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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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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押运的行李太多,不脑旗马赶路,难免耽误行程,龙湖老大不耐烦,一开始还因想撮合师妹和郭铁诺,让他们多些相处机会,后来实在忍不住了,问道:“我说老弟,后面那五大车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你这么紧张,每回打尖就叫人重新检视一遍,生怕碰了摔了。”

  “也没什么。后面那两车装的是山西汾酒、蔷薇露和莲花⽩,是给燕门堡的见面礼;前面三车则是为家姐准备的,特别重要些。”

  “得了,⾝为燕夫人,要什么没有?”

  “贵在心意。”阿诺不方便告诉他们,有两车装的全是被他扣留下来的机关零件什么的,他左思右想,觉得让贞活得开心比较重要,燕无极会有什么反应则不管了。

  另一车则是些吃的用的,像云南火腿、菌菇类、大乌参、⼲果、茶叶、珍珠粉、香油、百花露⽔、檀香、瑞脑香、滋补的中葯材等等。

  秦葯儿的心里也是不乐意的,现成的大美人陪在他⾝旁,他彷佛视而不见,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他的姐姐,简直是恋姐成狂!

  “你姐姐有我好看吗?”她挑衅的问。

  阿诺始终彬彬有礼,回说:“和我不相上下,瞧我就知道了。”

  秦葯儿早将他瞧得仔细,器宇轩昂,斯文儒雅,就像个有原则、有骨气的书生!

  待人处事十分周到,招待他们师兄妹游山玩⽔,从无不耐之⾊,龙湖当然⾼兴,省了好多钱,葯儿也不好意思敲诈一名书生,彼此皆大快。可是在汾难免听人传诵郭公子“少年当家,精敏能⼲”这点可不像一般不通世务的年轻书生。

  龙湖也好奇:“令姐与你有几分相似?”

  “外表酷似,子则…各有长处。”

  “能教燕兄喜的女子,我等不及想见上一见。”

  “你认为他们夫很恩爱?”葯儿偏爱和龙湖抬杠。

  “自然。”

  “你瞧见啦!何以见得?”

  “道理很简单。燕门堡生意繁多,分布各省,燕兄若订了个不中意的夫人,随便找个借口都可离堡视察生意去,眼不见为净,可是他没有,这还不明显了?”龙湖饶富兴味地望向阿诺。“看来令姐是个很讨人喜的姑娘。”

  “没错。”阿诺据实以告。“在我眼里,姐姐是最美、最教人心疼的小女孩,我有责任保护她不受伤害,直到我确定她不再需要我的保护为止。”

  葯儿嘟嘟嘴,好笑道:“她是姐姐,又是已婚妇人,哪是什么小女孩?你是在说梦话还是脑子失常,爱姐姐爱成这样?简直娘娘腔!”

  “这种说法不公平。”郭铁诺面⾊一沉,没半点娘娘腔样儿,反驳道:“你不了解我们自小相依为命的感情,凭什么污蔑人?”

  葯儿没想他说翻脸就翻脸,训起人来正气凛然,真唬人!龙湖暗暗好笑,师妹这张毒嘴终于碰上对手,郭铁诺竟不吃亏,于是更卖力的想要撮合他们。

  “兄弟,别跟小姑娘生气。”他咧咧嘴。“不过,小师妹忧心的也没有错,你成天念着姐姐,这对你未来的子不公平。”

  “我没有子啊!”阿诺慢条斯理的说:“明年我要上京赶考,何来的子?”

  “你不娶?”龙湖一个头两个大。

  “娶生子,乃人伦之常,自然是要的,但也不急在一时。”

  要急!要急!难不成他得再一次为师妹选夫婿?

  “所谓成家立业,当然是先成家后立业,娶个贤良淑德的子帮你持家、侍奉尊翁,你好安心做大事。”

  “婚姻由⽗⺟作主,家⽗也赞同小弟的想法。倒是龙大哥你,是该成家了。”

  龙湖被驳得哑口言,葯儿却在一旁哈哈大笑,彷佛讥笑他的无能。

  他们极有默契的落在队伍后面,葯儿还在笑,即使他狠瞪她一眼,她也不怕。

  “真糗哦!师兄,自己讨不到老婆,想说服人家娶自然没人信服。”

  “我是因为对象太多了,拿不定主意娶谁!”

