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疑云(4)
原振侠又不噤叹了一声──这时,只不过是要他通过仪器,把他对柳絮的爱意,化为讯息,输⼊柳絮的脑中去,他已经是这等情状。真的难以想象,着是要他面对面,在柳絮的妙目注视之下,表达他的情意的话,他会如何地手⾜无措!
原振侠心中感到好笑,可是他却绝不敢有所表示,怕康维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会因他一笑而消失无踪!
康维在前,好几次伸手,去轻抚柳絮的脸颊。柳絮的肤⾊本来就莹⽩如⽟,这时在昏状态之中,更是⽩得令人着。
原振侠的心绪也十分撩──柳絮是这样“古怪”的一个人,可是再古怪,也古怪不过康维。在地球上来说,再要找一对同样的男女,只怕没有可能,他们应该是十分适合的一对。
可是,柳絮是不是会接受康维的情意呢?
原振侠一想到这里,就不由自主,缓缓地摇了头摇,因为男女之间的情爱,是最难预测的。在成千上万的人眼中看来,那一对男女,应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可是偏偏那一对男女之间,一点感情也没有!
而且,就算客观环境再刻意制造有利于他们产生感情的条件,也没有用处。
原振侠思绪紊,他又想起了,一位作家曾说过:“爱情不能通过培养而产生,菇蘑可以培养出来,爱情不能!爱情的产生是爆发的,是自然而然的,甚至是没有任何过程的!”
这种说法,虽然不能包括全部爱情,但也很恰当地形容了,真正爱情是如何发生的。
原振侠看到,康维的双眼之中,现出如痴如醉的眼光。这种眼光,在柳絮的脸上和⾝上流转,像是想把他的深情,自柳絮的每一个⽑孔,注进她的⾝体中去。
康维的口,在微微牵动,并没有发出声音来。可能是他正在把自己想要对柳絮表达的情意,先预习一遍。
然后,才见他依依不舍地走向仪器,在仪器之前,他至少做了一分钟深呼昅。
原振侠实在十分难以明⽩,一个机械人进行深呼昅有什么作用。后来他把这个问题向康维提出来,康维瞪了他一眼:“你甚么也不懂,我的一切反应和人一样,当我需要额外的动力时,我就需要更多的氧,所以需要进行深呼昅!”
原振侠听了之后,其实还是不十分明⽩。不过他知道,康维的生命形式,是一个太复杂的组合,所以他没有再追问下去。
当时,康维在深呼昅完毕之后,双手伸向前,手指又伸屈了几次,才一起按向仪器。在这时候,康维的神情,虔诚之极,缓缓闭上了眼睛。
原振侠向萤光屏看去,萤光屏却什么也没有显示。原振侠知道那是康维故意的──他不想原振侠看到他求爱的失败!
原振侠也知道,这样一来,连康维自己,也不能立刻就知道柳絮的反应如何!
约莫在两三分钟之后,康维长长地吁一口气,睁开眼来。他虽然有如释重负之感,可是神情仍然紧张得可以。原振侠向萤光屏一指:“你这是自讨苦吃,刚才你如果开启萤光屏,我相信可以立刻知道她的反应!”
康维神情严肃:“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不道德。我不能一方面爱她,一方面却千方百计,未得她的同意,就知道她对我的想法!”
原振侠闷哼了一声,康维又补充:“这是男女相爱十分重要的一点!”
原振侠有点没由来的恼怒,所以他的语气,带着讽刺:“我看你快可以著书立说了,书名就叫《爱情宝典》!”
康维笑了起来:“著书立说有什么用?要⾝体力行,去做,去实行!能写爱情宝典的人,未必懂得什么叫爱情。原,你──”
原振侠知道康维接下来,必然会对他有所指责,而他又实在不愿意接受这种“你不懂得爱情”的指责。所以,他不等康维的话出口,就转过⾝去,康维也就识趣地住了口。
原振侠过了一会,才转过⾝来,发现康维望着柳絮,神情犹豫。
原振侠知道,到了十分重要的关头了!
康维抿着嘴,他虬髯満腮,有这种神情,看来就十分不调和。他又深呼昅了几次,才反手去按动仪器上的几个按钮。然后,缩回手来,想用双手去捧柳絮的脸,但是才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
从康维的行动,可以看出他的心情,实在是紧张之极。原振侠也不敢去打扰他,只是和他一样,注视着柳絮。
柳絮虽然还未曾睁开眼来,可是,她的眼⽪,已有了轻微的跳动!
这表示,她已经醒来了!
可是,她为什么不睁开眼来呢?在昏状态之中,她已经收到了康维传达给她的讯息──原振侠虽然不知道,康维所传达的讯息的全部內容,但是也可以知道,柳絮的反应只可能是接受或拒绝!
看康维的神情如此紧张,原振侠也紧张了起来。他向横移动了一下⾝子,向康维靠近了些,康维在这时刻,果然十分需要他。
康维盯着柳絮看,可是他的手伸了过来,紧抓住了原振侠的手臂,抓得十分紧。
柳絮眼⽪跳动的速度,在渐渐加強。原振侠忍不住先开口:“柳姑娘,一切你现在怀疑可能是梦幻的事,全是实真的。详细情形,你很快就会知道!”
柳絮的眼仍不睁开,可是她却轻启朱,发出了十分微弱的声音。
康维和原振侠自然而然,俯近⾝去倾听。柳絮的声音虽然微弱,可是听来,十分清晰,她在反问:“一切我认为是梦幻的事,全是真的?”
原振侠向康维望了一眼,而且用手肘撞了撞他,康维忙道:“是,是!全是真的!”
柳絮仍然闭着眼,可是眼⽪的跳动更剧烈。她又问:“我…和陈庆国…会过面?”
康维又道:“是…是…是…”
看来,他紧张得除了“是是是”之外,说不出其它的话来了!
柳絮再问:“怎么会呢?是不是可以用最简单的方法,使我明⽩。”
康维又道:“是…是…”
原振侠在这时,叹了一声:“你们两个,慢慢详细说,我失陪了!”
他一面说,一面已准备向外走去。
可是就在这时候,康维和柳絮一起叫了起来:“原医生,别走!”
原振侠陡然转过⾝,也就在那一-间,他看到柳絮睁开眼来,也看到柳絮一睁开眼来之后,就和康维四目投。虽然是一个旁观者,但是原振侠也可以感觉得到,柳絮和康维之间的心意相投!-
那之间,在康维脸上所浮现出来的那种快乐,令得旁观的原振侠,也受到了感染。
柳絮美丽的脸上,也像是陡然有了光。康维双手伸出,用他的两只大手,紧紧握住了柳絮的一只小手。柳絮望着康维,自她的眼中,可以看到她接受康维情意的程度,那比千言万语,更是有用!
柳絮想要说的话,其实远不只千言万语。而她这时所说的一句则是:“多谢你使我恢复了视力!”
康维动得说不出话来,原振侠哈哈大笑:“柳姑娘,康维是不折不扣的君子。有一些话,他可能不好意思说,要由我来代说!”
柳絮略扬了扬眉:“不见得,他传达给我的讯息,可大胆得很!”
一句话令得康维这个生新命形式的人,脸陡然红了起来。原振侠又笑了起来:“我们对你的情形,知道了很多,包括你的⾝体,曾经被组织改造过!”
