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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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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面上,数艘帆船渐渐近。

  顶层炮台前,罗宏擎神色淡定地眺望着大海,那里有数艘大船紧追不舍,其中除了琉球宇川贡使的宇川号外,还有威风凛凛的永昌号和麒麟号。

  与他的淡定相反,杨邕一脸土色,英武介太郎则是怒气冲冲。

  “罗大人,若要解葯,就让你的属下离开!”英武介太郎大吼。“这是我跟宇川之间的事,让我们自己解决!”

  “不,你们是在我大明海域,必须服从大明朝法律!”罗宏擎义正辞严地说。

  英武介太郎阴冷地说:“你以为在这里我就不敢动手吗?”

  罗宏擎冷然道:“想活命就挂起白旗投降!想死的话,就动手吧!”

  当他被唤到这里来,看到宇川的船跟随在水师军船后时,就知道琉球贡使谁真谁假了,而如今英武介太郎的把戏被揭穿,剩下的必定是孤注一掷的反抗和挣扎。

  “我已经发出了决战信号,就绝不会投降!”英武介太郎森森地说:“杨大人如今还是钦差大臣,我可以杀了你,让他做你不愿做的事。”

  “哈哈,那你不妨试试。”罗宏擎看了沮丧的杨邕一眼。“看他有没有胆量做这种祸及九族、遗臭万年的事!”

  杨邕当即软倒在甲板上,他的两个护卫马上将他扶起。

  “废物!”英武介太郎低声怒骂。

  “主上!那女人跑了!”这时,那个被啸月吐了一头一脸的士兵跑了上来。

  “滚开!”正在火头上的英武介太郎一脚踹向他,可怜那个还没站稳的士兵就又滚又叫地从舷梯上跌下去,倒在舷梯下再也没了声息。

  罗宏擎听到他的喊叫时,马上越过他,也不理会气急败坏的英武介太郎和要死不活的杨邕,跳下舷梯往底层甲板跑去。

  啸月跪在甲板上,头靠着船舷,任海冲刷过面颊,任海风切割全身。

  “月!”罗宏擎的呼喊与白一起扑来,然后她被抱离了令人窒息的白

  “罗大哥,我吐了。”她对着他微笑,因为看到他,她浑身的不适减轻了。

  罗宏擎抱着她坐在甲板上,起衣袖为她擦拭着嘴角和脸的海水说:“我知道了,那个倒楣蛋挂着你吐的螃蟹一路哀号着向他主子报告。”

  “我叫他不要拦着我,他不听。”啸月幽幽地说。

  “他活该被你吐一身!”他抱起她,指着远处说:“晕船时不要看船舷下的海,要看远处。现在我们就坐在这里吧,这里有风,你会舒服些。”

  啸月看着他,觉得他真的改变了。要是以前,让他抱着个女人坐在人来人往的甲板上,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干嘛那样看着我?肚子痛吗?”他低头问她。

  “肚子?”啸月摸摸肚子。“肚子不怎么痛了!”

  “真的吗?”罗宏擎惊喜地说:“也许那些毒都被你吐到大海里去了,记得大夫治疗中毒的人就是给他吃葯,让他吐,呕吐可以排出毒物!”

  “没错。”啸月也相信是这样。“那太好了,现在你就不用再担心我了。”

  罗宏擎轻抚她的脸,提醒道:“不能大意,毒只是减弱而已,但并不会完全解除,等上岸后还得看大夫。”

  就在这时,船舷外传来炮火声,是这艘船在开火。

  “喔,他果真要拼命啦!”罗宏擎往船外一看,巨滔天,可都是这艘船在向外开火。

  显然,军船出于对他和杨大人的考虑,不敢轻易反击,自然只有挨打的份。

  “不行,我得给他们传个信!”罗宏擎自言自语着抱着啸月站起来。

  “罗大哥,你去忙,我在这里等你。”听到他的自言自语,啸月不想因为自己妨碍了他的行动。

  罗宏擎摇摇头。“不,你得在我身边!”

