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探红楼(14)曹雪芹不想反清
安晓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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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拙文[1],笔者通过从《红楼梦》中分离出曹頫原创的《风月宝鉴》,得出秦可卿没有死,因而认为把《红楼梦》说成是反清复明的政治小说,尤其是刘心武先生所狂想的、反映宮廷政变,秦可卿死于太子谋反[2、3]等等的说法不能成立,因为他们所提出的据在《风月宝鉴》中都没有了。有网友提出:秦可卿在《风月宝鉴》里没有死,但在《红楼梦》里,曹雪芹把她写成死了,并不等于曹雪芹没有在他写的小说中,试图反映政治斗争,具有反清的思想。这一提议能否成立,就要用《红楼梦》中的其它描写来验证。
一、“雄奴”和“耶律雄奴”不表示“反清”
1)第63回:
反清复明派说《红楼梦》是反清的,他们常用的证明是:在《丙子本》(庚)第63回,贾宝⽟把芳官改名叫“雄奴”和“耶律雄奴”等,一致认为这是在骂満人,曹雪芹是反清的先驱。具有这段描写的还有《蒙府本》和《戚序本》。是不是曹雪芹真想反对他曹家的主子満清府政呢?当笔者查阅其它版本时,得出的结论正好相反,曹家人一直在排除一切影响他们销售《石头记》和《红楼梦》的因素;如:当进一步修改《丙子本》(庚),产生《甲辰本》时,就开始替换和删除小说中的猥词[4],同时也在删减其他不利的內容。拙文[8]考证得出:曹雪芹创作《红楼梦》的初始目的是为了创收,解决他们族人的贫困,因此一切不利于他们销售《石头记》手抄本的小说內容都被他⽗子修改或者去除。
在《甲辰本》、《杨蔵本》、《程甲本》、《程乙本》和《列蔵本》里,都删去了“芳官改名”这一大段造成政治误解的文字。下面是相关的描写。灰⾊带双方括号的黑体字是《丙子本》(庚)中原有的內容,在《甲辰本》等5种版本里全部被曹雪芹删除了。
宝⽟回房写了帖子,上面只写“槛內人宝⽟熏沐谨拜”几字,亲自拿了到栊翠庵,只隔门儿投进去便回来了。
[[因又见芳官梳了头,挽起纂来,带了些花翠,忙命他改妆,又命将周围的短发剃了去,露出碧青头⽪来,当中分大顶,又说:“冬天作大貂鼠卧兔儿带,脚上穿虎头盘云五彩小战靴,或散着腿,只用净袜厚底镶鞋。”又说:“芳官之名不好,竟改了男名才别致。”因又改作“雄奴”芳官十分称心,又说:“既如此,你出门也带我出去。有人问,只说我和茗烟一样的小厮就是了。”宝⽟笑道:“到底人看的出来。”芳官笑道:“我说你是无才的。咱家现有几家土番,你就说我是个小土番儿。况且人人说我打联垂好看,你想这话可妙?”宝⽟听了,喜出意外,忙笑道:“这却很好。我亦常见员官人等多有跟从外国献俘之种,图其不畏风霜,鞍马便捷。既这等,再起个番名,叫作‘耶律雄奴’。