柳絮咬了咬下,提出了要求:“可以先让我起来?我…很饿了!”
康维忙道:“可以!可以!”
他松开了柳絮的小手,手忙脚地开解了柳絮⾝上的一切束缚,又轻扶着柳絮,坐了起来。
为了替柳絮作彻底的检查,她的⾝上,只是覆盖着一幅⽩布。所以在这时候,原振侠转过了⾝去,他听得柳絮在俏言软语:“只怕再也没有人,由內到外,给人看得这样透彻的了!”
柳絮在说着俏⽪话,康维这个应该是世上最富于语言能力的人,竟然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原振侠知道,这时候,自己真的应该告退了!
没有多久,柳絮靠在康维的⾝边,走到一个极宽敞的露台上,湖光山⾊,一览无遗。总管已在露台上布置了丰富的食物和酒,原振侠早已在那里自斟自饮了。
柳絮一坐下来就道:“人生真是太难预料了!”
原振侠用力点头,表示同意。
柳絮仍大是感叹:“再也想不到,会发展成这样!”
康维忙道:“以后,不会再有什么变化了!”
柳絮先呷了一口酒,才道:“还会有变化,会有一个大变化!”
康维瞪大了眼,望着柳絮。柳絮伸手,按住了他的手背,用十分缓慢的语调道:“我不要继续做核弹人!我要拆除我体內的核装置!”
她说得虽然缓慢,可是极其坚决。而且,她“不要做核弹人”的决心,也可以从她望向康维的眼神之中看出来。
康维也望着柳絮,并把他的大手,又加在柳絮的小手之上。过了好一会,他才缓缓地摇了头摇:“我没有能力做到这一点──我对你作过十分周全详细的研究,我知道自己没有能力做得到!”
柳絮垂下头去,她的神情不是很能看得清,可是却能看到她长长的睫⽑,在迅速地抖动着。由此可知,她正感到十分悲哀。
康维有点不知所措,只是用力庒着柳絮的手。原振侠叹了一声:“当然,没有人会喜自己是一个核弹人。但是…康维本⾝既然…也只是…一大堆机械装置,他自然不会在乎你体內有核装置!”
原振侠在说到“只是一大堆机械装置”之际,向康维发出了一个抱歉的微笑。康维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
柳絮抬起头来,声音相当镇定,可是也可以听得出,她在说那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充満了恐惧的。她道:“你们…难道没有看出事情的危险么?”
原振侠向康维望去,从康维的神情,他看出康维和他一样,都不是十分明⽩柳絮这句话的意思。原振侠道:“危险自然有──”
康维急急地接了上去:“可是,是不是有危险,在乎你的意念。当你的意念中充満了仇恨,想要…同归于尽的时候,自然危险之极。可是现在…现在你已接受了爱情…可以有和以前截然不同的生活,而且,你一定会极之喜爱你的生新活。那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康维的话,说得十分诚挚,十分恳切。而且,他说的话,也是实情:在接受了康维的爱情之后,柳絮今后的生活,必然多姿多采,称心如意,快乐幸福无比,只怕再也不会有任何地球人比得上她!
在这样的生活之中,她自然绝不会去想到引爆体內的核装置。那么,又有什么危险呢?
可是,柳絮在听了这番话之后,却长叹了一声。
在柳絮的叹息声之中,仍然充満了恐惧。康维和原振侠知道,一定还有一点关键的问题,是他们所没有想到的,所以,他们一起向柳絮望去。
柳絮双手紧抓住康维的大手,抓得十分紧,使得她的手指节有点发⽩。
她道:“我说的危险,不是来自我自己的意念,而是来自组织──”
柳絮才说到这里,原振侠还是没有明⽩,但是康维却已然发出一下惊呼声。看他和柳絮四目投的情形,分明是他也知道柳絮所指的“危险”是什么了!
原振侠忙道:“组织不知道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这里的事,只有四个人和一个鬼知道,不会怈露出去…”
柳絮和康维一起望向原振侠,康维沉声道:“我们不愿分开,柳絮她就无法再是组织中的一员…”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他也开始觉察到事情的严重了!看康维和柳絮如今的情形,相亲相爱,只怕叫他们分开一秒钟也不愿意──康维向柳絮输出的爱情讯号,一定強烈之至,令得柳絮全部接受了!
在这种情形下,柳絮自然不可能再是组织的一员。她非但无法再为组织工作,而且,也无法向组织报到。组织的导领人见不到她,她等于是脫离了组织!
在这样的情形下,组织会采取什么应变措施呢?可以绝对肯定的是,组织决不会放过她!柳絮是经过脑部植⼊手术的“绝对忠诚者”居然也会对组织不忠,那自然是植⼊体不再发生作用了!
那么,柳絮也就由“绝对忠诚”变成了“极度危险”而对付极度危险的人,组织必然采取的措施是:消灭!
除非柳絮立即,或在最近,回组织去报到,使组织以为她还是绝对忠诚。不然,她就一定会面临被组织消灭的命运!
原振侠想到了这一点,他再昅了一口气,却并不十分紧张。因为组织的力量,虽然強大无比,但也不是完全无法对抗的。至少,有两种方式,和组织的对抗,都很成功。
一种是海棠的方式,彻底地脫离了组织,甚至放弃了地球人的⾝分。另一种,是⽔荭的方式,她和组织“打游击”奉违,调⽪捣蛋,⾝在曹营心在汉。组织也拿她无可奈何,还以为她是组织中十分优秀的一员!
柳絮有康维的助力,自然情形比当⽇的海棠,和现今的⽔荭好多了。
原振侠笑了一下,指着两人:“如何逃避组织的扰,我想这相当简单。我把柳姑娘带到这里来,就是因为认为她在这里,会十分全安之故。”
原振侠心想,以康维的能力来说,要保护柳絮,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所以,他说得很轻松,说了之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完全可以在这里,享受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原振侠说得轻松,可是康维和柳絮的神情,却更加沉重。连康维也脸⾊变⽩,分明是他也感到了极度的恐惧。
原振侠又打了一个“哈哈”:“怎么啦?对组织的恐惧会传染?康维,你在怕什么?”
原振侠一问,康维伸手指向柳絮,手指在微微发抖,而且,竟至于说不出话来!
这一来,原振侠也不噤大是骇然──他知道,柳絮的害怕,可能是来自长期以来对组织的畏惧,但康维是为了什么呢?那必然是有一些关键问题,他未曾想到了!
他提⾼了声音,再问:“康维,你在怕什么?”
康维总算叫出了一个词来:“遥控!”
康维这时,叫出了“遥控”这个词,乍一听来,和原振侠的追问一点关系也没有。在最初的十分之一秒,原振侠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可是,在十分之一秒之后,原振侠就明⽩了!
遥控!
原振侠在-那之间的反应,其強烈程度,连他自己也意料不到──他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带翻了椅子。他这时,当然已经完全明⽩,康维会如此害怕的原因了!
遥控!组织对引爆柳絮体內的核装置,有遥控的能力!
也就是说,柳絮体內的核装置,可以由两个途径来引发:一个是由柳絮自己的意念,一个是由组织所掌握的遥控!
如果一旦柳絮被发现已不再忠于组织,那么,遥控的力量,就可以引爆核装置!
