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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十三章 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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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人未定。

  屋外仍旧是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屋里的人儿却已面带泪痕,沉沉⼊睡。

  知道柳自娫是哭累了,我替她调整好睡姿,又为她掖好被子。确信她不会再酒后哭闹,我才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伸手轻轻打开了房门——岂料门才“吱呀”一声开启,我就险些张嘴发出声音。

  穆清弦,你早不来晚不来,等人睡着了、我出来了,你才站在门外吓唬人?

  刚腹诽完,我却从他镇定的神情中读出了异样。

  他似乎…站在屋外已然有些时候了?

  “她睡了?”端着许是解酒汤的玩意儿,穆清弦主动开口询问。

  “嗯。”我回⾝将房门轻轻掩上,又转过⾝子打量起男子“你来了有一会儿了?”

  “你怎么知道?”此人似乎一碰上和柳自娫有关的问题,就会变得不如平⽇里那般聪明——这不,他愣愣地瞅着我,眼神仿佛也变呆了。

  我微微挑了挑眉,并不作答,见他仍旧傻傻地看着我,我于片刻后兀自挑明了话题:“你都听见了?”

  “唔…”他垂眸应道。

  “她对程肃的感情,你是知道的。”明人不说暗话,我注视着穆清弦的似带落寞的脸庞,索来了个单刀直⼊“自娫毕竟还小,或许还分不清什么是真正的男女之爱,你也不必太过失落。”

  “我没失落啊。”话音刚落,穆清弦便一下子抬头看着我,为自个儿正名“都这么多年了,要失落早就失落了…”

  “那你现在这张脸算哪门?”我歪了歪嘴反问道。

  “我的脸怎么了?”穆清弦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还真就腾出一只手来摸了摸他的脸。

  “…”我还真是分不清他这是在装傻还是真傻“自己照镜子去!”说罢,我侧⾝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诶?莫姑娘你等等啊!”穆清弦慌忙追了上来,边追边道“好吧!我承认我有私心,可是你不觉得她这样哭出来会更好一些吗?”他似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用这样一句话叫我停住了脚步。

  “…”我转⾝上了他难得正经的神⾊,当即心头一软“既然落花有情流⽔无意,那这一关也总是要过的。”

  “唔…”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像个兄弟似的伸出右手,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诶?我…”他闻言一怔,旋即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我不能趁虚而⼊的!”

  见他这副模样,我突然很想扶额:“谁让你趁虚而⼊了?”话说回来,这人什么时候变得如此迂腐了?

  “可你不是说…”他惑不解,言又止。

  “我不过是希望你像往常那样好好待她,逗她开心而已。你想哪儿去了?再说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能之过急的。她眼下才十几…”说着说着,我发现自己好像有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倾向,于是我瘪了瘪嘴,赶紧打住“算了,不跟你说了,回屋‮觉睡‬去吧。”

  话音落下,我眼见穆清弦千载难逢地立在原地,似乎尚未缓过神来。我暗自叹了口气,转过⾝去迈开步子。可没等我走出几步,⾝后的人忽然还魂了,还冷不丁冲我喊道:“其实刚才小肃肃也在。”

  我顿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程肃也在?但那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自我提问后,我马上得到了答案。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眨了眨眼,重新一言不发地跨出了步子。

  翌⽇清晨,‮夜一‬没睡好的我早早地起了。洗漱过后,我打着哈欠往楼下厅堂里去,一边走还一边暗暗抱怨着昨夜客栈外通宵达旦的吵闹。

  要不是自娫喝醉了,我们还真不该回来‮觉睡‬——庒就吵得叫人没法⼊睡嘛!

