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 旧爱新愁
二十二旧爱新愁1
上午，萧骏开着车，带着我来到萧伯伯的住处，也就是那个我曾经住过几个月的“家”我一路上都心存疑虑，可是既然来了，我又怎能拒绝和萧伯伯见面呢。
车停下的时候，我的心跳速加，手心也渗出了汗水。
“萧骏，能不能把萧伯伯约出来，我们在外面见面？”我迟疑着。要走进那个大门，实在需要太大的勇气。
“已经到了，就不要逃避了。”萧骏已经停稳了车，望着我“冬妮儿，我说过，你不亏欠任何人，要说亏欠，也是他们亏欠你，你没有什么好紧张的。”他理理我额前的头发“冬妮儿，相信我，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我被萧骏拉着，脚步蹒跚地来到楼前。
来开门的是张嫂，两年不见，她似乎还是老样子，她见了我，有些瞠目结舌的“太太，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噤苦笑，我早已不是这个家的太太了。
这时候萧伯伯走了过来，他看见我，表情也非常诧异，大约萧骏只告诉他要带自己的女朋友来，但是没有说他的女朋友就是我，萧伯伯一时措手不及。
不过，萧伯伯是个很沉稳很有修养的人，很快从诧异中回过神来，说道：“萧骏，冬妮，快进来吧。”
客厅还是老样子，布局摆设基本没有什么变化，站在我熟悉的地方，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萧骏带着我往里走，我看见，我曾经的婆婆正坐在沙发上，她看见我，立时变了脸⾊，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两年过去，她依旧雍容美丽，但是，似乎老了一些，脸⾊没有两年前好看。
她的目光威严而惊诧地扫过我的脸，口中说道：“怎么会是你？”
萧骏上前一步，说道：“爸爸，阿姨，我想不用我介绍了吧，你们应该都认识冬妮，她，就是我的女朋友。”
仲凡的⺟亲还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我则站在萧骏的⾝后，低垂着头。萧伯伯见场面有些僵持，就坐下来，又指指沙发，说：“坐，都坐吧。”
大约萧骏经常做让他意外的事情，他也见怪不怪了。
我们都坐下来，我曾经的婆婆端坐着，面沉似水，目光像刀子一样划过我的脸。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萧伯伯看看我们，开口问道。
“在云海认识的。”萧骏回答“摄影展结束之后，我心情很差，想出去散散心，就去了云海，在那里，我遇到了冬妮。”
“奥。”萧伯伯看看萧骏，又看看我“你们确定，你们想在一起？”
所有的问题都开门见山。这也难怪，我们以前是那样的关系，现在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是的，爸爸。”萧骏很坚定地回答萧伯伯的问题。
仲凡的⺟亲沉不住气了，揷嘴道：“萧骏，你的事情，我本不想⼲涉，可是，你知道她，你知道这个女人的过去吗？”
萧骏很坦然的迎接她的目光，说道：“你是指冬妮曾经是仲凡的妻子这件事吗？这个，我知道，冬妮早就告诉过我了。”
“那你还…”仲凡的⺟亲看着萧骏，像在看一个怪物。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不是吗？我不介意，冬妮也不介意。”萧骏很坦然地说。
我曾经的婆婆脸上的惊疑变成愤怒，这个事实，令她不能接受。萧骏的态度，更让她无法接受。
场面又有些僵持，这个时候，门忽然响了，有人走了进来，我们不由得都朝门口看过去，进来的，居然是仲凡。
二十二旧爱新愁
仲凡向这边走过来，大家都不说话，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他走到我和萧骏的对面，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也不说话，脸⾊依然如昨晚上一样难看。
我低了头，不愿撞上他的目光。
大家都不开口，气氛实在窘迫，最后，还是萧伯伯打破了僵局，开口问儿子：“萧骏，爸爸不想⼲涉你的生活，但是我还想问问你，你是认真的吗？”
萧骏说：“如果我不是认真的，就不会带冬妮来见您了。我曾经带别的女人来过吗？”
“可是萧骏，”仲凡的⺟亲又忍不住揷话了“你也三十几岁了，不是小孩子了，感情不是儿戏，一定要想清楚才行，阿姨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你和这个女人不般配。”
