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时间已是晚上八点,一盏盏的路灯点亮了大安森林公园,而公园內的游客仍不少。
季斯卡和陈珊沂并肩走着,一直走到一处较为静谧的座椅旁,他才主动的停下脚步落坐,直视杵立着不动的她。
她抿抿,顿了一下,才走到他⾝旁坐下。
他凝睇着她,她今年才十八岁,简单的合⾝T恤、牛仔就让她美得过火,如果穿上名牌洋装,肯定更动人心弦。
陈珊沂被他专注的目光看得浑⾝都不对劲,一股莫名其妙的热燥感在她的四肢百骸流窜。
她拨拨长发,口气不悦的道:“有话快说,我还有事。”
他将不舍的目光移开,落在前方草坪上热情拥吻的男女⾝上,喃喃的说:“我们也曾那样…”
她拧眉,困惑的目光跟随着他的目光落在同处,丰厚瓣顿时抿成一直线“我觉得我正跟个神经错、得幻想症的男人在一起。”
季斯卡见她起⾝要走,连忙拉住她,一脸歉然“对不起,太多的往事,让我有点情不自噤。”
她菗回自己的手“如果要谈以前的事,我没趣兴。”
“我知道,今世的你是个立独自主又愤世嫉俗的女孩,你的环境…”
“我听够了,什么今世?简直是屎狗!”
“不,我得告诉你,我们是好几世的恋人。”
他知道自己这样没有前因后果,突然迸出来一句话一定会让她搞不清楚,可是他忍不住,他与她分离两百年了。
陈珊沂以一种看⽩痴的眼神瞅着他,冷冷的道:“你病了,最好去看心理医生。”
“我是病了,心病,你不会了解的。”他牵強一笑。
“我是不了解,也不打算了解。”她转⾝就走。
“等一等。”季斯卡再次阻止她离去“至少听完一个故事后,你再离开好吗?”
笔事?她挑起一道柳眉,她有那个国美时间吗?
从她的神情他便知道她的答案,可是他还是希望她留下来“算我求你。”
她凝睇着他,令她错愕的是,她居然在他深邃的黑眸中看到一股难言的悲恸!
不知怎地,她的心要她离开,可是她的脚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走到椅子旁,再次坐下。
没空去理清心中的思绪,她撇撇嘴角“好吧,我听。不过,希望听完了之后,你别再来打搅我,我不知道你心中怎么想,但,我早打定主意,不婚也不谈恋爱,更不会跟任何一个男人上。”
令她意外的,他竟露齿一笑,她蹙眉“你笑什么?”
你注定属于我的,不管⾝或心,所以你才打定主意不接受其它的男人。季斯卡深情的凝脸着她,俊脸上有着蛊惑人心的温柔光彩。
在他炽烈又带着深情的眸光下,莫名的她的心居然卜通卜通的狂跳起来。
荒谬!她暗暗的低咒一声,才开口“再不说,我就走了。”
他温柔一笑“好,我马上说,在七世纪的法国,一名昅⾎鬼与一名女子…”
“噗!”陈珊沂噗哧一笑,随即抱着肚子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笑什么!”季斯卡的俊脸上満是不悦,这个爱情故事对他来说是神圣庄严的,但她却笑得前俯后仰,彷佛他说了个笑话。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意,频频头摇道:“拜托,这位季斯卡侯爵,我十八岁了,早过了听童话故事的年龄,好吗?”
“这不是童话故事!”他神情一凛,黑眸暗嘲汹涌。
她耸耸肩“就算不是好了,不过,对不起,如果你要说昅⾎鬼传奇,那我可没有耐心跟你混下去。”她再次起⾝,无视他俊脸上満的怒火。
她撇撇嘴角“我真的要走了。”
“你答应我要听完故事的。”
“我后悔了,因为我不知道你要说那么无聊的故事。”
“这事一点都不无聊!”他咬牙迸出话语。
她再次耸肩,低头看了手表一眼后,啼笑皆非的瞅着眼前俊美不凡却怒气腾腾的脸孔“你相信吗?我早料到今晚我会没有工作的,所以我已经事先跟我的爷爷说好,我今晚会早点回去,而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很伤心,也很火大,勾直勾的睇视着她许久,久到她瑰丽的面容又增添上不耐。
“我走了!”她越过他离开。
这一次,季斯卡没有再拦她。
他好失望,两百年没见,她比前几世都还要来得冷漠,这样的她,值得他对她再次付出爱情与真心吗?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季斯卡一人闷在凯悦饭店,不曾再去打搅陈珊沂。
孔德看在心里,十分替他难过,这一世的“她一个立独,又值十八年华、年轻气盛,哪会懂得侯爵对她的用心?
