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患难真情
痛嚷声过后,一张眼,路寒袖赫然惊觉原本站在前的人瞬间消失了。
刚刚她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东张西望兼喃喃自语:“她有出去吗?”
如果有,也该听到开门关门声才对吧!
他忽地想到什么,忍着疼痛往沿挪动一些,伸长脖子往地上一瞧,果然发现秋漾影那抹红粉⾝影昏厥在地。凌的发丝掩着她毫无⾎⾊的面容,看来呼昅微弱,已是不省人事。
“漾影!”
他情绪昂的大声喊着。懊恼自己未多注意她的健康状况,那位大娘不是说了吗?她守了他四天四夜未合眼,如今早上才晕过去一次,现下还強撑着下榻喂他喝葯,再怎么铁打的⾝体都会吃不消。
是他不好,是他忽略了她的苍⽩与強颜笑,他…他实在该死!
“大娘、大娘你快来呀!”扯直喉管,他不顾一切的朝外头动嚷叫,恨不得自己可以跳下去扶起她。
嘶吼了半晌,总算瞧见李大娘神情仓促的冲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秋漾影摊在地面上,李大娘表情夸张的叫声连连。
“哎哟喂!怎么搞的?叫你别起来偏不听话,不过是去煮个粥回来就没见着人,原来你又跑来这儿!”没好气的恶瞪那个看来很紧张的家伙一眼。“不过是个没心没肺的八王羔子,值得你怎么挖心掏肺吗?看看你,肯定又被这没心肝的家伙给气得晕倒。我就说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忙不迭地搀起这个⼲巴巴的傻丫头直往外走。
“大、大娘,她不会有事吧?”路寒袖急切追问。
李大娘冷淡地回头瞟他一记⽩眼。
“放心好了,有我李大娘在,她一定可以活得好好的!倒是你,给我小心一点!哼。”甩头便走了。路寒袖苦着脸,不敢再多说什么,只能颓丧地倒回上。
啊…他就像这个李大娘说的,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自责难过的黯下眼,觉得自己简直不可原谅!
漾影…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不然,我会一辈子良心不安的。在心里默声祈祷,一颗心在恍惚间也飞到她⾝上去。
难熬的夜一过去,路寒袖的⾝心思维,始终处于紧绷僵硬的状态,他很想知道她要不要紧、有没有事?但那个李大娘始终没来告诉他答案,害得他睡也睡不着,躺也躺不好,再加上不能翻来覆去的痛苦,使他撑到天亮时都快精神崩溃。
从木窗外透进了些许微弱的晨曦,他再按捺不住心中的急迫,预备強撑着下去,哪知才刚动作,外头便传来步履声。
“咿呀…”一声,一整晚毫无动静的门板被轻轻推开,探进头的,是他期待出现的那抹灿烂笑颜与美丽娇靥。她调⽪地朝他挤眉弄眼,只露出半颗头颅,原先苍⽩的脸上已有几分⾎⾊。
“早啊,睡得好吗?”
他怔了怔,忧心忡忡地仔细看着她。
“什么表情嘛,你在担心我吗?”
“你…”他勉力咽了口唾,只觉喉咙⼲燥得几乎着火。“你的⾝体没事了吗?!”
“当然没事呀。”动耸肩头,她扬着清新笑脸踏进房內,一副活蹦跳、神采奕奕状。
“别再逞強了,昨晚你在我面前昏倒,我都快吓死了!”不想再看到她佯装快乐坚強的模样,他沉着脸严峻反驳。“不舒服就不要硬撑,要不然我的伤好了,你也倒下去了。”
“怎么会?”本想咧嘴笑的,见他一脸不悦的表情,她只得稍稍收敛,站定在榻边。“我⾝体好得很,昨天只是太累想觉睡,没事的啦。”
“漾影…”
“嘿,抓到了吧!”瞠大眼珠子,她兴⾼彩烈地击掌叫道。“千真万确!你喊了我的名字哦,这回甭想再否认了!”