  “想唬我?哈!照我看,你是玩过头了,花名远播,好人家的姑娘不敢嫁你。”

  “笑话!凭我的地位,多少名门闺秀巴望着要当少夫人!”龙湖也是替秦葯儿选夫婿选得烦了,反讥道:“你自己也争气一点,自负是江南第一美女又如何?没男人着也枉然!喏,现成的丈夫人选就在前面,有本事让他非你莫娶,打破原则在赶考前急着你进门,我才有法子把你许配名门⾼第,也才相信你有嫁人的诚意,而不是欺骗我的把戏。”“你说我没人喜?”葯儿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侮辱天仙般的美女罪无可赦!

  “事实摆在眼前,连书呆子都不被你美⾊所,师兄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拿把刀子迫人家娶你吧!”

  “谁希罕他啦!”自尊心严重受创,秦葯儿立志非得让他刮目相看不可,严肃地昂首道:“等着瞧!不只郭铁诺,连燕无极和三虎将都将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哈哈哈!除非他们还没断,才会看上啂臭未⼲的你。”

  “师兄!”葯儿咬牙切齿道:“你最好祈祷上苍保佑我顺利选中夫婿,要不然,你别忘了,你就是负责要娶我的那个人!”

  龙湖征住了,背脊僵硬的直。

  噩梦!噩梦!他几乎忘了,她又来提醒他。

  “姐姐!”

  “阿诺!”贞把规矩全拋诸脑后,一股劲儿拥住孪生弟弟,‮奋兴‬得几乎掉泪。

  “你能来太好了,我真想念你,分开这么久好不习惯。”

  “姐姐还是没变嘛!”阿诺笑她的爱黏人,心里却十分欣慰,这才是他心爱的姐姐。

  动过后,贞才发觉有一点与过去不同的地方,抬起头,眼睛正对着阿诺的下巴,她有些惑的拉开一步距离,仰视他的目光,吃了一惊似的叫道:“阿诺,你长⾼了!才几个月没见…”

  “三个月又十九天。”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们是孪生子,你突然长⾼了也不讲一声,不公平。”“姐姐,男女有别,男子过了二十岁还长,女子到了婚嫁之龄就差不多定型了,怎么公平?”阿诺⾝子倾前凝望她,优哉游哉地继续道:“从今天起,你没法子再假冒我的名讳出去胡作非为了,这倒是一桩好事。”

  贞急忙捂住他的嘴,偷眼瞧清没人跟在他后头。“只有你一个人来?”希望是如此。“龙湖和秦姑娘也来了,姐夫在舂秋楼接待他们,我先过来见你,他们很快也会来拜见你这位‘大嫂’,你得有心理准备才好。”

  “都怪你啦!你怎么会认识他的?”

  “我当然不认识他,可是他认得我啊!不,是认得我这张脸和郭铁诺之名,你说我能怎么办?拆穿你的西洋镜?”阿诺没好气道。

  “当然不行。”贞大惊,伸手攀住了阿诺的臂膀,央求道:“你就好人做到底嘛!阿诺,除非你想害我被休回家。告诉你哦,真到那种地步,我只有上吊自尽免得丢脸,而可怜的阿诺就永远见不到姐姐了,你希望这样?”

  他简直哭笑不得,她的子怎么老是不改?

  “姐姐,我帮得你一时,帮得了一世吗?”

  贞突然脸一变,甩脫了他的手,掩脸哭道:“你长⾼,也变坏了,不疼你的‮姐小‬姐了?好吧,就让龙湖来拆穿我,教你姐夫休掉我,我…我去撞死!”说着就往最近的一棵大树奔去,阿诺吓得从后面抱住她。

  “我帮!我帮!你别吓我了,姐姐。我什么时候不偏袒你来着?”他惊出一⾝冷汗,死搂着她不放。

  “阿诺,你真好。”贞把笑意蔵在他怀里。

  好,好一个冤大头。

  “你很在乎他是不是?”阿诺已知道答案,叹道:“你太在乎姐夫,所以才怕他发觉你过去的胡闹。姐姐,你爱他吗?”她的一颗心怦怦跳,脸颊飞红,低声道:“他是我的夫君嘛!爱他,不是天经地义吗?”

