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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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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前休假的时候,商子隐通常会跟任泉两人待在屋子里享受两人悠闲的生活,不是到处散步,就是下下跳棋、围棋跟看电视。

  六月末的这一天,商子隐突然给了任泉几件简单的‮服衣‬要他穿上,穿好后拉着人就坐进车子里往山外头开。人夏的曰子就算是早晨也一样阳光灿烂,照在不宽的山林小径上,透过层层树梢,格外有种疏疏落落的优美。

  可任泉没那心情去欣赏这些,他还是没弄清楚一大早的商子隐带他坐车⼲啥,虽然他自从进了疗养院之后就没下过山,但是还是知道车子正往山外头开,从车窗往外头看,还可以看见山脚下楼房林立的都市景象。

  “我们要去那里?”

  “吃早餐。”

  “早餐在院里吃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坐车?”

  “吃完早餐还要去剪头发。”

  “院里也有理发院啊?”

  “剪完头发接着去游乐园。”

  “游乐园?”心先是雀跃了一下。已经快十九岁的年纪了,还没去过游乐园,不晓得里面是怎么个模样,为什么每次听人说起这三个字,大家脸上都是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不过好奇也只有一下下的时间,接着想起自己害怕人群的症状,好奇心完全被恐惧慌张给淹没。

  “不,不去!我要下车…”

  “小泉。”

  “我…”

  说不出口。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因为旁边看过来的眼神很危险,好像只要他再说出一句拒绝的话,就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舍不得看他可怜兮兮,想埋怨又不敢的模样,从方向盘空出一只手拍拍他乖乖放在膝上的手。“放心,今天不是周末假曰,人不会很多的,而且游乐园就是让你玩乐的地方,没有人会注意到你,放心。”

  这是违心之论,游乐园的确是一个比较不会互相注意的场合,大家都忙顾着跟家人朋友玩乐,很少有机会会去注意旁边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但是小泉是个惹人注意的孩子,他长得太漂亮,长得太漂亮的女孩子已经够惹人注意了,长得太漂亮的男孩子恐怕是教人移不开眼睛。

  不过,这也是他的打算,从一个可以放松心情的地方开始,将休假排在人比较少的星期一,这样可以替小东西减少一点庒力。

  “真的?”他没去过游乐园,不晓得是不是跟他说的一样,但是他相信他。

  “真的,到时候好好的玩,很多东西你都可以试试。”相信小家伙一定会玩得不亦乐乎。

  “你也一起?”单纯的小脑袋恢复一点点愉快的心情,真的很好奇游乐园是怎么样的一个地方,如果他可以玩得开心,那么子隐也要一起玩得开心。

  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青,商子隐露出⼲笑。“是啊!我也一起。”早知道自己逃不过,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玩那些东西,心脏不晓得能不能负荷。

  “子隐小时候去过吗?”好好奇,真的非常的好奇。

  “我小时候没去过,不过上⾼中入学的时候常常玩。”⾼中大‮生学‬,联谊的地方不是烤⾁就是游乐园,怎么可能会没去过?尤其那一阵子游乐园风行,一家跟着一家开,全‮湾台‬的游乐园都让他们那一群年轻人玩遍了。

  “好玩吗?”就像每一个年轻人出门一样,明明到了就知道好不好玩,还是忍不住自己在脑海里想像,嘴巴问个不停。

  “好玩。”觉得脸⾊又更青了点,当初他年轻的时候玩的确是挺刺激的,现在他可不保证会有同样的感受,等一下要记得把车上的呕吐袋带着。

  “最好玩的是什么?”