  无精打采地来到客栈一楼,四下环顾的我很快发现了穆清弦和程肃的⾝影。

  “莫姑娘!”穆清弦显然也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朗声唤我过去与他们同坐。

  “早…”我不徐不疾地走到两人面前,落座的同时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看来你昨夜也没睡好?”看出了我的倦意,穆清弦笑嘻嘻地问。

  “嗯…”我蹙眉应了一声,如实相告“外边太闹腾了。”

  诚然,这中秋节的,不在家里跟爹娘团聚,个个都跑出家门制造噪音,真是⾝在福中不知福——想我⾝处异世,就算心心念念盼着和家人团聚,也本就没有机会。

  思及此,我不噤黯然,但我很快掩去情绪,因为我听闻穆清弦唤了一声“小娫”

  我侧首望向楼梯口,只见柳自娫正傻傻地站在那里,视线似乎正在我三人脸上来回打转。瞅着瞅着,她毫无预兆地“嗷”了一下,旋即捂着脸“噔噔噔”地跑上楼去了。

  少女前所未有的举动叫我们几乎当场愣住,我们不由自主地面面相觑了一番,个个都是一头雾⽔的表情——结果还是我先一步回过神来开了口:“她…怎么了?”

  “不知道…”穆清弦愣愣地摇了‮头摇‬,忽而皱起眉头一脸沉思状“难道是我的解酒汤出了问题?”

  “…”这是冷笑话吗?

  “我去看看!”不等旁人作出反应,穆清弦已猝然起⾝,一阵风似的追了上去,留下我与程肃默默无语地坐在原处。

  “…”我闭上眼,伸手睛明⽳,须臾过后又睁开眼看向程肃“你要吃什么?”

  “随意。”他看了我一眼,将视线投向了别处。

  我也不再客气,因为我觉得此时的自己好像没多少力气去纠结这些小事。于是,我叫来店小二,询问客栈都供应哪些早点,接着随便点了些包子酥饼⾖浆之类的。不久,穆清弦和柳自娫一前一后下了楼,两人俱是一声不吭地与我和程肃围坐在一起,待点心纷纷上桌后,四人安静地解决了一顿早膳,才开始出言商量起程的事。

  辰时方至,我们便已收拾妥当,准备上路了。上马车时,程肃秉持着一贯的绅士风度,让柳自娫先行上车,岂料少女却‮头摇‬拒绝,说她要坐外边,让我坐进车里。

  呃…她这是意何为?莫非是…经过昨儿晚上那一哭,她觉得跟程肃共处一室业已十分尴尬?又或者…她…她该不会是想撮合我跟程肃吧?

  我为自己的这一想法而感到深深的惭愧。

  纯洁!要纯洁!就算她柳自娫误会了,我这逻辑清晰的大好青年也不能跟着糊涂了!

  思忖至此,我故作镇定地颔首称好,继而若无其事地进了车厢。

  就这样,我同柳自娫换了位置,继续我们四个人的这段旅程。期间,少女仍旧会如同发现新‮陆大‬那般惊奇地指着什么东西大呼小叫,但她拉着一同分享的对象已然发生了改变——她不再黏着他的肃哥哥,转而相中了我这个莫姐姐。

  本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的处事原则,我以良好的耐心一路奉陪,却在连续奋战多⽇后的一个晚上,七荤八素地趴在了桌子上。

  老了,真是老了…后生可畏啊。

  脑中浮现起少女如旭⽇东升般的活力与朝气,我又不噤莞尔——直到程肃突然造访,我才倏地坐直了⾝子,收起我那软趴趴的模样。

  “这几天,你辛苦了。”进屋落座之后,程肃面⾊如常地给予了慰问。

  “我算是体会到你的辛劳了。”我抿嘴一笑,也不谦虚也不客套,忽而眼珠子一转,话锋一转开始揶揄“你说,她若当真放弃你了,于你而言,是好消息呢?还是坏消息?”

