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血、都是血。
那白色的被单下,是一滩鲜的血。
触目心惊。
恍惚间,予问仿佛见到了女儿天真的模样。
“妈妈,來,我们玩!”瑞瑞在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对她笑“老妈,追我呀,追我呀!”
她伸出手,出恍惚的笑容。
妈妈來了、宝贝、妈妈來了!
…
予问的脸色,苍白如纸,已经陷入昏,他抱着她,向医院的方向奔跑。
冷汗从他的额头一滴一滴徜下來,但是,不及她腕间伤口血的速度。
她割得好深,深到几乎可以见到筋骨,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紧急用來住她腕处伤口的巾,已经濡浸到可以滴出血來。
“贺太太,你别死,求求你,千万别死!”他的人在发颤,声更在颤。
他无法相信,割下这一刀的时候,她该多疼,但是,在客厅的他,居然沒有听到一声的闷哼來察觉异常。
她根本不打算活了!
他一直以为,贺太太是一只雪候鸟,很独特,耐寒、性格顽强。
鸟群都已南飞,只有雪候鸟固执地留在北方,只为等待从未见过的冬天白雪。因为她固执,因为她坚强,因为她的不会离开,所以他一直在挥霍她给予的守侯。
但是,他却忘记了,寒冬來临,大雪纷飞时,雪候鸟总有一天,也会受不住寒冷而开始南飞,离他而去。
心好慌、好慌。
现在的他,已经再也沒有这样的自信。
因为,他清楚,她已对他寒心,她已经不再会守侯他。
失去了瑞瑞以后,他不能再失去贺太太!
天亮了,手术室里的灯也熄灭,医生步出,取下口罩“伤口很深,幸好及早发现送医,不然迟一点真的回天乏术了!”
闻言,他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现在回想那恐怖的一幕,依然让他几乎瘫倒。
“病人的身体本身就贫血得很厉害,应该属于经常能晕倒那种体质,再加上这次自我伤害下失血过多,真得好好休养…”
他怔住。
贺太太本身就贫血得很厉害?他从來不知道,原來她身体这么差。
每次瑞瑞告诉他,她妈妈其实身体并不太好时候,他总是嗤之以鼻,在他心目中,贺太太就是无敌女金刚,根本和病弱两字搭不上边。
原來,他错了,错的厉害。
医生代“多劝劝她,再有下次,就算救得回來,身体也伤不起。”
他该怎么劝,劝她对瑞瑞的死看开点?怎么听,他妈的都象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害死女儿的人是他自己,他是杀人凶手,他怎么有脸说这种话!从來沒有过的自我厌恶。
“刚才手术室里,她的手机响个不停。”医生把手机交给她。
他一看,有三四通未接电话。
來电号码是赵士诚。
他一窒,极想置之不理,偏偏象和他作对一样,手机又再次响起。
“予问,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你!我在东京机场了…我、來东京旅游,你在东京还是在福岛?我坐车过去找你,我们顺便见一面!”
呆头鹅!这理由烂透了,谁会地震跑到东京旅游?难道贪现在來日本的机票便宜吗?
“我们沒空招待你!”他语气很差,充敌意。
他现在可以马上就坐飞机回中国了,不送!
意外的声音,让赵士诚沉默了几秒“我找予问!…我听说瑞瑞的事情了。”在上海机场的时候,因为陪予问在机场一起侯机,和她的父母有过一面之缘,于是就保持了联系。所以,他知道了一些关于瑞瑞的事情!
贺毅顿时说不出话來。
“我们在东京医院。”抹了抹脸,缓下态度,他无奈承认。
就算他再不乐意,但是,现在能出现一个“朋友”來陪贺太太,多多开导她,也许很有帮助。
昨天晚上的事,他真的很担心会再來一回。
赵士诚一心惊“我马上來。”
…
“妈妈,讨厌,你不追我!”瑞瑞在前方,生气地叉。
她努力伸出手。
不是她不追,而是,她追不上呀。
原來,在梦里的追逐,也需要力气,而她已经好几天吃不下东西。
病房里,予问醒过來。
白晃晃的陌生环境,让她瞬间就清楚,自己沒死。
她为什么还不死?瑞瑞最怕黑,在下面她一定会很害怕!她的眸,依然一片死灰,手,在四周摸索个不停。
“是在找这个吗?”贺毅沉痛得急忙把“瑞瑞”送到她怀里。
她出事的时候,就是抓着“瑞瑞”不放。
玉石外的血渍已经被他仔细拭去。
把“瑞瑞”重新抱在怀里,她靠着枕头,坐在病上,手腕上是厚厚的白色纱布,脸色苍白到可怕。
他的股才刚靠近边的座椅。
“滚!”她的迸出的依然只有这冰冷的一个字眼。
她不愿意再让他接近女儿分毫!