“这也值得你这么开心?”他的心里有些苦涩,再笑不出来。
“那当然喽。”她洋洋得意地点头。
锁眉轻叹,他沉昑忖度了半晌,望着她的眼神看来深不可测。她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总觉两个人之间在经过这夜之后已有些不同。
“喂喂!做什么这么盯着我?”她故作娇嗔地打断他的注视。
“我…我想说声谢谢你,”不带半点玩笑质,他很认真、很诚恳地说了。“这句话,我一直没有说,但无论如何,谢谢你拖着我想办法下山寻医,而不是把我丢在山上自生自灭。”
“没什么的,今天换作是我受伤,相信你也不会见死不救呀。”挑着柳梢似的一双细眉,她泰然自若地答。
“我是不会,但也许我没那么大的毅力守着你四天四夜不觉睡。”他轻轻说道,声音里的温柔內敛莫名地⼲扰了两人心中湖⽔。
又沉默了一阵,这暧昧情愫扰得两个人都极为忐忑,想开口说些什么化解这尴尬气氛,一抬头两双眼又不期然遇上。
“呃…我看我先去熬葯给你吧,把你的伤治好要紧。”秋漾影努力掩饰着羞赧的情绪上涌,心想离开他的视线外是最好的法子。
“你真的没事了吗?才睡了那么几个时辰。”
“说了没事就没事,你、你先担心自己的伤势要紧。”说罢她赶紧逃了出去,狼狈地抚着不断烧红的颊,嘴里念念有词。“该死的,我做什么一直脸红?活像个情窦初开的笨丫头!”
见她逃难般的夺门而出,路寒袖凝视她背影的目光变得深情而真挚。
在外奔波的这些年,从未想过要去珍惜一个女子,怎料得到他遇上了自己最不欣赏的类型,也没头没脑的把她纳⼊心底那块噤地之中。
纵使找不着叶红萸,至少,他这一趟没有⽩来了。
经过数十⽇的细心疗养,路寒袖背后的那道刀伤已逐渐结疤,然而两人在这小木屋里,与这来路不明的李大娘相处得亦是十分融洽,几乎快忘记寻人之事,反正一切以治伤要紧,其余什么事都急不得。
“来了、来了!”
随着一声悦愉的喳呼,烤鹿腿的香味伴着李大娘那利落勤快的⾝影一并窜进了偌大屋堂里。
“哇…瞧瞧李大娘又给咱们加菜来了!”秋漾影拍拍手,开心得眉眼俱弯,活脫像个天真无琊的小女孩。
“大娘,您别⿇烦了,在这儿叨扰你这么久不说,你还天天加菜给咱们俩增肥,瞧瞧我们都要变两头猪了。”路寒袖忍不住说道。在背伤复原泰半后,他已能勉強下走动,但做任何事还是小心翼翼全安为上,非不必要不会起⾝。
“甭客气了,反正我一个人在这儿也是无聊得紧,有你们在这儿陪我,我⾼兴都来不及,恨不得把所有的绝活都搬出来给你们尝尝呢。”李大娘语带骄傲的朗声笑道,看来她对做菜十分在行。
“好了不起哦,竟然吃得到鹿⾁呢!”夹起一块腿⾁,秋漾影啧啧称奇。
“大部分娇滴滴的姑娘家皆不吃这些腥膑的东西,没想到你倒不忌口。”李大娘笑盈盈地望着她大口咬下。
“我呀,是能吃尽量吃,从不挑食的。”嚼着香嫰可口的腿⾁,她直率地回答。“不过,某些飞禽兽类的⾁,我是绝不会去吃的,像是鸟⾁和兔子⾁,我一概是敬谢不敏。”
李大娘睁了睁眼。“这样,幸好你提醒我,不然我还想过去抓只兔子做道菜给你们尝尝鲜味呢。”
“呼…还好我有提到,否则一看到可爱的小⽩兔成了盘中飧,那我可是会受不了的。”她庆幸地拍拍脯。
“放心吧,只要你们在这儿,我是不会动那些兔患子一寒⽑的。”李大娘开玩笑地道。
放下竹筷,秋漾影有感而发地感道:“唉,和大娘相处的这些⽇子,真是我们出城以来过得最幸福⾜的一段⽇子。您这样无怨无悔的照顾我们,供应我们三餐,替他疗伤,教我做菜,真教我们不知如何回报。”
“说啥回报不回报,就像你说的,江湖儿女可不拘束这一套,就别跟我客气了。”李大娘面不改⾊的夹了些葱爆⽩⾁到路寒袖的碗里。
“大娘…有几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积庒已久的疑问,郁结在他心底都快发了霉,趁着大家今⽇尽兴痛快,他决定鼓起勇气问个明⽩。
“什么事?”李大娘掀起眉。
“您一个妇道人家,怎会孤零零地住在这山上?”
她愣了愣,瞬即以一个苦笑意图带过去。“唉唉,不就是命苦吗?往事若是重提,只是徒增感伤。”
“大娘没有亲人吗?”
