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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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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车子就要撞上冷夜袂,裴灏无暇细想的立即冲上前去,抱住他往旁边推去,两个人连续翻滚了圈后才停下来,只是裴灏因为冲撞力过猛,仍不免擦撞到手臂,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你、你…有没有事?”紧搂着他的⾝躯,裴灏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疼痛,一心一意只牵挂着他的安危。

  冷夜袂没有回答他。

  “该死的!你有没有事,回答我!听见了没有,快点回答我!”从怀里传来的漠然沉静几乎令他窒息。冷夜袂的体温冰凉得吓人,他简直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被这冰凉的触觉给凝结了。

  他该不会是死了吧?

  他都已经将他抱在怀里了,为什么还是没有反应?

  裴灏着急地低头逡巡着深埋在自己怀里的绝美脸孔,直到眼里深深烙印上那双隐约惑的潋尽眸子、那近乎透明的⽩皙肌肤,以及平缓起伏的膛。

  他还活着!

  “没…我没事。”抵靠在他的口,冷夜袂似乎可以听到他急切的心跳声在耳边回

  “呼!”听到他的反应,裴灏总算是松了口气。

  他的气息在耳畔吹拂,是那样‮存温‬、暖热,仿佛还带有淡淡的烟草味…

  忍不住伸出冰冷的手掌轻抚他的麦⾊脸颊,冷夜袂意外的发现原来他的肤⾊相当均匀,好像每一寸、每一点都温柔的散发着秋⽇暖般的温度,只要偎近他就能够汲取到太的暖度,感觉起来是那样的和煦、舒服。

  莫名的悸动,正一点一滴侵蚀着他冰冷的心。

  “你闹‮杀自‬啊!连车子都不看,赶着投胎也不是这种急法。”躺在地上的裴灏骂归骂,还是不忘检查他⾝上有没有伤口。

  确定他没有受伤后,他才稍微安心了一点。

  “你跌傻啦,还是⾆头被车子辗掉了?”见他迟迟不发一语,裴灏十分没耐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冷夜袂有些恍惚地望着他,离的眼神让他一双绽放着狂烈焰火的美丽眼眸,不期然地浮现一抹娇弱。

  忽地,他像是从梦中惊醒——

  “你还骂我?你以为自己是铜墙铁壁吗?”冷夜袂低骂着从他⾝上爬起来,却不小心碰触到他手臂上的伤口。

  “喔!痛…痛啦、痛啦,”

  “痛死你算了。”冷夜袂轻手轻脚地举起他的手臂,细细查看。

  还好伤势不是非常严重,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而已,⾎渍穿透过单薄的⾐衫,露出点点红迹,不过看来应该没有伤及骨头或是其他的地方。

  “你怎么说这么没良心的话,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耶!”裴灏相当不甘心地鬼叫,反正受伤的人最大,谅他也不敢怎么样。

  “如果不是你跑掉的话,我⼲嘛追你?”

  说来说去,都是他的错就对了。

  “你真是——啊啊啊,痛会痛啦!”裴灏在他的搀扶下缓缓爬起,过大的动作让他再次触及伤处。

  冷夜袂静静地看着他,并不开口。

  他不确定刚才心中猛然的疼痛是从何而来,可是清晰而‮实真‬的痛楚却渐渐在他的心底蔓延。

  在那一瞬间,在攸关生死的一瞬间…他彻底看见了那样一颗真挚的心。

  一个肯为了自己死的人,一个为了自己可以连命都不要的人,支持他做出如此举动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強烈?

  冷夜袂不知道,他已经糊涂了。

  如果这就是他所谓的“爱”那么他是感受到了。

  冷夜袂深沉的目光紧瞅着他俊秀绝伦的无瑕轮廓,心中的一份漠然渐渐起了奇异的变化。

  许久,他才用着极轻的语调低语着…

  “你说什么?这么小声,你说给蚂蚁听的?”

  “我说,谢、谢、你。”突然凑近他的耳朵边,冷夜袂放声大喊。

  他的坦率,反而让裴灏有些不太习惯。

  不过,他相信自己很快就会习惯了。

  “如果你要感谢我的话,就把那两千万收下。”裴灏不经意红了俊脸,所幸灯光昏暗才不至于让人发现。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钱?”这是冷夜袂好奇的。

  “你不是要存钱买下‮儿孤‬院的那块地吗?”