  他抱着她往船尾的尾走去,他记得之前英武介太郎下令施放的信号就是从那里发出的。

  窄小细长的尾就像一个过道,但因为墙壁上有不少镂空雕花,所以光线并不差。此刻里面没人,罗宏擎放下啸月,寻找自己要的东西。

  啸月一走进去就觉得呼吸困难,口闷,好在罗宏擎很快就找到了他要的火弩和彩烟火。

  “果真都在这里!”他兴奋的拿起弓弩和火箭袋,抓过啸月的手,发现她的手异常冰凉,知道她一定很难受,便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尽管虚弱得几乎无法站立,但啸月还是振作精神地点点头。

  他鼓励地紧握着她的手。

  “到外面去吹吹风,会好受些。”

  痹篇船上的人,他们悄悄来到船尾甲板上。

  罗宏擎让啸月挨着他坐下,自己则把火葯弹捆绑在箭杆上,用弓弩出去。

  “罗大哥,怎么一枝箭可以发这么多火葯弹呢?”看到他点燃火线,将七八枚火葯弹同时发出时,啸月好奇地问。

  罗宏擎解释道:“这叫神机箭,等箭头一起在空中爆炸后,各种颜色混合,我们的军船看见了就知道我的意思。”

  看着天空逐渐散开的烟雾,啸月既新鲜又惊讶地问:“那你是什么意思呢?”

  罗宏擎抱起她快步往舷梯跑,边回答她:“要他们还击!进攻!”

  “还击?”啸月明白了,又问:“我们要去哪?”

  “转移他们的注意力。”罗宏擎说:“看到烟火,英武那老狐狸一定会来找我们,我们得躲起来跟他玩场游戏!”

  他的话和神情,让啸月紧张起来。“我们要躲起来吗?”

  “不,我们要去破坏!”罗宏擎眼里闪烁着少见的顽皮和机

  啸月立即兴奋起来。“那放我下来,我要跟你一起搞破坏!”

  “没问题,来吧。”罗宏擎说着却未放下她,而他们已经来到了船舷的夹层。

  当他们突然出现时,里面的四个火炮手都没有注意,因为他们刚接到命令要全力对包围他们的军船开火,所以他们正在全神贯注地寻找目标。

  罗宏擎轻轻将啸月放在门边的角落里,声音平稳但严厉地喝道:“住手!”

  火炮手们几乎同时回头。当看到赤手空拳的他时,不约而同扑了过来。

  但他们太低估了罗宏擎的能耐,只听“扑通、扑通”数声后,地上躺倒了四个大汉。

  “罗大哥,他们死了吗?”啸月向他走来。

  “没有。”

  巨伴随着炮声掀起,船身剧烈摇晃,啸月站不稳,他赶紧抱住她,从瞭望孔往外看,看到麒麟号正在开火。

  显然他们看到了他的信号。现在,他可以安心地将这船上的另外一处暗炮给收拾了,不过在那之前他还得做一件事。

  他抓起孔下的橹,将其砸断。然后他抱起她前往下一个船舷夹层。

  当对方开始反击后,英武介太郎也加紧了进攻,他命令全船各暗炮一齐开火,将紧追他们不放的三艘船击沉。

  他有信心、有能力做到这点,因为他坚信他的船拥有当今最先进的火炮、最密集的火力网,和最坚固的防卫设施。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当他的主炮开火后,两舷火炮只有左面的在响,而最应发挥作用的右舷炮却不响,更令他惊讶的是,那些暗藏于夹层中的火炮也像吃了哑葯似的闷声不响,那是他最有威力的炮火,怎么会这样?

  他派人去查,得到的报告却是炮手们被人打晕了。这结果气得他当场吐血!

  “去,把所有人都找来顶上!”当他匆匆赶到现场,对地上不省人事的下属狂吼踹,而发觉那些曾经对他言听计从、敬畏有加的下属竟毫无反应后,他嘶声力竭得命令。“抓住罗宏擎!抓住他的女人!”

  然而,仿佛回答他的狂啸似的,就在此刻,连他的主炮也哑了!

  一连串难解的语言从他口中蹦出,极度的愤怒和绝望让他呈现半疯狂的状态。这次是他重新出山的首役,他不仅发誓要为他的兄弟复仇,为他的家族谋取利益,更是要为他自己赢回名声!

