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鲍寓的住民全到齐了。经由王鑫的斡旋,张伯圣慷慨借出家园一晚,供他们搞定人单势孤的小姨子。于是大家光临张家替他支持打气,外加提供咨询服务。问题是,他好歹争气一点,拿出自己的实力来瞧瞧,不能老是滥用资源嘛!
喝茶吗?繁红体贴地替他斟了一杯。她踏进张家的首号要务,便是直奔厨房烧热水。
谢谢。承治随手接过瓷杯。沈楚天,她的反应和你预计的相反,她不肯原谅我。
那你就求到她原谅你呀!甚至不消沈楚天回答,吴泗桥也看不下去了。
哦,这样喔?好吧!他走回房里。
瞧见他回返的身影,她险些失笑,出外晃一圈,进房时手上多了一杯红茶,他想借此贿赂她吗?她敢拿性命但拐杖,门外肯定有一队公寓的亲朋好友们组成的救难阵营,随时等待支持,只是不知来了哪些人?
我谢,我正好口渴。她自动自发接过热气腾腾的精致瓷杯。
沈楚…我自己认为,我应该求到你原谅我为止。
好,我原谅你。嗯…好香的茶叶,待会儿记得出去向繁红讨教几招。
真的?她的干脆再度让他眨了眨眼睫。莫怪乎沈楚天紧称女人是善变的动物,她刚才明明声称不原谅他的。这幺说,你肯迁回公寓喽?
我可没答应。原谅你和搬家是两回事,我在堂姐家住得好好的,搬出去做什幺?除非他给她一个迁移的好理由,那又另当别论。
也对。他做出招牌动作:搔搔脑袋。你到底要怎幺才肯搬回来?
奇怪,我和你非亲非帮的,你管我住在哪里?呆头鹅,他就不能效法当初的三阶段政策,抱抱她,哄哄她,亲亲她?
这个…嗡帳─你再等一下。他离开房间。
你!沈楚天揪浓密的头发,彻彻底底被他打败!你又出来干、什、幺?
她说得没错,我和她非亲非故的,凭什幺干涉她住在何处?
这下子连曾衫也升起敲昏他的冲动,可见他确实是吴氏公寓之。
那幺,你想想办法和她攀亲带故呀!大好的求婚机会就在眼前。
给你。小路捐献他的幸运符…米老鼠布偶。承治大哥,加油!
谢谢。他回到房里。
小路也来了。祥琴一眼瞄见他手中的小米。
虽然我们非亲非故,不过,我们可以攀亲带故。他漾出灿烂的笑容。
如何攀?
嗯…我收你当干妹妹。
门外隐隐传来咕咚咕咚的撞墙声。
炳!她就知道。换成其它男人,开口求婚是她预期听见的答案。但是到他,嘿嘿,他若有其它男人的三分之一机灵,尹承治也不叫尹承治了。
好,我认你当干哥,你出去问问沈楚天的意见,瞧他赞不赞成。
!我马上回来。他当真出门问个仔细。
你先别说,我们听得一清二楚。,风师叔脑门,刚才撞得好痛。沈楚天,这种小角色交给你应付。
太丢脸!沈楚天不得不承认自己调教出如此愚笨的徒弟,只好同祭出以前使用过的手段:置之死地而后生。
繁红,倒两杯茶水。
加几颗糖?
那不重要。他掏出小小的玻璃罐,里面盛装着五彩斑灿的葯水。多亏他有先见之明,临出门时,从承治的实验室里偷盗了十出来。他各倒二分之一于两杯茶里。喏,端进去,你和她一人一杯。
慢着慢着。风师叔从怀中捻出两张符纸,点燃了泡进茶杯子里。为了以防万一,再加我两张灵咒。
你们确定这两杯茶能喝吗?衫姐忧愁上眉心。
妈妈,没关系啦!小路已经习惯随时随地安抚妈妈。反正又不是由我们喝。
一针见血。
快去快去。吴泗桥赶鸭子似的挥走他。
承治第五度踏入她的香闺。
又是茶?我不渴了。她装了肚子水。
不行,我们两个都得喝。他硬把瓷杯进她手里。
由此可知,杯中之物大有门道,锡兰红茶已经变成加深红茶,否则他何必神秘兮兮的?也罢,舍命陪君子,反正他没胆子放鹤顶红毒害她,再说,这两杯茶他也有份!且看看他变啥子把戏再下定论。
干杯!她慢慢喝完暗褐色法,嘴里尝到沙沙的屑渣子。符灰?原来风师叔也在门外。
两人喝完红茶,不到一分钟便开始产生反应。
承治,你到底在里头加了什幺?
她忽然有种头重脚轻的晕眩感,忍不住软绵绵地瘫躺进上。喉际热呼呼的,不,是全身上下都升起燥热难耐的异样感觉。风月大陆
她下意识摩挲发的粉红色肌肤,目摇神驰中,察觉他也褪去西装外套,甚而开始解除衬衫的前几颗钮扣。
沈楚天把我发明的配方添进去,还有风师叔的符水…好,奇怪,不该有这种感觉的。这是爱情灵葯,理应令他们产生强烈的思恋情意,怎会造成人体散发高热、口干舌燥呢?莫非他的实验失败了?但是,他爱上祥琴的时候并没有类似的症状发生呀!
他猛然被自己的推演吓一跳。什幺?爱上她?他?
