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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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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的感觉笼罩我多时。

  鲍主没有找我⿇烦,对我依然客气有礼,我甚至觉得她比以前对我更好。

  她撞见我和⾼捷思手牵手进公司的那天下午,⾼捷思临时出差去了,至今尚未重现公司,我没有接过他一通电话。

  他没有义务向我代行踪。

  昨天,创意部同仁之一蔡静怡割腕‮杀自‬获救。我和其他几人相约今⽇下班后到医院去探望她,公主也将与我们同行。

  中午,阿娉也为我做了‮杀自‬事件的重点摘要报告。

  “你知道静怡为什么‮杀自‬吗?”她问。

  “不知道。”

  “想不开。”小刘答道。

  “废话,想得开还会‮杀自‬吗?”阿娉斥他,接了下去。“她是为情‮杀自‬。”

  “怎么会呢?”我好奇了。“前阵子她协助我做那个‮浴沐‬精广告时,我跟她聊过几次,她告诉我她已经有一个往多年的男友,而且已经论及婚嫁了,为什么会为情‮杀自‬呢?”

  “是论及婚嫁了没错,就是去婚纱摄影公司洽谈拍摄结婚照的事时出了状况才呕人嘛!”

  “出了什么状况?结婚照拍得不好吗?”明知道自己的问题蠢得可以,我还是问了,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状况可出。

  “她男朋友,不,她准老公爱上婚纱摄影的接待‮姐小‬。”

  这就教人匪夷所思了。“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不会?告诉你,就会。”阿娉觉得这事很平常。“那叫相见恨晚、挡不住的感觉、致命的昅引力。”

  “后来呢?”

  “后来?后来她老公就跟人家一拍即合,跟她一拍两散,对她说抱歉,然后演出退婚记喽!”

  “这么狠啊?”小刘搭着腔。

  “其实退一步想,这样的结局对静怡来说虽然残酷了一点,但总比结婚后再发现老公有外遇要好吧!”

  这是阿娉的看法,我却不认同。

  “都是毁灭,没有什么比较好、比较不好的,何况婚前不出状况的男友,未必不会成为婚后有外遇的老公。”

  “品嘉说得对,我也这么觉得。结婚前发生这种事,杀伤力的确很強,很少有人承受得住,尤其是女孩子。”小刘一反平⽇的诙谐,说得十分感认真。

  “失恋也许并不可怕,但毫无预警的失恋,就像‮速加‬坠落的重物,还来不及思考就已粉⾝碎骨。”我感叹着世事无常。

  “也许我们该认真地检视一下自己的爱情观。我不懂为什么有愈来愈多的人不断地颠覆情爱,挑战婚姻?”阿娉的声音也变得感伤。

  “也许爱情就该只是爱情,不适合发展成婚姻。”我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慨。

  “你这么说不等于赞成婚外情吗?婚內是婚,婚外才是情。”小刘问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赞成婚外情,我甚至不赞成婚姻也不赞成爱情。”我急忙解释。

  “你病得很重。”小刘给予我无限同情。

  “那你跟⾼捷思之间呢?是爱情吗?会不会发展成为婚姻?”

  “是神话。”‮考我‬虑片刻之后,想出这么一个回答,勉強能代表我的心声。神话总是美丽的、亘古的,即使结局不一定完美。

  “品嘉,到医院看静怡时你顺便也让医生看看好了。”小刘对着我‮头摇‬叹气。“⾼捷思不是普通人,普通人没有本事爱你这种女孩子。希望他能坚持下去,解决你这个社会问题。”

  “你⼲嘛这么说品嘉,她哪里不好?看你说的,好像⾼捷思多委屈似的。”

  小刘怎么说我,我无所谓,但我仍然谢谢阿娉。

  下了班,我们去看了静怡,稍事慰问便离开了她的病房。其实她现在只需要休息,⾝体和心灵皆然。她苍⽩如被单的憔悴面容中,依稀可见慷慨赴死时的决然。

  我期待静怡重回办公室时,已脫胎换骨。

  带着一分怅然,我回到家中。深夜时分。我在透过百叶窗照进的月光下,打电话找我朋友。

  “我不在,有事请留言。”

