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看到上病鼻支离的男人,袁紫藤全⾝的温度刹那间降到冰点。
他好苍⽩,削瘦的颊没有一丝⾎⾊,那曾经強壮得⾜以扛起她⾝子的手臂,如今只剩一层蜡⻩的⽪肤包裹着一枯骨,他部腹的伤口又红又肿,十分严重。
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袁紫藤颤抖的双脚差点儿站不住,她得咬紧牙才能忍住眼眶中威胁着奔流而出的泪⽔。
“屈大哥!”
屈无常睁开眼,深遂的眼眸里有一种漆黑的寒光,他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瞧,嘴角动着,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她命令自己不可以畏怯,鼓起勇气走过去握住他的手。“我不许你死,听到没有?我可以救你一次,就可以救你第二次,你绝对不许死,知道吗?”
只见他的眼睑虚弱地垂下,并没有回答。
袁紫藤回头望向始终伴在屈无常病榻旁的文判、武判。“我需要热⽔,从现在起,十二个时辰內我需要源源不断的热⽔。”
“我去烧。”文判自告奋勇。“袁姑娘,不知你可不可以也给武判一颗金丹,他他伤得不轻。”
袁紫藤目光转向另一名神⾊冷峻、五官绝美的男子,他也是一⾝的憔悴,虚弱得仿佛随时会倒下。
她取出怀里的金丹倒了一颗给他。“服下后,调息一会儿,再去帮我弄些⼲净的⽩布来。”
武判看着她手上的葯,却没有伸手去接。“留给少主。”
“少罗嗦!自然有葯留给他,这一颗我说给你就给你。”袁紫藤没好气地说道。
武判低下头。屈无常为了救他和文判而⾝受重伤,他早下定决心,主子若不治,他当下便殉主⾝亡,那吃不吃葯又有什么分别?
“你要屈大哥救你的一番心⾎付诸流⽔吗?”来这里途中,她早听文判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为了两名护卫而亲⾝蹈险,这完全是屈无常的作风,但也就因为有这样的主子,才能得如此忠心的属下。这桩悲剧他们主仆双方都没错,一切只能感叹造化弄人,她会尽力救屈无常,也务必保住他的努力不致⽩费。
“是啊!武判,少主不会喜看见你自的,服葯吧!”文判也加⼊劝解行列。
望了眼躺在上几不成人形的屈无常,武判浑⾝一震,想起少主为了救他们,豁命相拚的景象。主子恩义,他这辈子也还不起。
“好,我吃,但少主若死了,我也必不独活。”武判仰首呑葯,打坐调息。
文判随即去执行袁紫藤烧热⽔的命令。
袁紫藤俯下⾝子附在屈无常耳边轻道:“听见了吗?有这么多人欣赏你、喜你,你若这样就死了,如何对得起我们?”说到最后,语声忍不住地便咽。
她轻手轻脚地开解他的上衫,让他部腹的伤口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在那可怕的伤口上方、两旁各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占据其中。
她一眼就认出那是她五年前的杰作。当时他一⾝是⾎地倒在她家柴房,她曾在初见时吓了一大跳,但过了一会儿,惊惧就被想要尝鲜的好奇心给取代了。她了他的伤口,而当年她才十岁,如今想来真是令人捏了一把冷汗;她那时怎会如此大胆妄为,没有一点儿经验就帮人伤口?
而今,她及笄成年了,不能说拥有许多治伤的经验,但起码她会救活他,该是对自己有点儿信心才是。
偏偏情形正好相反,她好怕,手脚抖个不停,就怕救不回他、就怕他会死在她手上。
一样的情景、两番的心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的心变了吗?不敢再拿他来玩,因为他已在她心中占据一块重要的地位,她不要他死,不要…
“热⽔来了。”文判提着烧好的热⽔走进来。
袁紫藤马上沾手绢,拿那些热⽔来清洁屈无常肿的伤口,直洗到那泛黑的脓⾎流尽,伤口流出鲜红⾎后,才取出一颗救命金丹涅碎,将葯粉撒在他的伤口上。
“⼲净的布。”武判不知何时已调息完毕,并找来一堆⽩布恭候在一旁。
袁紫藤接过⽩布,将屈无常的伤口包扎起来,覆转向文判、武判。“这里有没有竹叶青?”
他两人摇头摇。“要竹叶青⼲什么?”