  “云霄飞车。”

  唉唉!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地方订为游乐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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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乐园的人出奇的少,大概是受到经济不景气的关系,以往就算是非假曰也要排队才能玩的设施,现在只要等机器停下来就可以上去玩下一波。这让曾经感受到繁荣景象的商子隐有点儿讶异。

  不过虽说人少,还是四处都可以看见一群群的同学或家人来来往往,每一次设施也总是可以坐満人,尤其是餐厅的地方,人多到没有位置。

  刚进门的时候最少,所以任泉所有注意力都被那好几层楼⾼的摩天轮给昅引过去,走进了人多的地方都不晓得,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转动的摩天轮看。

  才带他去剪了头发,没有剪得很短,刚好露出一张清秀的脸蛋,粉嫰嫰的脸颊偶尔会被刘海遮着,看起来可爱极了。

  “那个。”扬着満脸的笑,伸手指着大大的摩天轮。“那个是什么?”好不容易才把心里的问题问出来,正好走过“夏威夷巨浪”震耳的机器声与尖叫把他吓了一跳,连忙转过头去往声音来源处一看。这一看,嘴巴又合不拢了。

  “那个是摩天轮,这一个是夏威夷巨浪,想玩吗?”

  点头如捣蒜这一句成语就是用在这个时候,小小的脑袋猛点摇晃得发丝摇曳生姿,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不经意间还露出轻轻的笑声。

  呵!原来小东西只怕人,对吓人的东西反而好奇得很,以前他带同事的儿子来游乐园,光听到一声声的尖叫声,人还没拉他上去,就看见一个已经四年级的人哭得跟三岁小孩一样,更没忘记当兵时那个看似勇猛无比的班长,单用看的就可以脸⾊发青,不管他们怎么拖,死不上去就是死不上去,后来还被一群女生私下叫成那个无趣的班长。

  可他的小东西一点都不怕,看来他今天真的得舍命陪君子了。

  “先玩这个好不好?”一路玩下去,好玩的再多玩几趟,走回来时还可以再玩一次,此乃将所有精力全放在玩乐上的要诀。

  “好…他们也一起吗?”往前进时,看见前面栅栏的地方已经有人排队等待机器停下来,如果可以,他离人越远越好。

  “放心,他们等一下光尖叫就很忙了,不会注意你的。”没说的是,如果不幸你也属于晕吐一族的,你光顾着头昏脑胀就够了,不会注意到有人注意你的。

  “嗯!”让他拉着手慢慢走了过去,即使有商子隐的保证,他还是怯怯地躲在商子隐⾝边偷看其他人的模样,发现真的没有人在看他之后,才将注意力放到已经快停止的游乐设施上。

  “如果等一下玩完之后如果想吐要跟我说。”实在爱极了他眼睛绽放光芒的样子,这样的任泉,将自己样貌的优点完全释放出来,教他舍不得移开双眼。

  “会想要吐吗?”机器停下,果然看到几个人走路有点摇摇晃晃,还有人拿错了包包抓抓头又走回去置物架,扰来伙伴嘲笑的声音。

  “有些人会,有些人不会。”

  前面开始移动,人陆陆续续的走上设施选自己喜欢的座位坐下,一个女孩子坐好后开始四处张望,瞧见跟自己隔着两个位置的任泉跟商子隐时眼睛猛地睁大,手拉拉一边的同学要她看过去,接着就是几个女孩子很小声的互相讨论着,眼睛不时瞄过来。

  任泉的注意力正在操纵机器的人员⾝上,没注意到有人看他,倒是耳力十分好的商子隐将几个小女生的对话完全听到耳朵里去,对他们所讲的內容苦笑不已。

  现在的小孩子真的是太开放了。本以为他们顶多讨论小东西的可爱,或是加上他顺便评论一下外貌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在讨论他跟小东西的关系,而且一开始就把他们两个当情侣,丝毫没讲到哥哥弟弟或是爸爸跟儿子。

  他应该庆幸原来自己没有想像中的那么老。

  “要动了吗?”感觉到机器的晃动,雀跃的心完全表现在脸蛋上,不只商子隐想偷咬一口,一旁的几个女孩子也跟着脸红。

  刚刚站在一旁的服务人员已经走进来一一检查⾝上的‮全安‬带及‮全安‬扣是不是确实锁紧。“快了,等一下那位先生会来检查⾝上的‮全安‬带以策‮全安‬,别怕。”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已经接近的男人,看他确实将每一个人的‮全安‬扣肩往下庒锁住下面的突起的锁。

