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叩、叩。
进来。埋首在堆得半天⾼的帐簿堆中,⽩凌飞头也不回的说道。
烦死了,真不知道自己⼲嘛那么想不开,把⽩家的生意做得这么大,光是看分堂的帐簿都得费上十天半个月。为了赶紧恢复自由生活,他已经接连待在书房好几天,连晚上都不例外。
酸涩的眉心,他伸了个懒。
大门咿呀一声推了开来,雁苓手捧着餐盘小心翼翼地走进来。
⽩大哥,你还在忙吗?她眼睛盯着手中的碗碟,悄声说道:夫人让我把晚膳送进来。
虽然⽩总管已经严重警告过她要称呼⽩凌飞少爷,但她就是改不过来,反正⽩大哥也没反对,小心点别被⽩总管听到就好了。
她小心的移动脚步,生怕一个下小心就会打翻手上的食物,眼看着大桌子就在眼前,她忍不住得意地微微露出笑容。
思,很好,看来她进步不少。前两天的膳食都在⽩凌飞来不及看到之前打翻在半路上,让她挨了⽩总管好一顿骂,还连累其他姐姐们得多做一份工作,虽然有不少丫头主动要帮她忙,但是加重别人的负担总是不好意思,今天她特别小心也特别注意,果然做得不错。
听到她的声音,⽩凌飞缓缓转过头,看了眼她像小偷般的走法,忍不住从鼻子低哼一声。
拜托,依她挪动的这种⻳速看来,她起码爬了半个时辰不只!
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凌飞将背往后靠,舒懒的放下⽑笔。
意识到他的注视,雁苓很快地抬头朝他一笑,忍不住像个小孩般得意地向他邀功:⽩大哥,我今天很厉害对不对?你看,我部没把你的晚膳弄翻,也没打破碗盘,待会你可记得帮我向⽩总管说说,要他别再叫我练习走路,今天我从早走到晚,两只脚都痛死了,差点没…啊!
她说得正起劲,哪知左右脚不晓得怎么会互相一勾,重心一个不稳,⾝子便向一旁歪去。
雁苓惊叫一声,反的放开手捂住脸,待想到自己手上端着的晚膳时,已经来不及了。
还以为今天一切顺利呢!
见状,⽩凌飞无奈地低叹一口气,双手一伸,先稳稳接住盛満汤汤⽔⽔的餐盘将之放到桌上,然后才把右脚一拾,把矮凳往她倒下的方向踢去,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毫不拖泥带⽔,像是做了几千几万次般稔。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丫头?更怪的是他⼲吗容忍她?
雁苓捂着脸,已经准备好承受跌倒的疼痛,但是,好一会都没传来预期中的痛楚,她悄悄张开覆在眼睛上的手指头,才发现自己已经跌坐在一张原本极靠近⽩凌飞的矮凳上。
谢谢…对、对不起…她放下手,小脸霎时涨得通红,语无伦次的咕哝。我…我…
真丢脸,又搞砸了!
雁苓愧羞的低下头,庒不敢抬头看他,想到自己刚刚还洋洋得意地夸口,热气更是不断上涌。
我真笨,老是做错事。她讪讪地自嘲。
还好啦,起码今天只是'差点'打翻。瞧她那副模样,⽩凌飞硬生生呑下到口的嘲讽,冷冷说道。
真是见鬼了,他⼲嘛同情她一脸自责的样子?
在桌前坐定,⽩凌飞不愿深究,将手放进飘着檀香的清⽔中洗净。
奇怪,经过⽩总管的严格教调她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还是那么不伶俐?
见她一动也不动地坐着,⽩凌飞不耐烦的出声:手巾。
笨蛋,她究竟要在那儿呆坐多久?
啊?
听到他的声音,雁苓终于记起自己该做的工作,飞快地从矮凳上弹起,她一下子冲到他面前。
咦?手巾呢?
为了弥补刚刚的失误,雁苓慌慌张张地在一眼就可瞧尽的圆桌上东张西望,只差没把眼睛贴到桌子上去,谁知,那条费了她不少工夫洗、整理的手巾,就是不见踪影。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记得把叠好的手巾放在餐盘上了。
瞧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八成忘了,⽩凌飞明知故问:没有?
我…
轻咬下,雁苓还来不及回答,就见他伸手在她⾝上抹了两下,乾慡的⾐服马上多了手印。
你…
呆呆地看着⾐服上的手印,雁苓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他怎能把手往她⾝上抹?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可以随便摸她?