  然而,他也感觉到如今的他无论是体力上还是谋略上,与二十年前比,都已经心余力绌。

  但他不服老、不认输,只是将一切挫败都怪罪到阻碍了他的行动,破坏了他的计画的罗宏擎和秦啸月身上。

  是的,就是他们!就是因为这个不识时务的罗宏擎和他该死的女人,他最有力的帮手兼兄弟死了,他最好的船被毁了,他费尽心机建立的最完善的网被破了,这怎么能叫他甘心?!

  罗宏擎用快刀斩麻的方式破坏了英武介太郎船上的两大暗炮后,受到了越来越多的阻击,但他对任何发现并企图阻止他的人都很快用拳头将其摆平,绝对不浪费时间,就这样又消灭几处零星火力点。

  因此当英武嘶声吶喊要抓住他时,他已经转到了主甲板,正在计画着如何把那几台装于顶层、对水师造成最大威胁的火炮解决掉。

  看看身边苍白憔悴的啸月,再看看通往顶层的陡峭舷梯,想起那里不久前才摔死过一个被啸月吐了一身的士兵,他意识到顶层是全船的中心,一旦冲上去,必将成为攻击目标。

  不,他不能让啸月陪着他去冒险!

  “月,快跟我来!”他巡视四周,将啸月带到舷梯外的缆绳架边,移开一捆缆绳,示意她钻进去藏在铁架下。

  “我得上去解决他们,你就在这里等我。”

  啸月知道自己跟着他只会让他分心,增加他的危险,于是安慰他。“我会藏好自己,你去吧,要小心点!”

  罗宏擎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然后把缆绳移回原位,清除了移动过的痕迹,这样从外面看,谁都不会知道里面有人。

  然后他轻声对她说:“不是我喊你的话,千万不能出来!”

  啸月在里面低声回应他。

  他这才站起身往舷梯走去。没想到刚登上顶层,就与杨邕那双恐惧惊惶的眼睛对了个正着。

  于是他明白,刚才自己将啸月藏起来的一切都被他看到了。

  “你要是敢出卖她,我一定不放过你!”他威胁道。

  “不,不,我不会!”杨邕连连保证。

  “宏擎,我是一失足成千古恨,你要原谅我,帮助我…”

  罗宏擎马上打断他的话。“要我帮你可以,但你得先拿出勇气帮助我!”

  “行!行!我帮助你!”

  “那好,我只请你帮助我保护好啸月!”

  “是,我帮…我帮!”

  罗宏擎的脸上出淡淡的笑容。“希望我没有信错人!”

  说完,他大步往炮台走去。

  炮台上炮火轰鸣,震得甲板颤动不已。这里共有四门大佛朗机炮和两门大将军炮,这些炮的程都很远,所以对追击者威胁很大。

  当罗宏擎走近时,近二十名火炮手正全神贯注于他们的目标,全力发和填充火葯,而隆隆炮声也掩盖了他的脚步声,因此并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

  直到他以掌为刀打倒了两个人后,众炮手才纷纷向他扑来。

  炮火停息了,炮台上只有厮杀声、吶喊声和拳击声。

  “开始时由于罗宏擎心存善意,只想将他们打晕,因此用力并不是很猛。

  不料那些炮手的反击却毫不留情,他们抄起顺手的船斧、填充火葯用的铁向他打来,每一次的打击都是致命的,恨不能将他一击致死!

  于是他不敢再大意,出拳击掌时也加大了力道,并以炮身、炮筒为掩护,闪避他们的进攻,但虽然如此,他身上还是被铁打了几下。

  身上的疼痛让他更加勇猛,他将名震天下的少林南拳发挥到极致,对手们纷纷倒地,当最后一个敌手在他的拳头下趴在炮筒上哀号时,他身后传来紊乱的足音。

  他一回头,还来不及擦去脸上的汗,心就被揪起了。

  只见面色青绿的英武介太郎一手抓着啸月,一手握着一柄锋利的宽口长剑阴冷地从舷梯上走来,而他的手下则拉着嘴角血的杨邕紧跟在他身后。

  “啸月!”他情急地喊。

  “罗大哥,别管我,是杨…”

  “你闭嘴!”抓住她襟的英武介太郎用力勒紧她的衣领,她的声音登时卡在喉咙里,变成了一串咳嗽。

  “杨邕!”罗宏擎绝没有想到自己曾经那么尊敬的人居然是这样一个软骨头,更恨自己竟然相信他还有点人,会帮助他保护啸月!