  他默默无语,心头蓦然涌上一股寂寞,百感集。

  不过,贞倒是快活似神仙,因为有阿诺帮忙,她感觉稳如泰山,不必再提心吊胆了。自幼,阿诺的表现就教人⾜以依靠、信赖,至少比她精明十倍,他能够公平客观的对待每一个人,冷静成的处理生活中的大小事,想当然,他不是那种会为爱而牺牲的痴情种,爱情于他并不重要,娶生子只为传宗接代,惟一能教郭铁诺不客观、不冷静的惟有郭贞

  杜秀山曾经说过:“虽是孪生,情竟然这般迥异。这个阿诺,不用担心他会吃亏,他会是英明的大地主,做官也当是能吏,唯一的弱点,就是他的孪生姐姐。”

  这番话落在郭作云耳中,不知是喜是愁。

  绿树浓夏⽇长,楼台倒影⼊池塘。⽔晶帘动微风起,満架蔷薇一院香。

  燕无极在香风习习的庭园中,为阿诺、龙湖和秦葯儿洗尘,贞派人邀来三虎将和两位夫人作陪客共赴花宴,饮酒作乐。

  因为阿诺告诉贞:“据我观察,龙湖是个知轻重的人,就算他发觉你才是在江南结的故人,也不会当众拆穿你,所以你别和他有单独说话的机会。当然,你必须装作初见面的样子,反正舅舅人在西域,你死不承认就对了。”

  所以,贞特地找人作陪,尤其苏鸣能言善道,招待宾客是专长,龙湖光要应付他那张嘴就够忙了,大概没精神多注意她。

  惊讶是免不了。孪生子已很少见,何况是一男一女孪生。

  葯儿朝阿诺发难:“喂,你不是说你没有孪生…”

  “我说错了吗?龙大哥只问我有没有孪生兄弟,我的确没有,只得一个姐姐。”

  阿诺蔵不住⾊的笑意。“我本来就只有姐姐嘛!在家乡无人不知郭家有一对孪生姐弟,多少人好奇想亲眼目睹,你运气不错,才得以亲见。”

  “孪生姐弟很稀奇吗?”贞笑得纯真。“我和阿诺从出生就在一起,倒不觉得。”

  葯儿看看这个再瞧瞧那个,没见过这么相像的两个人。龙湖则觉得现在的阿诺有几分像江南相识的故人,言笑晏晏,眉宇开朗,是因为在姐姐⾝边才显出真情吗?

  “难怪,难怪!”葯儿第一眼就蛮喜,姐弟格各异,看得出来贞没啥心机,很容易相处,才有那一对纯真的眼神。

  “难怪什么?”

  “难怪你们姐弟感情特别好,巴巴地大老远给你送来五辆马车的礼物。”

  贞不信地望向燕无极,他点点头。

  “阿诺,你⼲什么呀?我在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你何必大老远送东西给我。”

  “⽗命难违,姐姐。”阿诺说出一个大道理。“大部分是爹命我带来给姐夫和他的下属,像莲花⽩,是极适合理⽇饮用的酒。还有就是你院子里的一些旧物,丢弃未免可惜,所以顺道带来,由你自己处理。”

  贞眼睛一亮。“好阿诺,你是说…”

  阿诺点头。“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你快接收吧!”

  “你敢再改变主意,我就赶你回去,东西照收。”贞威胁的口吻,差点令龙湖发笑,真像小师妹哩,不过多了三分娇啧,不觉受庒力,反而教人心疼。

  大伙儿在树荫下饮宴,花香、酒香、菜也香,男人们在一桌阔论⾼谈,夫人们则陪着精灵机巧的秦葯儿,听她叙述江南风光,都不胜向往。

  贞自是希望姐弟能多聚聚,便安排他们住在客舍里,叫几个伶俐的仆役丫环过去伺候,怕他们⾐物不够,又立即叫人裁新的,至于胭脂花粉、珠钗发油早派人送往葯儿住处,葯儿把珍贵的珠钗送回,贞无奈,便每⽇叫丫头采摘鲜花给她揷戴。

  接连数⽇,贞在福大娘的协助下,将阿诺带来的茶叶、檀香、莲子、养颜的珍珠粉分送到各院子去,好在阿诺早有多备。而她爱吃的云南火腿,福大娘第一天晚上就亲自下厨,以云腿和菌菇,烧出一道云腿红烧羊肚菌,次⽇则蒸一碟藌汁云腿,如了菌菇的炒菜也极鲜,燕无极和龙湖吃得连连点头。至于一袋袋的⼲果、栗子、桂圆、藌枣、杏脯、虾⼲…大半送到大厨房,用虾⼲爆油拌馅,做饺子、包子,好吃得让人忘了要说

  总归燕门堡人多,食物的处理很容易。真正教贞不知如何向丈夫开口的,是那两马车的机关零件。

  懊怎么说服燕无极答应她继续玩机关?

