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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这么多年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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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妆一手牵着季寒初的袖子,一手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丢给了面前着胖乎乎肚子的老板娘。

  老板娘眯着双眼,接过银子咬了一口,再在手心里掂量掂量,哼唧道:“不够,你打发叫花子呢,再来一锭。”季寒初瞄去一眼。

  那银子分明能买她两间上房不止。红妆不傻,提高声音:“姓柳的你又来骗钱,真以为我没见过银子!”

  柳新绿用力着肚子,脯快怼到人脸上,啐道:“哪个杀千刀的说老娘骗钱,你个穷酸鬼!”

  二人明显是旧识,红妆鞭子甩得啪啪响,每每擦着柳新绿的衣摆过去,气势倒是威风,但没一下真打在她身上。红妆:“你个财奴!”柳新绿:“你个泼皮!”她回身从账台上摸出个金制的小算盘,啪啪打得至响。

  “让我算算,你和你夫君上回来我这,光是酒水钱就没付,现在住店的钱加上那会子的,你还得再给我几两来着…”

  伙计顶着红妆杀人的目光,颤颤巍巍抱着脑袋挪过去,小声提醒:“掌柜的,人家成婚那会儿,你自己说的,酒水都是送的…”柳新绿一个算盘甩过去!“老娘现在心情不好,不送了!”伙计一扭肢,脚底抹油开溜,跑得飞快。

  柳新绿捡回算盘:“你小子吃里扒外,我要扣你工钱,这个月的工钱统统扣光!”小伙计已经跑没影了。

  红妆甩起鞭子“别废话了。我再问你一句,这银子到底够不够?”柳新绿道:“不够,这怎么够?当家的立的规矩,不能改!”

  红妆面无表情地格开季寒初,一鞭子在地上,地面上“啪”地现出一道凹痕,深限至寸余。柳新绿:“老娘刚修的板石地面!”红妆:“够了吗?”

  柳新绿恶狠狠地盯着那凹痕看了两眼,一字一顿:“季、红、妆。”红妆从袋里又摸出几锭银子,递给她。

  “现在可以了吗?”柳新绿在见到她掏钱的时候就偃旗息鼓,眼睛就开始放光,等银子递到眼前,那眼里的光真是挡也挡不住,她一个鲤鱼打蹦了起来,美滋滋地接过。

  在衣裳上擦了两下后满意地收进口袋,在季寒初错愕的目光中迅速换了一副热情笑脸,忙不迭点头。

  算盘一拎,角带笑,又是客客气气的老板娘。红妆嗤道:“见钱眼开。”柳新绿找出钥匙,装听不见。

  她施施然回身,往后一瞥,正对上季寒初的眼,顿时一停。这位站立在旁的公子,芝兰玉树,气质斐然,仿若身后夜空中的一轮望月,令人见之过目不忘。比起那时初见,竟更添风华。柳新绿望着望着。有些痴了。

  突然,耳边响起响亮的一声“啪”惊得她上肥抖了三下。红妆一手执着鞭子直接拍到了桌上,横眉冷笑:“你看什么!”

  柳新绿不受威慑,知她不过故作大声,心里毫不惧怕“看你男人怎么了。长成这副模样还不许旁人看了?”红妆角一抿,溢出笑:“就不许你看。”

  “我乐意看。”柳新绿看了两眼,踹着钥匙,背过身,噔噔噔又下了楼。未几,只见她抱着一坛酒上来,灵巧地凑近季寒初,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季公子要不要尝尝?本店招牌‘一坛酒’,送你,不要钱。”季寒初有些惊奇,敛了敛袖子,问她:“你认识我?”

  柳新绿捂嘴笑:“公子这样的人儿,我哪能忘记呀!当年你和这泼皮在我这‘有间客栈’成的婚,简陋是简陋了些,但多亏公子风华绝代,简直见之难忘,就比我当家的差了一点点而已…”

  一颗脑袋从他身侧探出,冷飕飕道:“你说够没有?”“说够了。”柳新绿把酒往季寒初怀里一“公子慢用。”她往下走去,刚跨出两步,又停下。

  她转头,似有疑惑,不解地问:“不是私奔去了。怎么又回来了?私奔还带故地重游的?”季寒初:“…”红妆瞪她一眼。柳新绿嗖的一声,跑得飞快。***夜里,柳新绿拎着有间客栈名品“一坛酒”踩着梯子上了屋顶。

  一瞄,果然那小女子独坐在屋顶上,一头青丝随意披散,只用发带束着。不似江南女子总爱梳着各种发髻,一眼便知道不是中原人,她是泼辣的,也是自由散漫的。

  可此刻在夜下的身影却是难得的孤独,这模样倒是第一回见。“怎么自己一个人枯坐着。白天那股子嚣张气焰去哪儿了?”红妆没回头,从她靠近梯子时她便已确认来者是谁。好的武者是不需要回头的。柳新绿挨着她坐下,看她面色不虞,言又止。

  “想说就说。”

  “你那夫君好像不太对劲。”柳新绿说“瞧着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也不大爱说话了。”红妆直说:“他失忆了。”柳新绿惊奇:“啊?变傻了?”

  “不是,只忘了与我的那段。”果然,她的直觉没有错。“那他现在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你了?”

  “是。”柳新绿没再问下去了。也不必问,失忆的原因无非那几种,不是寻仇便是阴谋,再不济吃错药了也算,反正木已成舟,何必再多惹一分伤心。

  她贴近红妆,瞧她懒散模样,哀其不争:“那人家现在都不记得你了。你就把他一个人留在房里,也不怕他跑了?”

  红妆想起刚才房内情景,怏怏地开口,学季寒初的口吻:“你我二人非亲非故,无名无分,不可同住。”柳新绿眨眼,一时无言。

  便是知道缘由,也同情他遭遇,但这话听着也觉得真是伤人,她想起当初二人在她店内那场简陋的婚仪,小公子看向姑娘的眼神,全然是情深种,怎么才过了些日子,就成这般光景。这季公子,杀人诛心啊。

  “你不怕他跑了吗?”“不怕,给他下了软骨散,跑不掉。”“你夫君不是百毒不侵吗?”“特制的。”红妆说“专克他这‘百毒不侵’。”

  “…”柳新绿将手里的酒递给她,苦口婆心地说:“好好的漂亮姑娘,何必为了一个男人这么费神伤怀。”

  红妆睨她,也不知是谁一口一个当家的。柳新绿看出她眼中含义,一拍膛“那不一样,我当家的那是为了救我才死的,我这么多年念着他,念着念着就念顺口了。这可不一遇到什么事儿就喊他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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