暗叹一声,他端了一杯咖啡给季斯卡“侯爵,你真的决定要回法国去了?”
他点点头“我想我还是不该前来打搅她的生活,她对我的记忆一片空⽩。”
“可是…”
“不必再说了,你机票都订好了吗?”
孔德点点头“明天一早的班机。”
“她祖⽗⺟那边,你有将钱送过去了?”
“都送去了,也照你的意思说给他们两老听,他们两老一听到是自己儿子托你将那笔巨额养老金送给他们时,还⾼兴的都哭了呢。”
季斯卡拿起咖啡啜了一口道:“他们好骗,不过,一旦陈珊沂回家后,可能不会相信那笔钱的由来。”
“我想也是。”她并不笨。
季斯卡将咖啡放回桌上后,面露思索,他相信她一定会因那笔钱而来找他,可是…她的工作是因他的关系没了的,既然他已决定不去打搅她,那他就该将她及她祖⽗⺟所需的生活费打点好,免得她为了生活又去做那种不堪⼊目的钢管舞表演“侯爵,你看我这一⾝打扮如何?”一⾝娃娃裙装却有了部的雪儿笑咪咪的走了进来“怎么样,不错吧?”雪儿相当自傲的向两人展示她的美。
“你又在里面塞了什么?”孔德直觉的问。
她送给他一记大⽩眼“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言下之意就是如此喽?孔德咧开嘴笑。
季斯卡看着她,稚气的小脸庞,无袖的娃娃裙装,前却突出两个跟她的巴掌脸差不多大的部。
他摇头摇“雪儿,我以为你早已认清事实了。”
她撇撇嘴角,气冲冲的将手伸⼊⾐服內,将那最新型的真⽔罩解了下来,火冒三丈的将它扔进垃圾桶內,她只是想长大,想象个女人。
季斯卡走到她眼前,看着这个跟自己生活了上千年的小女娃,或许是因为她永远长不大的外貌,他一直将她视为自己的女儿,对她,除了愧疚外,还有更多的亲情,不过,她始终不明⽩他的心情。
他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别再气了,我告诉你一个你会比较开心的消息。”
她听起小子邬“什么好消息?”
“我们明早就回法国去。”
她拧眉“真的?只有我们?”
他点点头“只有我们。”
她眼睛一亮“太好了,你放弃她了,是吗?”
他苦笑,这算放弃吗?还是成全她不要再见到他的愿望?
“雪儿,何必问那么多,总之我们要回去了。”孔德在一旁朝她摇头摇,要她别多话。
“可是…”她不悦的睨了孔德一眼,再瞟向面露忧愁的季斯卡“算了,看侯爵这样子,我就知道他放不下她。”
季斯卡爬爬刘海,转⾝走回沙发椅上坐下,没有驳斥雪儿的话,因为他真的放不下陈珊沂,不过,他会试着抑制自己那颗想亲近她的心,毕竟,他已见到了她,她的容颜将刻划在他的脑?铮蝗缢凹甘赖拿览鋈菅找谎薹ッ稹?br>
孔德见他沉默,明⽩他是默认了雪儿的话。
雪儿抿紧了,受不了这一室的滞闷气息,她咬咬牙,决定单独去会一会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女人。
*台北的天空晴朗无云,陈珊沂却愁眉不展,她一星期没有工作了,而更可恨的是,那个莫名其妙出现、扰她生活的季斯卡侯爵,这一个星期来却连一个影也没见着。
真他妈的!他将她当成玩具吗?将她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后,就拍拍庇股走人?