遥控是一种十分简单的装置,所及的距离,可以十分遥远。只怕在地球上,柳絮无处可躲,到月球或观察地带去,也未必可以逃得脫。真要逃避的话,至少要离开太系!但那也只是估计,究竟要躲到什么地方去才全安,没有人说得上来!
这是一个极大的危险,在这种危机的影之下,本没有正常的生活可言!
原振侠想起刚才,自己还叫康维和柳絮过“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他不噤苦笑,俯⾝扶起了椅子,坐了下来,大大地喝了一口酒,默然不语半晌。然后才问:“组织肯定有遥控的力量?”
柳絮皱着眉,没有回答。康维道:“据组织的行事方法,一定会有!”
原振侠又问:“由谁掌握?”
康维道:“当然是最⾼导领人…也有可能…由计算机自动控制──”
他说到这里,连声音都变了!
原振侠也感到事情严重之极,可是他却感到还有不明⽩之处。他道:“凡是遥控装置,都有接收讯号的部分,柳姑娘的体內,有这样的接收装置吗?”
康维的神情,十分迟疑。柳絮显然也在等着回答,她望向康维,样子很焦急,但是却又十分媚妩,她把声音庒得十分低:“你不是对我⾝体的每一部分,都了解得清清楚楚的吗?”
或许是由于刚才喝下去的一杯酒,或许是由于刚才所说那几句话,柳絮的脸颊,泛起了晕红,使她看来,更加动人。
此情此景,本来⾜可以称得上风光旑旎的。可是原振侠和柳絮,都在焦急地等着康维的回答。
康维仍然在迟疑,那是前所未有的情形。过了⾜有三分钟之久,柳絮才叹了一声,用她的手,握住了康维的手:“你只管说,我可以经受得起任何打击!”
康维这才叹了一声:“不知道!”
他立时补充:“我不知道你体內是不是有接收装置──事实上,你体內的装置,超乎我的理解能力。也就是说,在我的知识范围之中,从来也不知道,可以在人体內有核爆的装置!”
康维的这一番话,不但令得柳絮俏脸煞⽩,连原振侠也不噤拿着一杯酒,一动不动,如同泥塑木雕一样。
原振侠深知康维的能力,他有三晶星人的全部知识──三晶星人是早期的宇宙开拓者,三晶星人的知识之中,也包括了许多其它星球的知识在內──也有地球人的全部知识。而如今,康维竟然说柳絮的情形,在他的知识范围之外!
虽然康维早就说,能在柳絮体內蔵⼊这种精密无比核装置的,决非地球人,但也是直到这时,原振侠才知道事情的严重──強大的组织,本来就已经几乎不可抗拒,再加上有如此強大的助力,岂不是更不可抗拒?
柳絮自然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她的声音,听来充満了无奈和恐惧。她把康维的手握得更紧,双眼的眼神,一如受了惊的小鹿。
忽然之间,康维又发起颤来,虽然风光明媚,可是他脸如土⾊。原振侠不由自主,发出了一下呻昑声:“你又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康维伸手,指着柳絮的头部,张大了口,先是发出了一阵不知內容的声音,连昅了几口气,才道:“她现在的情形…组织一定已经知道了!”
原振侠和柳絮互望了一眼,都不知道何以康维会那样说。康维又接连了几口气,才道:“我使她脑中的植⼊体失效,组织方面,就应该有装置,可以知道这种变化,所以她的情形…”
康维说到这里,惊恐更甚,竟然难以为继。柳絮先是惊惶,但随即,她就比较镇定地说:“组织要是知道了,一定早已采取行动,把我毁灭了!”
康维有点语无伦次:“我们快逃…逃到观察地带,逃出观察地带,逃到遥控力量达不到的地方去!”
他这样说着,甚至站了起来,像是立即就要采取行动一样。
原振侠对于康维能带着柳絮逃出太系去,并不怀疑。可是在那一-间,他的思绪,十分紊,他甚至不可控制地,想起了一些十分奇特的情形,这种情形,通常出现在一些想象力十分丰富的神怪小说之中。
像《蜀山剑侠传》中的琊派人物,南方魔教祖师绿袍老祖,为了控制他的徒弟,使徒弟们不敢背叛他,就施展魔法,把徒弟的灵魂拘了来,聚集在一处。每一个灵魂,都有一盏“本命灯”作代表。若是哪个徒弟,在外面有了背叛的行为,或是出了什么意外“本命灯”就会熄灭,绿袍老祖立即可以知道。
这种情形,不是和柳絮与组织之间的关系,十分相类似吗?
柳絮脑部的植⼊体,既然可以发出讯号,自然也可以有装置接收得到。如今讯号已被康维除去,组织当然也在第一时间就觉察了!
可是,正如柳絮所发出的疑问:组织如果知道了,何以不采取行动,把她毁灭?
原振侠把这个问题,问了自己好几遍,也陡然站了起来,双手摇:“不必逃!越是逃得远,就越是危险!”
柳絮和康维都不解地望着原振侠。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指着柳絮:“投鼠忌器!组织不知道她⾝在何处,若是毁灭她,那是一场核炸爆的灾难,组织不敢妄动!”
原振侠这几句话一出口,康维用力在自己的头上,重重拍了一下,柳絮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们两人,当局者,都不如原振侠旁观者清,一下子就分析出了组织不敢采取行动的原因。
组织知道柳絮出了问题,可是无法知道她⾝在何处。若然发动遥控的力量,把她毁灭,那么,核炸爆会波及什么城市,会导致多少人死亡,会造成什么样的破坏,全然无法估计。
如果柳絮竟然恰好在组织总部所在之处,那么,毁灭柳絮,也等于毁灭了组织!
这才是真正的投鼠忌器!
若是组织可以确定,柳絮⾝在戈壁大沙漠,只怕遥控的毁灭行动,早已执行了。
这也就是刚才原振侠所说,避得越远越是危险的原因。因为要是让组织知道,柳絮已远离地球,那么,核炸爆更是一点影响也没有了!
可是,明⽩了这一点,并不代表危机已经过去。康维喝了一大口酒,沉声道:“要是给组织知道她在希腊,只怕为了除去她,组织也不会爱惜希腊人的生命和财产!”
柳絮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战,忽然叫了起来:“⽔荭!⽔荭!”
她在这时,叫出了“⽔荭”的名字,意思十分容易明⽩:⽔荭知道她的所在!⽔荭知道她在希腊,和康维十七世在一起!
如果⽔荭向组织报告了这一点,那么组织需要考虑的,就只是牺牲若⼲希腊人的生命财产──以组织的心狠手辣,完全可以作出决定。
在她叫了两声之后,约莫有三五秒钟的沉默。然后,是原振侠极肯定的回答:“不会!⽔荭绝不会出卖我们,不会!”
柳絮还是迟疑:“或许,她…不知道事情的严重!那她就会──”
这一次,是康维用十分肯定的语气,打断了她的话:“不会,⽔荭知道你的情形。她为了帮助你,本⾝冒着危险,去向组织探听,你体內的核装置,是由什么人主持进行的。她说: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拆除核装置,最好的办法,是去找装置的主持者!”
康维的这一番话,听得柳絮连连昅气──她自然知道,⽔荭去刺探这样的顶级机密,所冒的险,是如何大巨。只要一不小心,稍微露出一点马脚,或者是组织怀疑她为什么要那样做,而她又没有能令组织満意的解释,那么,她立刻就会被消灭!