  “嗨,是我,好久没跟你说话了,你想我吗?今天我到医院去看一个同事,她‮杀自‬了,没有成功。就在她试穿那件満载着人生幸福美丽梦想的婚纱时,打造已久的美梦成了幻影,抖落一地。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能告诉我吗?同事问我和他之间是爱情吗?老实说,我不知道。曾经拥有之后的一无所有,比从未拥有更值得吗?我想他,好想好想他。我只敢对你说,不想让他知道。我爱他,我想他应该也爱我,如果是这样,那我和他之间就是爱情了,对不对?那表示我的苦难即将开始,不,应该说我的苦难早就开始了。我怕失去他,不管以哪一种方式,我都无法忍受。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无法忍受失去他,我不想给他庒力,只好不断強迫自己少爱他一点,失去他的时候痛苦也会少一点。对不起,倒了这么多垃圾给你,我困了,晚安。”

  一番倾吐之后,我也许能有‮夜一‬安眠。

  任何人不得未经原作者同意将作品用于商业用途,否则后果自负。

  出差回来第一天上班的⾼捷思利用午休时间,到创意部等我一起吃午饭,同事们看见我们在一起已见怪不怪了。

  “你会回家过中秋吗?”

  “当然会。”

  “那我呢?我的家人不在‮湾台‬。”

  我知道他想随我回⾼雄。

  “你去我家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此路不通。

  “什么叫做不必要的误会?”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的耐心渐失,公然对我发火。

  我不再说话,他也生着闷气,吃完饭,他气冲冲地拉着我回公司。我们又在电梯里和公主相遇。

  “吃过午饭啦?”公主问我们,客气得离谱。

  我很佩服她的气度,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她的态度让我怀疑她是否已退出所谓的公平竞争。

  “嗯,你呢?”⾼捷思也很有风度。

  “吃过了。”

  他们对话,我发呆。

  一个下午我都摆脫不掉⾼捷思那一句“那我呢?”那对我是一项莫大的考验,我将置他于何地?

  问题果然来了,一步错,步步错。简单的生活一旦变复杂就永无还原之⽇,更可怕的是,复杂的程度与⽇俱增。

  晚上,他到我家来了。没有事先告知,仿佛算准了我无处可逃。

  “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你不能跟我回去。”我依然冷⾎。

  “为什么?我那么见不得人吗?”

  他虽是玩笑口吻,但我看得出他的心在滴⾎。尽管心中十分不忍,我依然不假辞⾊。

  “当然不是,我还没有心理准备。”

  这个理由他好像可以接受。“好,那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这么容易就摆平他了?我始料未及。

  “谢谢你。”我感他的体贴。

  “别谢得太快,我有条件。”

  “条件?好吧,你说说看。”

  “今晚留我在这里过夜。”

  “好。”

  “真的?”看来他很意外我的⼲脆。

  “不过,我有条件。”

  “哦?你也有条件?说吧!十个条件我都答应。”

  “我没那么贪心,我只想要你陪我去散步。”

  “好呀!现在就走。”

  他一把拉起我,几乎是马上夺门而出。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开心,我只想重温让他牵着手漫步街头的感觉。还有“顺便”在街上买一盒‮险保‬套。我不认为他会随⾝携带,而我,不能让生活更复杂。

  结果,我们没有牵手。一路上我们搂着彼此的际而行,我整个人的重心都倚着他结实硕长的⾝躯,相偎相依的感觉也很好。

  “我们等一下去吃舂面好不好?”我还想回味和他一起吃面摊的温馨时光“你又忘了吃晚餐吗?”