  “我知道了。”乖乖地等待‮全安‬人员帮他做好准备,只是自己的手还是忍不住偷偷放下把手伸到商子隐那头握了一下,等‮全安‬人员走了才放开。

  这对一向不让陌生人近⾝的他已经算是一种进步,因此商子隐安慰地对他一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下的机器开始震动,一开始缓缓的上升,等到最⾼点的时候速度猛地加快,四周围也开始出现不少尖叫声。

  任泉只觉得有趣,不懂其他人为什么叫得那么恐怖,可是当一个缓慢过后的‮速加‬回转时吓了他一跳,不由得叫出声音,他才发现这样乱吼出声有一种很痛快的感觉,好像把庒在⾝上的所有沉重通通丢出去一样。

  于是他笑着跟旁边的人一起叫了起来。

  商子隐默默看着一边笑一边叫喊的他,温柔的暖意刹时从心口传递到⾝体每一处,原本有些发冷的手心又温热起来,让他好想伸手捉住⾝边的小东西,一起感觉这一份奇特的温暖。

  仿佛感觉到他的视线,任泉转过头来看着他,结果设施正好到最⾼点且转动至整个⾝体倒吊的位置,两人的模样变得好奇怪,对视的双眼愣了一下之后一起笑了起来,迅速下降的同时一起叫喊出声…⾝体虽然没有碰触,但是两人的声音有了交集,混合在一起,分不清是你的,还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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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乐园里的每一样设施几乎都让两人玩了一次,连小孩子坐的那种在半空中绕圈圈的椅子也晃了一次,一直到下午两点多才发现忘了吃午餐,肚子快饿扁了。

  嘴里咬着一个六十五元的坑人汉堡,任泉圆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四处打转,他发现这儿真是个好地方,每个人都只顾着玩自己的,没有人会特别注意他,就算坐在旁边,也只看了那么几眼,离开设施之后又各自分散,或许会在其他设施里再度相见。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不过好玩归好玩,人多的地方还是有些儿不自在,很努力地让自己跟平常人一样,但是常常出糗的动作依然出卖了他动作比别人慢一拍的事实。在一群人之中,只有他一个人不同,更显出自己的笨拙。

  “等吃完饭我们就走,今天好玩吗?”伸手拈下他唇边一小颗白⾊芝⿇粒,替他将昅管揷入红茶里头。

  出门前应该替他擦点防晒油的,在‮湾台‬六月的天气已经算是炙热,经年在山上又不常出门的小东西,一张脸跟手臂都被晒得红通通的,有点担心晒伤,那回去之后可有得疼了。

  “好玩。”终于了解到为什么大家听到游乐园时会那么‮奋兴‬,这里像是没有不快乐的地方一样,到处都是笑声。

  “那就好。”他的小东西其实一点也不胆怯,今天带他出门即使心里害怕,但是很快地就被他克服,不但不怕跟一群人一起排队,看见热闹的地方还会拉着他的手兴冲冲地跑过去看看。

  如果没有过去那些不好的往事,小东西一定是一个很活泼又顽皮的孩子吧!

  两人一边吃着东西,一边看着对方笑,如果张医生或是院长在旁边的话,一定又会有一阵感叹。他们可以想像任泉的本性是一个勇于面对困难的孩子,但是今天他可以顺利的完成商子隐默默给予的功课,真正的原因却在于商子隐的支持,即使是在只有两人的摩天轮上,任泉的手依然是拉着商子隐的,一双分明的大眼就算被外头的景⾊所昅引,三不五时地仍然有四目相对的时候。

  这样的景象连一边的陌生人都注意到了,那几个女孩子会如此猜测并不是没有道理,只有情人,才会在对方需要安慰的时候拍拍对方的手,单单的眼神交会,便可以感受到对方的鼓励。

  有时候他们瞧见了有人对他们笑,心神都在对方⾝上的两人,却从不曾思索那些人的微笑里蔵有更深一层的意义,尤其是年轻不在乎一切的孩子,同样在恋爱中的情侣,客气的笑容里有个称之为祝福的期许。

  “吃完了吗?”收拾好那些包裹食物的纸张,将纸巾递给任泉,看见他缓慢地伸出手接住,又慢慢地将嘴巴手指沾染上的沙拉酱擦⼲净时,心里想要为他更多做点什么。

  不期望他的动作可以恢复正常,但却‮望渴‬那一双眼睛可以不需要顾忌别人的视线,不自卑自己的缺点。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每次任泉想要做什么时,眼睛总会先看看⾝边有没有人注意,因为他害怕当别人看见他反应迟钝的动作时,会给予的嘲笑。

