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画了一个馅饼(一)
此时的江帆也豁出去了,他不打算妥协,就坚定的说道:“爸爸,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您就给我们双方自由吧。”
岳父的手有些颤抖,嘴唇也开始颤抖,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望和愤怒,他站了起来,在屋里来回踱着脚步,最后站住,逼视着江帆说道:“如果我求你呢?”
江帆为难了,他岂能不知道自己做出这最后决定的影响?但是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拖泥带水了,如果自己让步了,记书是稳拿把攥,如果自己拒绝了,有可能记书的位置就跟自己失之交臂,但是,这几年自己过的是什么样的曰子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再次说道:“爸,不是求不求的事,是我们根本就没有这种可能了,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
他还想说什么,被岳父的手势挡了回去,岳父抬了一下头,说道:“我明白了,你回去吧。”
江帆站了起来,他想跟岳父再说点什么,但是岳父把脸转了过去,只给了他一个后背,他拿起杯,冲着岳父的背影深深地鞠了一躬,就走了出去,刚要出门,就听里面的书房里传出“啪”的一声,随后,就是玻璃杯破碎的声音。
他的心一震,随后义无反顾地走出了袁家。
其实,这几天江帆都是在一种极其忐忑中的心情下度过的,尽管他预感到了自己的结局,但他并没有完全绝望,他把希望寄托在翟炳德⾝上,他也想和翟炳德做一次诚坦的谈话,把自己面临的问题和家庭困境告诉他,他自我感觉在翟炳德的印象中,自己始终表现是不错的,翟炳德也是欣赏自己的,他是多么的希望翟炳德能够客观、公正地对待自己啊!但是他没有,他感觉有一次这样推心置腹、披肝沥胆的诚坦就足够了,剩下的事情就任其自然吧。
他庆幸自己后来没有去找翟炳德,不然,他就会在袁家人面前尊严扫地的。
好在没有让江帆等待的时间太久,这样的时刻最终来临了,四五天后,江帆刚一上班,就接到翟炳德秘书打来的电话,让他立刻赶到锦安。
江帆又足够的心理准备,当他来到翟炳德办公室时,表现的非常平静,尽管这同样是一场艰难的谈话,对于双方都是这样。
他半坐在沙发,等待着对自己的宣判,他没有理由对接下来的谈话充満希望,也没有理由太过悲观失望,只能平静地等待着这一刻。
大概沉默了两三分钟,翟炳德终于说话了:
“江长市,把你叫来,有个事跟你通报一下。”
听到翟炳德这样称呼自己,江帆的心就“咯噔”了一下,因为以往,他都习惯叫自己“小江”从这句看似尊重的称呼中,江帆判断出等待自己的结果是什么了。
翟炳德接着说道:“常委会研究决定,决定免去钟鸣义亢州市委记书一职,任命韩冰同志为亢州市委记书,你有什么意见吗?”
尽管江帆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当听到他这话的时候,脑袋还是“嗡”地响了一声,随即就有些头晕目眩,有些绵软无力,感觉聚在体內的精气神一下子就被菗空了,人就像一个空壳子那样被悬在了半空中,随后又重重地落下,有一股凉气,从脚底下冒出,经过腿双,到达心脏,直至凉到头顶。他強打精神,尽管有些力不从心,但还是要保持镇静。
他在心里冷笑了一声,心想,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敢有意见吗?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经过几秒种的镇静后,他装出非常诚恳的样子说道:“翟记书,我没有意见,完全拥护组织上的决定,作为我个人,我向市委保证,保证好好协助韩冰同志做好一切工作,当好配角。”
翟炳德盯着看了他半天,还真别说,真没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不満,他在內心轻轻叹了口气,结果这个决定对于江帆有些忍残,但是没有办法。说真的,翟炳德是十分看好江帆的,也是非常欣赏他的,这样年轻优秀的⼲部,在基层锻炼几年后,应该是个很有希望往上走的,但是,他错就错在不识时务上,闹得哪门子离婚呀?国中的员官,有几个婚姻是理想的、美満的?尽管是自己的私事,但是私事影响到工作甚至影响到各种各样关系的时候,就不是单纯的私事了。老首长的情绪不能不照顾,另外,他也想借这件事敲打一下江帆,让他明白这样做的利害关系,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一意孤行付出点什么,鱼和熊掌是不能兼得的,这个浅显的道理他应该明白。但是,作为江帆上一级的导领,他不想一棍子把江帆打死,毕竟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部,而且还是在各个县市中出类拔萃的⼲部,让他受点挫折对他以后的成长也是有好处的,想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说:
“小江,你能有这样的态度我很⾼兴,也为你能有这样的政治觉悟而感到欣慰,还有机会,最近有一两个县市的党委一把手要调整,希望你积极工作,处理好自己的事,亢州,不是你唯一的平台。”
也可能是翟炳德这几句安慰的话起了作用,江帆忽然感到很难受,仿佛心在不停地颤抖。这两个多月以来,自己呕心沥血,忙着两边的事,丝毫不敢懈怠,赢得了上上下下的尊重,他更是隐蔵了自己许多欲望,不敢走错一步路,就连他⾝边的曹南等人都在小心地呵护着他,唯恐他出现什么纰漏。不能不说,他很希望自己当上这个记书,当希望破灭的一霎那,他的确感到了官场的无情和残酷。如果不是翟炳德当初给了自己定心丸,他不会对这个位置寄予这么大的希望,也不会⼲了许多记书应该⼲的事。他不仅成功地处理了钟鸣义遗留下来的各种问题,还十分巧妙地扭转了钟鸣义大办经济实体的做法,使各个职能部门,逐渐回归到工作本位,转变工作作风,增強服务意识,明确这些部门在经济建设中的位置和作用。并且,他还有个长远的规划,只是,随着新记书的到来,自己的这些长远规划,恐怕也只限于存在脑海的记忆中了。
翟记书说的“处理好自己的事”无非就是袁家的事。如果决定一个⼲部升迁的因素靠的不是能力和水平,而靠的是关系的时候,那就说明我们这个用人机制是不健全甚至是不健康的,但是想想,自己当初升迁也不是完全凭借的是水平和能力时,他的心理就平衡了。的确如此,如果单凭水平和能力,当初亢州的长市是轮不到他江帆的,他一直是认为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后来才发现事情不是这样,好在他江帆也没有给提拔他的人丢脸,毕竟自己具备这样的实力。
现在,面对着翟炳德给他画的另一个大馅饼,他没有表现出惊喜,也不再奢望什么,而是平静地说道:“谢谢翟记书对我的信任”他只说了这一句话,没有再说多余的话,他认为这一句话就足以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和立场了。
翟炳德看着他,想了想说道:“小江,在亢州工作了这么多年,如果你有什么困难和要求尽管提出来,组织上会考虑的。”
江帆抬起头,看着他说道:“谢谢翟记书,我会处理好自己的事,如果遇到困难会来找您的。”
翟炳德期望江帆说的话江帆没有说出来,看得出,江帆是有情绪的,只是不便于表露而已,说真的,在江帆面前,他这个市委记书也是有些愧疚的,只不过权力的威严掩盖了这一切。
“小江,韩冰同志基层工作经验不足,这一点你要多多帮助和提醒他。”
江帆心想,当初钟鸣义来的时候,翟炳德也是这样说的,在如今以党委一把手统领全局的政治格局下,府政一把手在某种程度上是给党委记书充当了二把手和配角的作用。作为配角“帮助”和“提醒”都是微不足道的。已经心灰意冷的江帆并没有对他这话表示出热情,他只是点点头,说道:
“您放心,我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