  “可是这——”

  “喂喂喂,你可别再把它还给我了。”裴灏先警告他,他可不想再来一次英雄救美的剧码。

  “我不能接受。”冷夜袂摇‮头摇‬。

  “就当是一个朋友的帮忙,这样也不行吗?”

  一个朋友?

  这代表了什么?

  表示他将不再孤独了吗?

  如果是这样,他是不是可以接受…以一个朋友的⾝份?

  夜袂诚心地凝望着他,浑然不知自己已经落⼊他的陷阱之中。

  “我想…我接受你的好意,谢谢。”

  “嗯——还有刚才的事,我永远不会跟你说对不起的。”裴灏清了清喉咙,有些支吾其词。

  “永远别说永远,这是你告诉我的。”冷夜袂微笑,一双绽放着狂烈焰火的荣丽眼眸出现了一抹澄澈。

  天!他最好别再用这样的眼神望着他了。

  因为他居然又有吻他的冲动!

  该死的,他是噤太久了吗?不然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了冲动,就算他此时的脆弱、柔美都让他感觉起来像是个纤纤女子。

  他一向最自傲的就是超人的自制力,怎么面对他时就全部了调?

  唉…

  “我先声明,我会收下这个钱…可是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你的。”冷夜袂忍不住提出他的原则,他不喜随便欠下人情。

  “好啦、好啦。”裴灏他的短发,心中早就打好了算盘。

  嘿嘿嘿…这两千万的代价,可是要用他的一生来还了,

  * * *

  这一晚,他梦见了心中的天使…

  拥有无瑕的美貌、神圣的⾼洁、強悍的眸子,在污秽的地狱里被重重铁链捆绑的超美绝伦的天使。

  他看见了即使受制于沉重的枷锁,却依旧⾼傲的他。

  一片沉黑的无尽炼狱里,四处飘散着自他纯⽩羽翼上掉落的羽⽑,飘落的纯⽩羽⽑不经意晕开成刺眼的红:

  是他的⾎!

  是自他洁⽩羽翼上流淌出来的鲜⾎!

  他俊秀的脸孔因痛苦而扭曲,柔嫰瓣因剧痛而泛⽩…但那双眼,那对渲染着強烈狂野的澄澈眸子,却更加清晰!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中。

  如果得到他的惟一途径,是毁灭——

  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只愿能独占这完美的⾝躯。

  如果爱上他的惟一道路,是死亡——

  他会一亳不犹豫地决定,只愿将这份无法出口的爱意传达…

  堕落的原罪,是爱恋。

  狂爱的结果,将是他们的焚⾝烈火…

  * * *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扯开报纸,严虹湘深深觉得如果在继续这样下去,她肯定会在‮夜一‬之间就多了十几岁。

  咬着吐司,裴灏还是一副优闲的模样。

  星期六的下午,他向来习惯回家与家人“团聚”

  团聚是好听的说法,说难听点就是⽩吃⽩喝的意思——因为周末替他打扫房子的阿婆休息,所以他只好选择回家搭伙。

  “又发生了什么事?”他依旧‮趣兴‬缺缺。

  “你还敢问,自己看看吧!”严虹湘把报纸递到他眼前,让他能够清楚看见头版上斗大的几个字。

  “这该死的是什么东西?”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你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这种消息传出来,天知道你什么人不好惹,居然惹上个男的!你知不知道这种新闻对一个歌手来说是很严重的。”

  严虹湘用力拍打着桌子。

  裴灏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报纸上刊登的照片竟是那夜他在巷子里‮犯侵‬冷夜袂的情况。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时候除了冷夜袂与他之外,难道还有别人?

  裴灏暂时失去了判断的能力。

  同恋!?

  报导用了多么严重的字眼,他不懂,爱一个人本来就没有别、对错之分,这样的控诉对他们而言未免太残酷了些。

  “我早就警告过你,千万不要有这样负面的新闻出现,这样对你的形象打击会很大的,之前你惹出来的那些风波都还没有解决,现在又爆出这样的新闻,教我们怎么替你收尾?”

  谁管形象打击大不大!

  能不能收尾又关他什么事?

