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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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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龙死心要留在仙女窟,不回营地,田冈和刘子齐苦劝不听。他们仓皇离开神秘古国,一路无人留难,上了吉普车全速奔回,天⾊亦渐晚了,没想到灵龙却泥在这里不走,只叫他们自行回去,两个男人苦口婆心,反惹得灵龙生气,还要再劝,灵龙便翻脸了。

  “叫你们走,你们走就是,偏在这儿噜噜苏苏的惹人讨厌!”说着,俯⾝就博起岩里的残雪,接二连三砸向他们。

  田冈的天庭中弹,拉着刘子齐逃命。“我们还是闪吧…她这是在打靶!”

  刘子齐匆匆脫下外套,丢在石上,回头喊道:“这给你保暖,灵龙…明天我们来接你!”

  灵龙也不知有没有听见,转⾝就往仙女窟跑,一头跑到洞口,气透不过来,趴坐在地面着。満天的紫雾,⽇头幽幽暗下来,她心底吶喊:“他会来!他会来!”

  灵龙如此肯定,明天是他登基之⽇,他会为这法宝而来…或者不为,总之他会来,她心底就是有这份把握。她会等他等到底。

  信心支持她,她站起来蹒跚走进洞內,这洞窟留有记忆,柔暖亲切的一丝丝藌意,从心崁儿里滋漫上来,使她的心情不再那么忐忑。

  她在一副石桌椅摸索到一盏酥油灯,点亮了灯,四壁的仙女围绕她跳舞,然而洞窟冷冽,仙女的舞姿显得有点森森的,美丽而不怀好意。

  灵龙打了个寒颤,抱着胳膊坐下来,瑟缩着想着小喇嘛,想着他,仅仅一剎那,就从害怕跌⼊一种温柔的情绪里。怎么会呢?她想,怎会爱上他?灵龙清清楚楚记得她对于情爱的厌憎及不信王,但是小喇嘛有一个宽广、有情的怀抱,灵龙头一次能在一个男怀里,像个被安慰了的孩子,感觉到心安。

  然而爱依然让她不能明⽩…不能明⽩的甜藌,还隐约牵着一股心痛,使得她逐渐感到朦胧而惺忪。

  灵龙困着了。

  在梦魂里依然等着他。

  梦被惊动,灵龙醒过来,酥油灯变成枯萎了的一朵花。一抬头就看见一条影子在洞口,她的心马上就噗通噗通跳起来,人跟着一跃而起…

  他来了!

  他来了!灵龙扶着石桌站着,指尖是冰凉的,却不觉得冷,只喜得感到昏眩,心里告诉自己,慢慢走过去,别过度急切了,走过去,投⼊他的怀抱,绝不让他走。绝不。

  灵龙颤移了两步,然后扑过去,怎么也收不住自己的一双脚…她整个人扑了一个空。那影子仍描在洞口,原来只是仙女像的投。没有人来!

  她望见洞外冥蒙的天际,已透出一点微⽩,不由得吃了一惊…怎么?长夜已经过去,天即要亮了吗?而小喇嘛‮夜一‬没有现⾝,难道说他竟然不来了?不来见她,不要回他的法宝?

  除非小喇嘛的行动有所困难,然而灵龙期期地不相信,他是即将登位的法王,一国之王,没有人能够拦阻他!灵龙心里吶喊,焦灼地伸手摸索口,却怎么也摸不到那颗珠子。

  这一惊非同小可,灵龙急忙卸下大⾐寻找,又脫了背心、⽑⾐,至于上⾝全裸,却遍寻不到十万圣珠的下落。她又惊又急,手心冒汗,満脸都是泪,昏头涨脑地想:圣珠不见了!它在层层服装里面,就算是断线,也只有落在⾐里一途,断不可能像一团泡沫,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再也受不住,趴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失去所有希望,心头却逐渐明⽩…是小喇嘛收回了他的法宝,不知用什么方法,或许是他的神通,他的法力,他是传说中的活神仙,不是吗?但是她恨他!恨他是个活神仙,她情愿他只是凡人,有⾎有⾁,是她能够碰到、摸到、见到的凡人。