“我看他这样子大概是没办法服下葯丸了,所以想把葯丸融在竹叶青里让他喝下,不过既然这里没有竹叶青,那温⽔也行。”虽然效果会差一点儿。
“少主受伤后就不曾进食了。”武判忽尔开口。
袁紫藤听得一愣。
文判跟着解释道:“我们也曾喂少主喝葯、或汤⽔、米粥什么的,但他一喝就吐,我们也没办法。”
“既然如此就只好強灌了,能灌一口是一口,总比让他躺在这里不吃不喝強。”袁紫藤握紧拳头宣誓道。
文判和武判相对愕然,想不到这外表纤纤弱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的小姑娘,竟有如此強势的內在,真是不能太小觑她。
“我们知道了,这就去拿⽔。”
待⽔拿来,袁紫藤和了葯,让文判、武判撬开屈无常的嘴,便灌了他两匙,初时他是顺利呑进去了。但不到半晌后他又尽数吐了出来。
“该死!”她不死心,又灌了他两口,结果皆然。
文判、武判同声叹息。
袁紫藤不信琊,喝令文判、武判退开,她爬上榻,趴在屈无常⾝旁,喝⼊一口葯,哺进他嘴里。初时,他依然如昔地想将葯吐出,但她堵住了他的嘴,葯汁只得又回流进他腹內,如此反覆数次后,他终也顺利服下半碗葯。
文判和武判都对她喂葯的方法感到不可思议,这样…她还有名节吗?不过他们又很佩服她,敢于行所当为之事,不顾人言,这姑娘不愧是少主所选中、所倾心的女人!
“你们也去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有事我会叫你们。”看文判和武判都是一副要倒不倒的样子,她可没把握一次救三个人,他们顶好各自保重,自个儿养得健健康康的,以应付她不时的要求。
沉郁的深夜,寂静的因子在空气间弥漫,隐隐控制了整间卧室。偶有几声淡淡的呻昑发自上的人儿,让夜显得更为诡谲。
袁紫藤椅在屈无常的病榻旁打盹,每隔一刻钟清醒一次,为他更换额上的布,以降低他的体温。
许是上天怜悯,四更过后,他的⾼烧终于退了下来。
袁紫藤这才松了一口气,趴在他⾝旁沉沉睡去。
但五更刚到,他又重重地呻昑了声,她吓了一跳,赶紧醒来。
“屈大哥,你怎么了?”
他的眼睑动了两下,又随之静止。
“屈大哥!”袁紫藤急得赶紧握住他的手。
仿佛过了三个舂秋那么久,他双眼缓缓睁了开来。“紫藤…”那无力的声音虚弱得像随时会断掉。
“屈大哥!”她一时控制不住,泪⽔叭哒叭哒直往下掉。
“别哭…”看见她的泪,他的心都揪成一团了。
叫她如何能不哭?数⽇前还健健康康、与她约定必再回来的男人,才隔多久,竟伤得只剩一口气?
她才…她才想着她未来的夫君若是他,那住后的⽇子必定是一番可期的光景,她真是打心底认定他是这世上唯一可与她共度一生的良人啊!
“对不起…”他困难地移动手臂,大掌覆住她轻颤不停的柔荑。
“你听着!”她回握他枯瘦的手掌。“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阎王爷手上抢回来,你绝对要给我好好活下去听见没有?否则…我绝不原谅你。”
他拚命想回握她,可惜手指依然虚弱无力。
她掏出怀里的金丹。“你能自己服葯吗?”
屈无常点头,但明显地有气无力。
看来是不行的!袁紫藤只得又取了碗清⽔,融化一颗金丹。
“来,我喂你喝。”她端着葯汁一步一步靠近他。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被她一指头便庒回上摆平。“你躺着就好,不必起来。”
那样该怎么喝?屈无常疑惑的眼对上她的盈盈浅笑,脑?锪楣庖簧粒貌换崾窍搿钥诓溉櫚桑克侵湮廾薹郑庋遣缓侠竦模?br>
“⼲什么这么惊讶?又不是第一次!”该害羞的早害羞过了,现在才来计较礼节问题,不嫌造作?
这回他不只眼睛睁大,连嘴巴都大大张开着,他们已经…这样…像是…吻亲过了?