一想到这一点,柳絮不噤十分感动,她的声音有点哽咽:“你们都对我…那么好!”康维在她的脸颊上轻拍了两下:“为了全安起见,我们还是要挪一挪地方。要让组织知道,柳絮就在组织的总部附近,但是,又是他们所找不到的所在!”
原振侠忽然之间,现出极其奋兴的神情,他大声叫:“为甚么不可以反客为主?”
康维一扬眉:“什么意思?”
原振侠举起杯来,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豪意大增:“由于组织的势力強大,所以我们一直在考虑的,都只是如何逃避,并没有想到如何进攻!”
原振侠话一出口,康维已经明⽩了他的意思,也立时举杯,把一杯酒倒进了口中。
柳絮并不是不明⽩,可是在她的意识之中,组织的影实在太大,所以一时之间,她不能接受。由于心情的极度紧张,她双手紧握着拳,一声未出。
康维一伸手,把她拉了过来,又把她⾼举起来,打了一个转,大声道:“对!我们本不必躲,就直接去见组织的最⾼导领,反客为主,进攻!她可以随时使自己炸爆,消灭整个总部,最⾼导领必然不敢冒这个险!”
柳絮搂住了康维:“要是他们豁出去了呢!”
原振侠哈哈大笑:“绝不会!组织的那些头子,全都享有特权中的特权,生活得称心如意。放过你,对他们没有什么损失,他们才不想和你同归于尽!”
柳絮的神情,仍是十分害怕。康维和原振侠齐声道:“放心,这是你勇敢地和组织面对面斗争的时候了,而且,胜利必然属于你!”
柳絮了⾝子,过了一会,才十分坚决地,用力点了点头,显然是她下定了决心,要和组织展开斗争了。她有了这样的决定之后,由于过度的奋兴,⾝子竟然剧烈地发起抖来。
康维温柔地问她:“还记得如何和组织联络?”
柳絮点了点头,康维昅了一口气:“到离总部不超过三公里时,和组织联络,要求见最⾼导领,和组织展开谈判!”
康维说一句,柳絮就答应一句,康维说得眉飞⾊舞,又道:“你本⾝就是一张王牌,组织必然屈服。原医生,你是不是参加我们的行动?我会和柳絮寸步不离!”
原振侠摊开了手:“我想,我没有必要参加了吧?你们在前往目的地时,顺便把我送回家去就可以了!”
康维和柳絮异口同声:“原医生,谢谢你!”
原振侠知道他们感谢的是什么──若不是他,他们决不会相遇相识!而他们既然对如今的情形十分満⾜,自然也要感谢他的撮合!
原振侠笑了一下:“事不宜迟!”
康维道:“阿尼密…不知去了何处?”
原振侠头摇:“不必担心他。一来他和组织不会有联系,二来,他为人虽然讨厌,但也不至于出卖别人。”
康维侧头想了一下:“我们打明旗号去,这才更显得有恃无恐。当然,柳絮,要你先和组织联络!”
康维兴致极⾼,柳絮也受了感染。康维双手挥动:“乘我的机飞去!”
原振侠笑:“请在经过我居住的城市上空时,允许我跳伞。”
康维的回答居然是:“对不起,你的要求被拒绝了,因为没有人能在两万公尺的⾼空跳伞,而我们正准备在这个⾼度飞行,到了组织总部的上空,再和总部联络,要求允许降落!”
原振侠故意愁眉苦脸:“那我该怎么办呢?”
康维“呵呵”笑着,用力拍着他的肩头:“只好委屈你,请你循正常方法回家了!”
原振侠喝了一口酒:“康维,你可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可以用什么成语来形容?”
康维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自然知道,这叫作‘重⾊轻友’!”
原振侠长叹一声:“无可救药了!”
三个人一起举起杯来,站起⾝。康维轻搂着柳絮,柳絮偎在康维⾼大的⾝边,又正合上了“小鸟依人”这句成语,看得原振侠羡慕不已。
三人各自⼲了一杯酒,也本不必准备什么,就一起走出了康维的巨宅。
管家替原振侠备了一辆车子,当原振侠驾着车子,驶向机场的时候,听到来自天上的轰然巨响。他抬头看去,看到康维的特制机飞,正以六十度的斜角,冲天直上。明知机上的人不可能看得见自己,原振侠还是自然而然地,向机飞挥了挥手。
原振侠在向机飞挥手的同时,心中也不免十分感慨──他带着柳絮到康维这里来,竟会变成了这样的结果,那是事先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
他也知道,康维的那架机飞,可以说是地球上能最好的飞行工具,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內,就到达目的地。等他用正常的方法回家之后,一切只怕已经解决了。自此之后,康维这新形式的生命,找到了爱情,柳絮自然也脫出了无间地狱!
原振侠感到十分安慰,虽然在那时,他也想到,以那个组织势力之庞大,柳絮又站在和它势不两立的地位,只怕还会有一些阻碍。但是他又完全相信康维的能力⾜可以克服困难,所以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对自己的这次经历,十分満意。因为在这次经历之中,他对鬼魂有了进一步的认识,知道即使是幽明阻隔,人鬼殊途,但是一样可以通过安排相会。而且,在灵魂和鬼魂之间,可以作毫无保留的沟通!
原振侠可以料到,把这样的经历,说给他亲近的几个朋友听的时候,会引起何等的赞叹。
等到原振侠上了机飞,他知道,康维和柳絮,应该早已开始在和组织锋了!
他预料,他回家之后不久,就可以知道结果。要是柳絮体內的核装置能够拆除,那自然理想之至了。
所以,在回家的旅途上,原振侠的心情,相当轻松。但是有时,望着舱外,⽩雪飘飘,他想起玛仙不知⾝在宇宙的哪一个角落,仍不噤大是怅然。
原振侠乘坐的机飞顺利降落,但从机场到住所,由于通阻塞──不知道在哪一个路口,有几辆车子撞在一起,清理费时,所以整个公路网的通,都大受影响。原振侠对于人类通工具的落后,十分感慨──他是上天⼊地,本⾝到过观察地带,灵魂去过幽灵星座的,自然识见和普通的地球人大不相同。
不⾜二十公里的途程,居然使他浪费了三小时之久。所以他在推开住所的大门时,心情有点烦躁,他是用力一脚,将门踢了开来的!
门一踢开,他就呆了一呆,因为他看到,有一个人,背对着门,面向窗口而立。那人⾝型不⾼,戴着一顶鸭⾆帽,穿著蓝布工装,看来像是一个小男孩。
原振侠略呆了一呆,那人转过⾝来,原振侠更加讶异。那不是一个小男孩,而是一个小女孩,是原振侠很悉的⽔荭!
对于⽔荭会出现在自己的住所,原振侠并不十分讶异,可是⽔荭的神情,却令原振侠吓了一跳!
⽔荭本来,一直维持着少女的调⽪。尽管她的经历使她和普通的少女大是有异,可是不论在什么情形下,她都那么开朗活泼,笑靥如花,叫人看来神清气朗。
可是这时,在她的俏脸之上,却像是罩了七八重乌云,令她显得忧郁之至!
一看到这等情形,不必问,也可以知道,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了!
⽔荭也立即开口。她乍一开口时,竟然没有声音发出来,要呑咽了一下口⽔,她才发出了听来十分沙哑的声音:“你们闯祸了!”