  “宏擎…别、别怨我,是他、他的,他打我…”杨邕嗫嚅,骤然间仿佛衰老了几十岁的脸上是恐惧,对他,罗宏擎再无敬仰之心,只有鄙视和怜悯!

  “罗宏擎,你毁了我的一切,我也要毁掉你的一切!”英武介太郎看着倒成一片的属下和狼藉的炮台,气怒攻心,对着啸月举起了手中的宽口长剑。“现在,你给我一句话,你要这个女人活,还是要她死?”

  “废话,你要敢伤她性命,我定饶不了你!”罗宏擎一步跳下炮台。

  “你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她!”英武介太郎马上将手中的剑贴在了啸月的颈子上。

  看着明晃晃的剑芒将啸月的肌肤映得更加苍白时,罗宏擎停住了脚步。

  “你到底要怎样?”他难掩急切地问。

  英武介太郎冷笑。“放我走!等我安全后,自会派人送你们回来。”

  “不要!罗大哥…”啸月大喊,而颈子上的剑刀嵌入了她的肌肤,一丝血渗了出来,但她仍坚持把话说完。“不要相信他!”

  “啸月,别说话,别…”看着那血沿着光亮的剑滴落在她衣襟上,罗宏擎觉得那是自己的心在血,他急切地阻止她,怕疯狂的屠夫进一步伤害她!

  “让他们停下!”当看到那两艘战船和宇川的贡船正鼓着帆往这边开来时,英武介太郎嘶声大喊,他手中一用力,更多的鲜血涌出。

  “陆千户,停下!”罗宏擎运气吶喊,而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啸月的脸。

  他的声音在海面上回久久,军船停了。

  炮火平息,巨不兴。晴朗的天空下,船与船之间的距离足以让他们能看清彼此。

  他知道他指定的临时指挥陆千户和黄茳、陈生等许多忠心耿耿的的下属就在附近,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他知道强而有力的后援在侧,可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无肋和虚弱无力!

  看着那殷红的鲜血染红啸月纤细的脖子,他全身冰凉,四肢哆嗦。

  终于,他发出一声怒吼:“放开她!如果她死了,你也活不了!”

  “哈哈哈…”英武介太郎突然大笑。“那么大家一起死吧,就从你开始!”

  他狂笑着回手一剑刺入呆立于他身侧的杨邕口。

  罗宏擎想趁此机会救出啸月,不料英武介太郎早已猜到他会有此举,马上紧紧勒住啸月的脖子,将滴血的剑指向他。“你敢动一下,她马上死!”

  罗宏擎僵住。

  “你…你说,只…只要我…出她,就…不杀…我的…”杨邕双手抱,仿佛想堵住从那里狂涌不绝的血似地看着英武介太郎喃喃道。

  后者则无情地把滴血的剑在他身上擦拭了一下,不层地说:“你这种连女人都不如的软脚虾,活着也是丢人现眼,还是死了吧!”

  然后抬起一脚,将他踢倒,杨邕就这样睁大着眼睛断了气。

  罗宏擎心情复杂地看着死去的杨邕,无论如何,他曾经是自己敬重的前辈,如今因为贪财落到这样的下场,他如何能无动于衷?

  “叫他们退后!”英武介太郎狂吼,手中的剑再次架上了啸月的颈子。

  “罗大哥…”啸月的声音揪痛了他的心。

  他望着她依然明澈动人的眼睛,那镇定的眼神让他惭愧,让他伤心。

  他为她的勇气感动,为自己的无能愧疚,为她受到的痛苦伤心。爱与敬的感情撞击着他心,眼泪几乎要涌出他的眼眶。

  啸月注视着他的眼,眼里也闪动着泪水。“大哥,不要为我失节…”

  说完,她突然抓过英武介太郎手中的剑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对她自杀的动作毫无防备的英武介太郎大惊,本能地放开了紧抓着她的手,她的身子马上软软地倒下了。