“不要胡思想。”趁着他嘴巴张开,她喝一口葯汁迅速哺进他嘴里。
他的脑袋都还来不及运作,他的⾆已经自作主张地住她的丁香,攫取她口里的藌汁。
好甜,比任何糖果、蜂藌都甜!早在见她的第一眼,他就觉得她是糖霜凝结而成的糖娃娃,如今一尝,果然美味不可言语。
红嘲从她脖颈一路延伸到额头,将她的粉颊染成牡丹般的⾊。
他的行为虽然唐突,但上天明鉴,他的吻温柔得像轻软的鸿⽑;她全⾝上下每一寸、每一分都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对她的怜惜与娇宠,他不是拿珍珠宝贝来装饰她,而是直接将她当成稀世珍宝般珍视。
一吻结束,他们四只眼睛互相凝视着,她在他如子夜般漆黑的眼底瞧见某种光一闪而逝,而后,它们又迅速恢复成平时的冰冷了。
这是他的自制,她有些失望,自己的魅力还不⾜以令他失控。
“还有半碗葯。”她端着碗靠近他。
“我自己喝。”他挣扎地想要直起⾝子,但部腹的重创却让他连半点儿力气都使不出来。
“别逞強了。”她只用一手就庒下了他的膛,以口将半碗葯迅速哺进他嘴里。
他居然虚弱成这样,连她一只手的力量都抵挡不住;他躺在上,紊的气息始终没有回复。
她把葯碗放好后再回来,躺进他⾝侧。“何必呢?只要你尽快将伤养好,想怎么样都可以,甚至…你想赶我走也没问题。”
“我怎么会赶你走?”她的落寞叫他心疼,情不自噤伸出手将她拥进怀里,让两人的⾝体靠得更近。
“我以为…”以前每月初一他去找她时,虽称不上温柔笑语不断,但她仍很清楚地感觉到,他对她的万般溺宠;不若在这里,他的自制力強庒抑了大半感情,让她怀疑他是否不乐意在这里见到她?
“你这样跑出来…对你的名声不好。”她是袁家的大姐小,与他之间的差别有如云与泥,他怎能放任自己的轻狂去玷污她的天真?
她掩嘴轻笑。“名声跟你的命比起来,半分价值也没有。”
“紫藤!”他该拿她如何是好?他不过是个亡命江湖的杀手,他不配拥有她啊!
“别说了,我不爱听那些话。”袁紫藤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还没无知到连他的来历都瞧不出。她早猜到他如非杀手,就是江湖浪子那一类人,而⽇前与文判的一席谈话,终于印证了她的猜测,他确是名杀手。
但那又如何?她大哥也是个強盗头子啊!虽然是奉旨抢劫的;而她二哥是专靠女人钱赚的⻳公;三哥一天到晚挖人墙角,绰号“包打听”;四哥是赏金猎人,谁也没有比谁⾼尚到哪里去?因此她觉得屈无常这样就很好了。
“紫藤,你不懂…”他想告诉她,他仇人満天下,她跟他在一起会受牵连,有生命危险的。
“你才不懂。”她展露任的天,螓首埋进他怀里,闭目假寐。“受伤的人不要想那么多,快休息啦!”
屈无常定定地瞧着她。他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她呢?愿她健康快乐、愿她幸福美満、愿她清⽩无染、愿她长命百岁…他情愿将世上所有的美好盛在她面前,然而先决条件是:她不会因为他而受伤害。
“唉!”腔起伏、滚出一记含宠溺的叹息。她是如此天真不识人间险恶,竟然毫无防范地与他同共枕?
她不知道…他其实早就为她所惑了;初时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后来同情她被紧紧束缚住的灵魂,最后情缘纠葛,他与她之间就再也分不清了。
否则有哪个男人会这么无聊,每月一次,踏遍五湖四海、历尽历尽艰辛去为她寻得一件世上难求的奇珍异宝?
因为心之所趋才能无怨无悔啊!再大的苦痛,为了她,他都能够忍受。
只是没想到,她生命中最大的伤害会源自于他,早知道…早知道,他宁可放着心灵枯竭,也不会贪恋她的纯美,而与她纠不清了,唉!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们看!”仿佛捧着最珍贵的宝贝,袁紫藤小心翼翼打开屈无常伤口上的布。“没有怪味儿、不红也不肿了,他在痊愈…文判、武判,你们看见了吗?他不会死了。”
闻言,文判、武判脸庞一亮。“少主!”
躺在病榻上的屈无常眨了眨眼。“你们实在不该带她来的。”那会毁了她的。
“胡说!他们做得对极了。”袁紫藤正在穿线的手一停,有些幽怨地瞪着他。
好悉的线!屈无常心头一凛。“你又想⼲什么?”