“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为什么去伤害自己?”有怒气就朝他发吧,发出來心理能舒坦点,但是,他不走,他沒法走!
而她,只是朝他冷冷地笑。
“你怕我和你抢女儿,你讨厌我,讨厌到连再见一眼也不愿意。所以到了地底下,也是你和女儿两个人一起生活,而不是我们一家三口,对吗?”他也笑,只是那个笑容里有深刻的哀伤。
她对女儿的占有很强,很怕瑞瑞被他抢走了,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关于离婚瑞瑞争夺战尚沒开始,瑞瑞已经先被死神接走了。
庆幸自己当时能突然想通,才会发现她的异常。
虽然,这个想通,真的很打击他。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猜对了。
她本來想和他同归于尽,但是,她不想到了地底下,也让他这只蟑螂來污染环境!
“但是怎么办?贺太太,我不会和你离婚,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即使她愿不愿意,多厌恶,他这辈子都想牵着她的手,照顾她一辈子。
她笑了。
反常的笑。
“死?太放过你了!你就背着瑞瑞的一条命,用一辈子的不安和恶梦,和杜晓雯,和你伟大的爱情,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吧!”她终于开口,轻轻道,但是,字字句句都是冷讥。
她在坟里等着他们,看着他们能笑多久!瑞瑞的死,就是他和杜晓雯爱情的陪葬!
他一撼。
她说得话,比打他还痛上千倍万倍。
他疼得弓了身。
贺太太果然厉害,对付敌人从來不用一刀一,就能伤人到淋漓!
“怎么办,即使会被你折磨一辈子,我也甘愿承受。”他苦笑。
从此以后,他就陪她一起在坟里活着。
“你、给、我、滚!”她愤怒、她抓狂,拿起枕头,用力砸在他脸上。
她不要他陪,那让她恶心透了!
贺毅不避。
但是,沒砸痛他,她反而自己虚弱到个不停。
人!她不能被他们这对人打倒!她要他们生不如死!但是,怎么办,她的脑袋空白一片,口的绝望太沉,现在的她,根本已经负荷不了这种悲伤,又怎么有力气折磨死他?
“你别激动,医生叫你好好休息!”见她差点背过气來,他慌了。
假仁假义!
予问被刺的口起伏不定。
一道高大的身影,正悄然站在门口。
赵士诚凝着这对在丧女之痛里无法自拔的夫,心情格外沉重。
“予问。”他终于出声。
听到声音,宋予问抬眸,愤然到扭曲的脸,慢慢凝结。
赵士诚?他怎么來了!
“要抱一下吗?”他想给她纯友谊的拥抱,最无声的安慰。
宋予问愣住了。
那道沉稳的声音,依然有一股力量,能让人的情绪沉淀。
她安静下來。
他沒等她同意或者摇头,迈步上前,把自己的膛借给她。
“难过,就哭吧。”和那一样,他很轻地拍抚她的背,沉声安慰。
她直的任他拥抱。
但是,她哭不出來。
“我把瑞瑞接回來了。”终于有人能陪她说说话了。
她把怀里的玉石盒捧得紧紧的,揪然道。
只是,她依然沒有眼泪。
这一幕,让贺毅口沉得很不是滋味,但是,犹豫了一下,最终他还是缓慢地站起身來。
“拜托,好好劝劝她。”喉间紧到不行,他涩涩开口。
“恩。”赵士诚点点头。
谁对谁错现在已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人,该怎么好好活下去!
贺毅孤独地背过身來,阔步迈离,替他们关上房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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