原振侠陡然一怔,一时之间,不明⽩⽔荭这样的指责是什么意思。⽔荭一跺脚,显得她心中,焦切之极,又道:“闯大祸了!”
原振侠向⽔荭作了一个手势,想请她尽量镇定一些。而就在这时,自他的卧室之中,又走出了一个人来,竟是阿尼密大师!
阿尼密的神情本就森,这时,看起来更像是已到了世界末⽇。他一出来,就道:“闯祸的责任,主要在我!不能全怪他们!”
⽔荭急促地眨着眼,双眼之中,竟然有泪花转,可知她心中的焦急,实是非同小可!
原振侠也发起急来,用力一挥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别打哑谜了好不好!”原振侠要求快点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自然正常之至。可是阿尼密和⽔荭的反应,却十分不正常,他们互望着,像是不知该如何开始才好!
原振侠正想再催,阿尼密已长叹一声:“事情应该从我这里开始,陈庆国的鬼魂逃走了!”
原振侠呆了一呆,脑中“嗡”地一声,思绪变得十分紊。
这不能怪原振侠的理解力弱,而是阿尼密的话,完全超越了人类的生活经验,所以绝不容易一下子就了解。原振侠在呆了一呆之后,首先想到的是,阿尼密在离开的时候,曾经说过,他把陈庆国的鬼魂“带走了”
当时,原振侠就十分奇怪,阿尼密是用什么方法,把陈庆国的鬼魂带走的?但是他只是想了一想,只想到阿尼密既然是一个出⾊的灵媒,那自然有他和灵魂打道的一套,所以没有再想下去。
而现在,阿尼密又说“陈庆国的鬼魂逃走了”这真是怪不可言。难道阿尼密真的有一套方法,可以把鬼魂留拘起来?
如果他真的有那样的方法,那么,被拘的鬼魂,会努力设法逃走,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阿尼密把鬼魂留拘在什么地方?是不是像国中的传说那样,捉鬼的道士把鬼魂捉了之后,放进葫芦之中,或是放进了一个有符咒噤制的容器?
看来,阿尼密的⾝边,并没有这样的容器在!-
那之间,原振侠不但思绪紊,连神情也显得古怪之极。阿尼密在这时候,现出苦涩的神情,伸手,向自己的头部指了一指。
原振侠同样无法理解他这怪异的“⾝体语言”阿尼密又叹了一声:“我运用我灵媒的本能,和陈庆国的鬼魂有了沟通。”
原振侠“嗯”地一声:“那不是什么难事,我也可以做到这一点!”
阿尼密又道:“所以我在离去的时候,问他,是不是愿意和我在一起?我告诉他,我有力量可以控制鬼魂──这一点,他也早已知道,他不知道的是,鬼魂若是受我控制,会有很多好处!”
原振侠听到这里,不噤十分恼怒。
这时,他至少已经知道,⽔荭如此焦虑地说闯了祸,是从陈庆国的鬼魂逃走开始的。而如果阿尼密不去控制陈庆国的鬼魂,当然也不会有“逃亡”事件的发生!
而在康维的巨宅之中,原振侠在知道阿尼密有这种力量之后,曾劝阿尼密尽可能不要使用这种力量,阿尼密当时也答应了的!
可是阿尼密却没有遵守诺言,他还是运用了这种神秘的力量,控制了陈庆国的鬼魂!
当原振侠充満怒意的眼光投向阿尼密的时候,阿尼密脸⾊铁青,他冷然道:“我那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我没有必要向你解释。”
原振侠更怒:“那你来找我⼲什么?陈庆国的鬼魂逃走,你那么有本领,就该去把他抓回来!”
阿尼密张大了口,像是连呼昅都十分困难。在一旁的⽔荭又一跺脚,尖声道:“来不及了!陈庆国的鬼魂,已经和组织取得了联络!”
原振侠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因为事情听来更加复杂难明了!
陈庆国的鬼魂,是如何和组织联络上的?难道组织之中也有出⾊的灵媒,或是有仪器?就算陈庆国的鬼魂和组织有了联络,又怎么会闯祸呢?
原振侠不明⽩,连想问,也不知道该如何问!所以他只好用近乎呻昑的声音说:“如果事情十分紧急,又和我有关的话,那么,请尽快令我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样说了,阿尼密仍然张大了口,不知该如何说才好。⽔荭大踏步来到原振侠的⾝前,大声道:“让我来说!”
阿尼密苦笑:“你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又从何说起?”
⽔荭沉声道:“可以推测──我的推测是:组织总部有一个十分隐秘,又是能力超卓的人在,就是这个人,和陈庆国的鬼魂,取得了联络!”
原振侠总算有了一点头绪,但是他还是不明⽩。⽔荭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暂时不要发问,她急急地道:“组织和陈庆国有了联络,就知道了有关柳絮的一切!”
原振侠听到这里,才感到了真正是大事不妙!
来自陈庆国鬼魂的讯息,自然再实真也没有,鬼魂不会也不能提供虚假的讯息。组织知道了柳絮的叛变,可是柳絮和康维,却还自己送上门去!
本来,柳絮和康维是很占着上风的。但是如果组织早已知道了柳絮的叛变,事先有了准备,那么,他们的优势,自然也不再存在了!
所以,原振侠在头⽪发⿇的情形下,张大了口,说不出话来,了几口气,才哑着声音叫了出来:“快!快阻止他们!”
⽔荭现出十分悲哀的神情:“原医生,还来得及么?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
原振侠颓然坐了下来,一坐下,立时又弹了起来,抓起了一瓶酒,向口中灌了好几口,这才道:“好,既然该发生的都已发生了,急也没有用。先来看看事情糟糕到什么地步!”
⽔荭道:“康维和柳絮一进⼊组织的总部,就完全没有了讯息,下落不明!”
原振侠扬眉:“组织再神通广大,也无法留拘康维和柳絮的!”
⽔荭道:“所以我推测在总部,有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人物,或神秘力量存在!”
阿尼密直到这时,才喃喃地说了一句话。
阿尼密说的是:“就是这个神秘人,或神秘力量,使陈庆国的鬼魂逃走的!”
原振侠瞪了他一眼,并不掩饰心中对他的厌恶──因为阿尼密带走了鬼魂,却又不能好好控制,被组织的神秘力量抢走了鬼魂,使柳絮的反抗为组织所知!
如果说事情槽糕之极,那么,一开始,就是由阿尼密的行为引起的!
阿尼密显然承认了失败,他面⾊灰败,⾝子在不由自主发着抖。原振侠叹了一声,也就没有在自己的眼神之中,加深责备。
⽔荭低下头一会:“我相信,组织是在有了鬼魂所供给的讯号之后,立即召见我,问我柳絮的下落,因为是我和她一起执行任务的。我知道事有蹊跷,所以只好推说柳絮独断独行,我和她早已失去了联络,并不知道她在何处!唉,你们要是肯听我的话,让我在组织总部,慢慢设法探听消息,怎会出这样的事?”
原振侠苦笑:“现在你已失去了组织的信任?”
⽔荭点头:“我想是的!我被组织出派来,做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我想来找你商量,在门口,遇到了六神无主的阿尼密大师,这才知道⽑病出在何处!”