“帮你伤口,让你的伤口愈合得快一点儿。”她手中的针在微光中闪着森蓝。
他肌⾁一缩,⾝体显然还没忘记五年前她那针带给他刻骨铭心的痛。
“我的伤口不是已经好了吗?”
“那是因为救命金丹抑止了它们的恶化,可是你的伤口太大了,所以还是起来会好得快一些。”
瞧她说的,好像他的⾁是在裁⾐绣花似的,拜托!那是他的⾁,这样很痛耶!
“不必了,撒上刀伤葯,让它自然愈合就行了。”
“放心!”袁紫藤笑眯眯的。“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有经验,五年前我不是做得很好吗?所以现在也不会失败的。”顶多在他⾝上又留下一道光荣的战迹,反正他一定会活下来就是。
“不…呃!”她居然招呼都不打一声就了下去。
半透明状的羊筋线穿过屈无常的⾁带起一溜⾎珠,将线都染成红⾊了。文判和武判见状,纷纷撇开头。江湖上浴⾎搏杀他们眼都不眨一下,但这种合伤口的画面…他们不约而同地捂住嘴、強庒下作呕的冲动。如此⾎淋淋的景象委实是“大人”不宜啊!
但他们都不是最可怜的,那个躺在上“人为刀殂、我为鱼⾁”的屈无常才是有口难言、有苦说不出的最佳可怜虫。他咬紧牙,额上斗大的冷汗落个不绝。
“很痛吗?”袁紫藤睨他一眼。
他非常用力地摇了下头。
“我就说我的技术不错嘛!”她自得意満地说。“亏你还担心得要命。”
他眼一闭,真想死了算了。
完他的伤口,她又捏碎一颗金丹敷在他的伤口上,再以⽩布包扎起来,然后端来早先以温⽔融化金丹调成的葯汁,递到他面前。
“你可以自己喝吗?”
屈无常点头。再不济也不能在文判、武判面前表演以口哺葯的好戏啊!勉強半支起⾝子,他喝下大半碗葯汁,随即倒回上不停地气。与幽冥教主一战几乎耗尽了他全部气力,如今还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文判,我让你做的担架做好了吗?”袁紫藤放下碗后,转向文判。
“做好了。”文判走出去扛来担架。“袁姑娘,我们要担架做什么?”
“离开这里。”位在地底下的“幽冥教”总坛,做为杀手的蔵⾝地是很好,但要让屈无常养伤却不妥;这地方常年森森的、照不到一丁点儿太,又嘲又,正常人待久了都会出⽑病,更何况是伤患!袁紫藤早计划好要另寻一处幽静之地让屈无常养伤,但前几天他一直昏昏醒醒的,状况很不好,不宜搬动,她才把计划给搁下了。如今他的伤势已有了长⾜的进步,她认为搬家的时候到了。“你们快来帮我将屈大哥搬到担架上。”
“哦!”相处数⽇,文判已很习惯听她的命令行事。
武判却立在原地。“我们要去哪里?”他的主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屈无常;若袁紫藤想使唤他,除非有很好的理由。
“文判带我来时,我发现这里离‘清凉镇’不远,那附近有我三哥的一处别苑,风光秀丽、鸟语花香,最适合养伤,尤其那里的温泉传闻有治愈內伤的奇效。屈大哥目前功力尽失,这种病我可不会治,温泉是我们目前仅剩的希望了。”袁紫藤忧心地望一眼上又陷⼊沉睡中的男人。
一听屈无常的武功复原有望,武判二话不说走过去帮忙扛起担架。
等到他们将屈无常安顿好之后,袁紫藤大大方方地跟着爬上担架。
“你⼲什么?”武判疑道。
“我这双脚从没走过超过半哩的路程,你们不扛我,难不成想背我?”反正只要别叫她用走的,怎样都无所谓。
“袁姑娘请。”文判比较识相,但是他的多礼换来武判一记⽩眼,吓得他猛缩脖子。
“那还不走?”袁紫藤一声令下,两个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杀手转瞬间沦为挑夫。
袁紫藤到底有多娇生惯养呢?到了“鱼居”之后,三个大男人全都了解了。
“鱼居”正是袁家老三袁青雨的别苑,但那位失职的主人显然已许久未曾光临此处,导致灰尘、蜘蛛反成了屋子的主人。
袁紫藤才瞄到一眼,马上转⾝往外走。“这么脏的屋子不适合伤患。文判、武判,⿇烦你们了。”
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要他们整理家务,那不是女人的工作吗?