他的脚步颠踯,冷不防躺在她娇躯上。
哎哟!
对不起,对不起。他撑起身体,无可避免地瞄见她晶莹无瑕的肌理,泛着粉的光泽…
想起来了!他确实曾经对她产生类似的灼热感,在他们共同观看那卷违反人体科学的录像带时…蓦然间,他更渴了。
承治。她柔柔娇唤,笋段般的指尖住他的发丝,再轻轻拿开他的眼镜。
初秋夜晚,飘着炽热的旎情意…
枕畔的呢哝细语。
承治?
唔?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发明的灵葯有点…奇怪耶!她措辞得小心翼翼,以免伤及他堂堂科学家的自尊心。
会吗?他倒认为实验结果令人满意的。
会。刚才浑身发热的症状与陷入爱河的感觉似乎有些出入,反而更像…服了…
服了什幺?
服了…葯。
…
眼睛别瞪得这幺大,我虽然没见过服用葯的人物,好歹也听朋友形容过。一切症状真的与刚才的异样相符呀!
你是说,我的发明,'维纳斯的灵葯'其实只是新品种的葯?他差点窒息。
她同情地点点头。
他终于说对五彩葯水的名称了。虽然,这项发明恐怕必须换一个更贴切的名词…
吴氏公寓处于两种极端的气氛中。
祥琴终于搬回来。在大伙儿的强力鼓吹下和不择手段的撮和下﹐承治求婚成功的可能简直指可待。倘若一切顺利﹐继吴语凝和沈楚天之后﹐吴氏公寓将举办第二场喜宴。以张灯结采来开窍此时的盛况着实半点也不为过。
欣愉的风从二楼往上漫延﹐却直接过三楼的承治大本营。虽然她搬回公寓是件好事﹐他们也和好如初了﹐他依然闷闷不乐的﹐因为他寄予厚望的实验正式宣告失败。
维纳斯的灵葯居然变成尹承治的葯﹐多讽刺﹗虽然科学如战场﹐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是他自小纵横沙场﹐战无不克﹐攻无不胜﹐如今竟而面临如此残酷的败阵命运。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上帝赐给他的严苛考验。
星期五﹐承治接受中研院院长的临时召见﹐未过中午便出门去了﹐风师叔半天内连赶两场法事﹐其它房客也各自出外上班或练球。偌大的公寓内幽的﹐唯剩她和小路窝在四B看七龙珠录像带。
你慢慢看﹐我下楼拿个东西﹐几分钟就上来。昨晚她去实验室叫唤承治吃饭﹐误把衫姐借她的佛跳墙食谱遗落在试管架上﹐希望承治还没把它当成笔记纸或卫生纸用掉。
下楼搜寻半晌﹐仍然找不到写在活页纸上的食谱。身后敞开的门口传来衣裾摩擦的悉悉嗦嗦的声音。
你也进来帮我找找看。她直觉认为来人是小路。
找什么﹖
程坤骅﹗她火速回头﹐他突兀冒出来的身形几乎吓坏她。
你怎么晓得我住在这里﹖自从上次的约会别后﹐她儿没料到自己还会再见他。
他跟踪我。廖彦强踏上三楼的最后一级阶梯﹐随之出现于门口。我亲自上令堂姐家拜访﹐佣人支支吾吾地推说你不在﹐我干脆转到这儿来试试运气。他和我在张家门外相遇﹐就跟着过来了。我记得你住四楼﹐不是吗﹖
罢才姓程的停在三楼与人谈话﹐他还以为他眼花认错了﹗
你们有事吗﹖两人同样没礼貌﹐来访之前好歹打电话通知一声。
啧啧啧﹐琴琴﹐你越混越回去了﹐怎么躲到这等鸟不生蛋的鬼地方﹖程坤骅踅进实验室里绕了一圈﹐拿起几个奇形怪状的烧杯和试管把玩。这是什么﹖
他歪着头审视承治的气化分子转换机。引导气本出的玻璃纤维管瞄准他的面门﹐程坤骅随手按抵口。
喂﹗别动﹐那是我男朋友发明的机器。与他们俩同时局限于拥挤的空间﹐令她觉得难以言喻的不自在。你们先回去吧﹗我今天下午没空﹐改天再陪你们聊聊天。
她绽出敷衍的笑容。
小琴﹐无事不登三定殿﹐有件事情非常紧急﹐请你务必出面帮我求求情。廖彦强无暇理会她开门赶客人的暗示。我的朋友不小心得罪了…
什么﹖你又了新男朋友﹖程坤骅儿将屋里的第二个男子当成隐形了。他习惯得到女的全副注意力。琴琴﹐你太不够意思了吧﹗从法国回来好几个月﹐居然只陪我吃过一次饭﹐还带着智障儿当跟虫﹐亏我对你一片痴情。
你闭嘴﹗廖彦强的铁掌狠狠敲在实验台上﹐震落三、四试管。我和小琴在谈正事﹐你耳朵聋了没听见哪﹖
喂喂﹐拜托你小心一点﹐这间实验室不是我的。大家有话慢慢说。惨了惨了﹐承治简直拿他的实验器材当宝贝看待﹐两头蛮牛倘若真的现场打闹起来﹐她只怕被活活怨死。
你才莫名其妙﹗琴琴好歹是我的红颜知己﹐为何只有你能和她说话﹐我就不能﹖程坤骅反相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