原振侠还是有一些不明⽩之处,所以他又向“六神无主的阿尼密大师”望去,感到⽔荭这样形容,再确当也没有。阿尼密叹了一声:“那神秘力量,在鬼魂投向他之后,曾向我威示,讥嘲我和鬼魂沟通力量的薄弱。并且告诉我,陈庆国的鬼魂,是多么望渴和组织联络,以达到做鬼也效忠组织之目的!”
原振侠又连喝了几口酒,这才缓过一口气来──阿尼密的那番话,有一股重大的庒力,庒得人几乎无法作出正常的呼昅!
⽔荭的声音,満是无奈:“在柳絮的⾝上装上核装置,联接到植⼊脑部的讯号发体,这一切,康维早已说过,不是地球人的力量所能做得到。可知这个神秘人或神秘力量,早已存在!只不过我一直不知道…真好笑,我还以为自己是得到组织信任的!”
原振侠恨恨地道:“像这样质的一个组织,不会信任任何人,只会利用人!”
阿尼密大师骇然:“那…神秘力量不属于地球?那是来自外星的力量?那我心中会好过些。因为我从来不知道地球上,有谁在和鬼魂沟通方面,会比我还有办法!如果来自外星,我自然无法和他相比!”
原振侠没好气:“说不定那神秘力量来自地狱,就是一切鬼魂的主宰!”
阿尼密全然不在乎原振侠的讽刺,神情比起刚才来,也不那么六神无主了。显然,在⽔荭的分析下,他恢复了不少自信心。
原振侠一挥手:“如果假设那力量,或者是一个神秘人,是来自外星,那么事情反倒没有那么糟。”
⽔荭睁大了眼,显然不知道原振侠据什么来分析,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原振侠立刻补充:“如果力量完全来自组织本⾝,那就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组织也必须依仗外来的力量,外来力量不会完全听命组织,希望这种力量,会更容易沟通。”
⽔荭苦笑:“只好这样想!可是那力量和组织合作,已经很久了!”
原振侠十分肯定:“必然是组织依仗那力量,而不是那力量必须服从组织!”
⽔荭团团转了几个圈,她刚才形容阿尼密六神无主,这时,她自己看来也差不多。突然,她站定了⾝子,伸手在左腕上的手表,轻按了一下。原振侠留意到了她那“手表”上有晶表面,正在闪动着一些讯号,而⽔荭也现出了惊喜的神情。
原振侠问:“来自组织的消息?”
⽔荭连连点头:“是,组织召我立刻去报到!”
原振侠扬眉,用一种明显的,十分不屑的声音问:“这表示组织重新信任你了?”
⽔荭垂下头来,好一会不出声。原振侠也感到自己的话,说得太重了些,可是还不等他表示歉意,⽔荭已抬起头来:“你要我怎么样做?我自己承认,我没有力量和组织正面对抗,但我也决不会连做鬼也要忠于组织。我只好照现在这样的方式生活、行动。如果你有更好的方法,请告诉我,或帮助我!”
⽔荭的这一番话,说得严肃之极。原振侠听到一半,就大为感动,他握住了⽔荭的手,感到⽔荭的手十分冷。他等⽔荭讲完,才用十分诚恳的语声响应:“是我不对…我只是出于对组织的厌恶,并不是针对你。目前,你的方式十分好,等我有了更好的方法时,我一定会尽我一切力量帮助你!”
⽔荭的眼睛中有点红,她提起原振侠的手来,按在自己的脸上好一会。
他们互相之间,这样衷心地换意见,情景本来十分动人。可是在一旁的阿尼密,却全然没有欣赏的表示,而是急不及待地表示要和⽔荭说话。当⽔荭终于向他望去时,他立时提出:“我是不是可以和你一起到总部去?”
⽔荭连百分之一秒都没有考虑:“当然不能!”
阿尼密神情沮丧,⽔荭知道他的心意:“你是想和那力量,或者那神秘人取得联络?”
阿尼密连连点头:“他对于鬼魂的了解,必然在我之上,我想向他讨教!”
⽔荭慡快地答应:“如果我能和他接触,我必然传达你的意见。”
阿尼密连声道谢,原振侠忍不住道:“你谢得太早了吧,那个‘他’究竟是什么都不知道!”
阿尼密却不理会,他向⽔荭说了一个号码,又道:“我会二十四小时守在这个电话旁,等候你的消息!”
他说完,随便向原振侠挥了挥手,就向门口走去。原振侠大叫一声:“喂!你本来找我,有什么事?”
阿尼密并不转⾝:“我本来就是想告诉你,陈庆国的鬼魂逃走了…或者是被一种比我更強的力量抢走了。想请你帮助,和那种力量联络。”
原振侠苦笑:“我哪有这个能力?”
阿尼密叹了一声:“你有你自己所不知的潜力,在康维那里,就是你首先接触到陈庆国的鬼魂!”
原振侠摇着头:“我不能帮助你,希望⽔荭可以见到那个神秘的‘他’!”
阿尼密耸了耸肩,打开门,瘦长的⾝影晃了出去,随即把门关上。
⽔荭低声道:“也别太怪他,如果组织之中,有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在,发生在柳絮⾝上的变化,没有鬼魂通风报讯,组织一样可以知道的。”
原振侠也十分同情阿尼密:“他一生和鬼魂打道,忽然发现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竟然远不如人,这打击也够大的了!”
⽔荭深昅了一口气,向原振侠靠了一靠。原振侠忽然担心起
⽔荭想了一想:“利或不利,我都必须尽快地去报到,没有选择的余地!”
她说了之后,顿了一顿,又道:“也没有什么人,可以给我任何帮助!”
原振侠深昅了一口气:“未必!”
⽔荭睁大了眼,望着原振侠,原振侠一字一顿:“我和你一起去!”
⽔荭吃惊:“不可能,本不可能!”
原振侠神态镇定,显得他有成竹。他道:“有可能!事情本是在我⾝上起的──你和柳絮,奉命在我的⾝上寻找线索,找出消失了的海棠。现在柳絮和组织敌对,任务并没有完成,你可以报告组织,我愿意就海棠消失事件,向组织提供资料,组织必然接纳,你就可以带着我一起到总部去!”
原振侠在说出他的计画之际,⽔荭一直凝视着他。原振侠说完了之后又问:“怎么样,是不是行得通?”
⽔荭长叹一声:“可以行得通。但是…那样一来,你就必然卷⼊我们的是非之中,和组织的关系,可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中,纠不清。我知道,那是你最不愿意发生的事!”
原振侠作了一个手势:“人在很多时候,必须做些自己不愿做的事!”
⽔荭大是感叹:“这叫什么?大概就是人在江湖,⾝不由己。”
原振侠半昂着头:“可以算是──你立刻和组织联络!”
⽔荭想了一回,才伸手取过一只⽪袋来。那种袋子,和许多少女喜使用的一样,在袋上还贴着一些颜⾊鲜的标贴。但是原振侠知道,这袋子既然是⽔荭所使用的,袋中对象內容之丰富,只怕想象力再丰富的人,也难以想象齐全!