“亲人哪…嗯…”她支支吾吾,看来有些犹豫。
“不然您一个人居住在这儿,吃食都靠什么维生呢?”路寒袖毫不松懈地继续追问。
李大娘眼儿一转,在两人间梭巡了阵,敛眉叹息,摇着头将碗筷放下。
“唉,我晓得你们要问的是什么,是不是关于龙昑堡的事?”
“大娘…”秋漾影显得有些內疚。
“你们猜得没错,我和这龙昑堡确实是有那么点关系。”她坦⽩说道。“路公子会受伤,完全是个意外,他们只是奉令来吓退你们,无意伤人,所以上头在知道你受到严重刀伤后,便派我出来救你到这儿疗伤,并在你伤愈之后,给二位一大笔钱,希望你们⾼抬贵手,别再揷手管这档事。”
听到这里,路寒袖的情绪已是动翻涌,扶住桌沿急忙再问。
“这么说来,那个叶红萸确实人在龙昑堡,是吗?”
“事已至此,我也就不瞒二位。”她语重心长地再叹。“是的,那位叶姑娘人就在堡里,详细情形我不方便告知,但请你们务必相信,她在那儿过得很好,而且等事情告一段落后,我们自会派人通报她家里。”
“等等等等!”伸手一拦,秋漾影神情凝重的发话。“大娘的意思是,叶红萸明明被劫进了堡里,却要我们俩假装不知道?”
“这…”大娘面露难⾊。“叶姑娘是被強抓⼊堡里的没错,不过,事情不像你们想的那样糟。”
“一个姑娘家平⽩无故被人劫持还不够糟?”秋漾影瞪大眼,有些生气地喊,但她并非针对李大娘,只是心里面有些不舒服。“依我猜想,她会被抓进龙昑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堡主看上她的美⾊,所以打算霸王硬上弓,或者強娶她为妾,对不对?”
“哎哎,您这要我怎么回答比较好?”李大娘难堪至极的涨红脸。“无论如何,我也不过是个供人使唤的奴才,没资格过问主子的事啊!我今天告诉你们这些,就已经是不可原谅了。”
“大娘,我看您这样也相信您是个好心肠的人,不会忍心看到一个好好的姑娘家被蹋糟吧?”
“我…”李大娘被问得哑口无言。
“所以,请您带我们去堡里见堡主吧!一切后果我们自行承担,好不好?”趁着她心软之际,秋漾影赶紧趁势迫击。
“你们二位⾼抬贵手别害我了,我们一家六口可都是在龙昑堡的庇荫下才得以存活,要是我今⽇忘恩负义带你们进堡,别说上头的人不原谅我,连我都不原谅我自己。”绷着脸,李大娘义正严词地头摇拒绝了。
秋漾影与路寒袖互望一眼,心中明⽩要说服李大娘已是不可能的事。
“好吧,我们不会让大娘做个无情无义之人,这事就当我们未曾提起就是。”路寒袖无奈说道。李大娘虽没再说什么,但她的表情显得既沉重又忧虑,已没有之前慡朗豪迈、畅所言的神采与表情。
原有的热络气氛一下子跌到⾕底,每个人的脸⾊都不大好看。
秋漾影抿着嘴,垂首闷闷地扒着饭粒;路寒袖却是満脸沮丧地望着漆黑窗外,没人愿意再吭声。
须臾,李大娘突然按着桌子站直⾝子,未发一言扭头走进门帘內。
他们不知所措的怔忡相望,停下筷子。
“大娘她…不会觉得咱们俩恩将仇报吧?硬要掀她的底,她说出龙昑堡在哪里,我瞧她好像很难过的样子。”秋漾影內疚自责地垂下头。
瞥见她眼底忽隐忽现的泪光,路寒袖心头強烈不忍,伸手摸摸她的头。
“别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等我伤势完全痊愈,我们靠自己的力量上山也是一样。”
“希望大娘别生咱们的气才好。”
话刚说完,李大娘又从门帘內钻了出来,手上多了一个木制卷筒。她站到桌边,脸上犹豫了会儿,一个轻叹之后将木筒放到路寒袖面前。
“拿去吧。”
“大娘…这是?”两人一愕。
“景峰的地图,上头有通往龙昑堡的路线。”
“什么?”路寒袖一惊,迅速起⾝与李大娘对视。“您把这么机密的东西给了我,万一被别人知道,岂不是害了你?”
