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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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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大队仍在前往襄州的路上;一早,于季友便叫胡里过来问安。

  “我们家大人今早观了云,,他觉得明儿个或许会下雨,今天中午可能不停队休息,看能不能趁晚赶进下一个城镇。”

  在彩轿里边织绣打发时间的普宁抬头问道:“你们家大人就代了这些,没别的了?”

  “回禀公主,当然还有。”萌里从鞍上解下一个包袱。“这是我们家大人一早发现的,他说公主您应该会喜。”

  一名女官接来打开,普宁一看,灿笑如花。

  是一颗颗红如霞,大若儿拳的甜杏。

  她掀帘问道:“真是他特别为我摘的?”

  胡里靳钉截铁地回道:“回禀公主,千真万确,小的岂敢胡诌。”

  普宁这才点头要女官收下。

  “帮我拿去洗洗…”她说完后看向胡里。“你说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公主,小的姓胡,单名一个里字。”普宁本就国⾊天香,这会和颜悦⾊,更是美得教胡里心儿不住狂跳。

  普宁慢条斯理地唤:“胡里。”

  “小的在。”

  “记得,回去帮我跟你们家大人,说我谢谢他。”

  “回禀公主,小的绝不会忘。”

  回到队伍后边,胡里还一脸晕陶陶。

  不待主子询问,他噼哩啪啦就是一串赞美。“大人,公主长得真的是——跟仙子一样!罢才小的送礼过去,公主一见小的手里捧着什么,立刻冲着小的一笑,那笑…哎呦!”

  里捱了一记爆栗。

  于季友没好气地说:“公主长得多美我没眼睛看?啰啰嗦嗦一堆。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公主说了什么?”

  说也怪,早先听胡里夸赞,他心里毫无感觉,可这会儿再听,却不是滋味,感觉好像应该属于他的什么,被人占去了似的。

  胡里挲头傻笑。“公主好秀气好温柔地说——『记得,帮我跟你家主子说,我谢谢他』…”胡里拔尖嗓音模仿着,后一拍掌。“您不晓得公主说那话的表情多美,真的,就跟…”

  “仙子一样。”于季友接口。普宁那娇样他昨晚也见过,本不需胡里再三提醒。“老这一句,可不可以换个新词?”

  “小的学问又没大人好…”胡里嘟嚷。“不过说真的,大人那几颗甜杏,还送得真妙。”

  于季友心里觉得开心,又不想教胡里知道。谁教他早先说了一堆狠话,这会儿再去讨好人家,不成了自掌嘴巴?

  “说完了就归队,我想四处巡逻看看。”

  胡里收起笑脸。“怎么了?大人觉得哪儿不对?”

  “太安静了。”他回顾后方跟径。

  虽说深林野地闲人不多,可一路行来,林间连只鸟儿、野兔也没看见,实在不太对劲。

  于季友从小苞着他爹南征北讨,天生是块习武领兵的料子,对于他人难以感觉的风吹草动,他直觉向来神准。

  他这特点,久跟在他⾝边的胡里自然十分清楚。

  不啰嗦,胡里随即调转马头,跟着巡视去。

  中午,真如胡里提醒的那般,大队没扎营煮食,只派护卫送来烤饼、腊羊⾁跟几壶清⽔,要所有人就地用膳,半个时辰即刻动⾝。

  坐在轿上的普宁刚吃了一点,灾难突如其来降临。

  斗大的尖石暴雨似地打来,众人闪避不及,只能拿头手硬挡,没一会儿几人额上手上全是鲜⾎。

  “是盗匪!快保护公主——”

  “保护公主——”

  一阵兵荒马中,蹄声吼声跟着响起,仍摸不着头绪的普宁掀帘看“啪”地一声,一颗尖石正正打中轿棂,吓得她赶忙缩手。

  “危险,公主,您千万别出来!”

  帷幔后,普宁看见女官们群起护在轿前,挡得她豕没法瞧清楚状况。“别挣挡着我,快口诉我怎么回事?”

  “前头后边全围満了盗匪…啊!”

  一女官刚答完,一阵箭雨四落,手无缚之力的女官们本没闪箭的能力,只能拿⾝子护驾。

  帷幔后,普宁瞠着大眼看着女官们像被中的雀鸟一般,无力摔跌在地。

  一女官后中管,⾝子‮挛痉‬,突然跌进轿中。

  不假思索,普宁伸手搀扶。“妳怎么了?”

  “公主…”一句话还没说完,女官便没了声息。

  “不,妳醒醒,怎么会这样!”

  普宁泪眼汪汪拍着女官面颊,她记得这位女官,刚才京是她端膳来的,怎么才一会儿,人就死掉了?!