还是因为她不想听他说那个可笑的昅⾎鬼故事,他火大了?
啧!她边想边晃进中山北路的尼森,这样也好,他不再来烦她,她也可以安心的再找个工作养活一家三口。
不过,她虽想得这么豁达,但她知道心里有一个角落莫名的觉得空虚,而那似乎是为了等待他而呈现净空的。
她微抿,顺顺及肩的长发后,推开尼森的门。
⽩天的PUB总是少了股热闹气氛,幽暗的室內不见半个客人。
不过,杰克森的老婆刘莉倒是出人意外的坐在吧台前,陈珊沂瞥她一眼,眼神往四处梭巡着。
“甭找了,他待会儿才会进来。”刘莉年已三十八,不过,由于保养得宜,外貌看来才三十出头,只是她虽然也是个美人,但总比不过陈珊沂这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来得美丽动人。
刘莉挑剔的目光在她⾝上的廉价T恤及牛仔转了一圈后,才回到她那张脂粉未施,却更显得年轻细嫰的美丽脸孔上“我听杰克森说,你想再回来我们店里跳舞?”
她点点头“没错。”
闻言,刘莉咬牙切齿的怒道:“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再回店里表演的!”
对,她是说过,可是…她摇头摇,语气无奈“没办法,我是为了生活。”
“可你明知杰克森想养包你,他为了你动了真感情,甚至想要跟我离婚,这些事也才发生在半年前而已,他现在好不容易克制了自己的情感,你却又要让我们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涛,你怎能如此恶毒…”
“够了!”陈珊沂虽年轻,但气焰可不小,她不悦的打断刘莉连珠炮的怨言,冷冷的说“我只是来要一份工作,如果你不放心你的老公,你大可一逃邺十四小时的跟在他⾝边。”
“你明知道我守得住他的人也守不住他的心。”
“那是你自己的魅力不够。”
“你…”刘莉气得语塞。
此时,PUB的门再次被人推开,进来的便是年近四十,外貌俊逸拔的杰克森。
杰克森是国美人,在乍见陈珊沂时,那双清澈的蓝眸顿时一亮,他开心的走近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太好了,见到你真好。”
“杰克森!”刘莉气愤的握紧拳头,恨恨的道:“我在这里呢!”
他瞥她一眼,他对她早没趣兴了,不过,由于她知道他不为人知的秘密,他也只得继续跟她混在一起。
“够了,可以放开我了。”陈珊沂不悦的推开他仍令人窒息的拥抱。
他深情的凝睇着眼前动人的丽颜“我们在电话里已说好了,你明晚便可以来上班。”
“我知道,我是先来你这儿,”她瞟了摆出一张臭脸的刘莉一眼“预支一个星期的薪⽔。”
“是你祖⺟的洗肾费用吗?”
她不悦的暗忖,怎么男人都那么爱管她的闲事?“借不借?不借,我找其它人借去。”
杰克森露齿一笑,随即从⽪夹里菗出十张千元钞票给她,突然,刘莉手一伸,快速的将那叠钞票抢了过去。
他脸⾊丕变“刘莉,你…”“这间PUB是我的,你别忘了你只是挂名的老板。”
“我知道,可是珊沂有急用。”
“她连班都还没上就想拿钱?”
“算是我借她的成不成?”
陈珊沂看着互相嘶吼的两人,受不了的转过⾝“算了,当我没来过好了。”
杰克森愣了一下,急忙喊道:“珊沂,等一等。”
“让她走!”刘莉气愤的拉住他想追上前的⾝子。
“我明晚会准时来跳舞,一星期后,再将薪⽔给我。”陈珊沂淡漠的离开。她得想想到哪儿再去借钱,其实她⾝边还有一些钱,但那是要支付下星期的洗肾费,所以这几天的生活费反倒没着落。
杰克森见她离开,神情森冷的睇视着刘莉。
“你…”她咽了一下口⽔,不由自主的倒退两步“你想⼲什么?”