“那是你的看法，”萧骏的声音变得冷冰冰的“我是成年人，我知道我在做什么，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不需要别人妄加评论。”
仲凡⺟亲的神请变得愠怒，还要说什么，仲凡忽然开口了“李冬妮，你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抬头，他已经站起⾝来，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迟疑着，萧骏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仲凡却已经开始往楼梯处走过去了，不容置疑地说道：“李冬妮，你跟我来，你有很重要的东西丢在这里了，你跟我去拿吧。”
我站起⾝来，萧骏拉住了我的手，我轻声说：“没关系，我一会儿就下来。”说完，我跟在仲凡后面上了楼。
仲凡带我来到了我们曾经住过的卧室门口，我迟疑着跟他走了进去，我环视房间，诧异地发现，里面的布置居然一点都没有变，甚至连床头的一些小摆设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难道，杜佳橙不介意吗，又或者，他们根本就不住在这里？
我发现我买的那个小鱼缸还在，只是里面的鱼没有了。我走过去，噤不住用手指轻轻触碰它，仲凡站在我的⾝后，说道：“我从澳洲回来的时候，鱼已经死了，只剩下这个鱼缸。”
我站直了⾝子，在这里，我失去的东西太多了，又何止是几条鱼。
“李冬妮，两年，你去了哪里？”仲凡站在我的⾝后，问道。
“云海，我一直呆在云海。”我回答。
“是吗，我以为，你去了别的地方。”他的声音很低沉。
我待在哪里，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们两个，早已经结束了。
仲凡又问道：“那你过得还好吗？”
我没有回过头去，背对着他说道：“还不错。”
他叫我上来，问我过的怎么样，他是想叙旧吗？
单独和他在一起，我的心跳得厉害，我想尽快从这里离开，我问：“你说我有很重要的东西忘在这里了，是什么？”
他绕过我，打开床头的菗屉，拿出一个小盒子，轻轻打开来，里面是一枚戒指。
我刹那间觉得眼睛发涩，我劲使瞪着眼睛，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那是我的婚戒，我们结婚时仲凡送我的那枚小戒指。我走的时候，把它摘下来，放在了桌子上。看见它，我的情绪无法不变得激动。
我努力平定思绪，用尽量平静的语气说道：“这不是忘在这里的，而是我归还的。”
“归还？”仲凡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你归还它的时候，争得过我的同意吗？”
我以为，他会说抱歉的话，他会说他当年就那样让我离开，有些对不起我。可是没想到，他却在兴师问罪，好像当年，不是他授意自己的⺟亲逼我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而是我故意离开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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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理论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我说：“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
“是吗，我忘了，你已经有了新的爱人，你当然希望过去的事情早点过去。李冬妮，是谁说过要永远戴着这枚戒指，一辈子也不摘掉？可是，说这话的人却轻易就把这戒指摘掉了，那么绝情，毫不犹豫。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用征求任何人的意见，是吗？”
他的情绪十分激动，好像当年是我故意斩断了这段婚姻，让他受了伤害。
一瞬间，无限地委屈涌上心头，我的眼泪终于憋不住了，我声音喑哑地说：“穆仲凡，没想到你会这么说，你把一切归罪于我，是为了获得良心的安宁吗？”
他此刻已经站在了我的对面，嘴唇抖动了几下，才说道：“李冬妮，我只想问问你，当年，你为什么就那么绝情呢？”
是他先带着旧情人远赴重洋的，是他旧情复燃想要离开自己的妻子，而如今，他却说我绝情。
我转过⾝去“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现在还有必要说什么谁对谁错吗？如果你叫我上来是为了说这个，那我要下去了，萧骏还在等我。”