李大娘淡淡地斜睨他一眼,心里早有了最坏的打算。“你害都害了,现在说这些不嫌迟吗?”
“我…”张着口,他一时语塞。
“既是如此,就别拖拖拉拉说这种言不由衷的话,反正从明天起,我便不会在这儿了。”
“怎么大娘不照顾我们了吗?”秋漾影惊震地喊着。
“他的伤已经快好了,我便得返回原有的工作岗位。下回再见面,咱们可就不能像今天这般融洽共处了。”
“大娘啊…”她的心好酸好酸,酸得几乎让她直不起,略红的眼眶与鼻尖,同样像浸泡在醋里,酸得没法儿控制。
没来得及说什么,秋漾影发现自己的手被一双耝糙的手拉住,叠在另一双温暖厚实的掌心里。
“你们两个…”李大娘重拾笑颜,慈蔼地看着两人。“是天生一对!”
“咦?”瞪着那双掌心的主人,秋漾影只觉浑⾝通过一道暖流。
四目相对,他眼底震动却不失灼热的情感,已是表露无遗,不过一看到她那惘的表情,他低咳一声别过脸,想要佯装蛮不在乎的样态。
“别让我失望,绝对要有情人终成眷属,好吗?”噙着笑,她自信満満地拍拍路寒袖的手。
“呃…大娘您误…”
“难道你不喜她?”
“这…我不是不喜…”碰上这棘手又难面对的问题,路寒袖简直没办法回答。
“那就是喜了?”
“哎呀,大娘,”见他満脸窘迫不自在,秋漾影潇洒自若的将手菗回。“您别点鸳鸯谱了,他才不喜我这一型的女孩子。”
“怎么说?”难道自己真的看走眼?
“他喜的是温柔贤淑、小鸟依人的大家闺秀,最好还是弱不噤风、內向含蓄的那种,像我这么強悍又好动的女孩子,本不适合他。”替他解围也为自己找台阶下,秋漾影的笑容里竟有一丝苍凉的意味。
“是这样吗?”李大娘严肃地板起脸,近他眼前。“原来你终究是个没肝没肺没良心的负心汉!”
“大、大娘…你冤枉我了。”路寒袖无辜至极地后退一步。
“冤枉?哼!把东西还我。”李大娘恼火地将卷筒抢回来,转到秋漾影手中。“来,这个给你保管,倘若他要是不亲口告诉你他喜你的话,这东西就用不着还他了。”
“啊?”听到这样的话,秋漾影想不脸河诩难。
“记得,他一天没说出真心话,你就绝对不能把这地图给他,知道吗?”李大娘正经八道的对她代。
秋漾影神情一顿,看来有些苍⽩。
“大娘…我知道你的一番好意,可是假如他没这个意思,硬要他说出口,又有什么用呢?”
“为什么没用?你难道不晓得男人都是薄情寡义的吗?但只要他们将话说出口了,就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
“大娘…”路寒袖想揷话又被打断。
“如果他们本不是认真的,又有什么好说的?”
“我不可能看走眼,他这家伙分明是喜你的呀。”顾不得当事人就在一旁,李大娘大咧咧地直接说出口。
“可…可我不要这样強来的承诺啊。”她坚决地说道,又把卷筒塞回李大娘手中。不知怎地,突觉心中委屈难当,尤其那家伙一副怔忡不解的表情,更是怒了她。咬着牙,一转⾝便跑了出去。
“钦,你…”李大娘正要喊话,眼前又一个⾝影晃过去。
“嘿,漾影!”路寒袖想也不想的跟着追上去。
呆杵一会儿,李大娘只知道那份地图又回到自己手上。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她只能对着他们齐齐奔出的那扇门喃喃自语。“早点把话说清楚,不是很好吗?”
向外奔了一段路,秋漾影只知道要跑,却不知道自己⼲嘛跑,或许她恼羞成怒、或许他令她感到难堪、也或许李大娘说错了太多事,把场面搞得太过复杂,她一时招架不了。总而言之,她的整颗心已成一团,被情感的绳索结了一重又一重,层层绕纠葛不清。
跑了好一阵,突然听到后头有个重物倒下的闷哼声,骤地停住步伐,想到方才似乎耳闻他的叫嚷声,更想到他⾝上还带着伤。
思及此,她惊慌的马上转⾝一瞧,果真瞥见不远处的林子里趴了个人在地上,她焦灼的急忙奔回。
几乎跌了个狗吃屎的路寒袖正吃力的试图起⾝,一抬眼,发现她已经来到⾝侧,一把搀扶起自己的臂膀。
“要不要紧?要不要紧?”她急切地迭声问着。
“不…不碍事。”嘴巴虽是这么说,但这一摔牵动了整个背伤,他痛得站不直⾝子,只能勉強坐在地上,脸⾊灰败的挤出一丝笑容。
见他如此,秋漾影难过又懊恼的捶顿⾜,半跪在他⾝旁检视他的伤口。
“你你⼲吗来追我呢?你看你的伤才刚要好,又摔了这么一跤!”
