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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山河俊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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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直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少女的体型很是玲珑,趴在他身边给他解束缚,小小一团像个火红色小狐狸。

  正好窝在他怀中,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季寒初获得自由,但手脚还是无力,依旧不大能动弹。莫名地,他不想再问下去,她说的话这样荒谬,可他竟已信了几分。

  他低头掩去眼中的几分疑惑,觉得自己更加荒谬。红妆丢了绳子,捡起自己的鞭子绑到间,说道:“我们走吧。”季寒初问:“去哪里?”红妆摸着鞭子,神色自然,道:“自然是去做我们当初未做完的那件事。”

  “什么事?”红妆微微一笑:“私奔。”顿了顿,又道:“还有逃命。”季寒初一惊,黑瞳紧缩,险些失了风度:“你说什么?”

  红妆回眸,转身弯下,半靠到他身上,她抬起手,指尖掠过季寒初额前碎发,轻轻摸着他的下颌。“小郎君,我要带你私奔。”

  “…”“殷家那么多人死于我手,他们想报仇,可我懒得和他们打,所以我们得快些,趁没人发现赶紧走。”

  私奔、杀人、妖女、郎君…每个词响在耳边,划在心头,如锋利的刀,裹挟着变态的熟悉感,字字诛心。恍惚似一道惊雷响彻,炸得季寒初只差魂飞天外。***红妆并不想多言,收拾了一番后便伸手扶起他。

  季寒初脚步虚浮,额头青筋显,双手几次按在后,费尽了力气也只是蜷缩了手指,双眼直直地看着红妆。红妆瞥过去一眼,淡笑着看向他“想逃?”

  她摊开手,掌心不知何时已然放着几枚尖锐的银色小针,手轻轻一抖,针便化作齑粉,被她随意抛洒在地上。

  她像看着一个顽劣的不懂事的孩子,柔声哄道:“别闹了。我们还要赶路。”季寒初笔直地站着。不动,也不说话。

  最后是红妆牵了马来到门前,冲他招手,她从马厩里牵出的是一匹黑色高头大马,马蹄在地面上哒哒踏了两下,红妆安抚似的摸了摸它的耳朵,它便立刻又安静下来,温顺无比地在她掌心里蹭着。

  红妆翻身上马,歪过身子向季寒初伸出手掌,说道:“上来。”季寒初沉默地站在门口。红妆很有耐心,坐在马上保持这个姿势好一会儿没挪一下,她细细地看季寒初的眼睛,以前这个人是温厚的,是和煦的,看所有人目光都温柔,可看她时除却温柔,还余了七分情意,三分绵,但现在不了。

  他看她的眼神和看其他人并无二致,那些绵和情意,随着他的记忆一同封锁在了最深处,她不甘心,也不接受,他会想起来的,就算想不起来,这人她也要定了。

  当初既然招惹了她,便早该做好如此准备。红妆吹了吹指尖,看着地面,漫不经心:“季三。”季寒初抬头看她,目光如刺。红妆皮笑不笑:“你打不过我。”

  “…”你打不过我,所以最好乖乖就范。后面那句话没说完,给他余了三分薄面。季寒初丢了七分面子。

  也不恼,像是泰然地接受了命运,轻轻一跃便落于红妆身后。马儿踢踢踏踏,带着他们离开了简陋的客栈。

  红妆执着缰绳,季寒初挨着她坐在马上,她虽说很急,但真的赶路时反而慢,也不催马儿,甚至一派悠闲地哼起了歌。

  那歌曲调子很怪,季氏驻于姑苏一带,听的是江南的吴侬软语,女儿家唱歌曲时自带一股风和软糯,很少有像她这样调子时高时低,曲儿十八弯似的转啊转的歌。

  待她一曲唱毕,又要高歌一曲时,季寒初伸手拉过缰绳,极快地向她瞥去一眼。红妆察觉,笑嘻嘻地回头:“季三公子,我唱的很难听吗?”季寒初无言。

  红妆恍然大悟:“那是心疼那些被我杀的人,想替他们报仇?”季寒初面色凝重,眉头深深皱起,他被她下了药,真要打起来。

  只有招式毫无内力,没有半分胜算。季寒初有风骨,可也识时务,他不想死。红妆晃了晃他的手,笑道:“季寒初,你还是那么善良,一点都没变。”

  季寒初抬眼,看着她的笑,神色不明。红妆笑着笑着又开始哼小曲,哼了两句回头看他“真的难听?”

  季寒初斜眼看夕阳,并不做声。红妆说:“三公子没听过我们南疆歌谣,听不惯也是正常。”季寒初捕捉到她的话,诧异道:“姑娘来自南疆?”

  红妆坐在马上晃腿,蹬着红色小靴的长腿在夕阳下一晃而过,少女娇俏尽显无遗。沉默便算作回答。季寒初问道:“姑娘是南疆哪个氏族门派?”红妆难得配合,朗声道:“我姓季,是季家的。”

  话音软软,戳到人心里头去。说起这简单三个字像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笑得眉眼如弦月,跟个得意的小孩儿一样,季寒初看她天真娇憨的样子,忍不住勾,又很快抑制下去,道:“原来姑娘也姓季。”红妆点头,深情款款:“我随夫姓。”

  “…”季寒初觉得她真的很奇怪,他扯着缰绳,望了眼不远处西下的夕阳,思虑片刻,问出那个憋在他心头许久的问题:“季姑娘,你是怎么将我带出季家的?”姑苏季氏看守森严。他所在的季氏“五扇门”

  更因其中第二门司情报之职,布防尤为严密,单凭她一人之力将他带出季家,难于登天。红妆往后靠了些,惬意道:“你猜。”这姿势有些亲密。

  她整个人被他圈在怀中,鼻尖又能闻到那股很淡的兰花香。季寒初猜测:“你在季家有内应?”不然以季家的严防密布。

  他实在想不出理由,原本只是随口一问,不料红妆竟然一点头,坦然道:“是又如何。”***季寒初紧声道:“是谁?”红妆娇笑,说道:“我不告诉你。”

  季寒初被噎得说不出话,头一次在心里,感受到了一种真正的,能称之为“无可奈何”的情绪。

  偏生红妆更加惬意了。两腿一夹马肚子,又悠哉悠哉地哼起了小调。马儿踏着蹄,哒哒哒地将他们带往不知的方向。

  夕阳斜,疏影黄昏,红鬃马。马上坐着一男一女,红的娇俏白的俊朗,端得举世无双。马背轻轻颠晃,载着莫名其妙的红衣姑娘和无奈至极的世家公子缓缓奔赴远方。一路调子轻扬。

  就这样渐渐远了江南水乡。天光浩渺,山河俊朗,正是人间好炊烟。***入夜,路旁小道“有间”客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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