‘雄奴’二音,又与匈奴相通,都是⽝戎名姓。况且这两种人自尧舜时便为华中之患,晋唐诸朝,深受其害。幸得咱们有福,生在当今之世,大舜之正裔,圣虞之功德仁孝,赫赫格天,同天地⽇月亿兆不朽,所以凡历朝中跳梁猖獗之小丑,到了如今竟不用一⼲一戈,皆天使其拱手俛头缘远来降。我们正该作践他们,为君⽗生⾊。”芳官笑道:“既这样着,你该去习弓马,学些武艺,⾝出去拿几个反叛来,岂不进忠效力了。何必借我们,你鼓摇⾆的,自己开心作戏,却说是称功颂德呢。”宝⽟笑道:“所以你不明⽩。如今四海宾服,八方宁静,千载百载不用武备。咱们虽一戏一笑,也该称颂,方不负坐享升平了。”芳官听了有理,二人自为妥贴甚宜。宝⽟便叫他“耶律雄奴”
究竟贾府二宅皆有先人当年所获之囚赐为奴隶,只不过令其饲养马匹,皆不堪大用。湘云素习憨戏异常,他也最喜武扮的,每每自己束銮带,穿折袖。近见宝⽟将芳官扮成男子,他便将葵官也扮了个小子。那葵官本是常刮剔短发,好便于面上粉墨油彩,手脚又伶便,打扮了又省一层手。李纨探舂见了也爱,便将宝琴的荳官也就命他打扮了一个小童,头上两个丫髻,短袄红鞋,只差了涂脸,便俨是戏上的一个琴童。湘云将葵官改了,换作“大英”因他姓韦,便叫他作韦大英,方合自己的意思,暗有“惟大英雄能本⾊”之语,何必涂朱抹粉,才是男子。荳官⾝量年纪皆极小,又极鬼灵,故曰荳官。园中人也有唤他作“阿荳”的,也有唤作“炒⾖子”的。宝琴反说琴童书童等名太了,竟是荳字别致,便换作“荳童”]]
因饭后平儿还席,说红香圃太热,便在榆荫堂中摆了几席新酒佳肴。可喜尤氏又带了佩凤偕鸳二妾过来游顽。这二妾亦是青年姣憨女子,不常过来的,今既⼊了这园,再遇见湘云、香菱、芳蕊一⼲女子,所谓“方以类聚,物以群分”二语不错,只见他们说笑不了,也不管尤氏在那里,只凭丫鬟们去伏侍,且同众人一一的游顽。[[一时到了怡红院,忽听宝⽟叫“耶律雄奴”把佩凤、偕鸳、香菱三个人笑在一处,问是什么话,大家也学着叫这名字,又叫错了音韵,或忘了字眼,甚至于叫出“野驴子”来,引的合园中人凡听见无不笑倒。宝⽟又见人人取笑,恐作践了他,忙又说:“海西福朗思牙,闻有金星玻璃宝石,他本国番语以金星玻璃名为‘温都里纳’。如今将你比作他,就改名唤叫‘温都里纳’可好?”芳官听了更喜,说:“就是这样罢。”因此又唤了这名。众人嫌拗口,仍翻汉名,就唤“玻璃”]]
闲言少述,且说当下众人都在榆荫堂中,以酒为名,大家玩笑,命女先儿击鼓。平儿采了一枝芍药,大家约二十来人,传花为令,热闹了一回。因人回说:“甄家有两个女人送东西来了。”探舂和李纨、尤氏三人出去议事厅相见。这里众人且出来散一散。佩凤、偕鸾两个去打秋千玩耍,宝⽟便说:“你两个上去,让我送。”慌的佩凤说:“罢了,别替我们闹子!”[[“罢了,别替我们闹子,倒是叫‘野驴子’来送送使得。”宝⽟忙笑说:“好姐姐们别顽了,没的叫人跟着你们学着骂他。”偕鸳又说:“笑软了,怎么打呢。掉下来栽出你的⻩子来。”佩凤便赶着他打。]]
忽见东府里几个人,慌慌张张跑来,说:“老爷殡天了!”