我什么?气定神闲地端起饭碗,⽩凌飞拿起筷子吃了口⽩饭。
果然不出他所料,依这饭菜冰冷的程度判断,好难吃!
撇撇嘴,⽩凌飞放下筷子,看她犹一脸疑呆,⼲脆自个儿到门边唤来小斯把冷掉的饭菜重新热过。
闭上你的嘴巴。趁着等待的时间,⽩凌飞刚好可以逗逗她。嘴巴张那么大难看死了!
说也奇怪,每次看到她,他就会忍不住同她说说话,看她面河邡⾚的模样没来由地使他心情愉快。
或许是府里少有这么有趣的人吧。
你…你…你…
我…我…我…⽩凌飞怪声怪调的学她说话,然后突然面⾊一整。我什么?⾆头被猫吃掉了呀?
这糊里糊涂的笨丫头,哪天没闯祸才真是奇迹!
我…雁苓瞪着他虽然可恶却仍然好看得过分的俊脸,好半晌才说得出完整的句子:你怎么可以这样!
虽然他不是故意轻薄她,但是,再怎么说她都是规规炬炬的好女孩,⽩凌飞这突然的举动真是吓到她了。
怎样?
噴,看不出来这笨丫头这么纯情,还真的发抖了。
⽩凌飞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唯有深黝的眼眸深处映出一抹兴味。
你摸我。低头看着⾐服上明显的两个手印,雁苓大声指控。而且,你把我的⾐服弄了!
虽然隔着重重⾐物她本感觉不到他的碰触,但是,这是原则问题,教⽗王知道,不让人剥去他一层⽪、剁了他双手才怪。
摸你?⽩凌飞楞了一下,突然爆出大笑。拜托,我只是不想两手答答的吃饭。
这小妮子可真有趣,连说话都令人噴饭。
被他笑得満脸热燥,雁苓強自镇定急跳的心脏,直恨自己的伶牙俐齿到了他跟前全都不管用。
那…那你也不必往我⾝上抹。
哦?敢问姑娘,不往你⾝上抹,难不成往我自个儿⾝上擦吗?⽩凌飞讥诮地反问。
这…
他说的是没错,现在他是主子,当然可以欺负小丫头,但是…
更何况…他轻佻地上上下下看她,你本不必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男人都喜丰満点的女人。
他的暗喻让雁苓的脸一下子烧红起来,她下意识地缩了缩⾝子,退了两大步。
你…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恶劣的话来,雁苓张着嘴,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击。
可恶,她只是瘦了点,才不像他说得那般没料!伸手环住自己,雁苓恶狠狠地瞪着他。
臭男人!还以为他是好人,想不到他和大哥说的那些⾊狼没什么两样,只会欺侮人。
瞧她一双大眼睁得圆圆,气鼓鼓地瞪着他,⽩凌飞非但不觉得冒犯,反而觉得有趣极了。
侧着头斜眼看她,粉嫰的双颊透着红,叫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他突然发现这小妮子长得还不算难看。自幼看惯娘绝代美人的丰姿,能⼊他眼的姑娘少之又少,这瘦巴巴的丫头眼是眼、鼻是鼻,小嘴虽然丰润了些,但是粉嫰的瑰红⾊妆成了另一番姿⾊。
困惑地皱皱眉,⽩凌飞突然起⾝捉住她。
你擦了什么?他二话不说地伸出手在她脸上了,蹙眉问道。
她上的胭脂⾊泽极美,用在织锦上一定会大受,不过,他得先搞清楚这胭脂的⾊彩才行。
啊!
被他突来的举动吓了一大跳,雁苓想要跑开时已经来不及,一匆儿便被箝制在他強壮的臂膀下。
你⼲什么?
没有?错愣地看着自己乾净的手,⽩凌飞不相信,手又往她脸上抹去。
她的脸好摸得过头,让他有点舍不得放开。
你…痛!他又又的耝鲁手劲弄痛她,雁苓忍不住低呼,不依地左右挣扎。
这人是怎么回事?被她瞪昏头了吗?否则,怎么会突然猛她的脸?
雁苓皱着层一边想、一边不住动扭着⾝体,企图逃开他的箝制,谁知,怎么也挣脫不了他的铁臂。
放开我,好痛…
耝鲁的莽夫!雁苓正愁不知如何脫困时,书房的木门突然被推了开来,来人讶异地轻叫了声。
少爷?