“袁姑娘,你要我们怎么做?”文判陪着笑脸。
“把屋子內外打扫⼲净啊|”而她则坐在担架上。“快点儿,我和屈大哥在外头等你们。”
“你为什么不做?”武判可没那么好脾气了。
“我不会。”她耸耸肩道。“从小我爹娘就舍不得我拿比笔更重的东西,所以,抱歉,对于打扫这一方面我是爱莫能助。”
武判气得差点儿吐⾎,还是文判机警地冲过来将他拉进屋里,劝道:“现在咱们在她的地盘上、少主的命还捏在她手里,你就忍忍吧!”
“那个没用的千金姐小!”武判一咬牙。“少主为什么会看上她?”
“这…怎么说呢?青菜萝卜各有所好嘛!”
“哼!”武判怒吼一声,心不甘情不愿地挽起袖子,⼲起打扫的杂事。
文判苦笑着,偶然瞥眼瞧见屋外的屈无常和袁紫藤。她已经移了个位子坐到屈无常的右上方,一手拎着袖子为他徐徐地扇着凉风。
其实那位小姑娘也不是那么不讲理,她的好蔵在外人不易察觉之处,因此常为人所忽略,也只有屈无常那种有心人才会费心去体会。
唉!包巧的是少主也是同样类型的人;这五年下来,他为收集袁紫藤的宝贝,可吃了不少苦,但从没听他怨过半句,一切尽在不言中。
“鱼居”的灰尘多到差点儿淹没文判和武判,当他们将屋子理出一番略可居住的景象时,太已走到天空正央中。
他两人跟着将屈无常扛进屋里最大的一间房,袁紫藤走在最后面,待他们将屈无常安置好后,她回⾝面对他们。
“还得⿇烦你们去准备一些吃食和⽇用品。”
“又是我们!”武判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们到底请来这尊女菩萨⼲么?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事都要人服侍,她当自己是谁啊?
“废话!”袁紫藤睨他一眼。“你以为我背得起一句米粮吗?当然是你们去准备啦!别忘了再抓几帖治內伤的伤葯回来。”
趁武判还没挥拳揍人,文判赶紧拉了他往外跑,期间还不忘回头吼道:“我们会把东西买回来的。”
“早说嘛!”她皱皱鼻子,搬来一张椅子坐在屈无常畔,双眼不自觉又溜向他苍⽩削瘦的脸蛋。唉!他伤得太重,全⾝经脉十断七八,虽然她的金丹挽回了他的命,但他的功力…只能求老天保佑“鱼居”的温泉确知传言,拥有治愈內伤的奇效,否则他怕是要残废一生了。
“是我?勰懔耍鼻蕹2恢问币研牙矗淠难壑挥谇萍被嵘料忠荒ㄎ氯帷?br>
“胡说。”她走过去拧了条巾子,为他擦拭沾満风尘的脸。“觉得怎么样?”
“很好。”望向她红扑扑的脸,他知道方才在外头时,她一直坐在⽇头处为他遮,所以他一⾝清凉,而她却晒得双颊红似火灼,一⾝香汗淋漓。
她其实一直很温柔、很会为别人着想,却偏偏那一⾝的反骨,总是招人误会:而她又不爱辩解,非得用上心去看,一般人无法体会她的美好。
“过些⽇子等你伤口结痂后,我带你去温泉泡泡,记得三哥说过,那温泉对练武之人颇有神效。”
“你真的认为我有复原的一天?”他早放弃了希望,才更不能谅解文判和武判将她掳了来,他们不该再有所牵扯的,他对她已无益处…
“你必须复原。”她坚毅的眼对上他的。“我遇上一桩大⿇烦了,只有你能救我。”早下了决定,她若必须成亲,新郞必是屈无常,除却他,她谁也不嫁!
“什么⿇烦?”他惊愕地半坐起⾝,却疼出了一⾝冷汗。
她赶紧将他庒躺榻上。“你想死吗?你死了,放我一个人在这世间试凄,你于心何安?”
“紫藤!”屈无常急喊。竟在这节骨眼儿上跟他闹脾气!她不知道他有多担心她吗?
“就算我告诉你,你又能如何?凭你现在动弹不得的情形,不过是眼睁睁看着我受罪罢了,你有能力帮助我吗?”她薄怒地说道。“你若真关心我,就尽快养好你的伤。我需要的是那个武艺盖世、无所不能的‘屈无常’,可不是个连都起不来的病夫。”
他哑口无言,头一回觉得自己的存在与否有如此大的重要!他本是不留恋生命的,但为了她,他发誓非痊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