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痛痛痛!
齐薇薇清醒时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痛。
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活灵活现、黑⽩分明的大眼在发觉房內无人后,原本楚楚可怜的模样,眨眼间便不复见。
失算,真是太失算了。亏她平时还自诩为诸葛神算,料事如神,怎么这一回却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斗?
要是让“暗夜”的人知道了,不知道会被当成笑话取笑多久?
原本,她只是想小小摔一下,让自己很“自然地”扭伤脚踝,谁知道那草丛底下的坡会这么陡、这么崎岖、这么令人站不住脚?
她的确是打算施展苦⾁计,想借此与黑阎有更进一步的接触。
毕竟,有人在他的地盘上受伤了,这个做主人的多多少少也要关心一下吧?更何况她还是那个故意引起他们注意的人。
所以,她单车的位子放好了,时间也抓准了,就连马涛会不会注意到她今天的缺席也都已经先大胆假设了。
可惜,就只差一点没算准,而光是这一点,就够她受的了。
看看现在的她吧,全⾝裹得像木乃伊似的,只差她的脸没遭殃而已。
动动⾝体想起来喝口⽔,从口传来的一阵疼痛让她又倒了回去。
该死,肋骨断了!
口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呻昑出声,额上的秀眉都快打死结了。
黑阎一进门就见到她捂着口,皱眉气的模样。
她那強忍疼痛的倔強模样,勾起了他心中难得的怜惜之情。
他刚毅冷酷的脸部线条柔化了不少,自他⾝上透出的气息也少了几分冷寒。
“很痛?”黑阎皱起眉,静静地看她。
废话!齐薇薇在心里咕哝一声,都伤成这样了还不痛吗?
她在心里把话骂完,才将视线放在对她说话的人⾝上。
“你…是谁?”眼前男子容貌令齐薇薇一时口拙,视线也忘了收回。
眼前的男人…怎么形容好呢?
他像是金城武、王力宏、木村拓哉的综合体,也就是说,俊美的男人该有的五官长相,他都具备了。
“黑阎。”他想,应该不需要对她自我介绍吧,他们之间不会有什么集的。
齐薇薇一听眼神一亮,原本因为痛楚而下弯的形再度上扬。
真让她见到他本人了,好不容易啊…
不过,他比她想象中冷酷许多,俊帅许多,也精明许多。
一个人有几分能耐、几分本事,从眼神就可以看出端倪。
看看他,那一双仿佛能洞悉人心的眼神,如果她只是简单的小角⾊,恐怕早在他的眼下无所遁形。
可惜,她可没这么简单。
“你救了我?”齐薇薇尽量不让疼痛的表情浮上。
他仍是面无表情的一张脸。“你住哪?怎么联络你的家人?”连回答她的问题都免了,直接切⼊正题。
想丢下她吗?哼哼,齐薇薇心中贼兮兮地笑了。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是她这一尊大佛?
“这是哪里?”
“医院的个人病房。”
齐薇薇点点头。“谢谢你救我,等我的伤养好了再亲自登门致谢。”她对他露出虚弱的微笑。
“你还有事要忙吧?再见。”
她在赶他走?!这样的结果,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可以的话,你离开医院前可以通知护士来一趟吗?”齐薇薇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这样子不太方便按铃。”
沉默了一下,黑阎还是问出口。“有什么事吗?”
“我想办出院了。”
“出院?”黑阎微扬的嗓音隐含着难以置信。
“你伤成这样要出院?”
齐薇薇眼眶-下子红了起来,积蓄的泪⽔又在她坚強的眨眼间收回。“我不能住院。”
开玩笑,这十秒钟之內掉眼泪的本事,她可是学了很久呢!
“理由?”
她咬咬,犹豫着要不要说。“我不能把钱浪费在医院。”
“说清楚。”黑阎双手环,模样十分吓人。
“我是自己存钱到法国来学画的,必须将开销减到最小。”她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还流利得很。
“不将⾝体养好,你怎么学画?”黑阎隐忍着怒气。
他有时候还真搞不懂这些所谓的艺术家,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没有健康的⾝体,什么都是空谈,这样简单的道理他们难道不明⽩吗?
“我…”现在她该说什么呢?“谢谢你的关心,我会照顾自己的。”言下之意就是她还是想出院。
“你…”黑阎警告地微眯起眼睛。“你给我好好地待着,我明天来看你。”
“可是…”
“没有可是。”黑阎冷冷瞪她一眼。“我会派人盯着你的。”
“喂,喂!”齐薇薇对着他的背影唤了两声,仍是无法让他回头。
在房门关上的刹那,她畔的笑容好得意,好诡谲。
病房中,医生、护士、黑阎与马涛都到了。
“她睡着了吗?”马涛放低音量说着。
“我给她开了止痛药与镇静剂,让她睡一会。”医生回答。
“喔。”马涛明⽩地点头。“伤成这样一定很痛吧。”
“这位姐小很勇敢,即使在换药的时候也没听她叫痛。”护士佩服地说道。
护士的话,让黑阁不自觉地将目光放在她⾝上。
他说过今天会来看她,他来了,可惜她却睡着了。
这一点,让他的心绪有些波动,因为自己原本是想要让她知道,他是一个言出必行、说到做到的人。
而护士的话也证实了他对她的印象,她的內在绝对不似外表般柔弱,说不定还有着比男人更坚韧的毅力。
像她这样一个外柔內刚的女人,的确让他对她另眼相看。
她,让他感到好奇。
“医生,她的情况到底如何?”马涛关心地询问着。
她是他和总裁调动直升机,好不容易才送到医院医治的人,当然要关心一下。如果她的情况并不乐观,那他们岂不是⽩忙一场了?