  他只知道报纸上写的东西太伤人了,不论什么事都会被渲染、丑化,这些他虽然早就习以为常,可是从未接触这个圈子的夜袂不同,他太纯真了,纯真得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阿姨——”

  “你现在叫我也没用,幸亏你已经决定要退出了,所以这样的新闻应该不会持续太久,可是这样的消息对裴氏来说打击一定很大,要是你爸爸看到了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裴灏本管不了这么多。他担心的是夜袂!这样的新闻对他是最大的伤害。

  他多么不想再次看到夜袂的脆弱,他一直是那么辛苦隐蔵自己的软弱…

  “阿姨,我要出去一下。”裴灏草草代一声,就准备出门。

  “给我站住。”一道威严的声音让他停下脚步,裴灏抬头看到他的⽗亲。

  “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裴灏无暇理会,他现在満脑子都只有冷夜袂,本不能思考其他的事。

  “站住,跟我上楼。”

  裴胜天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说完就转⾝上楼。

  跟在⽗亲⾝后上了楼梯进房间后,在他眼前的是掩面哭泣的⺟亲和一脸严肃的裴胜天,这样的景象告诉他将会有一顿排头好吃。

  “你最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裴胜天指着桌上的报纸,厉声质问着刚进房间的裴灏。

  桌上摊着报纸,显然⽗亲已经知道了这个新闻。

  裴灏立刻就了解当下情况。

  在裴家优良的传统薰陶下,裴胜天向来都是个非常⾼傲的人,他所要求的一切都是完美的,不允许有任何瑕疵,这样独傲的⽗亲,又怎么能够忍受家族中出现这么大的一个污点呢?

  “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就是你给我的回答?”

  “不然你还想要听什么?”裴灏异常冷静。

  不解释就是默认了。

  “你这个、你这个——”裴胜天索冲过去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胜天,你这是⼲什么?”严沁随即抓住丈夫的手臂想要阻止,可惜仍是慢了一步。

  啪的一声!

  裴灏⾝影摇晃了下,轻束起的黑亮发丝在強大的力道之下瞬间散放,飘落的长发掩住了他俊美的面容,教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见他缓缓转回被打偏的脸,那双冷彻的眼底是与他⽗亲相同的傲气。

  “你就告诉你爸爸报纸上的事是骗人的,不过是报社用来炒新闻的手段…灏,你说话啊!”看见儿子狼狈的模样,毕竟是自己的儿子,严沁终究舍不得。

  “那不是骗人的,报社也没有在炒新闻。”裴灏并不打算隐瞒。

  “灏,妈妈知道你只是在生气——”

  “不是。”

  “灏!”

  裴灏越过⺟亲的⾝边,与他齐肩对望。

  “老头,你听好了。”裴灏拿起桌上的报纸在他的眼前摇晃,寒澈的眼底有着一份冷绝,是一种不容妥协的坚定。“你的儿子…我,确实爱上一个男人,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

  严沁听他这么说,一张柔美的脸孔瞬间刷⽩。

  她清楚自己的儿子,裴灏从来都不随便开玩笑,他的格跟他爸爸一样倔、一样強。如今他既然都已经说得这么明⽩,就等于间接表示事情已经是无法挽回,没有任何转圈的余地。

  “你还有胆子说得这么大言不惭?”裴胜天几乎不可置信的望着儿子坚定的脸庞,在那张相似的脸孔上看见了悉的強硬。

  “我为什么不?”

  “你、你爱上男人,你以为这是多光荣的事?”

  “如果我今天爱上的是个女人,那又如何?你就能说这段感情是冠冕堂皇的,是正确的、是正常的?”裴灏冷哼一声。

  “你!”

  “我爱上了一个人,不是因为他是男人或是女人,我爱的是他的人,而不是他那肤浅的别。”

  “你疯了!”

  “我是疯了,因为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一个人有过这样烈的感情。”

  爱上了就是爱上了,没有任何的原因可寻。

  或许早在裴灏第一次看见那双眼眸的时候,他就已经陷溺其中。

  “你以为我会认同?”裴胜天拿出最后的手段。

  “你以为我会在意你认不认同?”裴灏反问,冷冽眸光里的神采,说明他早已不在乎任何事了。既然谈判破裂,他认为再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他转⾝就要离去,然而门口出现的⾝影却让他停下脚步——

  那是,冷夜袂。

  * * *

  夜袂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而他的⾝边似乎还跟着一个极为斯文优雅的男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裴灏难以判断现在的情况。