  “啸月!”就在她倒下时,罗宏擎爆发出惊逃诏地的呼喊一跃而起,挥动着积愤怒的拳头往阻挡他的人打去,英武介太郎自然难逃他的一拳。

  他扑到啸月身边,抱住她,点了她身上的几处大止住狂涌的鲜血。

  “罗…大哥,我爱…爱你!”啸月睁开眼睛,轻声说。

  “我也爱你!”他抓起她的手贴在眼睛上,堵住了滚烫的眼泪。

  因失血过多和身体虚弱,啸月带着一丝笑容再次晕过去了。

  “月,不要死,你不能死,我不会让你死!”他抱起她往舷梯下跑去。

  头上挨了一拳的英武介太郎倒在杨邕的身上,当他从晕眩中清醒后,马上爬起来发出疯狂的大吼。“升旗!包服!杀!”他去身上染血的斗篷,出里面印着船斧狼头符号的黑衣。

  霎时,所有人都掉了外衣,出里面有相同符号的黑衣,而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子也升上了旗杆,旗面上的白色船斧和巨大狼头在风中出狰狞的面目,在它的上方,一排大字同样醒目…八幡大菩萨!

  看着猎猎作响的海盗旗帜,抱着啸月来到尾的罗宏擎知道决战时刻到了。

  他将脸色苍白如纸的啸月平稳放置在地上,动作迅速地撕下内衣替她包扎着伤口。他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这里狭窄隐蔽,另外还有火器可供使用。

  他知道孤注一掷的英武介太郎绝不会放过他们,但眼下他暂时顾不上他们,他得全力以赴指挥手下重整炮火,向追击他的船只发起进攻,并全速逃跑。

  所以在将啸月的伤口包扎好后,他再次发出信号弹,命令他的战船全力还击,如今他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结束这场海战,让啸月早点得到救治!

  海面上再次炮声隆隆,花飞溅,水柱腾空。船身剧烈摇晃。怕啸月再受到撞击,罗宏擎将她抱在怀里。

  英武介太郎凭借自己的船楼牌坚厚,具有坚固的防护板,边打边走,试图冲破围堵,逃出困境。而他船上遍布向外的利刀刀尖也让水师的连环船、鹰船无法钉上它,被他撞上的小船也都当即被撞破,翻的翻,沉的沉。

  看到装备先进的永昌号和麒麟号、最灵巧多变的连环船都对这艘巨船束手无策时,罗宏擎急了。再看看怀里奄奄一息的啸月,他下定了决心。

  “月,今后无论生死,我们都会在一起!”他在她耳边低语,割下一条缆绳将她紧紧地绑在自己身上,然后往底舱走去。

  要做得彻底,绝不给英武介太郎任何翻身的机会!

  在顶层炮台上指挥突围的英武介太郎看到连连撞毁多艘试图阻止他逃跑的小军船,而那两艘大军船也不敢贸然上前时,很是兴奋。

  “来啊,有胆量就来啊!风助我也!”他得意地狂叫,下令拉帆,借着越来越强的风势快速逃离。

  背水一战的下属们也忠心配合着他,果真让他又拉远了与追击者的距离。

  然而,就在他无比得意之时,突然底层冒出浓烟火苗。风助火势,越烧越旺。

  “怎么回事?”他惊慌地问。

  “主上,有人在底舱纵火,已经烧到二层了!”有人报告。

  “救火!快救火啊!”有人高声呼喊,整艘大船呼声阵阵。

  英武介太郎趴在栏杆上往下一看,不由一惊,如此大的火势,谁人能救?刚刚还被他赞美过的风势转眼间成了他的催命符!

  “罗宏擎!”他咬牙切齿地骂。“我早该一剑刺穿他的心!”

  他握紧手中的剑跳下炮台,奔往舷梯,就算要死,他也得先杀了他们!

  当看着自己放的火迅速蔓延,整艘大船被浓烟烈焰和滚滚热笼罩时,罗宏擎知道英武介太郎一定会来找他决斗,可是他不想跟他斗,因为啸月在他的怀里,如今不管生死如何,他都不会再放开她,所以他选择了一个冒险的做法:将一块被火晓得垮下来的木板拋进大海里,然后抱着啸月,跳下了大船。

  当他决定要这么做时,他并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准确地跳到浮板上,毕竟这里是涛翻涌的海面。

  然而,他做到了!