  独坐房中,她左思右想,就怕燕无极知道之后斥为荒唐,若是大发雷霆那还好,就怕他为防后患⼲脆休掉她,让她带着那两车机关回转汾。在自己混杂的意识中挣扎着,她爱玩机关,也爱丈夫,真的必须二选其一吗?燕无极工作忙,不可能时时陪伴她,很多时间她得自己打发,整理庭园的繁忙已告一段落,燕门堡虽大,而要堡主夫人亲手去做的事情却少得可怜,没人敢随便烦劳她,而她又不⾐刺绣,持家务只需动口不必动手,⽇子久了,她可会无聊死啦!

  不管了,她必须想个法子兼得鱼和熊掌。

  还记得第一次读到那个句子时,她不解的问阿诺:“为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不可以又吃鱼又吃熊掌吗?”阿诺正在练字,停下告诉她:“你想吃,吩咐下人就是,何苦和古人咬文嚼字?”他随口代⾝边的书僮后,又专心练字。没几天,她果然又吃鱼又吃熊掌,那熊掌处理起来极费时间,但仍是教她吃到嘴了,可见古人之言未必尽皆真理。

  贞天真的想:鱼和熊掌是可以兼得的。

  歪理一旦被她曲解成真理,她反而信之不疑。

  她天生脑子少个弯,不善于烦恼,更欠缺多端诡计,所有的聪明智能全用在她认为好玩的事上,只因天如此,自己也就觉得理所当然。

  信念既定,她便开始着手“se老公”的计画,使燕无极自动解甲,弃械投“就这么办!我简直愈来愈聪明了。”郭贞掩嘴偷笑。

  晚饭后,燕无极大多待在书房,她特地叫厨房将几样时鲜⽔果切丁,加⼊桂圆⼲,炖一盟甜品,没敲门就直接闯进去。

  “贞儿!怎么来了?”燕无极措手不及,那幅袁咏初的画像就挂在一幅山⽔画的上面,一如兰花馨香无法掩蔵,贞打进门就瞧见了。

  “这画,画得真好,是出自哪位名家之手?”她放下甜汤,走近细瞧,着地问:“夫君,这画的是西施,还是王昭君?不会是王昭君,她手中没拿琵琶,那一定是西施。夫君,你有这样的好东西都不给我看,怕我吃醋是不是?”

  燕无极不知如何反应,贞转⾝搂住他脖子亲了亲,笑道:“我才不会跟一幅画吃醋呢!我也美得可以⼊画呀,是不是,夫君?”嘴里说的大方;心里却仍旧想一别苗头,燕无极能说不是吗,当然只有点头的份。

  “夫君都这么说了,岂能教你失望?明天我就让阿诺给我画一幅美女图,挂在书房,随时陪着夫君。”她收起那幅画,随手塞⼊墙角的画桶中。

  燕无极不作任何表示。今晚再拿出那幅画观看,才发现已失去往⽇越的心情,正不明⽩自己的心境因何转变,贞便闯了进来。他从没打算教她见着此画,怕她追究柢,结果贞一点疑心病也没有,只是难免吃点醋,使使小子。

  她才没心眼想那么多哩,连忙盛甜品请他尝尝,北方人不拿新鲜⽔果做菜做点心,她的先辈曾任官江南,记载了不少江南烹调,她在家常吃,嫁到燕门堡自然把习惯也带进门了。

  “好吃吗?”

  “新鲜的。”吃了一碗,他拿起茶盏漱去甜味,才觉清慡。

  “你累了一天,我给你搥背。”她站在椅背后,帮他捏肩膀。“夫君啊,秦姑娘是医道世家,她传授我一套‮摩按‬法,说是可以消除?停阆氩幌胧砸皇裕俊?br>

  燕无极拉住她的手,她转了半圈,坐到他腿上,听他打趣道:“说吧!你想要什么?”

  “啥?”她仰起脸,傻傻的问,盈亮的眼睛有点了解又有些‮涩羞‬地注视夫君,有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她岂是蔵得了心事的人呢?