  “没忘,只是现在又觉得有点饿了。”

  “也好,今晚你会消耗很多能量,先补充一点是对的。”他冷不防在我脸颊上亲了一下,跟着就在我耳边“⾊⾊”低语。

  我搂在他上的手用力捏了下,以示惩戒。

  “小心我报复你!”他的眼中已有小小的火苗。

  “面摊到了。”

  我们吃的跟上回完全一样。

  “可以回家了吗?”

  “急什么?我们先到路口那家便利商店买样东西。”

  “买什么?”

  “到了再告诉你。”

  靠近店门时,我推了推他。“你进去买一盒家庭计划用品。”

  他愣了两秒之后戏谑道:“一起进去。”

  “不要,你用的你买。”

  “我一个人用的吗?”他贼兮兮地问我。

  “⾼捷思!”在我尖叫之前,他強拉我进店里,还问我要买哪一种牌子。

  “买这种好了。”他不知道看上那牌子的什么优点,瞅着盒上的说明在那喃喃自语,完全不理会一旁窘困死的我。

  包可恨的是,他揽着我去结帐。

  出便利商店时,我已七窍生烟。

  “你刚才那样做是什么意思?”

  “让人家知道这是我和你要用的。”他⾼举手中的盒子晃了晃。

  “⾼捷思!”“品嘉,我敢把我们的事摊在光下,你呢?”他用尖锐敏感的问题来封我的嘴,转弯抹角地埋怨我中秋节不带他回家。

  是夜,他用深‮报情‬复我的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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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假⽇的第一天,我风尘仆仆回到⾼雄老家,希望能过几天简单的⽇子。

  摊在光下,一路上我不断思索着⾼捷思的话。在我看来,光底下没有新鲜的事,聚散离合,生老病死而已。

  离开台北的前一晚,我忍不住打了电话向他道别,我是舍不得他的。他祝我一路平安,潇洒得可恨。也许他已经找到可以共度美景良辰的佳人了,是公主吧!

  一回到镇上,淳朴敦厚的气息马上沉淀了我心中纷纷扰扰的思绪,突然有一种‮生新‬的感觉在我体內窜烧。头一回我有了远离台北,回家乡工作的念头。

  儿的颈子长硬了,我终于敢抱他在怀里摇一摇。他是我哥哥嫂嫂的未来,就如同我和哥哥是我妈的未来一样。

  我呢?我的现在又是为了怎样的未来而存在?

  “阿嘉,囝仔给我抱,他要困了。”妈妈从我手中要回她的孙子,那也是她的未来。

  “妈,我去哥哥店內帮忙。”

  “好啦!你去。”

  扮店里生意很好,批发零售各种南北货、杂粮。送货小弟每天要出去好几趟,哥哥嫂嫂镇⽇亦忙得不可开

  我要嫂嫂回家休息,我来替她。

  嫂嫂离店之后,我哥更忙了,因为我没帮上什么忙,常常找不到客人要买的东西。

  最后哥哥⼲脆只要我负责收钱找钱的工作,汗颜。

  好不容易到了离峰时间,客人顿减,哥哥得以口气,他泡了功夫茶,和我品茗聊天。

  “你这次回来好像瘦了一点。”

  “有吗?”

  “一点啦!不很明显。”

  “回来住两天就肥了。”

  “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到男朋友?”

  “你别每次都问人家这个啦!”

  “要不然你叫我问什么,问你有没有长⾼一点哦?”“讨厌,不跟你讲了。”我⽩了哥一眼。“你和嫂嫂什么时候要生第二个?”

  “什么时候都可以啦!妈叫我们赶紧生一生,她都会帮我们带。”

  “讲是这样讲啦!你还是不要生得太密,妈的⾝体会吃不消的。”

  “我知啦!如果再生的话,我会多请一个人顾店,让你嫂嫂在家带小孩。”

  “这样才对嘛!”

  “你只会烦恼这些,自己呢?自己还要人家替你烦恼哩。妈好像有跟阿青婶提过帮你留意合适的对象,找时间安排你跟人家相亲。”

  “妈那么着急⼲嘛,你也是到三十一岁才结婚呀!”

  “我是男生,不一样啦!你要做老姑婆啊?”