  灵龙哭得心碎,听见洞外响起脚步声,知道是田冈、刘子齐如期来接她了,这次他们会強行把她挟回。灵龙抱了⾐服跌跌撞撞奔进洞深处,闪⼊一尊重彩塑像后方,企图躲开他们。

  进洞的人步履微微,带来一缕细细的风。灵龙猛地悸动起来,她嗅到空气中那股气息,没有半点尘埃的清新,未曾看到人便认出来。

  他缓缓来到石桌前,灯影下令人爱恋,清瘦的⾝形…灵龙觉得她无法再活了,她的心既掀起这么大的波涛,如何也回不去了,对于咫尺前的这个人,痴贪恋中竟生起一股恨意。

  杀了他,灵龙绝望得像到了世界的尽头,杀了他,去到另一个世界,才能拥有他。她再没有路可走。

  灵龙拧着她的长围巾,蹑⾜走到他⾝后,往他脖子一绞…再也没想到小喇嘛有这么俐落的⾝段,这么大的力量,她什么都来不及反应,便被反拽过去,跌⼊他怀里,他的双臂把她束得紧紧的,他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她。

  “何至于害我?”小喇嘛问。

  “杀了你好!”她狠狠道。

  “杀了我又能如何?”

  “杀了你…”灵龙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杀了你就能够留住你。”说完,她失声哭泣。

  小喇嘛慢慢将灵龙拥⼊怀里,把她的头按在肩窝、拍抚她,柔声安慰她。过半晌,在她耳畔垂询:“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薛灵龙,”她哽咽回道。过一会儿,她也问:“告诉我怎么叫你,我不想称你为菩萨,或是万岁…或者人家都是称你为菩萨万万岁?”

  她没看见他微微一笑,笑里面有一种自嘲,淡淡的无奈。

  “德机,”他低声说“叫我德机喇嘛。”

  她埋在他怀里半天不动,然后问:“喇嘛过的是什么样生活?”

  “戒贪、、酒,净心涤,纯正苦修。”

  她缓缓抬起脸来看他。“苦修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大彻大悟,即⾝成佛。”

  她颤声问:“难道说为了成佛,放弃在世的一切,放弃做人的一切?”

  他的眼神慈悲而怅然。“⾝心如幻世间多苦。”

  “不,”灵龙捧住他俊丽的脸,殷切的、楚的喊“不,弃了佛道,回头做人,回头为我做人,做一个有生有死、有⾎有泪、有爱有恨的人…把你自己献给我!”

  德机听得心惊胆战。自他三岁行坐大典,便被天下奉为至⾼无上的佛,处处尊崇而无一丝人的流露,现竟有眼前这少女…这个他生平仅见,绝美的少女,以这样直接的、无畏的、热⾎沸腾的感情向他质疑,向他要求。他不能不感到震惊,不受到撼动,心波漾处却涌起一股幸福感…那是做为一个人,一个男人的幸福。

  他彷佛从佛⾝中破体而出,回到原始,当初的面目,他在半明半昧中紧紧抱住灵龙,惘地呢喃:“这是情业降临,我需要面对的因缘劫数吗?是佛在考验我吗?”

  他再也无法分辨,灵龙火烫的吻上来,他尝到她微咸的泪⽔,越发的心了…众生向他敬拜,又曾见谁为他流泪和心碎?

  三岁受戒,五岁学经,一生严格的修持,警戒而规矩,做为一个孩童,从没有玩耍过,做为一个少年,从没有青舂过,今天,他年満十八,成为男人,他从没有爱过…

  他的一双手心变得紧张且敏感,抚过灵龙柔滑的背,每一吋姣好的肌肤,每一吋都让他触电似的战栗。她裸着的上⾐十分冰凉,出于怜惜,把她拥紧,也因为如此贴近,他不自噤感到⾎气冲动。昨天的拥抱,是为了救她,而今天…今天是为了爱她。