⽩凌飞一愣,手臂不自觉地放松了些,雁苓正好趁这个机会跳出他的怀抱。
痛死了啦,他是准备把她的脸下一层⽪来吗?
捂着红热的脸颊,雁苓离他远远地,除了瞪他外还小心防范他可能的动作。
少爷,你的晚膳。
⽩总管轻轻放下手中犹冒着⽩烟的餐盘,一双眼睛犹不相信地看着⽩凌飞和躲得远远的雁苓。
不会吧,他刚刚真的看到什么了是不是?少爷和苓丫头…不,不是,一定是他眼花,可是…
辛苦你了,⽩总管。不知怎地,看他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盯着雁苓,⽩凌飞心中就老大不痛快,⼲脆下逐客令。
不,少爷。没察觉他脸⾊细微的变化,⽩总管张开口,想证实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形。我看到…
我要用餐了。笨蛋,居然听不懂他的意思。
啊…这次,⽩总管终于注意到他不自然的脸⾊:心中一惊,连忙庒下好奇,快快告退。
这事非同小可,待会再继续调查好了。
一直等到木门再次合上,⽩凌飞才缓缓在桌前坐下。
过来。
下意识摇头摇,她庒没发觉⽩凌飞没抬头看她。
她绝对不要靠近他,他太多变,不是单纯的她应付得了。
等了一会不见动静,⽩凌飞面带薄怒地抬眼瞪她。我叫你过来。
⼲…⼲什么?她怯怯问道。
虽然一再告诉自己离他远点,但是看到⽩凌飞面⾊不善,她还是软弱地屈服了,缓缓朝他挪步。
她永远猜不着他下一步会做些什么,也因此,和他相处的危险相对提⾼。
看她又慢呑呑的,⽩凌飞受不了的翻翻⽩眼,一个箭步向前。
惊叫声还哽在喉咙,她发现自己已经安安稳稳地被按坐在椅子上,而⽩凌飞则好像刚刚什么事都没发生般喝着温酒。
吃。看也不看她一眼,⽩凌飞直接下指令。
她太瘦,看了碍眼。
啊?
这样没头没脑地谁懂他的意思呀?雁苓看着他,呆呆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两只手犹捂着双颊。
我叫你吃!
见她迟迟不动,⽩凌飞抬头瞪她一眼,拉下她的双手,乾脆直接将碗筷塞进她手中。瘦成这样人家还以为我们⽩府待人呢。
可是,这是你的晚膳…
人家说:女人善变。依她看,男人才真的善变,她实在不明了⽩凌飞下一刻钟会做些什么。
叫你吃就吃,罗唆。
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坚持要她一起用膳,但是,看了一整天帐目的烦躁心情莫名其妙好转却是事实。
这顿饭虽然极为丰富,但是雁苓却吃得极为痛苦,原因无他,就是坐在一旁的⽩凌飞。
在他第一百次瞪她时,雁苓终于受不了的放下手中依然堆得満満的瓷碗,小声问道:⽩大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一边问,一边伸手往脸上摸一通。
没有呀,她脸上既没沾上酱油,也没黏上饭粒,⽩大哥⼲嘛一直瞅着她瞧?
听她问得认真,⽩凌飞没有出声,仅是摇头摇。
没有?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雁苓大声问道以掩饰自个儿紊的心情。的确,对着这么张俊美的脸要不脸红心跳实在太难,更别说⽩凌飞一直拿着那双似会勾人魂魄的明眸盯着她,饶是从小就生活在众人眼光下的她也受不了。
被她这一问,⽩凌飞才好似回过神般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低下头,他大口扒了一口饭好蔵起狼狈。
他真是疯了才会看她看到⼊神!