  “现在的女生三十岁结婚都算早的呢。”

  “你真番哩!”

  电话响,替我解了危。“电话啦!”

  罢好有人来买五香粉,这个我知道放哪,之前卖过一次。我找钱给客人时,哥也讲完电话。

  “你嫂嫂说家里有客人,叫你回去。”

  “客人?什么客人?”

  “她没讲那么多,只叫你赶紧回去。”

  “噢!那店里只剩你一个人,可以吗?”

  “阿志送货马上就回来了,你回去之后你嫂嫂就会过来,不要紧啦!”

  “那我回去喽!”

  “走路小心一点,别憨神憨神的。”

  一路纳闷的我,在靠近家门时有了解答。远远地我早看见一部房车得碍眼,再近一点,车牌号码证实了我的推测。

  “嗨,是我。”⾼大人端坐在我家客厅里。

  我妈抱着孙子和我嫂嫂在一旁陪他坐着,看见我进门,婆媳俩如释重负,这才了口大气。

  “阿嘉,⾼先生来了。”听我妈说这句废话就知道她有多紧张了。

  “品嘉,你回来了,那我就回店里去了。”嫂子也急着落跑,她对⾼捷思客套一句就逃之夭夭。

  “⾼先生,你在这里坐一下,我抱孙子进去,他要睡了。”

  儿好乖,睡得正是时候,救了他祖⺟一命。

  我不能在家中尖叫,憋着气坐在他对面。他也拿我没辙,两人‮坐静‬,看起来像在练功。

  “阿嘉,你陪⾼先生坐一下,我到⻩昏市场买菜,囝仔你稍影一下。”我妈从房里出来,代一声又跑了。

  “好。”

  坐一下?我已经坐好几下了,看我妈如临大敌的样子,等一下一定又买一大堆菜回来,准备供奉“⾼”神明。

  “你说不跟我回来的。”我这才开口,生气地望着他。

  “我是没跟你回来呀!你昨天回来,我今天才来。”

  “⾼捷思!”“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你没听见我妈叫我看小孩啊?”

  “噢!那你还那么大声说话,不怕吵醒他?”他厉害,见招拆招,每一个回答都能堵我的嘴。

  “你一定要这样害我吗?你已经看过我妈了还不够啊?现在还大摇大摆地出现在我家,这下我嫂子也看到你了,等一下我哥也会看到你,这附近住的全是我的亲戚,明天他们就统统知道有你这号人物了,你安的什么心啊?”

  “我想你。”

  我又被堵死了。

  “别再了,再⽪就破了。”

  他扬声阻止我手的动作。除了低垂着头,我没别的事可做。

  “你今天很不一样。”

  我抬头瞪他一眼,不知道他又在玩什么花样。

  “湖绿⾊很适合你,平常为什么不穿这件洋装?”

  “这位洋装放在家里,回来才穿。”

  “可见你不是三⾊蛋。”

  我是三⾊蛋?那他是什么?臭蛋!

  “我妈不喜我穿黑和⽩,这件洋装是她剪布料请裁师帮我做的。”

  “以后我也可以买布料请人为你量⾝制⾐吗?买我喜的颜⾊。”

  “别想改变我。”

  “你不愿意为我做些改变?”

  侄儿救了我,他哭的正是时候。

  我进房里抱他出来,在客厅里踱步哄着他,但他仍哭个不停。

  “是不是饿啦?”他在我⾝边跟着打转,婆地问。

  “不知道。”

  “你先放他回上,看看是不是尿布太了难受,所以才会一直哭。”

  在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帮忙的情况下,我姑且信之。果然,儿屙便便了,打开纸尿我就愣在那儿。

  “我来吧!”他挤开我,顶了我站的位子。

  “噢。”

  “拿巾给我。”

  “噢。”

  他轻手轻脚地替我儿擦庇庇,动作完美。

  “拿一片纸尿来,还有慡⾝粉。”他一个口令,我一个动作。没想到在我的地盘上依然由他发号施令。

  只花了两三分钟,他让我儿安静下来。

  “小家伙,舒服了吧!”他抱起我儿。

  “你不是没小孩吗?怎么会做这些?”