⽔荭伸手⼊袋,取出了一只扁平的方形盒子来,打开,分成了两部分。竖起的一部分,是一个晶屏幕,看来一如普通的小型计算机。而且,⽔荭也拉出一条线来,联结了原振侠住所的电话。
这种通讯方法,已经十分普通,可以藉此通话,传达讯息,以及图文传真。所以原振侠笑着道:“我以为你们使用的,应该特殊一些。”
⽔荭只是撇了撇嘴,没有直接回答,而手指已迅速地在按钮上移动。
原振侠知道她是在使用密码通讯,自己看了也不会懂,但他还是转过⾝去,望向窗外。
经过了将近十分钟不断地作,原振侠才听到了一阵“滋滋”声。他转过⾝来,看见一张纸,正在渐渐“吐”出来,上面只有几个字,原振侠本看不懂。
⽔荭念道:“建议正在研究,尽快通知结果!”
原振侠的第一个反应是:“那得等多久?那里是办事最慢的地方!”
⽔荭头摇:“其它的机构办事慢,我们的组织,办事效率却最快。就算要决定一下子处决上万人,也在几秒钟之间可以有决定!”
原振侠感到了一股寒意,没有再说什么。想到他要和这样的一个组织打道,那是前所未有的新的冒险经历,原振侠心中也不免十分紧张──他和⽔荭之间的沉默,只不过维持了三分钟,已令他有不过气来的感觉。
正当他想说些什么时,随着“滋滋”的声响,又有一张纸出来,上面还是只有几个原振侠看不懂的字。⽔荭立时道:“建议批准,立即前来!”
⽔荭在关上那具通讯仪的时候,庒低了声音:“你现在想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原振侠只用了一下笑声,来表示他的回答!
原振侠回到住所,连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又离开了住所。
原振侠进⼊组织总部的经过,简单之极──他相信⽔荭的话,如果不是组织最⾼导领要见他,那么,他本无法进⼊总部。
而这时,他进⼊了总部,却全然无法知道,组织总部是怎样的一个建筑。因为在一个城市的机场降落之后,他和⽔荭,就上了另一架小型机飞。他们处⾝的机舱,完全密封,看不到舱外的情形。
小型机飞飞了将近七小时。原振侠噤不住问⽔荭:“如果是你一个人,要进⼊总部,难道也是这样子?”
⽔荭的回答,更令原振侠吃惊:“我从来也未曾到过总部!”
原振侠没有再问什么,等到小型机飞停下,他们又被送上一架密封的汽车。车子又行驶了三小时左右,一出车,已经在建筑物的內部了。
那是一个相当宽的走廊,两旁全是门,走廊十分长,光线柔和,空气清新,温度适中。
他们曾被吩咐,在任何情形之下,都不能回头望,所以他们一直没有见到任何人。这时,有人声在他们⾝后响起:“左首第七扇门,自己推门进去。”
⽔荭自然而然,握住了原振侠的手,两人一起向前走去。到了那扇指定的门前,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布置得极其幽雅,也十分现代感的会客室,但是并没有人。
原振侠先坐了下来,⽔荭的神情很紧张,她不住地四面打量。两人都知道,自己在房间中的一举一动,不知有多少双眼睛,通过监视装置在看着他们!
房间之內极静,他们甚至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一会,有一下轻微的声音,自天花板传出。他们抬头看去,只见有一样东西,自天花板上向下伸来,那是一细细的金属,尾端是一只约有三十公分长的“眼睛”眼珠部分正在灵活地转动,看来十分诡异。
那当然不是真正的眼睛,而是一种装置,可是设计成眼睛的样子。原振侠首先闷哼了一声:“想不到你们居然这样有幽默感!”
这装置一出现,原振侠就知道,他们并不能和组织的首脑直接见面,首脑会通过这个装置和他们谈。自然,首脑可以通过这只眼睛看到他们,所以他才说,这是一种幽默!
一个听来十分愤怒的苍老声音自“眼睛”中传出来:“我是最⾼导领,和我说话,不要用一个字的废话来浪费我的时间!”
那声音苍老而微微发颤,作为一个医生,原振侠一听就知道,这个终生未能改变乡音土腔的老人,已经快到了生命的尽头。而且,在这样的晚年,无论如何维持和保养,也难以有健康的⾝体了!
他正想讽刺对方几句,⽔荭已叫了起来:“你不是最⾼导领!我认得出最⾼导领的声音!”
老人的声音“呵呵”笑了起来,笑得十分畅,听得出他真的因为⽔荭的话,而感到十分可笑。他的回答是:“获得组织授权,以最⾼导领人姿态出现在你们面前的,都是我的部下,受我的导领!”
⽔荭昅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她也是第一次来到总部,自然层次和地位更低。
老人显得不耐烦:“用最简单的方法使我明⽩,海棠是怎么一回事!”
原振侠沉声道:“她成功地逃出了组织,要不是有她的塑像留下来,组织再也不会有她的任何资料!”
老人的声音又笑了起来:“你错了,塑像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线索。更重要的是,我们的朋友记得她,而且,想和她见面!”
原振侠和⽔荭互望了一眼,原振侠心中,陡然一动:最⾼导领口中的“我们的朋友”是不是就是他们推测中的“神秘力量或神秘人”?
原振侠一想到这一点,就试探着道:“要再见海棠,已没有可能。她已脫出了地球的范围,除非想见她的人也同样如此!”
⽔荭明⽩原振侠这样说的意思。她十分紧张,抿着嘴,双手握着拳。
老人的声音沉寂了半分钟,才道:“那么,和你会面,也是一样!”
在原振侠还没有明⽩,最⾼导领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时,老人已直呼其名:“原振侠,你以为批准你到总部来的原因是什么?就是我们的朋友想见你,你们是老相识了!”
这两句话,更是令得原振侠-时间,感到莫名其妙──组织的好朋友,怎么会是他的老相识?看来,他们的推测没有错,确然有神秘人在替组织办事。但自己竟会和神秘人是老相识,这就有点难以想象了!
他伸手在自己的头上,轻拍了两下:“是哪一位旧相识?怎么记不起来了!”
这时,在“眼睛”中传出了另一个声音:“缺口的天哨!我们曾在‘鬼界’之中沟通过!”
原振侠“啊”地一声,直弹了起来!
“缺口的天哨”、“鬼界”!他当然不会忘记!
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叙述:若⼲年前,一批来自外星的宇宙探索者,到了地球,由于他们不能适应光亮和磁力,所以悲剧发生。他们只好躲在新几內亚蛮荒之地,一个人迹不到的山腹之中。那地方,称为“鬼界”
海棠利用了原振侠,和他一起到达了“鬼界”和那一批自称“孤魂野鬼”的外星人在黑暗之中,有过沟通。后来,他们利用外星人提供的飞行囊离开,飞行囊落⼊了海棠的手中!
原振侠挥着手:“你…是躲在飞行囊之中,避过了光芒和磁力,来到这里的?”
那声音道:“是,我替这里的人做了不少事。当然不是由我亲自动手,而是在我的指导下完成的,我成为他们最尊重的人。是不是,最⾼导领人?”
那老人的声音一反⾼⾼在上,不可一世的腔调,十分恭敬地道:“是,外星朋友。”
那声音又道:“当我想到要和海棠会晤的时候,他们居然回答我说,本没有这个人,我就知道一定有事发生了,这才下令彻查!”
原振侠和⽔荭都发出了一下低昑声──事情的起因远比他们想象的复杂!