**:在对《丙子本》(庚)进行第一次大修改,产生《甲辰本》时,上面四页多、达1265个字就被曹雪芹大量地删除:而且,在其它回目(如第70和77回)里,出现的“雄奴”、“温都里纳”都改成“芳官”这些就充分表明了曹雪芹的态度。他们不想卷⼊政治斗争中,更没有反清的意思。
2)第70回:
袭人因笑说:"你快出去[[解救]](拉拉罢),晴雯和麝月两个人按住[[温都里那]](芳官那里)膈肢呢。"宝⽟听了,忙披上灰鼠(长)袄[[子]]出来一瞧,只见他三人被褥尚未叠起,大⾐也未穿。那晴雯只穿葱绿[[院]](杭)绸小袄,红(袖子)小⾐(儿),[[红睡鞋,]]披着头发,骑在[[雄奴]](芳官)⾝上。麝月是红绫抹,披着一⾝旧⾐,在那里抓[[雄奴]](芳官)的肋肢。[[雄奴]](芳官)却仰在炕上,穿着撒花[[的]]紧⾝儿,红绿袜,两脚蹬,笑的不过气来。宝⽟忙[[上前]]笑说:"两个大的欺负一个小的,等我[[助力。"说着]],(来扰)你们)“说着,也上来膈肢晴雯。晴雯[[触]](怕)庠,笑的忙丢下[[雄奴]](芳官来),和宝⽟对抓。[[雄奴]](芳官)趁势又将晴雯按倒[[,向他肋下抓动]]。
**:上面是《杨蔵本》的第70回修改稿。底本是《甲辰本》,在《杨蔵本》中修改成《程乙本》;把其中的“[[温都里那]]”“[[雄奴]]”统统改成“(芳官)”再次表明了曹雪芹的态度,他没有反对満清皇朝的意思。
3)第77回:
《杨蔵本》的內容是:
王夫人即命(也)快把他家[[的]]人[[儿]]叫来,领出去配人。又问,[["谁是什么耶律雄奴?"老嬷嬷们便将]](谁是芳官?)芳官[[指出]](只得过来)。王夫人道:"唱戏的女孩子,自然是更狐狸精了!上次放你们,你们又[[懒得出]](不愿)去,可就该安分守己才是。
**:这两个回目的底稿都是《甲辰本》,修改成《程乙本》时,再次将“耶律雄奴”改成“芳官”
曹雪芹最初在《丙子本》(庚)中,未经仔细考虑而写出芳官改名的情节;这是因为在历史上,耶律契丹一直是満族的敌人,嘲笑契丹人绝对不是“反清”相反,他是站在満族的立场上,对待和奚落“契丹人”为了避免汉族人误解,以及被人利用,曹雪芹将《红楼梦》中凡是“温都里那”、“耶律雄奴”、“雄奴”的文字全部替换掉。
需要強调的是:在第63回,曹雪芹修改《丙子本》(庚),获得《甲辰本》时,就做出大量的删减;但为什么第70和77回中的“温都里那”、“耶律雄奴”未作改动呢?这是因为修改《丙子本》(庚),得出《甲辰本》时,未对这两个回目进行修改。当由《甲辰本》修改成《程乙本》时,发现这两个回目中还有“温都里那”和“耶律雄奴”等词,因而又替换成“芳官”;由此可见,曹雪芹⽗子对这个问题的坚决态度。
《蒙府本》[5]和《戚序本》[6]是以“转让80回《石头记》”为底本伪造的,因而保留了与《丙子本》(庚)相同的叙述;而《列蔵本》是按照《120回红楼梦定本》修改而来[7],所以没有这一大段內容。
在现有14种古本里,具有第63回的只有8个版本,其中属于后期发行的5个版本都把涉及“雄奴”等的一大段內容都统统删去了,难道还不能看出曹家对満清府政的态度吗?