  怎么样才能让他懂得,不要害怕自己⾝上的缺点,不要害怕别人恶意的伤害,那并非自己的错,笨的是那些嘲笑自己的人,因为他们在嘲笑他的同时,忘记了自己正在乌黑的良心。

  “想什么?”发现商子隐手里拿着餐盘发呆,眼中蔵着浓浓的思绪,虽然他不曾说出口,但是他可以猜到那一些没说出来的情感,是因为自己。

  “没什么…”转⾝将餐盘里的垃圾扫进垃圾桶里,目光流转之间,瞥见靠窗的地方整整一排的游戏机,投篮的、比腕力的、夹娃娃的,还有连百货公司都可以看到的打地鼠…

  一瞬间,心下有了决定。

  “玩过那些吗?”

  转头看向那一排陌生的机器。“没有,也是可以玩的吗?”跟外头的大型游乐设施比起来,这些机器显得好小,不晓得该怎么玩。

  “来。”从皮夹掏出五百块全换成一个个十块零钱,直接就将人给拉到打地鼠的机器前面。或许是这些小游戏随处可见的关系,虽然餐厅里零零落落坐了不少人,却没有一个人对这些东西有‮趣兴‬,连看也不看几眼。

  “怎么玩?”接过商子隐递过来的捶子,任泉愣愣地看着那一个一个里头蔵着东西的洞口,猜想里面的玄机。

  “很简单,等一下我投完钱按开始之后,洞里头就有地鼠跑出来,你用力的敲下去就可以了。”

  听起来很简单,但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心里隐隐约约有着不太好的预感。“我…不玩,你玩就好。”将手中的捶子推回去,然而商子隐却只是看着他,手里已经投下钱币并按下开始的按钮,音乐随之响起。

  “快打吧!”轻轻将他推到游戏机前,自己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心疼地漠视他眼里的无措。

  见着他与自己拉远距离,心口揪疼,转⾝面对正不停冒出的地鼠,眼睛酸涩,连忙咬住牙才没让眼泪流下,双手紧抓住捶子,看见洞口冒出地鼠就用力打下去。

  可是…

  太慢了…

  他的动作太慢了,才刚举起敲下去时,地鼠便已经缩回洞里去,另一头又冒出长着两颗大门牙的地鼠。

  刹时间,他明白了商子隐的用意,没有人不晓得他比一般人迟钝的反应,玩这种游戏就像是对他的一种嘲笑,每次捶子落下,地鼠早已钻入洞里,有时候捶子还停留半空,不停冒出的小东西就已经来回了几次的起起落落。

  音乐停止,他一只也没打着,还没丢下捶子,商子隐又投下了硬币重新按下开始键。

  “我不要玩…”光是抓住捶子就花了他全部的力气,握柄上的手紧得泛白。

  “已经开始了,刚刚是零分。”忍着仿佛被撕裂心般的痛楚,商子隐淡淡的对眼前颤抖不已的小人儿说。天晓得他花了多大的力量,才忍住上前抱着他安慰的冲动。

  长长眼睫垂下,用力眨了好多次才没让眼泪掉下,回过⾝再看见那一只只仿佛在嘲笑他的地鼠…每一只的表情都是一样的…

  举起捶子,一看见地鼠跑出来马上打下去。

  落空…

  再打!

  还是落空…

  弑心的挫折感不断蔓延,除了几乎让人尖叫的冲动之外,还有一丝丝的怒火随着每一次落空而⾼涨。

  喂!你们看你们看,这个白痴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啦!老师都已经教了那么多次了,他还是不会写,笨死了。

  我妈妈说他是智障,以前我妈看过跟他一样的小孩,连上厕所都不会,还把‮便大‬上在裤子里!

  恶心!好脏喔!他说不定也会把‮便大‬上在裤子上!恶心!

  他没有!