  而就在他跃身而下时,身后传来英武介太郎痛苦又绝望的呼声:“罗宏擎,就是到了地狱我也不会放过你…”他的叫声被一阵船体肢解的巨响覆盖。

  回头望着渐渐倾斜的大船,罗宏擎不顾自己手上的烧伤和脸的海水,小心地揭开覆盖在啸月脸上的衣服,面对她安祥的面容轻声说:“起码这恶魔还知道自己去不了极乐世界!”

  远处传来呼喊声,他抬头,看到正向他们飞驰而来的灵巧的鹰船和船上那两道熟悉的身影,在他们身后,威武的军船也正全速向他们驶来。

  *********

  清晨,两只燕子在屋檐下翻飞,轻灵的身形和婉转的啾鸣让躺在上的啸月再也无法安静。她下了,走到窗前,没想到那两只燕子竟飞走了。

  “喂,回来!回来!”她趴在窗户上对着天空喊。

  可是,可爱的鸟儿只是在空中飞旋,就是不肯再回来。

  “啸月,干嘛不多睡会儿?”秀云进来,身后是抬着水盆的五儿。

  “我睡够了。”啸月转身。“嫂子,哥有没有打听到罗大哥的消息?”

  秀云笑了,拉她坐在梳妆镜前。“别急,一有消息你哥会马上回来报信的。”

  可是啸月还是不开心。“罗大哥真狠心,连我死活都不管!”

  “不许这么说,你没看到那天大人把你捆绑在他身上的样子,将你从他身上抱走时,那真是像要了他的命!这次多亏大人拼死相救,否则哪有你的活路?”

  啸月不语,秀云盘着她的发髻,好言劝解道:“大人不是寻常百姓,哪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这十几他的日子也不比你好过,那天,他也是迫不得已才离开泉州的。你想,出了琉球国谋反和杨邕叛逆那么大的事,他能不亲自料理善后,进京面圣说明一切吗?”

  啸月自然知道嫂子是对的,罗大哥离开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谁教他是朝廷指派的市舶司提举,身负重任呢?自己不过是因为思念太甚,才会对他有怨怼。

  此刻想着他在京城做的事,不由深有所感地说:“是啊,还有杨家好歹曾经对他有恩,如今朝廷告示都贴出了,想想那杨姑娘也可怜,就因为她爹爹不好,害她一夕之间成了官婢…”

  秀云放下梳子,叹道:“都怪她爹爹太贪心,害己害人,辱没了祖先!”

  五儿将热水端来,秀云拧了条巾,啸月接过巾说:“我已经好了,以后不需要你们这么辛苦地照顾了。”

  “说!”秀云夺回巾,看看她的颈子提醒道:“你那伤口还得小心呢!”

  啸月摸摸脖子笑道:“我果真命大,那么厉害的剑抹了脖子都没死。”

  “傻妹妹,你果真命大!”秀云笑道:“那多亏你晕船又中毒,早就没力了,还要感谢神女娘娘保佑那剑没划到要命处,否则依大夫说的,剑锋再偏一点点,你就神仙难救了!”

  五儿话道:“大夫说也亏了大人及时点了姑娘的道封住血,否则姑娘的血恐怕等不及回到家就尽了。”

  “是啊,是罗大哥救了我,等见了他我会谢谢他。”啸月感激地说。

  “你不用谢他,只要好好地嫁给他就行。”秀云笑着替她擦脸。

  啸月红着脸说:“我以前好傻,如今我不再傻了。”

  当从爹娘口中得知她与罗大哥的婚约并未解除时,她欣喜万分。

  而家人则是从罗宏擎的神态中知道这门亲事总算是雨过天晴了。自然,大家都很高兴。

  如今,秦府上下唯一期待的就是姑爷早返回,娶他的新娘!

  而就在秦啸月思念着罗宏擎时,风尘仆仆的他也正走进泉州市舶司的大门。

  十几天来,无论多忙多累,啸月都是他心中最大的牵挂,他思念她,急切地想知道她的伤势,知道她的一切!