  燕无极再迟钝,也会感觉到她今晚不大寻常,何况他是极敏锐的人。

  “想要新首饰?还是新⾐裳?”捏了捏她下颔逗趣问。

  “都不想,只想…”贞有点担心,还没展开se就已经被他看穿,接下去怎么办?

  “我们是夫,有事好商量,为何呑呑吐吐?”

  “都怪你啦!”她不噤埋怨道:“你的反应跟我想象的大不一样,那么快就拆穿人家有事相求…原来我已计画好先‮引勾‬你,再…”

  他爆出一串大笑。她气得几乎掉泪,跑回房里哭了起来。

  “贞儿?”他跟进来,诧异她的泪。

  “我懂了,”她自语似的啜泣着:“我不够妖,没有倾城倾国的魅力,所以…你才会去书房挂一幅美人图,又取笑我想‮引勾‬你,哇…”伏在被上大哭。

  他想笑,因为感觉荒谬,却又笑不出来。一声声低柔的自怨自艾使他心中掠过一抹深沉的、怜爱的情绪,看她抖颤的双肩那样脆弱与无助,使他情不自噤的涌起一股強烈想保护她的望。

  扶起她的肩膀,然后把她拥进怀里,他的胳臂強而有力的圈住她,冲口道:“我怎么会喜俗气的女人呢?我就喜你这模样,教人看了舒服,生活在一起也舒坦愉快,我要和你过长长的一辈子哩!那幅画是别人送来的,偶然拿来观看一下,你想,过去曾在我书房中见着此画吗?”她含糊的应着,他更紧的圈住了她。“当你说要‮引勾‬我,我是心喜若狂的,忍不主⾼兴的笑,要知道,能得子‮引勾‬是多教人惊喜!”

  “哼,你存心哄我。”她羞啧道,一颗心却彷佛踩在云里。“我不再想‮引勾‬你了,再也不了。”她本能的拒绝着,使他満心涨満了迫切的情,急不及待想拥有她,想占有她。

  “贞儿,你这磨人的小东西!”迅速的,他的头俯了下来,四相接,紧庒住她的,吻得狂猛、热烈、沉醉,那样辗转昅…她息着,⾝子瘫软如绵,不自觉地呻昑,响应他的热情,两颗心同样的需索与‮求渴‬,管他谁‮引勾‬了谁!

  醉落在喜悦的浪嘲里,一任那浪嘲冲击、淹没。

  “姐姐,你在说笑吧!”

  冰铁诺挑个仔天气,在新绿亭为贞作画,贞在一旁抚琴,绘的正是“抚琴图。”

  “是真的,他答应另建一间屋子供我玩机关。”

  他很难置信,燕无极怎么看都不是心软好说话的人,竟这般轻易接受事实,并慨然允诺?原先预估姐姐须抗争好长一段时⽇,没他帮忙是不行的。

  “阿诺,你的姐姐很有魅力呢!”贞沾沾自喜,乐得像个孩子。“我一开口,他就答应了。早知道这么容易,当初就同嫁妆一道运来。”

  “他一点都不惊讶?”

  “他说,他怎么看你都不像会去学机关的人,传言显然有误,心里早有底了。”

  “这倒大出我意料之外。”

  “可不是。”想起昨夜,她不噤脸上一红。

  “姐姐,你是不是又撒娇又掉泪的,才使姐夫不得不接受事实?”任谁也瞧得明⽩,人称枭雄的燕无极在娇面前也化成了绕指柔。

  “才没有。”贞啐了一口,闺房之私岂能宣之于口。她伸长脖子想瞧他画得怎样,当然是瞧不明⽩,便叮咛道:“你仔细些,必须把我画成天仙美人才行,知道不道?”

  “你本来就是天仙美人嘛,姐姐。”“比起那位秦姑娘呢?”贞自知比不上的。

  “在我眼里,你是比她美。”

  “睁眼说瞎话!秦姑娘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女子,当她走出屋子的时候,多少俊俏儿郞偷偷地凝望她,‮望渴‬能得到她的青睐,我不信你没感觉。”

  “我喜的姑娘不是她那一型的。”阿诺想了一下回答:“假若唐明皇遇到的不是杨⽟环,而是赵飞燕,你想会发生杨国忠弄权,导致安禄山之吗?这叫做‘各花⼊各眼’,总要碰对眼才能发生感情,看不对眼,嫦娥下凡与我何⼲!”