“断掉的两肋骨需要花费一点时间才会复原,头部的外伤也处理过了,有没有伤到脑部,得再住院观察几天才知道。”医生顿了一下又代着。“出院后得特别注意,不能有太大的动作,以免影响到肋骨的愈合。还有外伤的药要天天更换,消毒与杀菌的工作也要仔细,要是受感染可就⿇烦了。”
护士替齐薇薇换好点滴。“你们是她的家属吗?”
“不。”黑阎回答得⼲脆。
“我们有一些资料要填写。”护士有些为难。
“能联络到她的家人吗?”
“这些可能要问她才知道,在将她送医之前,我们并不认识彼此。”马涛实话实说。
之前虽然天天见到她,可却连一句话也没说过,应该称不上认识。
“有什么问题吗?”黑阎看着护土。
黑阎的注视让护士有些脸红。“呃…因为她没有社会福利卡,也没有任何资料可查询,我们可能要先收一笔保证金。”
他朝马涛使个眼⾊,马涛随即会意。
“这当然,我现在随你去办。”这种小事给他马涛就行了。
“明天我再过来看她。”医生代了护士一些注意事项后便先行离开。
马涛也随着护士去处理事情,房內就只剩下齐薇薇与黑阎,他站在边冷冷地注视着她良久。
她和“她”就外貌与神韵而言,的确相像,但是个却是南辕北辙。
“她”文静娴淑,娇弱惹人怜,是一株必须捧在手中细心呵护的花朵。
她则外柔內刚,自立自強,像一株踩不死的杂草,永远不会向命运低头。
为什么不认识她,却会对她下这样的评语?
老实说,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她应该是这样的一个人,而自己应该不会看错。
但是,就算他对她的评断是正确的,那又如何?
他们两人就像是两条平行线,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是怎样的人,似乎都不关他的事,不是吗?
哼!黑阎给自己一个嘲讽的冷笑。
因为她的外貌,他已经花费太多时间在她⾝上了,这本不像他的作风。
长得相像又如何?
她绝对不会是“她”也不可能变成“她”——他的“她”
黑阎眼神一冷,转⾝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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骗子、骗子、大骗子!
齐薇薇噘着嘴坐在上生闷气。
什么明天来看她?人呢?都已经过了四天子,这四天他没来,他的特助马涛倒是天天都来。
拜托,她要设计与亲近的对象又不是马涛,他天天来报到,说什么是代替他老板来看她?这样的辛勤探望,她可一点也⾼兴不起来。
叩叩!敲门声响起。
齐薇薇脸⾊一整,原本不悦的神情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看看时间,来的应该还是马涛。
“请进。”
“齐姐小,午安。”进来的果然是马涛。
“我就知道是你…你是不是把来看我当成例行公事?不然怎么每天都这么准时?”齐薇薇半开玩笑地问。
马涛尴尬地笑了笑。“是吗?我自己倒没注意。”
经她这么一说,马涛回想起黑阎这几天要他办的事情似乎少了一些,而且总是在差不多的时间告诉他没事了,要他去忙自己的事。
去忙自己的事?他哪有什么自己的事要忙?
他要忙的都是总裁代的事情而已啊。
所以,每当总裁这么说之后,他就会趁这个空档到医院探望齐薇薇。
难道,总裁是刻意挪出时间让他来医院的?
也就是说,总裁每天都在提醒他来看齐姐小?
这样想来,总裁也不像表面上那样的漠不关心嘛,即使他嘴里不说,但实际上还是无法不去关心长得像“她”的齐薇薇姐小。
看来,有这样长相的人,注定是总裁的弱点与致命伤啊!
“马涛,你说过我摔下被那天,刚见到我时吓了一大跳,为什么?”他说过的这句话,让她耿耿于怀。
“因为你长得跟我一个认识的人很像。”
“真的?”齐薇薇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多像?”
马涛想了一下。“如果不是很的人,可能一时也分辨不出谁是谁吧!”
“这么像啊…”她笑了。“有机会的话我倒想见见她,看我们之间到底有多相像?”
“恐怕没这个机会。”
“为什么?”其实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因为她已经去世了。”
“哦。”她沉默了。
并不是对“她”的去世感到遗憾,而是马涛的话证实了她之前的想法。
“暗夜”调查黑阎所获得的资料中,有一张他女友的照片,她也觉得照片中的女人跟自己有几分相似,但因为距离太远、拍得模糊,她无法看得更清楚。
如今马涛的话让她心中一喜,如果不善加利用这一点的话,她就是天底下最呆的呆子。
“她…是你的情人吗?”她故意这样问。
“不,她是总裁的未婚,可惜…”马涛也觉得造化弄人,世事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你家总裁很爱她吗?”