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一瞬间，一股热流从胳膊传遍我的全⾝，我急忙慌乱地甩开。
他的声音变得非常的痛苦“你，真的要和他在一起吗？”
“对。”我重重地回答。
“是为了报复我对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为什么要报复你？仲凡，我没有恨过你，我不想恨你，过去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
“过去的一切，你真的全都忘记了？”他又过来，拉住我的胳膊。
门此刻忽然开了，萧骏走了进来，拉住我的另一只胳膊，往他⾝边一拽，他的力气很大，我几乎扑倒在他的怀里。
萧骏盯着仲凡，说道：“请不要对冬妮这么不礼貌，我不允许别人这样对待我的女人。”
“你的女人，你知道冬妮曾经是我的妻子。”仲凡的声音仍然十分激动。
“曾经是，可是现在不是了。”萧骏冷冷地看着他。
仲凡一时无语。我曾经是他的妻子，可是现在，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了。
“走吧，冬妮，我们下楼去。”萧骏说完，拉着我的胳膊下了楼。
我们下到一楼，没有立即走掉，但是谈话的气氛当然仍旧不够愉快，而仲凡，没有再下楼来。
最后，萧伯伯说：“萧骏，这次回来，要不要长住？还要走吗？”
萧骏点头“我打算去我的摄影工作室看看，和朋友们叙叙旧，再带冬妮到城北风景区玩玩，散散心，然后，我们会一起回到云海去。”
萧伯伯没有再说什么，仲凡⺟亲的眼神依然带着満満的敌意。我和萧骏又坐了一会儿，就起⾝告辞了。
从那套房子里出来，我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但是同时，內心里又充満了深深的难过，仲凡，他的眼神，他的声音，让我难过，让我说不出的难受。
“开心点。”萧骏拍拍我的面颊“冬妮儿，我带你去我以前的摄影工作室，我的朋友把那儿打理得不错。”
二十二旧爱新愁4
没想到萧骏曾经创建过一家这么好的摄影工作室，他带我在里面转了转，给我介绍他的朋友，让我观看他以前的作品，我不太懂摄影，但是从那些作品里，我能看到萧骏对摄影的热情。
“萧骏，你真的不能再在婚纱影楼工作了，你是摄影师，你的作品都像艺术品，你不能总在影楼里拍婚纱照。”我手中拿着萧骏的摄影作品，忽然觉得，萧骏一直在影楼工作，真的是一种埋没。
“大哥，不会吧，你居然在婚纱影楼工作？”萧骏的朋友走过来，笑嘻嘻地说。
“怎么，不可以吗，我现在拍的婚纱照那可是一流的。”萧骏用戏谑的口气说。
萧骏的朋友转向我“他一定很爱你，否则，一个从国外回来的摄影师，一个天马行空惯了的人，不会甘心在一个小城市的影楼上班。”
我望着萧骏，萧骏笑起来“拍婚纱照也是摄影，这是另外一种体验。”
走出影楼，回到车上，我对萧骏说：“萧骏，你有这么好的摄影工作室，你还肯在云海的婚纱影楼待那么久，我现在明白，为了我和弯弯，你挺委屈的。”
萧骏笑嘻嘻的“傻瓜，这不是为了你和弯弯，而是为了我自己，我爱你们，我想待在云海，在那里，做什么工作我都觉得开心。”他忽然不笑了“冬妮儿，我现在三十几岁了，我越来越明确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你让我体验到久违的家的感觉，让我的內心宁静又温暖。我喜欢这种感觉。”
可是为了一息温暖，他付出了太大的代价，我看着他，他说：“那时候我的摄影展失败了，一直狂傲不羁的我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我坐上车，只想离开F市，躲开失败的阴影，我想随便去一个地方，什么地方都可以，只要离我的伤心地远一点。阴差阳错的，我就去了云海。云海真的是一个疗伤的好地方，在那里，有你，有弯弯，有段叔段婶，我很快就开心起来了，我忽然觉得，其实摄影不是我的全部，一次小小的失败真的算不了什么。”
是谁说过，我是他的创可贴，可是伤愈后他还是选择了离开我。我不噤黯然。
“怎么了，冬妮，你又在走神？”萧骏碰碰我的手，眼神特别的温柔。
“奥。”我回过神来，问萧骏“我们什么时候回云海去？”
“既然来了，就好好玩玩，你平时像上満了弦的发条，一刻也不肯停歇，现在，我想带你放松一下。明天，我带你去城北风景区玩玩，我已经和几个朋友约好了。”萧骏说。
“那，他会不会去？”我真的不想再看见仲凡，我怕看见他那种脸⾊，那种眼神。
萧骏把头别转回去，他明白我问的是谁“我没有约他，所以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去。”他顿了顿，又问道“冬妮儿，你就真的，那么放不下他？”