  “嗳,别提嫦娥这两个字。”

  “怎么了?”

  罢好寒碧送来茶点,贞便叫她讲给阿诺听。

  “少爷有所不知,‘景蠡堂’的关堂主新近纳妾,是个烟花女子,花名就叫阮嫦娥。”

  贞吃了一块酥油饼,正喝着老君山,皱一下眉头说:“想想到了中秋节,夜里吃饼赏月看嫦娥,这看到的究竟是哪个嫦娥?什么名字不好取,取这种名字!”

  “夫人,这一年就一天中秋节,到时只要眼睛望向明月,心里想着月宮,没啥大问题的;可那个名阮嫦娥,时常碰得着,才令人着恼。”

  贞颔首,心烦的又吃了块一窝丝饼。

  “怎么回事?不过就是一名侍妾。”阿诺不解。

  “少爷有所不知,这烟花女子手段厉害,正得宠呢,连元配都得让他三分。”

  “岂有此理。夫是家的主人,妾者不过是服侍主人的下人,即使有所偏爱,也不可威胁到正的地位,否则必然妾不和,家庭纷争迭起。”

  “少爷说的是。不过她一个窑姐儿,岂懂得家庭伦常?只晓得争宠、争权,进门没多久就开始开了,连我们大人每每见到她都头疼!那种女人不知自重,说话老没个分寸,以为这里仍是⽩花榉似的,处处抢着出风头;而夫人这样的⾝分,也不便去⼲涉别人的家务事,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着她丫。”

  阿诺眼神一冷。“那人如此张狂,竟不尊重姐姐?”

  “她倒不敢向我挑衅,只是同住堡內,一家不和,难免会牵连到别家。”贞正想请阿诺帮忙出个主意,于是大吐苦⽔:“我最担心的是,那女人既美又風騒,关夫人既管不住她,怕她哪天会捺不住寂寞,做出败坏门风之事。更槽的是,堡里其它有地位的男人也都心庠庠的,对烟视媚行的风尘女子大感‮趣兴‬,恐怕纳妾之风即将盛行,到时候,我们这些正只好退位让贤了。”

  “姐夫也不管吗?”

  “他管生意就够忙了,这些家务事归我管。”

  寒碧在一旁敲边鼓:“少爷,你可得替夫人想个好主意,夫人这样⾼贵的出⾝,竟要受那种女人的罪吗?”她很了解少爷对夫人的偏心,绝不忍心坐视夫人蒙受半点委屈。

  阿诺哼了一声。“女?名?哼!苞姐姐说话都不配的下女人,竟然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姐姐面前,太荒唐了。”端起茶盏品茗,思虑片刻,带着他对贞素有的那种亲热而文雅的笑容说:“姐姐的意思,是不是想让那女人失宠,教关夫人重获丈夫的心?”

  “你有法子?”

  “我要想想,再合计合计。”阿诺拦下茶盅,重拾画笔,算是答应她了。

  贞和寒碧互视一眼,偷偷地笑。

  晚霞初露,山岚多姿。

  阮嫦娥不免想起住饼去这正是一天热闹的开始,而在这里,⽇出而忙、⽇落而息,一切归于平淡、寂静,尤其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的时候,简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大把大把的光不知如何打发,闲得发慌,真想找人吵架。她自问不是天生的货,爱过生张魏的⽇子,何况青舂有限“花魁”的声势只会一年一年住下落,所以才想找个可靠的人安稳过一生。这北方六省有两个商场巨鼎,一是“诚记”一是燕门堡,难得鼎鼎大名的三虎将之一“景蠡堂”的关饮虹为她着,即使作妾也不算辱没“花魁”之名;心想,顶着燕门堡这块招牌,走出去也风光。

  等进了门,才知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她从小在花街柳巷中长大,不曾过过一天家常生活,不知平常人过⽇子竟这般无趣!在院的关饮虹可以和她做怀喝酒狎笑,胡天胡地;一朝与他过夫生活,他就变成了大老爷,稳重威严,不苟言笑,走出家门则成了关堂主,士尊堡主,千御都局,时常要忙到天黑才回家,回到家也不是她一个人的丈夫,唉,闺怨啊!彪怨!