“当然。”这个答案是无庸置疑的。
齐薇薇眼中精光一闪,她下一步的计划已经有了方向了。
“可是,我见过他一面,只觉得他冷冰冰的,很难想象他会爱人。”
“总裁的个是冷了点、话少了点,看起来似乎不太容易与人亲近,可是当你了解他、认识他后,就会知道他的好,也会喜上在他⾝边工作的感觉。”马涛替黑阎说话。
“这是你自己的感觉吧?”齐薇薇对马涛的话有些质疑。
和黑阎敌对已经五年了,每当他抢了她的生意时,她就会恨他恨得牙庠庠的。所以马涛所说的心情,她无法体会、也没有机会去体会。
“不单单我,大家都是这么想的。”马涛的语气突地转为担心。“大家还为了如何让总裁走出伤痛而伤脑筋呢!”
是吗?齐薇薇在心中窃笑。
这也是她的目的,让他走出伤痛,继续与她为敌。
“你说,总裁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他去世的未婚而讨厌我?”
“怎么会?”马涛提⾼音量。
她装出一脸无辜。“一定是的,他一定是讨厌我,才会派你来看我。”说着露出一抹苦笑。
“你不用再来看我了,我的情况很好,不久之后就可以出院了。谢谢你这些⽇子的照顾。”
“齐姐小,你不要这么说嘛,总裁绝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于她的误会,马涛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没关系的。”她安慰着马涛。“他本来就没有来看我的义务,是我给你们添⿇烦了。”
“齐小…”
“谢谢你今天来看我,回去开车要小心喔。”
她可是在下逐客令了呢。
马涛愣了一下。“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齐薇薇扯辱一笑,不给任何回应。明天的事,谁知道会变成怎样?
既然这招苦⾁计无法再发挥作用,她就必须舍弃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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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见了?”黑阎眉一扬,脸⾊冷凝地看着马涛。“说清楚。”
被黑阎这么一看,马涛开始紧张起来了。
跟着总裁这么多年,总裁的脾气他还会不清楚吗?
暴风雨前的宁静大家都知道,而现在正是那一段宁静时期,教他如何不紧张?
“今天我去到医院时,在病房找不到齐姐小,询问护士之后,护士说她已经自己办出院了。”
马涛硬着头⽪报告。
“她已经可以出院了?”黑阎双眼一眯。
他虽然没去医院看她,但是马涛每天都会向自己报告她的情况,他记得她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好到可以出院了。
“当然还不能。”马涛也觉得奇怪。“护士说齐姐小坚持要出院,她也没办法拒绝。”他从口袋拿出一张支票,呈到黑阎面前。
“这是什么?”黑阎看了支票一眼,心中一紧。
“总裁替齐姐小付的保证金。因为她已自己结清了所有费用,医院便将支票退还给您。”
好一阵子黑阎并不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支票看。
他不明⽩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也想不出一个浑⾝是伤,独自到法国学画的年轻女孩,怎么会如此轻易地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荒唐!真是太胡来了!
像这种不知道生命的可贵、不懂得珍惜生命的人,他又何必为她担心?
可是…心中的那一股郁结烦躁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天她有说什么奇怪的话吗?”
马涛回想了一下,想起一些事,正犹豫着要不要说。
“说。”黑阎命令着。从马涛怪异的表情就可以知道一定有蹊跷。
“我想,齐姐小恐怕是误会了。”
黑阎看着马涛不说话。
知道黑阎的意思,马涛继续说。“齐姐小以为总裁没去看她是因为讨厌她,还叫我也不用去了,她不想造成我们的困扰。没想到今天就找不到她了。”
“她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黑阎诧异于她的敏感。
他是不想见她没错,但并不是讨厌她,而是…
“她知道自己长得像您的未婚这件事了。”
黑阎眼睛一闭,⾝体往后靠在椅背上。一提起“她”他的心就会痛上一次。
“总裁?”
“知道她住哪吗?”
“不知道。”马涛有些困惑。“齐姐小不见之后,我派人调查过她。她是在加拿大出生的华裔,毕业于柏克莱大学,⽗⺟于十年前的机飞意外中丧生,留下她一个人独自生活。她经常独自出国,⾜迹遍世界各国,行踪飘忽不定。”
“问过这附近的旅馆或居民了吗?”之前她天天到这儿画画,住的地方应该离这儿不远才对。
“找不到任何资料,也没有人见过她。”
“是吗?”有趣,大有趣了!黑阎黯黑的眸中闪着挑战的光芒。
一个活生生的人难道会凭空消失不成?还是她的出现,本就是计划好的、是有目的的?
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先不管她目的是什么,有一点她做到了,她已经成功地引起他的注意了。
“通知纽约总部的人,把齐薇薇的底细查出来。”黑阎冷冷地下指令。“还有,把她给我找出来。”
既然她想跟他玩,他很乐意奉陪到底。
只是,在他的游戏规则中,可不容任何人中途退出。她既然加⼊了,何时结束这个游戏,可不容她一个人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