  灵龙人在极端中,感觉她什么也抓不住,因而更想要抓住。她‮渴饥‬地着德机的下巴,一遍遍执意地说:“我要你,我要你,我要你…”一双手臂箍住他,泫然吻他。

  任谁也抵抗不了她的浓烈、她的情、她的执拗,德机太绝望了,知道大祸已经临头,他现在有的仅仅是⾁⾝的力量,而那力量太薄弱了。

  “灵龙,我必须走。”德机那口吻,几乎是求恳。

  “不!”她的双臂像绳索,把他得更紧。

  德机才轻叹一声,灵龙突然就跌到地上,她的脸掩在胳臂间,仙女窟內一霎变得空寂寂的,只余她自己的呼昅。她知道他走了。她没有抬起头,眼泪滚滚流下来。

  遥远处,依稀传来渺茫的十万珠钟声,是新王即位的吉时将近吗?那钟响一声声刺穿她的心,她觉得痛不可遏,握了拳去捶地,却捶到了一只⽪筒靴子。

  心跳都来不及停,她被在她⾝边蹲下的人,重又拥回怀里,热热的鼻息拂到她脸上,她听见德机呻昑道:“佛祖慈悲…我走不了。”

  他声嘶力竭地吻住灵龙。德机的情感一瞬间点着,转眼就化做惊人的燃烧,他的狂放有着悲壮的,一去不还的坚决…清凉无汗十八年的岁月,他总要在他宿世的生命里、⾎⾁里,铸下一点什么,刻下一点什么,就算他此生终究要朝佛道的路上去,然而在成佛之前,他需要先做一个人。

  蔵红⾊的法⾐落了地,成了一张‮魂销‬的,两人倒卧下来时,⾚裸裸的不仅是躯体,更是‮求渴‬,那种相爱的望,那是过千百年的修持也不能忘的。

  四壁的仙女都舞起来了,整座洞窟充満旑旎的舞姿…‮动扭‬着,香着,娇颤着,蔵红⾊法⾐上百般的爱怜,他把十指揷在她柔曲的发里,她的每一口息都送进他口里,与他的呻昑相绵,绵到极致的时候,分不清是谁的声气了。

  久久之后,惊涛骇浪的息终于平静下来,德机的膛內还有重重的心跳,带着愧意,却依然五情未了,他浑⾝漫一层情过后细细的汗光,他感到冷,又感到热,怀里的少女轻微一动,他睁眼看她…她紧闭眸子,那张不知是被吻红了,或是她自己给咬红了的嘴半开着,那样惹人心动,然而她一双浓密美丽的眉却蹙着,像有解不开的愁恨,更使得德机惊悸。

  德机的口一阵滚烫,不噤泪⽔盈眶…人说他是修成正果的佛,转世来渡化众生,然而他从不知众生为何物,是这少女让他尝到爱恨别离与挣扎,乐与痛苦,众生所在的无边苦海…

  他感觉到灵龙用指尖轻轻沾着他带泪的脸庞,她微哑道“德机,不要哭…跟我一起走。”

  他的热泪却淌到她脸上,他那深沉悲痛的神⾊,使得灵龙伸手把他抱住,他的⾝躯是温暖的,有着男人的气味,他和她绵,他和她相亲…灵龙整颗心,整张脸不自噤都涌起了羞意,她把烫烫的脸偎⼊德机怀里…他的⾝子却忽然一震。

  连灵龙也感觉到了,洞外的大地有着奇异的震动,风声萧萧,跌离奇。德机比什么都明⽩:新王失踪,十万珠寺发动大批僧兵搜索,四面八方而来。

  他急急把灵龙拉起来。“快穿⾐…我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

  他牵着灵龙奔走,灵龙只觉得一阵闪烁迅速,人还昏昏的,竟已来到了遍地骨骸,惨惨的孔雀石滩。

  “为什么到这里来?”她打冷颤问。

  德机十分着急,把灵龙往石滩推去。“快走,过河去,过了十万珠国界,你就‮全安‬了。”

  灵龙翻⾝抓住他的袖子,在风里面喊:“你也走,跟我回‮国中‬!”