  比起过去千人捧万人讨好的风光,她并不感觉自己有多得宠,关饮虹十天到她房里七、八天,她认为理所当然,因为她美得惊人,别提赵宛晶那木头人休与她相提并论,放眼燕门堡众女眷,谁人能赛过她阮嫦娥?

  赵宛晶只会持家务,哪懂得男人?前些⽇子,她竟想分派些家事给她做,存心害她弄耝两手是不,她当场便闹将起来。试问,这嫰蕊娇花岂堪风来磨、雨来打?

  阿蜂进来帮她点灯,告诉她:“老爷到夫人屋子去了,今晚你一个人用膳。”

  阮嫦娥哀怨得更有理了。

  “阿蜂,你说,我到底嫁得好不好?是不是选择错?”

  “‮姐小‬,你爱的是燕门堡在北六省的声威,可是,当家的并不是老爷啊!”“你是说…”

  “老爷只是人家的下属,而你又非元配,在这里,绝没有你大声说话的一天,你再也没有神气的⽇子好过,‮姐小‬,你要想清楚才行。”

  阮嫦娥的一颗心不由往下沉。“别的不提,光看堡主的小舅子和朋友来访,都住下半个月了,夫人不知几次被邀往黑木楼一道用膳,陪侍堡主夫人和秦姑娘赏花、品茗、下山逛大街,可曾邀请你去一次?韦夫人、总管夫人和他们的闺女,都受过邀请,独独不请你。”

  可不是,这西厢房一向是冷冷清清的。

  “你别怪我直言,‮姐小‬,在这里也只有我阿蜂一心向着你。”她实在过不惯这里的生活,没有小大姐供她使唤,更没油⽔,因此又叹道:“照我说,‮姐小‬你嫁得太不值了!”

  阮嫦娥心中一动。“哦,怎么说?”

  “人往⾼处爬,⽔往低处流,怎么‮姐小‬你忍心让自己愈过愈差?堂堂一名花魁女,正当青舂貌美,多少王孙公子为你着,多少富商名流为你痴狂,你偏偏挑中一个文没文才、钱没钱财的大老耝,既不懂昑风弄月,又不能供你过奢华的生活,你到底图他什么呀?”

  “当初,他也是将我捧上了天呀!”她说得甚是凄苦:“虽是花魁女,但能指望那些王孙公子、富商名流娶我当正吗?还不是作妾的命!”

  “那不同,起码他们自己当家作主,只要你能得宠于夫婿,还怕不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好过在这里,还得受堡里规矩束缚。这规矩还大哩,上尊卑分得严明,男的以堡主为首,女的自以堡主⽝人马首是瞻,‮姐小‬要想在此安⾝立命,能不委屈求全吗?”

  “听说,堡主夫人乃官家千金出⾝。”这一比。阮嫦娥不能不自卑。

  “那是她投胎投得好。”

  “这比什么都重要,你不能不服气。”

  “倒也是。”阿蜂眼睛一亮,又说:“这郭家不但世代为官,而且富甲一方,嫁女儿排场可大了,听说光是把那一箱箱的陪嫁抬上山,就用去两百多人,可以想象那一列送嫁队伍有多壮观!”

  “这么有钱?”她以为她陪嫁了一盒珠宝首饰,就⾜够庒人了。

  “厅上挂的骏马图,就是堡主夫人的见面礼,是唐朝名家真迹耶,光一幅画的价值就可以买下一间店铺了。”阿蜂两眼闪闪发光,她最爱的正是银子。“如果有幸嫁⼊郭家,即使作妾,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而且,郭公子还是一位很多情的俊书生。”

  “你又知道了?”

  “‮姐小‬,你成天闷在屋子里,没听人家说郭公子此次来访,又带来几马车的礼物,你想想,他对已出嫁的姐姐都如此慷慨有情,何况他未来的爱?”阿蜂不无惋惜的说:“说书的不常道,赴京赶考的书生爱上花国名,几经波折,书生⾼中状元,名也当上状元夫人,苦尽笆来,成就一桩良缘!像‮姐小‬这样的人才,正该有此际遇才是。”

  “你是说…”

  “悔之不晚呀,‮姐小‬。还好你不是元配,要离开老爷有的是法子…”

  “啊?”阮嫦娥一征,即明其意,变⾊道:“你说我应该另择佳婿?”显然已被说动。

  阮嫦娥不噤流露出懊悔的神⾊颦蹙着细致的娥眉,眸子莹然,显然已被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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