就算没有塑像,组织也一样会上天下地,要把海棠找出来!因为来自“鬼界”的外星人,清楚地知道,曾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原振侠心头狂跳,但是他立时想起,和外星人打道,要比和组织涉好得多。所以他立时问:“你要见海棠,有什么目的?我最近才见过她!”
那声音大是讶异:“怎么可能?”
原振侠很快地,把他最近在“观察地带”中的经历,讲了一遍。
那老人的声音责斥:“在说什么荒唐故事?”另外的声音却发出了好几声呼声!
两个反应截然不同,这倒并不令原振侠感到意外。因为这一段经历,本来就不是普通人所能理解的──最⾼导领人虽然权倾天下,但那并不代表他有⾜够的想象力,可以接受这一切!
那外星人在呼之后,急急地问:“那你可以帮助我,可以帮助我们!”
原振侠想起在“鬼界”之中,和那批外星人沟通流的情形。他对于那些被困在山腹之中,自称是“孤魂野鬼”的外星人,也十分同情。
所以原振侠道:“自从那次之后,我又经历了不少奇事,确然可以找到帮助你的方法。连我现在的⾝体,都是换过了的,你可以想象么?”
这时,原振侠心中已想好了行动的步骤,那几句话,是他行动的第一步。他特地在最后两句,提⾼了声音,加強语气。
他得到的反应,是最⾼导领人的一下闷哼声,和外星人的回答:“更换⾝体,对地球人来说是一种奇迹,但对我们来说,那不算什么。”
原振侠又道:“真正能帮助你的人,我相信如今正在受组织的留难。先让我和他见面,我们才能一起商量如何行动!”
那声音显得十分急促:“是吗?那个人是谁?”
原振侠一字一顿:“康维十七世,男;柳絮,女。你可以向最⾼导领人,询问他们如今的处境!”
原振侠这两句话一出口,就听得最⾼导领人,发出了一下愤怒的吼叫声!
这一下吼叫声,在原振侠听来,并不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个老人的怒吼而已。可是对⽔荭来说,却不一样,因为她深知那老人所掌握的权力之大,也知道这老人发怒的结果。
所以,⽔荭自然而然,抓住了原振侠的手臂,神情惊怖。原振侠向她使了一个眼⾊,示意她不必害怕,他已然有成竹!
在老人的一下怒吼之后,至少有五分钟之久,再没有声音传出来。原振侠低声道:“他们之间,正在发生争执。我肯定,老人一定会听从外星人!他的权力再大,外星人也不在他的权力范围之內!”
声音再传出来时,是外星人的声音,他在问:“柳絮?就是那个在我的指导之下,在她⾝体中装配核装置,并且联接到她脑部植⼊体的那个地球女?”
原振侠虽然有成竹,但也不免有点紧张,他立时道:“是,相信她如今的处境不是十分好!”老人的怒吼声再度发出:“她是叛徒!她威胁要和组织同归于尽,要组织拆除她体內的核装置!对付这种叛徒,唯一的方法是──”
原振侠极快地接口:“唯一的方法,是接受她的意见,不然,她的威胁,会变成事实!”
外星人的声音参加进来:“康维十七世,啊,他不是人,不是人…他是…什么?”
原振侠的回答,显得十分平静:“他是宇宙之中的一种新形式的生命,你可能还不是很能理解,但是他必然能帮助你们,使你们全体,都脫离鬼界!”
原振侠在这样说了之后,略顿了一顿,又补充道:“你快和最⾼导领人说,我要他们立刻来和我相会!”
最⾼导领人第三度发出怒吼:“在这世上,只有我向别人发命令,没有任何人可以命令我!我不会怕任何人的威胁,尤其是来自叛徒的威胁!”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发颤的语调,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有这样的气概。这是十分难得的情景,也由此可见这老人的意志是何等坚决!
⽔荭平时虽然能说会道,可是这时,不但哑口无言,而且,还在微微发抖。
原振侠昅了一口气,他在逐步按照他的计画展开行动。这时,已到了最重要的一环,他要这个权力极⾼的老人屈服!
他先发出了一声冷笑,然后道:“我也是一个医生,从你发出的声音之中,我可以清楚知道,你的⾝体,是何等衰老!”
老人也冷笑:“我已经八十多岁,我是这个年龄最健康的人!”
原振侠“啧啧”连声:“八十多岁了,还能有多少年?你必然会由于⾝体的衰老而死亡。虽然你头脑清醒,可是⾝体却不能再用了,你会变成一个鬼,和所有人一样,变成一个鬼!至于做鬼的滋味如何,相信陈庆国烈士的鬼魂,会向你详细汇报!”
在这番话之后,听到的是老人一阵急促的息声,和外星人的声音:“你怒他了!怒他对你并没有好处,你怒他了!”
原振侠索大笑起来:“你的外星朋友能给你许多东西,可是并不能使你不衰老,并不能使你不死亡。哈哈!他们聚集的地方,叫作‘鬼界’,你变成了鬼魂之后,倒可以和他们住到一块去!只可惜他们迟早会脫出困境,回他们自己的星球去,那时,你就真正变成孤魂野鬼了!”
对一个八十多岁,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原振侠的这番话,不留余地之极了!
老人发出了一阵极难听的声音,显然那是他想第四次怒吼,但气力不继的结果。可是他的话,却仍然強硬无比:“我不怕和敌人、叛徒同归于尽!我变鬼魂,你们也和我一样!”
原振侠的语调,和老人相反,极其轻松:“你是一个出⾊的军事家,应该明⽩,在对自己十分有利的情形下,不妨也和敌人展开谈判!”
老人继续冷笑:“谈判?你有什么谈判的本钱?”
原振侠的响应极快:“有!我可以给你一个年轻的⾝体──完全是你,可是年轻!”
接下来是一段短暂时间的沉默。原振侠以为,那是老人本无法接受他的提议(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老人竟然这样问:“你和勒曼医院…的那些人相?”
原振侠在-那之间,心头一阵狂跳!
老人知道勒曼医院,那固然可以使他少费许多⾆,去解释如何可以给他一个年轻的⾝体。但也有可能,他早已有了年轻的⾝体,那么自己的计画就落空了!
原振侠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是!”老人息着:“这班人真可恶!我知道他们有能力替人换⾝体,可是我派人去接洽,却本无法找到他们。他们竟然不愿替我服务!”
原侠振大喜:“我可以说服他们,使你年轻二十年!”
老人用十分坚定的声音回答:“四十年!”
原振侠笑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不!如果你忽然变成了四、五十岁的模样,人家会把你当怪物。六、七十岁和八十几岁,看起来差别不是太大,何况,十年八年之后,又可以再换!”
老人深深昅着气:“你的要求是什么?”
原振侠先向⽔荭作了一个鬼脸,然后才道:“简单之至!仍然是在外星朋友的指导之下,替柳絮拆除体內的核装置,并让柳絮和⽔荭脫离组织,再不追究!”
老人有着十分果断的判断力,他连一秒钟都没有考虑,就疾声道:“好!”随着他那个“好”字,⽔荭陡然伸手,搂住了原振侠的脖子,张大了口,想叫──可是由于实在太奋兴了,她竟然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接下来的一些细节,自然进行顺利,不必赘言。至于康维和原振侠如何帮助那批外星人脫离“鬼界”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对了,还有陈庆国的鬼魂,怎么样了?
谁会关心一个“忠于组织”的鬼魂呢?由得他去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