  “我看过我姐替她儿子换尿布,我也实地作过。”

  原来如此。

  “把他放回婴儿吧!”我说。他抱子孩的画面看得我有点不舒服。

  他放下我儿,拉我回客厅坐着。我终于想起电视可以打发他,马上打开电视机让客厅热闹一点。

  不久,我妈回来了,我上前去分担她手中大包小包的“供品”他也过来凑热闹。

  “给阿嘉拿就好了啦!”妈不好意思⿇烦他,不过他已跟我进了厨房。“放这就好,你们出去坐吧!”

  “伯⺟,我会做菜,留在厨房帮忙好吗?”他极尽阿谀谄媚之能事。

  “免啦!我一个人做比较习惯。”我妈一句话,他乖乖跟我回客厅了。

  大概是因为家有“贵客”哥哥嫂嫂今天提早回来吃晚饭。

  “你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店里怎么办?”我问。

  “今天提早收店,我叫阿志也早点回去。”哥答我一句便和⾼捷思握手寒暄,两人一见如故,闲聊起来。嫂子进厨房帮忙,我专心看电视。

  晚餐果然丰盛得不像话。我爸过世之后,妈在三婶的“到府办桌”工作过好几年,办这样一桌喜宴的菜⾊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困难,我家的冷冻柜里有各式海鲜,今晚⾼捷思得以一偿宿愿。

  “这么多菜啊。伯⺟,辛苦你了,不好意思。”⾼捷思望着一桌菜对我妈谢恩。

  我不知道他的嘴可以甜到这等程度。比起来我就显得有点顾人怨了。

  “没什么啦!你那么远来,应该好好招待才对。”哥哥说着令我生气的话。他不知道今天的剩菜就是他明天、甚至是后天的伙食?

  开饭之后,我们晚辈们就坐定了,我妈还不时在饭桌和厨房间穿梭,大锅里还蒸着螃蟹油饭,炉子上有一瓮佛跳墙,油锅里炸着舂卷和翅。

  “伯⺟,你这么会做菜,品嘉怎么没得到你的真传?”两杯⻩汤下肚,⾼捷思当着我家人的面给我难看。

  “她哦!她只会吃。”哥哥胳臂往外弯,帮着外人欺负我,我只能狠狠瞪他一眼。

  “阿嘉比较会读书啦!厨房的事她很少帮忙。读大学以后又不住在家里,所以不是很会做菜啦!不过,普通一点的菜她都会做,以后做人家媳妇,煮三顿应该没问题,最多是我再教她一点,学一下就会了,她头壳不错啦!”

  我恨不得马上在地上钻个洞躲进去。我妈在向⾼捷思推销我,生怕人家不要。

  “妈!”我不依地喊着亲娘,两脚在桌底下‮劲使‬跺着。

  “我甘有说不对?事实就是这样。”

  “叫她嫁一个会做菜的老公好了。”⾼捷思恬不知聇。之前告诉我妈他会做菜是谋,此刻的建议是谋。

  饭后,女人大洗碗盘,男人聊股市崩盘,男女不平等。

  “⾼先生有亲戚住在⾼雄吗?”女人们回到客厅时,我哥正在问他这个。

  “没有。”

  “那你今晚要回台北哦?”“今晚我住市区里的饭店,明天接品嘉回台北。”

  “接”我回台北?他真敢死,竟然说这种话。幸好他没说要住我家,否则我会死给他看。

  “这样哦?”我妈回答一声,表情很奇怪。⾼捷思的出现让我们一家人都变得很奇怪。

  “阿嘉,你陪⾼先生去外面走走好了。”我妈又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好呀,我正有此意,这一带很幽静,风景很美,空气也很好。”他接得不着痕迹,我只好陪他散步。

  六只眼睛热烈送我们离开家门。

  “其实今晚的月亮比中秋圆。”他望着天边历八月十六⽇的月亮。“月圆人圆,像现在。”

  要是在昨晚听见他这么说,我肯定会变成狼人,因为我想尖叫。

  眼前是我悉的房舍、灌木,朦朦的黑影在秋夜的凉风里轻轻呼昅。路灯之间,隔得极其遥远,我整个人像浸透在永远的黑暗里,没有解脫。再走远一点吧,走多远算多远。

  “手可以给我了吧?”他问,在离我家已有一段距离的此时此地。

  我把手给他。

  “你有很多亲戚吗?”

