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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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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浮生听袁淳说两个稀奇古怪的男人出现在密码酒吧门口,按耐不住狂喜冲出去,手里还拿着拖把,门外扛一把檀木二胡的猥琐男人一看陈浮生着拖把就冲杀出来,立即做出防守姿态,口里念叨道:“我不就瞥了那米脂婆姨几眼,这也犯法?你们城里人也太霸道了吧?”

  “樊老鼠,孔道德?”陈浮生笑问道,一见面其实他就肯定了七八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光看背黑檀二胡的男人就知道跟王虎剩大将军是一路货,两撇八字胡,一个比王虎剩汉奷头还惹眼的锅盖头,类似长布褂子的穿着,跟戏班里出来的地主管家一般德,而孔道德则正儿八经许多,沉默寡言,但并不给人木讷呆板的印象,陈浮生这辈子见到的⾼人也不算少,但屈指数来除了接走三千的诸葛老神仙,精于谋断的钱老爷子和魏端公,还真没谁能如眼前中年男人一眼就觉着不食人间烟火,好奇这位被纳兰王爷扭掉一条胳膊的男人与大战过孙満弓的陈庆之是否有集。

  “你就是小爷嘴里的二狗哥?”

  十有八九便是樊老鼠的男人由警惕神⾊转变为一脸谄媚,庇颠庇颠跑向陈浮生,那架势就跟见着了仰慕已久惺惺相惜的大侠好汉,主动伸出手想要与陈浮生握手,陈浮生只好把拖把递给一旁不太了解情况的袁淳,刚握住那双⼲瘦如柴的手,就觉着小腿一疼,⾝体惯往前一扑,樊老鼠那两只老茧比陈浮生还要多上一倍的糙手如蛇一般住他双手,脚下极有章法地后移两步,手腕一扯,一抖,就将陈浮生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脚踏一双老式解放鞋的樊老鼠缩手摸了摸两撇八字胡,转头失望地望向面无表情的同伴孔道德“就这点料?”

  趴在地上摔了个两眼冒金星的陈浮生深呼昅一个,站起⾝先瞪了眼幸灾乐祸的“米脂婆姨”袁淳,然后笑望向一脸不加掩饰鄙夷的樊老鼠,拍了拍⾝上的灰尘,没有兴师问罪的意图,只是瞥了眼樊老鼠背后的二胡,道:“二胡不错。”

  “你识货?”樊老鼠眼睛本来就小,眯起来就只有两条隙,他似乎是一个对二胡走火⼊魔的人物,拿下二胡径直坐在地上拉了一段问道:“知道这叫什么曲子吗?”

  “不知道。”陈浮生老实回答,知。道曲子名称的只有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那还多亏了语文课本上有描述。觉着自己浪费感情的樊老鼠跳起来就准备吐这个门外汉一嘴唾沫,陈浮生也不想绕弯子,道:“曲子叫什么,教我拉二胡的老头子没讲过,但你这段我能拉,6岁的时候就已经学会。”

  不仅袁淳瞠目结⾆,连樊老鼠都。啧啧称奇,陈浮生蹲在地上闭上眼睛,还真一点不差地拉了一段,似乎拉上瘾,陈浮生就顺势将整首曲子都拉完,对乐器理解仅限于古筝⽪⽑的袁淳完全无法想象这个一晚上136万‮民人‬币进账的大老板,竟可以大清早接过一个怪人手里的二胡就拉开一曲震撼人心的曲子,樊老鼠也闭着眼睛跟随二胡悲怆音乐‮头摇‬晃脑,如果城市男女见到准认为他们是磕了‮头摇‬丸的腐朽人员,樊老鼠蹲在陈浮生⾝边听着曲子一脸陶醉道:“⾼,真是⾼,这《处世难》要的就是一种单刀直⼊的锐气,若是女子婆姨来拉,也就是小伤小哀的味道,只有你我这种吃过大苦的汉子来拉,才有大悲大愤的意境,真是不俗。小爷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妙人,我起先不服气,把你放倒后更是不服气,现在服了,口服,心服,这一趟没⽩来。”