“怎么?剩我们两人时,你的气焰就不见了?”他一脸冷峭。
“我…你别忘了,我知道你那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每个月我还得提供新鲜的⾎给你。”她频咽口⽔。
他一步步的接近她“是,不过,你别真的怒了我,我若要找个年轻的护士帮我弄袋⾎来,应该也没啥问题才是。”
“你…”她怔愕不语。
“我要陈珊沂,这一点,你给我牢牢的记在脑?铮币趵涞某蛩谎酆螅豢啥舻淖砝肴ァ?br>
刘莉眼眶泛红的跌坐在地,她早知道她不可能留住他的心,因为她会一⽇⽇的苍老,而他却能永远年轻英俊。
陈珊沂离开尼森后,便回到自己的家。
迸老的四合院是抚育她⽗亲成长的地方,只是务农的祖⽗⺟省吃俭用的栽培⽗亲出国念书,甚至为了支付他昂贵的生活费而卖掉赖以为生的田地,结果⽗亲却在国外结了婚,定居下来,却忘了⽇渐年老的双亲。
包无情的是,他和子离异后,自己这个拖油瓶竟被他扔回这儿,让两个年近六十的老夫妇来照顾当年才七岁的她。
案亲无情,但善于际的⺟亲对她也无一丝关爱,她在他们的⾝边七年,自有记忆起,她常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一个忙于事业,一个忙做际花,而她则被扔给一个人黑女佣,常常与孤独为伴,学校的活动,他们从不出席,只说忙忙忙…将自己菗离过往的思绪,陈珊沂踏进红砖门槛,走⼊院子。
“珊沂,你回来了!”陈荣明有着一张黝黑且満皱纹的老脸,在看到自己疼爱的孙女回来后,三步并作两步的向她。
陈珊沂对任何人都是冷漠疏离的,惟独对真心爱她的祖⽗⺟除外。
她笑咪咪的快步走近“爷爷,怎么了?瞧你今天那么奋兴?”
“不只我,还有你,她刚刚是等你等到累了,才睡着呢!”他眉开眼笑的道。
她笑笑的牵着他的手往客厅走去“什么事那么开心?”
“来,你看看。”陈荣明拍拍她的手,走到靠墙的那只破旧竹柜旁,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张支票,回⾝给她。
她好奇的接过来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一千万?这是哪儿来的?”
闻言,他的眼眶微微泛红,哽咽一声,以单薄的內衫拭一拭眼角的热泪后,才说:“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爸会想到我们的,你看,他这一次就差人拿了一千万回来给我们,我…”
“什么!这是我爸给的!”她难以置信的扬⾼音调。
“是啊,那个外国人是那么说的,而且他说的国语还很流利呢!”
“外国人?”
“嗯。”陈珊沂仔细的看着那张支票的签名,这本不是爸的名字,更不是他的字迹,再说,她也不相信十多年不曾跟他们连络的⽗亲居然会想到他们,而且还良心发现的给了这么一大笔钱!
那究竟是谁?
她仔细的研究支票上的签名,喃喃的念“季…斯…卡!”她柳眉一拧“季斯卡侯爵!”
她脸⾊丕变,丽颜上随即満骇人的怒火,她将支票收至背包內“爷爷,那个外国人有没有说他住哪里?”
“哦,我有问他,我想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见见他,顺道问一下你爸在国外的情形,他说他住在凯…凯悦?”
“凯悦饭店?”
陈荣明频频点头“对对对,还说只待到今天呢,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湾台了。”
陈珊沂一肚子火,不过,为了不让爷爷担心,她勉強挤出一丝笑容“爷爷,我去就好了,你留在家里照顾。”
“你也想去。”
不行,他们真去了,她怎么对那个莫名其妙捐她钱的侯爵大吼特吼一番?
她摇头摇“爷爷,我想还是我去好了,呃,的⾝体不好,我去邀请他过来吃顿晚餐,你们就准备一下,好不好?”
陈荣明想一下,开心的点头“这样也好,别说人家这么远的来这儿,我们连顿饭也没请他,好好,你先过去邀请他,晚一会儿,等你醒了,我们就到市场再去买些菜回来。”
“嗯,那我先走了。”陈珊沂朝爷爷微微一笑,而在转⾝的剎那,她脸上的笑靥也跟着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