  “我可以问吗?”我故作暧昧地笑着,却不料程肃不答反问。

  “什么?”我收起些许不正经的笑容,下意识地向他投去了探询的目光。

  “为什么突然想到出远门?”突如其来的提问叫我不免一愣,我注视着他的眼眸,从中读到的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我轻笑着,沉默了片刻“其实有很多事情,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告诉你。”

  他仍旧目不转睛地瞅着我,一语不发地听着,俨然是个极好的听众。周遭的气氛仿佛也跟着肃穆了不少,这令我不噤紧张起来。忙不迭起⾝走到窗前,我向外探望了一番,又行至门口,推‮房开‬门左右查探了一下,确认无人,才坐回到椅子上——可刚要开口,我猛然想起了一件事。

  “飞檐、走壁,你们在吗?在的话,能否出来一见?”我对着空气莫名而生的问话叫程肃面露不解,但我顾不得这些,又重复了一遍,确信无争安排的暗卫不在附近,我才放下心来。

  “有暗卫保护你?”程肃沉声发问,想必是很快明⽩了其中的缘由。

  我颔首称是,视线再次落到了程肃的脸上:“既然他们不在,我也就好说话了。”我顿了顿,继续道:“还记得在东漓时,我跟你提及的南浮公主吗?”

  他点点头。

  “当时我告诉你,我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人在南浮皇宮,因此我想要助南浮公主复国,借她的力量回到那里,寻找回去的线索。”将往事娓娓道来,我不由自主地轻叹一口气“可事情却大出我所料,她其实本就不是南浮皇室的⾎脉。”

  “什么?”这消息的确出人意料,连素来镇静的程肃听闻后也不免有些惊讶。

  “更叫人始料未及的还在后头。”我微微挑了挑眉,警惕地向四周又察看了一番,然后才凑近了程肃,庒低了嗓音“你知道么?莫云玦才是南浮先帝真正的遗孤。”

  “…”他诧异地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瞅着我。

  “反正原先的公主现在也帮不了我了…正好,我就自力更生吧。”我挑了挑眉道。

  “你…想以公主的⾝份…复国?”迟疑了数秒,程肃终是蹙眉问道。

  “对。”我淡定地颔首称是。

  “所以,你这次南行,为的就是这件事?”敏锐如他,这就分析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也不全是。”我向后挪了挪⾝子,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起伊人的音容笑貌,进而不自觉地扬了扬角“还为了避开一个人。”

  “北梁如今的皇帝?”他直言不讳道。

  “你果真是聪明。”我笑了笑,由衷称赞起眼前人来。

  “他喜你,对吗?”双眸定定地注视着我的眼睛,程肃意外地发此一问。

  “他喜的是莫云玦。”我闻言不由微微一愣,旋即垂眸抿嘴微笑。

  “那你呢?”话音刚落,我便听到了程肃愈发叫人吃惊的提问“抱歉,我僭越了。”然而未等我作出反应,他就自顾自地移开了视线。

  “没有…”对方的自觉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我真诚地凝视着他,扬起嘴角笑了一笑“如今我们已经能进行这般深⼊的谈话,我倒觉得是件好事。”

  他再度注目于我,眸中似泛出笑意。

  至此,两人都不再说话。

  良久,他冷不防低声开了口:“云玦。”

  “嗯?”

  “这么多⽇子了,你就没有对这个世界产生一点留恋吗?”

  程肃的这个疑问几乎令我猝不及防,就好像比起方才的话题,这句话才是真正具有杀伤力的。我睁大了眼看着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哪怕是因为北梁的皇帝也好,处了那么久,你真的毫无眷恋吗?”

  他紧随其后的补充让我莫名心慌起来。

  一个被我有意无意置于角落始终回避的问题,今⽇竟以这样的方式,被眼前这个好像从未如此直接的人,毫不避讳地摆上了台面。

  寂静再一次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我似乎默默地思考了很久,才得以正视对方清澈却深邃的眼眸。

  “程肃,不管怎样,我和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存在于两个世界的。”

  所以,我不会允许自己恋上这个世界的任何人。

  “我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未曾改变。”

  为此,即使有朝一⽇真的心生眷恋,我也会亲手将情丝斩断。

  “我会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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