  “我依照约定,来向你拿这次的酬劳。”冷夜袂⾝边的优雅男子缓缓开口,浅带笑意的闲适语气优雅而沉缓。

  “你是?”裴胜天疑惑地看着那名男子。

  “我是天堂的老板,希望你没有忘记我们的约定。”老板微笑地提醒他,那清逸的笑容里仿佛隐蔵着诡谲的神⾊。

  本能的,裴灏并不喜这名男子。

  一⾝的⽩⾐更加突显了他斯文俊逸的书生气息,深邃眼瞳闪耀着妖异的蓝,薄而淡⾊的嘴有着坚定明确的线条,微笑优雅的脸庞散发着人的魔力,瘦削劲健的⾝躯没有一丝多余的赘⾁。

  犹如神般的完美男子。

  可是在那神样光环后的,却是恶魔也似的微笑。

  “什么约定?他们又是谁?”严沁对眼前的情形几乎是一头雾⽔,但仍警觉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是这样的,夫人,裴先生跟我们定下一个约定——他请我们设法让裴二公子放弃歌唱的事业,好让他能够接手裴氏的产业。”老板相当好心地替不明就里的人解释着。

  “你怎么会——”严沁简直不敢相信。

  “我也是迫不得已的,谁教他一点意愿都没有。”裴胜天无奈地道。

  “那你也不能这么做,他是你的儿子耶!”一天之內接连两个打击,严沁终于难以承受地晕眩过去。

  裴胜天着急地扶起她,回头对老板说:

  “这个约定已经失去了效力,在你们出手之前他就已经答应我接手裴氏。”

  “这可不行。”老板摇‮头摇‬,取出那份由银线捆绑着的契约。“约定就是约定,我们照你所说让你儿子⾝败名裂,愿意回头接手你的企业,既然我们达成了你的要求,你就应该照约定付出酬劳。”

  “可是——”

  “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付帐,那我很难给这次执行任务的人一个代…你说是不是,夜袂?”

  老板像是刻意提起他的名字,执意让他加⼊这场恶魔的游戏。

  夜袂只是低头不语,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这个具有纯美外貌、琊眼瞳的天使…那双令他染火的潋滟眸光,能够鼓动他的心脏、滚沸他的⾎,这样一个美丽的天使,原来是拥有着天使形貌的恶魔。

  他还是这么的美,美得可恨!

  始终不发一语的裴灏,隐约了解到这场谋的原貌。

  原来,一切都只是设计好的圈套!

  打从一开始的绑架事件到之后的所有过程,都只是冷夜袂跟那个什么鬼天堂一起策划的。什么‮儿孤‬、什么筹钱、什么新闻…裴灏所认知的一切,都在真相揭晓后一块块瓦解了。

  他的脆弱、无助和愤怒都只是他一手导演的戏,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了引他掉⼊早已设定好的剧码里。

  他是被蒙在鼓里的傀儡,一步一步顺着他所布下的陷阱舞动。骗局…

  “那你要多少钱?”裴胜天无暇兼顾儿子奇怪的反应,他将全副心神放在这个看来深不可测的男人⾝上。

  “四千万!?”

  “以你的⾝价,这个数字绝对合理。”

  “算了,四千万就四千万。”裴胜天倒也⼲脆,掏出了支票写上了对方要求的金额后递给他。

  这个男人,绝对不是好惹的!

  裴胜天深谙这个道理,也不愿意牵扯上太多的是非。

  “很⾼兴我们这次的合作愉快。”老板拿到了钱,便领着冷夜袂要离去。

  离去前,裴灏拉住了夜袂。他只想确定一些事…

  “你到底骗了我多少事情?”他几乎可以感觉到自冷夜袂手掌中传来的冰凉,以及那双狂炽眸子里的深沉。

  那样的深沉,是他无法捉摸的。

  “我本没对你坦⽩过任何事。”冷夜袂轻轻甩开他的手,跟着老板一同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直到此时,裴灏才了解什么叫作心痛:

  所有他相信的一切宛若已然碎裂一地的玻璃,明亮澄澈的碎片让他看清自己的丑样,尖锐的菱角无情割划着他的心口,背叛就像是一条荆棘,紧紧捆绑着他早已伤痕累累的心。

  痛楚早已被忽视,只剩下心中某个角落的伤口,还在不断地流淌着鲜红的泪⽔…

  原来,这就是地狱。充満心痛、哀伤的堕落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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