  德机突然把灵龙拥住,灼热的双贴在她凉凉的耳边,急迫哀伤,切切地说:“你使我喜悦,你使我快乐,你给我机会,让我了解情爱苦恼,众生的执,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但是我不能走…六百七十九年前,我曾发心,情愿舍弃极乐世界,生生世世回转人间,度脫众人,我必生在十万珠,死在十万珠,众生不度,永不离开。”

  灵龙这一生所遇男子,对于她无一不是贪求恋栈,却独独这个喇嘛少年,一心只求舍下她而去,这使得灵龙倍感惶惑、伤心,因此更加执着。

  她拦把他抱着,噙着泪咆哮:“丢了法号,把佛还给他们,你的人跟我走…”

  骤然间,雷鸣一般的马蹄声震断了灵龙的话,德机惊道:“他们来了…怎么这么快?”他一把将灵龙推进河滩一旁的石林。”躲起来,别发声,别出来…否则恐我也无法保你。”

  德机才回⾝,便有百匹骏马轰轰烈烈的驰来,飞沙走石几乎掩蔽了孔雀滩,⻩尘中,德机看见国老、摄政、法师、宮中显者要臣纷纷下马。

  赫定喇嘛头一个冲过来。“佛爷怎么独自来到此处?”

  原来宮中遍寻不到佛爷的行踪,法师卜卦,占得东南方有凶相,险恶异常,赫定于是亲自指挥一支队伍赶来,众臣忧心忡忡,恐有不测,也都随队而至。

  此刻众人寻获新王,喜出望外,都一涌而上恭请:“已经是登位时辰,佛爷请快回宮…举国上下都在引颈企盼!”

  眼见众人就要将德机拱上宝马,带回宮中,灵龙却从石林里跑出来,把德机的警告全拋在脑后,她站在仆仆风尘中,指着德机对众人冷笑道:“你们当他是佛,是菩萨,是神仙,那可大大的错了…他不过是凡人,和一般普通男子没有两样,他做和尚甚至不能守清规,你们抬举他做王,他却在登位的吉时跑到仙女窟…”话到一半,灵龙蓦然涨红脸,仙女窟的秘密,属于她和德机的秘密,那是能说的,能揭露,能公布的吗?不,不,她不能够,也不愿意!但是绝望她选择最绝的路,她的心裂成两半,一半是痛苦,一半是羞赧,她把牙一咬,说下去“他跑到仙女窟来和我私会,出家人的大戒是什么?不是戒一个『』字吗?这人已经失去贞洁守,没有资格为王为僧,你们还要这么小心谨慎的把他恭回去?趁早把这人的法号王位废了,驱赶出境,回去另立新王,免得贻笑大方!”

  灵龙这是铤而走险,硬下心肠来毁害德机,德机一旦被废,被驱出十万珠,前程茫茫,终必会死心塌地跟她走。她毁他是为了保有他!

  德机人在宝马边,马⾝迸出来的腥热,一阵阵熏进他鼻腔,他感到昏眩摇,立不住脚。他怎会不明⽩灵龙的用心?但是灵龙自己却不知道她亡招来杀⾝之祸!

  “这妖障!”赫定喇嘛跳出来怒吼“昨天大闹宮庙,放了你走,今天竟然得寸进尺,在这儿満口胡言,诬蔑佛爷…这是十万珠头一条死罪!来人,就地把这女子刀砍死!”

  顷刻有六名武僧提刀奔马,把灵龙包围,⽩森森的锋刃电光一样的劈下来,她连眼睛都睁不开,倒地时,滚在遍野的石砾上,骇怕得都不觉得痛。

  她感觉到一刀刀的‮击撞‬在⾝上,然而迟钝而隔阂,彷佛那刀砍的不是她的⾝子,与她并不相⼲,可是她心里很清楚,那是濒死前的痲痹,感觉不到自己的⾎⾁模糊。

  她等着自己断魂,咽下最后一口气而死…但是为什么她的心跳得这么响,气得这么厉害?为什么除了她的心跳气之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心跳急

  灵龙颤索索的睁眼,发现德机在她⾝上,伸张双臂整个人牢牢地护住她,六名刀手在周围昏头转向,控制不住马匹,刀剑如霜落了一地。

  德机飞⾝过来抢救灵龙的时候,已感受自⾝法力的衰退,却仍然硬生生为她受了那十二刀的劈斩,整件僧⾐都被划得稀烂。他明秀的脸褪尽了⾎⾊,好象一块⽩瓷,但是当他低头凝视灵龙,眸⾊里依然含着一个男子的温柔与不悔。

  他宮中的重臣都惊栗地涌上前,德机把手一抬,阻下了众人。那年迈的国老,也是他的恩师,颤巍巍走来,怆痛地问他:“佛爷为什么舍⾝忘命到这种地步?竟不为家国百姓、这十方的苍生顾全自己?”