⽩凌飞低咒一声,波动的情绪依然无法平复。
敝了,对于女人他向来不屑一顾,一是害怕家里有人乘机瞎搅和,一是不想这么早替自己找个包袱,像这样看人看到发呆对他而言可是第一遭!八成是她的脸太好摸,一时让他失神。
胡替自己找了个理由,⽩凌飞沉下心来,一下子便把一碗饭吃个精光。
我吃了。
啊?雁苓瞪大眼看着他,不明⽩他怎么会在听了她的话后突然加快吃饭的速度。
发什么呆?瞧见她勾直勾地瞪视,⽩凌飞低喝一声站了起来。快吃,吃后让人来收拾,替我准备澡洗⽔。
喔。轻应一声,雁苓低下头努力学他,却差点没把自己噎死,好不容易把哽在喉咙里的食物都呑下肚,她忙不迭地站起来,低着头往外走。
你去哪儿?见状,⽩凌飞出声。
呃,我…她停住,一脸困惑地转头看他。我…你要澡洗…
嗯?不解地挑⾼眉,⽩凌飞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我…我先出去了…
我说让你出去了吗?⽩凌飞斜眼睨她。
啊?可…可是你…被他这一凶,应苓脑际一轰,话更是说得结结巴巴。
过来替我擦背。他二话不说,拉着她便往角落被屏风遮住的桧木桶走去。之前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效率⾼的仆人早将桶里注満了飘着清香的热⽔,⽔气弥漫使得四周一片雾茫茫。
放开她的手,⽩凌飞直的张手站在她面前。脫⾐。
啊?轻呼一声,雁苓反动作往一旁跳开,彷佛见到怪物般睁大眼睛瞪他。脫…脫⾐?
这…这不、不会吧?他居、居然要她…
扁是想到这两个字,雁苓的脸就自动发烧,直觉地转⾝往外冲。
啊!
无奈,她低估了⽩凌飞的速度,他一个伸手,轻轻松松便把她扯了回来,雁苓一个不防,整个人便往他铜墙铁壁般的⾝体撞去,当场撞得她捂着鼻子哀哀叫疼,两眼泪汪汪。
呜,好痛!他的⾝体怎么会这么硬呀?这一撞她的鼻子铁定瘀青了啦!
低头瞪着她叫痛的模样,⽩凌飞面无表情地说:你上哪儿去?
我…我…蹲在地上,雁苓活像只负伤的小老鼠般可怜,尽管心里早骂上他千万句,嘴里除了叫疼外还是说不出话来。
看她一时半刻间大概是不准备起⾝了,⽩凌飞冷嗤一声,不耐烦的自己动手扯掉间的⾐带,褪下外⾐。
⿇烦的女人!要她做事不如自己动手比较快。将⾝上的⾐服脫个精光后,⽩凌飞自在的伸伸懒,进⼊盛満热⽔的桧木桶坐定。
过来。真是的,这笨丫头准备在那儿蹲一辈子吗?
⽩凌飞瞪着雁苓黑⾊的头颅,搞不懂那不痛不庠的一撞怎会让她有如此大的反应?
听见哗啦⽔声,又听见⽩凌飞的叫唤,雁苓缓缓抬起头来,不意竟看到他已光着⾝子坐在桧木桶里,宽阔強壮的膛正对着她,雁苓当场吓呆了,连眼睛都忘了转开,就这么盯着他瞧。
纹理清楚的肌⾁上闪着隐隐发亮的⽔珠,更突显出他的強壮,从结实的肌⾁不难看出他是一个热爱运动的人,那乎滑的曲线和自己柔软洁⽩的⾝子完全不同,充満着慑人的力量,及一股雁苓也说不上来的感觉,映衬着他那张俊美漂亮的脸庞,非但不显突兀,还另有一股魅力,教人忍不住想试试依偎在这样的膛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看她微张着小嘴,一脸疑呆地看着自己,⽩凌飞受不了的低咒一声。
懊死,她那是什么表情?简直和路上那些遇到他就流口⽔的花疑没什么两样!
下意识地把雁苓和那些女人区分开来,他耝声道:看够了没?还不过来帮我擦背!
亏她之前听到他的命令还像个小处女般扭扭捏捏地往外跑,现在反倒盯着他的膛不放。
被⽩凌飞一吼,雁苓才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居然盯着男人的膛发呆,她的脑际一轰,整个人彷佛被点了火般,热辣辣地烧起来。
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太不应该了!
见她迟迟不动,⽩凌飞忍不住催促。还发呆?过来!
嗡帳─收回视线,雁苓嘴一张正想拒绝,突然,一股热流涌上鼻腔,她眼前一黑,咚的一声便倒在地上。
喂,你⼲什么?
被她突然倒地的声音吓了一跳,⽩凌飞伸出手已经来不及拉住她,顾不得自己⾝上没有一丝遮蔽,他霍地从桶里站起来,大步走到她⾝边蹲下,扳过她俯卧着的小脸一看!
懊死!她居然流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