  “嗯。我有很多叔叔伯伯、堂叔叔堂伯伯。这一带住的跟我多少有点亲戚关系。”

  “大家族。”

  “嗯。”“你爸过世了?”

  “那年我读国三。”

  他放掉我的手,揽住我的肩,想送温暖给我吧!

  “我讨厌海,甚至讨厌码头边咸的空气。”

  “我知道,我知道,不提这个了。”他我的肩,安抚着略显动的我。

  “我们明天什么时候动⾝回台北?”他问。

  “我买的是双程车票。”

  “一起回去不好吗?”

  “你要来我家吃午饭吗?”

  “你要我来吗?”

  “你来帮忙吃剩菜也好。”

  “好,吃完剩菜我们就回台北。”

  “好。”

  风吹得我有些昏沉。路还好长好长,可是终有尽头。

  “我们往回走吧!”我停下脚步。

  “想回家啦?现在还不算晚吧?”

  “我不想再走下去了,好累。”

  “刚才吃得那么,应该多走一走,帮助消化。”

  “可是…”“你别想不开,回你家我还是一样赖着不走,你不觉得那样对你来说更难捱?”

  “刚才我们应该往另一边走才对,那边比较热闹,可以逛一逛。”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走这一条路。”

  “你知道?”

  “来你家之前我开车在附近兜了好几圈,勘察过地形。”

  “有什么好勘察的?”

  “当然有。据我勘察的结果,这条路上最僻静,人烟罕至,方便情侣约会。”

  看来他是心怀不轨,早有预谋。

  “我回家之前,你都跟我妈我嫂嫂聊了些什么?”

  “她们聊你的从前,我聊你的现在。”

  “噢。”我没有未来?

  “你放心,我没说你的坏话。”

  “那我妈呢?她有没有说我的坏话?”

  “有。”

  “说我什么?”我停下脚步后,我们一直这样面对面站着说话,本来我是抬头的,现在却心慌意地低下头丢。不知道我妈说了我什么坏话给他听。

  “说你从小就糊。”

  “还有呢?”

  “说你是死硬派,‘死鸭子硬嘴⽪’,死不认错,非把黑的说成⽩的不可。”

  “我有那么不讲理吗?”

  “有一点。”

  “你讲,我哪有?”我又,理直气壮地问他。

  他仰天长“笑”

  “笑什么啦!”

  “笑你不讲理。”

  “我没有。”

  “有。”

  “没有!”

  他笑声渐停。“你这样子还不算死硬派吗?果然是死不认错。”

  “你…”“我说你有一点不讲理。一点指的是一件事,你只有一件事不讲理。”

  他的态度变得好认真,认真得教我不知所措。

  “不敢问我是哪一件事对不对?”他说。

  我再度垂首。他说对了,我是不敢问。

  “这样好了,我问你一个问题,听听你怎么回答就知道你是不是死硬派了。”

  “你要问什么?”我猛然抬头,惶恐不已。“你不能问,问题不对我可以不回答。”

  我的警告似乎奏效了,他没有问我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久好久。

  “不问了?”

  “算了,”他缓缓开口。“我不想你,反正我早就知道答案了,虽然听你亲口说出来我的感觉会更好。”

  他说这些话跟问我不该问的问题有什么两样?

  “我们回去吧!”

  “好。等我吻过你之后。”

  我被他拉进怀中。暗夜的小路旁我们热情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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