看到萧骏有些难过的样子，我忽然感到，我这两天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感受着自己的伤心怅惘难过，而忽略了萧骏的感受。我这样失魂落魄的，萧骏又会怎么想呢，既然我答应尝试着接受他，又怎么能这样不顾及他的感受呢。
仲凡已经结婚了，他和杜佳橙在一起，他之所以会那么不自然，也许是因为我们当年的分手太唐突，而我，不是应该像萧骏说的那样，努力做到对过去释然吗？萧骏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我为什么就不能为了他抛开过去呢？
想到这里，我望着萧骏，向他保证“萧骏，我前面的表现不够好，从现在开始，我会努力忘记过去，无论会不会再遇见他，我会尽量自然从容一些。”
萧骏笑了，发动车子“今中午想吃什么？”
我也笑了“菜市场在哪儿，我们去买菜，我做饭给你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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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骏带我来到一家蔬菜超市，我们一起买菜。
两年前在F市的时候，我一直想这样买买菜，做做饭，过普通平凡的曰子。现在，萧骏依了我的要求，我们挽着手，像一对夫妇那样，一边挑选菜，一边讨论着怎样做汤怎样配料。
我忽然觉得，其实我要的就是这样一种普通平凡的幸福，一直都是。我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如果离开了这种生活常态，我就会紧张，就会无所适从。
我们买完菜一起回家，萧骏放了音乐，乐曲十分舒缓，我的神经马上入进了放松的状态。
我做饭，萧骏打下手，我们手上做着事情，嘴里轻声说笑着，幸福洋溢在我们的脸上。我于是想，如果，我在遇到仲凡之前遇到萧骏该有多好，那样我就可以完完全全的接受他，不用受到任何的⼲扰，我的內心就不用有这么多的牵绊。
吃完饭，萧骏带我去逛F市的大商场，我们和其他亲密的情侣一样，手挽手在货柜间穿梭，一起欣赏我们喜欢的东西，最后我们还挑选了一套情侣运动装，萧骏指着镜子里的我们“看，多般配。”
其实不太般配，萧骏太英俊，而我，太平凡。
“我觉得我像丑小鸭。”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
“那你是最美的丑小鸭。”萧骏从后面揽住我的肩，眼睛里盛満了宠爱。
“萧骏，你一点都不嫌弃我吗？”我在镜子里看着他，问。
“那你嫌弃我吗？”他反问我。
“当然不会。”
“我也不会。”他笑起来，帅到让人意识模糊。
从商场出来，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一上车，萧骏的机手就响了。他眉头微皱，思量了一下，接了起来。
我听见他说：“有什么事情吗…我现在没有时间…有什么话在电话里说吧…我真的很忙…那好，半个小时以后，你在倾城附近的咖啡厅等我。”
等他挂掉电话，我问：“是谁呀？朋友吗？”
他看看我，眉头仍旧微蹙“是佳橙。”
杜佳橙，她找萧骏⼲什么呢？对，我想起来了，杜佳橙和萧骏也曾经有过一段过往，杜佳橙还因为萧骏离开过仲凡。
这个世界真是有意思，和我有关系的男人，都和杜佳橙有过往。
大约我的表情让萧骏误会了，他以为我心存疑虑，就说：“冬妮儿，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谈，还说不会耽误我太久，我一会儿去和她见个面，你也一起去吧。”
我说：“我还是不去了。”我去了，坐在旁边，像个监视人，他们会很不自在的。
萧骏看看我“那好，我先送你回家，你在家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萧骏先把我送回家，然后去赴杜佳橙的约会。我和杜佳橙曾经过过招，我知道这是个不一般的女人，我不知道她约萧骏出去，想要⼲什么，但是我没有像以前一样担心。
我现在明白，如果某样东西，别人能从你这里拿走，那说明这样东西，本来就不应该属于你。
萧骏冲我微笑：“放心吧，我了解佳橙，她如果说眩惑我的话，我想我有充分的定力。”
他的笑让人踏实。仲凡呢，看似冷漠，但是心思柔软，有时候因为柔软，就显得优柔，而萧骏，是十分坚定和冷静的。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萧骏回来了，和出去的时候一样平静，他没有提到他和杜佳橙谈话的內容，我也没有问，我想，萧骏一定把一切都处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