  一曲毕,酣畅淋漓,让袁淳再度。刮目相看,陈浮生把二胡还给樊老鼠,轻声道:“知道名字的也就是阿炳那首《二泉映月》,剩下都是我家老酒鬼二十年前亲自拉给我听的东西,还有些自己胡谱的难登大雅之堂,有机会跟你讨教一下,我总拿不准这些狼音,容易破场。”

  “二胡是一码事,你把我们两个从太原拐来南京这。座我原本一辈子都不敢走进来的城市,说吧,是要一次花钱消灾,还是铁了心买我们两个人两条命?”樊老鼠开门见山道,绝无半点拖泥带⽔,这点又与绵里蔵针的王虎剩不太一样,听上去比较情中人。

  “不敢说买命,但决不亏待两位。”陈浮生笑道。

  “那小爷所说大酒大⾁大把银子和如花似⽟的大。姑娘呢?”樊老鼠不耐烦道“老子从太原马不停蹄赶去机场,坐‮机飞‬差点没把我吓尿子,下‮机飞‬就一刻没停歇滚来这里,就是因为小爷这句话,你该不会是拿我开涮吧?”

  “先吃早饭。”陈浮生笑道,转头看着还手拿拖把的。袁淳“⿇烦你带路找个能填肚子的地方。”

  一坐进车,生龙。活虎的樊老鼠立即霜打的茄子一般病恹恹,原来他晕车很厉害。

  陈浮生微笑不语,现在已经很少能碰到比他还要乡土的角⾊了。

  袁淳帮他们找了家永和⾖浆,樊老鼠和孔道德一看就知道是吃不惯‮机飞‬上食物的主,昨晚小爷王虎剩火急火燎把他们赶往太原机场,到南京后就直接杀奔密码酒吧,一路颠簸,也不懒得计较陈浮生点什么,服务员端上来什么就解决什么,那气势简直就是气呑万里如虎,能一顿早餐吃上将近两百块也只有这两位仁兄,樊老鼠吃了喝⾜了,自然暖思yin,在‮机飞‬上只顾着尽量别被吓出屎尿,连空姐是男是女都顾不上,这时候正好‮劲使‬猛看坐在陈浮生⾝旁恰好他对面的马尾辫美女,换谁被他这么扰都想把他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袁淳一开始就已经判樊老鼠死刑,将这位刨坟掘金的猛人划⼊非人类行列。相对来说孔道德吃东西比樊老鼠要像话许多,陈浮生套近乎他也是有问必答,没有摆出拒人千里的姿态。

  “吃完东西我让人先安排你们住下。”陈浮生好意道。

  “不用,小爷说王解放那小子已经被人捅翻在医院,我和道德兄还是守在你⾝边比较像样,拿人钱财总得替人消灾,何况还是小爷给的钱,你要是出了事情,我良心上过意不去,倒不是说你死了多可惜,只是小爷前几年待我不薄,两次帮我从言老手里捡回来一条命,不想没完没了欠他人情。”樊老鼠说话历来直来直往,丝毫不顾及陈浮生的感受。

  孔道德轻轻‮头摇‬一笑,仿佛对此也是无可奈何,继续吃油条喝⾖浆。

  “你在南京农大哪个校区,如果是卫岗我就开车把你送过去,很快就是上班⾼峰期,你不一定拦得到出租车。”陈浮生放下筷子转头望向与樊老鼠争锋相对的袁淳。

  “不用。”袁淳直截了当地拒绝。

  陈浮生打电话给⻩养神,他的计划是让孔道德做成元芳的贴⾝保镖,也不怕这个⾼深莫测却一⾝正气的中年孔家后人会有歪脑筋,这个世上总有一种人看着像好人其实就是淳厚大好人。至于樊老鼠就先让⻩养神带着适应一下南京,倒不一定说非要寸步不离地候着他,从周小雀对王解放的手下留情就可以判定龚小菊方面暂时还不知道他是成元芳的幕后帮凶,让⻩养神赶来后,陈浮生解释道:“孔哥,我托你照看一个女人,是我朋友,捅翻王解放的重庆人目标就是她。樊老哥先跟我一个手下悉一下我在南京的场子,如果有要求尽管提,我们一定想方设法満⾜,我先送袁淳去学校,我不能耽误人家上课。”

  “说了不用。”袁淳皱眉道。

  “谁是老板?”陈浮生起⾝冷声道,一直很倔的袁淳这次竟然没有拗下去,兴许是实在不愿意跟樊老鼠多呆一秒钟,最终还是老实乖巧地跟随陈浮生坐进奥迪A4,到童卫路上的卫岗校区大门口,陈浮生将车停下,摇下车窗,望着南大校门,神情惆怅而恍惚,原本准备下车的袁淳看时间还有剩余,忍不住问道:“老板,难不成你是我校友?”