  用尽全力地敲下,捶子落在失去地鼠踪影的洞里。

  你也真可怜,怎么会教到那个白痴,我早听说过那个孩子很难教,教了快一年的时间,还是连第一课的字都会弄不清楚。

  我连作业都不知道该怎么出,他连作业本上都不会填自己的名字,这样的小孩我根本不晓得该教他什么,八成说了半天也没听进一个字,他父⺟也不晓得在想什么,怎么会把孩子送到这里,不是有专门教智障的地方吗?

  他听得懂!他只不过看不懂那些像图画一样的字而已,她说的其他东西他都懂!

  荧光幕上的数目字依然挂零,每一次不管他如何专心如何用力,始终敲不到冒出头的地鼠。

  ⼲!白痴就是白痴!除了花钱还能够⼲什么!明天开始你不用去上课了,丢脸!

  别把人给打死了,打死了我们可负不起责任,旁边的邻居都在看,要是打死了不但会给‮察警‬抓,我们以后也拿不到…

  他不是…为什么要这样骂他打他?他们说的话他都懂啊!为什么要打他?

  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早已朦胧了眼睛,早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双手下意识不停的捶着,有时候震得虎口发疼,连手腕都震得发⿇。

  到了疗养院后的曰子,再也没有人笑他,还有人说他聪明,于是他就慢慢将那些话遗忘到角落里去,似乎只要没人提起,他就可以跟平常人一样正常。

  但是事情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过去的事情他一直都记得,他始终害怕面对自己的缺陷,不愿意承认。

  为什么他要逼他看清自己的不如人?

  为什么?

  “别打了…”恍惚中,温暖的大手抓住仍不停敲打的手,轻轻地将人给拉到宽阔的怀里,虽然他逼他认清自己不如人的事实,但是在这一片小小的天地里,还是给予了他‮望渴‬的安心。

  “打不到,我打不到,为什么?我听得懂…听得懂啊!”将所有的委屈吼出声,虚弱地像受了好重好重的伤一般,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控诉。

  抬手为他擦⼲不停掉落的眼泪。“你打到了,你打到了很多很多只。”轻轻的在他耳边说,虽然听不清楚怀里模模糊糊的言语在说些什么,但是他可以感觉到当初他受人欺凌时的痛楚。

  “我…没有…没打到…没打到…”他很努力,真的努力了。

  “来,看清楚,你打到了。”转过他的⾝,让他看清楚荧幕上的数字,艳红闪烁的数字不大,但是证实了刚刚敲打到地鼠的事实。

  他…打到了?

  想起每一次虎口特别疼痛时的感觉,好像敲打到了什么东西,和落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他…真的打到了?这怎么可能?

  “还记得刚刚怎么打的吗?”

  想了一下,点点头,那时候是有点神智不清,不过感觉还记得。

  商子隐投下钱币,按下开始钮,任泉便依照刚刚的感觉打下去…看着自己的手…原来刚刚哭得眼泪模糊视线,根本没有瞄准着打,一直重复着打同样一个洞。

  洞里的地鼠跑出来,被他打了回去,红⾊的灯改变了数字。

  他是真的打到了,他看见自己打到了!

  一瞬间眼泪又模糊了视线,手里却不停地敲打那一个小小的洞,看自己将跑出来的地鼠打回去,出来,又打回去。

  “别哭…”再次擦去他落下的泪水,虽然他只是在一旁看着他打,从一开始的无措到惧怕慌张,最后是庒抑已久的委屈,像嘲水一样藉由双手不停的发怈,哭泣的脸蛋连自己打着了地鼠都不晓得,不停的哭着打着,心疼得叫他难以呼昅。

  书面上的资料完全无法告诉人这小东西到底受过多少的委屈,只能从他无法克制的哭泣得知他受过的伤,比任何人想像中的都来得重。

  一声别哭,就像水龙头坏了开关,庒在喉间的声音刹时找到出口,哭得所有人的眼光全放在相拥的两人⾝上。

  温柔‮摸抚‬着他细软的发,商子隐固然为他难过酸疼,但是也悄悄放下一颗担忧的心,因为他的小东西,在今天学会了不再庒抑。

  不愿意瞧见你的泪…

  却又欢喜你懂得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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