二、曹家不想介⼊政治斗争的其它证明
1)在拙文[10]中,详细地论证了《红楼梦》中北静王名字的更改情况,也是曹家⽗子不想陷⼊政治斗争的证明。因为在《丙子本》(庚)和《甲辰本》中,曹雪芹将北静郡王取名“⽔溶”自从《丙子本》(庚)和《甲辰本》在社会上流行之后,引起不少人往当时的各王爷⾝上猜测。为了避免误会,甚至给曹家出售的小说带来不利的影响,因此在《程乙本》定稿时,曹頫最后将第14和15回里的“⽔溶”都改成“北静王”细节请看该文。
2)第36回,有一段贾宝⽟对文武员官的议论。《丙子本》(庚)和《甲辰本》的內容如下:
宝⽟道便笑道:"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必定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拚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必定有刀兵【他方战,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所以这皆非正死。"袭人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宝⽟道:"那武将【不过仗⾎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汙】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天地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
《程乙本》是: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须眉浊物只【听见】‘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的】名节,【便只管胡闹起来】。【那里知道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只顾他邀名,猛拚一死,将来【置】君【⽗】于何地?必定有刀兵,【方有死战】,他只顾图汗马之【功,猛拚一死,】将来弃国于何地?”袭人【不等说完】,便道:【“古时候儿这些人】,也因出于不得巳他才死【啊】。”宝⽟道:“那武将【要是】疏谋少略【的】,他自己无能,【⽩】送了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么】?那文官更不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记】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瑕疵,他就胡弹谏,邀忠烈之名;【倘有不合】,浊气一涌,即时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若非圣人】,那天也断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代】。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钓誉】,并不知【君臣的】大义。
**:贾宝⽟的整个议论都是为皇帝辩护“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但在《丙子本》(庚)等中,存在用词不准确,容易造成误解的弊病,因此在《程乙本》中做出了较大的修改。上面⻩⾊方括号【知道】等处是《丙子本》(庚)和《程乙本》之间的不同处。红⾊方括号代表最重要的改动:将【必定有昏君他方谏】改成【那里知道有昏君,方有死谏之臣】,以及把“【他不圣不仁】”替换成“【若非圣人】”以避免引起错觉,认为“是说”当朝“有昏君”和皇帝“不圣不仁”
这些说明:曹雪芹⽗子生怕在用词上出现“棱角”造成误会和⿇烦。上述的修改充分表明:这样一个《红楼梦》的作者还会反清复明,在小说里设下许多暗语(如下篇文章所述),去影満人及其府政吗?
在《杨蔵本》中,有这次修改的稿页,说明是曹雪芹做出的改动。《杨蔵本》第36回第4页前半页的底稿是“庚辰本”修改以后变成“甲辰本”的內容。
宝⽟道便笑道:"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个]]须眉浊物,只知道文死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的)名[[死]]节。[[究竟何如不死的好!必定]](便只管胡闹起来,那里知道)有昏君[[他]]方(有死)谏[[他]](之臣),只顾(他)邀名,猛[[弃]](拚)一死,将来[[弃]](置)君于何地!必定有刀兵[[他]]方(有)战,[[猛拚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功),[[将来]]弃国于何地![[所以这皆非正死。]]"袭人[[道:"忠臣良将,]](不等说完便道:“古时候儿,这些人也因)出于不得已他才死(啊)。"宝⽟道:"那武将不过仗⾎气之勇,疏谋少略,他自己无能,送了命,这难道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可比武将了,他念两句书(记)在心里,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弹)[[劝]](谏),[[只顾他]]邀忠烈之名,(倘若不合),浊气一涌,即时[[弃]](拚)死,这难道也是不得已![[还]]要知道,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若非圣人),那天地断(断)不把这万几重任与他了。可知那些死的[[多]]都是沽名(钓誉),并不知(君臣)大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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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上所述,在《红楼梦》研究中、新老索隐派所进行的一系列考证工作,基本上是一厢情愿,把
反清复明的政治斗争強加到《红楼梦》和曹家的头上。希望不要再浪费时间,醉心于搞谐音字和拆字游戏了;像刘心武先生那样,达到走火⼊魔的程度!
相关资料(检索互联网)
[1]安晓玲:新探红楼(47):秦可卿在《风月宝鉴》中没病死
[2]刘心武: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东方出版社
[3]刘心武:《秦可卿原型大揭秘》(上),央视际国,2005年06月27⽇
[4]安晓玲:新探红楼(33):《红楼梦》中的猥词是曹雪芹⽗子删除的
[5]安晓玲:新探红楼(23):“蒙府本”是古代伪本
[6]安晓玲:新探红楼(12):《戚序本》是伪造品(一)
[7]安晓玲:新探红楼(24):“列蔵本”也是古代伪本
[8]安晓玲:新探红楼(59):对《红楼梦》內容的分解和成书时间探讨
[9]展静:《红楼梦》作者的立场和思想——《红楼梦》反清新证,红楼品茗,红楼文库,2007-05-25
[10]安晓玲:二探红楼(5):“红楼梦”中“⽔溶”和“世荣”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