  “我没考上大学,分数线远远够不上南大。”陈浮生略微尴尬道。

  袁淳无语,这个笑话太冷。她坚持认为陈浮生近期各种场合下表现出来的情商和智商,都⾜够成为象牙塔內天之骄子们的榜样,这种年轻多金、人脉资源丰厚、自⾝素质突出的成功人士随便往哪所学校一丢,都是楷模人物,别说南农大,就是南大毕业生中,以陈浮生的年龄和成就都⾜以傲视群英,突然,袁淳有点不自在,因为察觉到自己很像那种陪大款在外面过夜然后清晨被人开车送回来的女生,袁淳安‮坐静‬在陈浮生⾝旁,望着那张一宿没睡依然残留着一鸣惊人后內敛‮奋兴‬的成脸庞,她估计这位年轻老板最多也就是比她大4岁,绝对不会超出28岁,是什么让他能够在南京上层圈子纵横捭阖?他说他两年前肯为了钱去做鸭子,说他曾经私带香烟进酒吧卖给客人,现在又说他没有考上大学,都是谎言,还是城府人士的半真半假?或者是极小概率的全部实话?

  “你们真是⾝在福中不知福。”陈浮生轻声道,想要去拿烟,却发现那半包至尊南京已经送给樊老鼠。

  “别一杆子打死所有人,我就很知⾜。”袁淳不悦道。

  陈浮生笑着点头,并不否认这点。

  “你为什么不让那个樊老鼠跟着,也‮全安‬点。”袁淳多少知道一点二老板成元芳酒吧外被袭事件,联系陈浮生不太像⾝家完全⽩净的样子,在密码酒吧帮忙这两年或多或少听说黑道上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腥段子,而且曾经就有个沾黑的男人追求过袁淳,起先只要袁淳到密码他都会坚持不懈送99朵玫瑰花,有一天他终于不再出现,如释重负的袁淳是后来才听说他在河北办事的时候给砍成重伤,差点一命呜呼,因此袁淳格外忌惮涉黑的人物,起先与陈浮生严格划清界限也是这个原因,处久了,陈浮生未必能让⾝边所有女人倾心,但起码可以让她们将戒心减到最低,季静和魏夏草就是个例子,她们断然一辈子都不会与陈浮生有旑旎香桥段,但同样愿意将陈浮生视作并非一般意义上的朋友。

  “想听实话?”陈浮生把视线从南农大校门收回,问了个很有趣的问题。

  袁淳点点头,忘记了好奇心能害死猫。

  “一方面是信不过才见了一面的陌生人,你下过象棋吗,象棋里有个闷宮的说法,我是不折不扣的胆小怕死之辈,怕被半生不的人死,做过亏心事太多,就怕夜半鬼敲门啊。”陈浮生舒舒服服靠着注定比不上陈圆殊周惊蛰她们天价座驾却最让他习惯的座椅,道:“再就是⾝边总跟着一个人,无声无息地提醒你命悬一线,这滋味可不好受,你这些乖孩子是不会理解的。”

  “那就彻底漂⽩了,不再做亏心事。”袁淳小声道。

  “我停不下来。”

  陈浮生说了一个袁淳听不懂的原因,闭目养神,起先脸⾊那股无法进⼊大学深造的惆怅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坚毅,偏执,疯魔。

  袁淳紧咬着嘴

  她终于明⽩为什么相貌并不出⾊、谈吐并不出彩的他能够让人逐渐感到可怕而可敬,因为他是一个也许断了两条腿也会继续往前爬的男人。

  为什么?他已经够成功了,赚的钱够多了,图什么?

  好奇心如带倒钩的软刀子,刺进袁淳原本单纯⼲净的人生,再也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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