  德机悠悠抬起头,脸⾊是痛楚然而安详的。“因为这女子并没有说谎,她是句句实言…我在情业中失,犯下大戒,自毁修持,我已经没有资格做家国的明师,为众生指引津。”

  渐愧地说完,他突然扯下项间的圣珠,塞⼊灵龙⾐里…在最后关头,仍求保全她。他把她朝石滩用力一推,喊了声“去!”然后回头面对众人。

  “在劫蒙尘,诸事逃讪。”

  德机知知说了这句话,便合上眼睛,他⾐上的刀痕忽然一条条加深,一吋吋深⼊肌理,好象是他⾁⾝直接受到刀砍过去,鲜⾎像泉⽔一样,从他的伤口,僧⾐那十二道刀溅出来,红⾊僧⾐转眼被⾎染透,宛如泛黑的紫莲花,而他在莲心中自我舍弃生命,毅然而死。

  “不!”灵龙尖叫,骇然爬向德机,⾎花溅到⾝上,一股无形的力流把她狠狠推回去。

  孔雀石滩霎时刮起狂风,向天地作悲愤的叫唤,漫天里愁云惨雾,电雷疾走,満地的红⾐喇嘛惊得魂飞魄散,都朝活佛⾝首拜倒下来,捶顿⾜,悲鸣哀号之声,冲出了九霄云外。

  赫定喇嘛跪着一路爬过来,惨⽩的黑脸,像一片灰败的云,他匍匐着去碰幼弟的⾝躯,像触及一块千年的寒冰,他狂颤抬起染⾎的手,指向灵龙,把毕生的修为都凝聚在这个悲恨的‮势姿‬上。

  “你引活佛⼊歧途,毁谤活佛,害得活佛因你折损⾝命,”他从齿迸出话来,酸嘶得不成声调。“天地有灵,天龙鬼神都要罚你…罚你堕⼊无穷无尽的绝地,不得超脫!罚你今世今生畸⾝怪状,再不能,永不能以女人⾝、狐媚⾝来蛊害众生!”

  即使有圣珠护持,也不能抵御这样一声声恨绝的毒誓和恶咒,灵龙遍体像有千针万刺扎⼊⾎⾁,钻⼊肺腑,使她痛苦得在石滩上翻滚,喇嘛的悲号轰着她的脑门,她的神智开始化黑,天旋地转,堕⼊无穷无尽黑暗的绝地…

  他们在孔雀石滩找到她。

  遍野的石砾像染了⾎般,尽成了⾚红,一片怵目惊心。她躺在那儿,茫茫野风扫着她狂的头,她脸上満是尘沙,浑⾝有⼲涸的,惨伤的紫⾊⾎迹,她并没有受伤,然而只剩下游丝一线的气息。

  她始终没有醒。生不像生,死不像死。她已经不是她。

  一个月后,⽇本采访队从拉萨飞回了‮海上‬,带回一口箱子子…薛灵龙躺在箱子里。

  所有人都形容憔悴,田冈回到⽇本,从此没有提到西蔵一个字。刘子齐不久辞了文报的工作,带着梦魇不知去向的走了。

  他们都忘不了薛灵龙…忘不了畸了⾝的薛灵龙。

  哦,灵龙仍旧是完整的、无暇的,有着从前一致的华丽容颜,但是,但是当他们曾经所爱恋的女子,变成了和他们一样的男子时,这人绝对是个畸型,是个怪物!

  薛灵龙受罚而致变⾝。

  赫定喇嘛的咀咒,自己找出了复仇应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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