  外边呢?外边人没事吧?

  她踉跄跨出彩轿,放眼望,是怎般的凄惨场面。轿前,是以⾝挡箭而死的女官们,每个人⾝上背上全桶満了箭杆。远些,是横列着惨死的轿夫们,面前,尽是踩脏的烤饼跟腊羊⾁,江⾎浸了泥地。

  杀声吼声、铁刃相击声不绝于耳。

  这些人,是为了保护她才死的。

  “对不起…”普宁哭泣着捂上一女官瞠直的双眼。

  “公主,危险,快进轿!”正与贼匪斗的护卫一见普宁出轿,奋力顶开贼匪。

  她抬眼一见贼匪提刀追来,大喊:“小心!”

  “呀”地一声惨叫,一把刀自护卫口穿透。

  她脸发⽩地瞪着透出护卫前的⾎刀,穿着红衫的⾝子猛退,刚才咽下的烤饼在肚中翻搅,几乎教她呕出。

  “妳就是公主?”満脸黑胡的贼匪菗出长刀,朝普宁一瞪。

  不!她现在该怎么办?有谁能来救救她?

  连连后退的普宁被倒在轿前的女官绊倒,整个人跌坐在地。

  “跟我走。”贼匪伸手。

  “拿开你的脏手。”

  骑着⽩驹赶来的于季友一个蹬跳,长脚便将贼匪踢得老远。他旋⾝搀起普宁,黑眸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没事吧?有没有伤着哪里?”

  “我没事。”她拿手一抹泪的脸颊,而后抬头,看见贼匪又擒刀冲来。“小心!”

  “后退。”于季友⾝一转,实时横剑挡下了长刀。

  光下,腾腾闪耀的长剑犹如银蛇舞,贼匪似没想到队伍中蔵有这般⾼手,一时接应不暇。

  回⾝一见伙伴只在远处观望,不肯前来援手,贼匪才放声怒:“还傻在那⼲么!”

  闻声,众贼才回过神似,一拥向前。

  他有危险。

  瞧见倏地变多的贼匪,普宁想到于季友极可能会像伺候她的女官们一样,惨死在他们手中,不行,她得想个法子帮他,她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因她死去。

  她一抿,回头,几颗尖石就落在她脚边不远。不作它想,她拾起,朝贼匪头上⾝上痛砸。“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也许是砸头的尖石‮醒唤‬众贼的记忆,也或许是发现于季友难以轻取,几名贼匪放弃对峙,改冲到普宁面前。他们想到,只要拿下公主,哪怕有再多⾼人,也不是他们对手。

  一见情况不对,于季友不恋栈,立刻赶到曾宁⾝边。

  “抓紧我。”他揪住她后,一矮⾝便要跃出贼阵。

  “往哪逃!”贼匪手快,刀一横更朝普宁⾝侧劈去,摆明宁可错杀,也不肯放过一人。

  于季友只能拿背挡下这一刀。

  “小心!”普宁大叫。

  “抓紧!”捱砍也没能阻挡他窜飞的动作,一个踮步踏上轿顶,再一跃,两人便一同上了树头,目标是停在远处的⽩驹。现在第一要务,是将普宁安然送离险地。

  紧抱他杆的手摸到一阵热,普宁瞪大眼讶然道:“你流⾎了?!”

  “小伤。”纵使疼得脸⾊发⽩,他仍要強装没事。几个蹬跳将普宁送到马上,回头又砍了几名贼匪,这才翻⾝上马。

  她偷空看着自己沾満红⾎的双手,⾝子不住发抖。

  于季友察觉她的反应,问道:“冷么?”

  “你看你…”她小手儿往他面前一凑,泪如雨下。“好多⾎!”

  “我是石头人,捱一点伤不要紧。”他手一推要她抓住铠甲,头就低在她香香的发上低语:“抓紧,我要催马快跑,免得贼匪想到拿箭我们。”

  “有人要带公主逃跑!”匪阵中传来喊声。

  风声杀声呼呼拂过普宁耳朵,她怕得不敢张眼,只能埋头偎进他膛,随着他每个挥剑退敌的动作,感觉他全⾝肌理的起伏。

  普宁想起早先他飞奔前来救她的英雄举动,心旌动摇。原来⽗王的眼光没错,现在为了保护她奋战不懈的男人,确实是个可以依靠的铁铮铮汉子。

  一察觉耳边再没刀剑的敲击声,她悄悄张开注视他端整的下颚。鼻里嗅的,是他⾝上的⾎气汗味;耳里听的,是他击鼓似的隆隆心跳。她突然想到,长这么大,她还没跟哪个人如此亲近过。

  虽然尚未脫离险地,可在他怀里,她竟觉得没有人伤害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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