  可现在他回来了,却仍不能马上就去看她,因为此刻正是贡期,他身负皇命。

  当哥哥一得知消息就回来告诉她罗大哥已经回来时,啸月不顾家人的阻拦,迫不及待地带着五儿来到了久违的戒然居。

  “秦姑娘来了?”黄茳、陈生热情地接她。“大人也才到,还说要我们先去看看姑娘呢!”

  啸月惊喜地发现,今天的戒然居给她很不一样的感觉,半月不见,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对她更加亲切了,就连过去最跟她犯冲的陈生都对她一个劲儿地傻笑,还一会儿给她送茶,一会儿让她吃水果,一会儿又问她累不累的。

  “黄大哥,他今天对我怎么这么好?”啸月既高兴又纳闷地问。

  黄茳笑道:“因为是大人让他来伺候姑娘的,所以他不敢对姑娘不好。”

  “谁说的?”陈生嚷嚷道:“过去姑娘折腾大人,让小的生气;如今姑娘对大人好,小的高兴。今后,小的一定对姑娘像对大人一般好。”

  “以前我真的很让你们生气吗?”啸月趴在桌子上问正在整理房间的陈生。

  陈生看她一眼,傻笑道:“是有一点,那时姑娘真是让人气到头痛!”

  “我有吗?”啸月眨巴着眼问。

  陈生点头道:“那当然,想想看,自从认识姑娘后,姑娘对大人做了多少缺心少肺的事,那不让人生气吗?”

  “你是说捉虫子、逃婚的事吗?”啸月惭愧地说:“是喔,那时候我好坏。”

  “你真觉得你坏吗?”

  身后突然响起罗宏擎的声音。

  啸月欣喜地跳起来。“罗大哥!”

  而她的身子已经落入了罗宏擎的怀抱,陈生和黄茳也机灵地关上门离开了。

  “你的伤怎样?真的好了吗?毒也清干净了吗?”抱着她坐下,将她放置在腿上,罗宏擎抚摩查看着她颈子上依然明显的伤痕,关切地问。

  “好了,毒也没有了,这多亏你救我!”啸月看着他愈显消瘦的面颊,知道这半个月他一定很辛苦,不由心痛地问:“可你怎么瘦了呢?”

  罗宏擎没回答她,他抱着她,炽热的目光巡视着她的全身,查看那场致命的灾难是否给她造成了难以治愈的伤害。还好,从眼前的情形看,她恢复得很不错,面色红阔,双目晶亮,瓣嫣红人。

  “月,我没能陪着你,你有生气吗?”他抱紧她,亲吻她的太阳内疚地问,同时心里充了对秦家所有人的感激之情,是他们照顾了他的宝贝!

  “有,可是我知道你有很多事要忙,所以就不气了。”啸月扬起脸对他甜蜜地微笑,并接着刚才被打断的话题问他。“以前我对你好坏,你生气吗?”

  “不,我不生气!”罗宏擎抱着她柔软的身躯,嘴轻轻擦过她光洁的前额,带胡碴的面颊摩挲着她黑亮的秀发,心里充难以克制的情。“你不坏,可你是个难的磨人!”

  他的手轻轻捧起她的脸,他的覆盖了她的嘴,正像她渴望的那样,他温柔地亲她,那感觉是这么完美,这么销魂夺魄,他的温柔将她带入了远远超出她预期的梦幻仙境,她感到心中有火在燃烧,仿佛要将她融化在他怀中。

  “喔,我好想你,好爱你…”他抱紧她,继续在她边低声说。因为激动,他的声音颤抖,因为不敢相信她真实地在他的怀里,他的语气迟疑。

  “我也好想你,好爱你!你快来娶我吧。”啸月环抱着他的颈子,享受着他的亲吻和拥抱,心里再也没有惘和困扰,只希望永远和他在一起!

  罗宏擎抬头看着她。“我巴不得立即将你娶回来,可是…”

  “可是?”

  啸月对他嫣然一笑,让他心头一热,旋即改变了语气。

  “好,我今晚就去你家!”

  罗宏擎抱紧她,是的,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他得先把她娶进门!

  抱着她,吻着他,感觉着她的气息,他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了,现在只要她在他的怀里,除了感恩外,他再也没有其他要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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