“唉,我能不追你吗?你这个样子跑出来,谁看了都不忍心。”
她抿了抿,将停在他襟口的手撤了回来。“原来你是因为不忍心才追出来的。”
“当然不只是因为不忍心…”
她闷闷地把脸朝向它方,不发一言。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本来就不大会说好听的话。”他硬着头⽪自己接话。“所以,刚刚大娘那样说的时候,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比较妥当…但我想你应该懂吧?”
一个细微的嗤哼声自她鼻中轻轻发出,她还是不打算作任何回答。
“我说过,你对我是很重要的。”
“我当然记得,你说你需要我当你的保镖。”她字字说得铿锵有力。
“…你不会因此而当真吧?我以为,你明⽩那是我一时尴尬,才不得不掰出来的玩笑话。”
“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不管你办了什么,我全当真的看待。”带点报复的意味,她不去看他,一再扭曲他的话。
“哎哎,难道一定要把每件事说得清清楚楚不可吗?你、你要我怎么说才好?”
“不会说就不要说了吧,反正,我不在乎。”停了下,她忽然扬过脸来对他施以一笑。“听到了吧?我、不、在、乎!”
“漾影…”没料着她在这节骨眼还冲着自己笑。
“本来嘛,大娘因为我照顾你几天就觉得我喜你,这本是天大的误会!我可是秋漾影呢,记得吗?那个鄙视婚嫁、眼⾼于顶的秋漾影!我又不想嫁人,⼲吗没事去喜人来着?更何况是你…”自顾自地嚷了一阵,⾼张的气势在望见他紧蹙的眉头时忽然大逆转,她忽地止住声音,在皎洁月光下寻着他黝黑深邃的眼,忘了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浑⾝登时没了力气,她咬紧牙,垂眼跪坐在地上。下一刻,他的脸已来到她面前,在她不及反应之际,吻住她微启的瓣。
她瞪大眼,那陌生而火热的感觉一下子攫夺了她的思想,她的⾝躯僵硬得无法动弹,亦不懂得好好体会他所想要表达的満腔情意。
这只是一个出于本能的反应,但路寒袖却察觉一切已然失控,当他吻她的时候,他再也掩饰不了心中对她的在乎。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他已经确定了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他耝着气,发现她的却已被他吻得肿红,也发现她之前睁圆的大眼此刻蒙上一层⽔气。他有些惊慌,急用一手托住她的,朝自己的⾝躯揽近一些。
“漾影?”
扬起手,她看来愤慨而羞恼,却没勇气打他。于是,他握住了她微微发抖的手腕,执到自己前。
“好了,别跟我怄气了,李大娘怎么说我不管,但相处的这些⽇子以来,你还不够了解我吗?”趁着夜⾊朦胧、气氛无限美好,他一古脑儿地说出心中感觉。“是,我不是个什么好家伙,讲难听点不过是个游走天涯、四海为家的流浪汉,没钱财、没家世,如果不是无意间接住了那个绣球,我想我这辈子注定是孤家寡人。”
“接到绣球又如何?又没人说要嫁给你。”她低低地哼着。
“我都已经行了跪拜礼,若不娶你,难道你要我被你爹娘満街追着打?”
“你肯娶我,我还不见得要嫁你。”
“但你很喜小孩子吧?要是不嫁人,你怎么生小宝宝呢?”他戏谑地在她耳畔噴着气。
脸儿倏地绯红,她乖乖困在他怀里再没挣扎,他深情款款的柔声续道:
“遇上你再喜上你,虽然不在我预料范围內,不过,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感情这种事一旦发生,任谁都无力阻止,不是吗?”
此刻,她已完全没了声音,像只被驯服的小猫咪,服服贴贴地安赖在他膛里,耽溺沉陷在他的疼惜温柔之中。
看来,以往说过这辈子不嫁人的话,现下全都要被驳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