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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黥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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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氏的那番话彻底断了陈姨娘的念头,直到她们被关进诏狱,在两个紧连的女牢之內,透过铁栅栏,阿紫还能看到陈姨娘紧闭的双和那两道狠戾的目光。︾樂︾文︾小︾说|

  冯思雅贵为嫡长女,整个冯府谁没见过?另外三位姨娘和她们的丫头婆子应该也看出来了。阿紫和她有几分相像,骗骗只见过一两次的外人也就罢了,三位姨娘和她们贴⾝服侍的人却是无法封口。好在破庙內一场变故,暂时堵住了这些人的嘴。

  别人倒也罢了,只是那陈姨娘对郑氏⺟女早已恨之⼊骨,每每‮夜午‬梦回,她都似听到婴儿哭声,那是她那胎死腹中的孩儿。

  如今,杀死自己骨⾁的郑氏终于从⾼⾼在上的位置上跌下来,同她一样,都是低如尘埃的籍犯妇,她终于有机会给孩儿报仇了,只可惜,陪在郑氏⾝边的却并非冯思雅,而是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倒霉鬼。

  不能看到这对⺟女受到天谴,陈姨娘心有不甘,可她眼下又能做什么呢,郑氏和她⾝边的丫头婆子一口咬定这就是冯思雅,而其他姨娘要么哭哭啼啼,要么吓得呆呆傻傻,这个时候,谁还去管别人的事。即使知道那个只是替代品,又能到哪里去抓真正的冯思雅,郑氏既能找来替⾝,那她定是早有安排,冯思雅此刻已远走⾼飞,想要抓住她比登天还难。

  大成律例,女子除犯死罪和奷罪是不能⼊牢坐监的,普通罪责一律由婆家或娘家处置。而诏狱里的这两间女牢则是专为犯官家眷准备的,她们在这里并非要将牢底坐穿,而是短暂滞留,一旦家中⽗兄定罪判决,她们便会离开这里,有的送去教坊司做官,还有的分到各个军营充做营,更多的则是分到各个勋贵王公或⾼官府中做奴婢,这便是常说的官奴。

  女牢里几名女狱卒人⾼马大,耝声大气,看到这些娇滴滴的官眷,她们个个磨拳擦掌,恨不得立刻扑过去教训一番,把那一张张细⽪嫰⾁我见犹怜的小脸蛋打成猪头。

  她们不是嫉妒,她们这叫做‮态变‬!

  面对这些満脑子‮态变‬想法的女狱卒,陈姨娘除了用目光表达恨意,也只能在心里划圈圈儿诅咒郑氏了,她连蹲墙角都不能。

  如果眼神能杀人,郑氏已经死了无数次,就连瑟缩在郑氏⾝边的阿紫也能感到这股杀气。

  可惜陈姨娘没有魔法,她的眼神再凌厉,也不能悍动郑氏毫发。自从被关进这里,郑氏便正襟危坐,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坦然自若。

  牢里的饭菜本就耝糙不堪,那几个女狱卒又想故意刁难这些夫人‮姐小‬,在饭菜里作了手脚,李姨娘竟在那碗⽩菜米分条里吃出一条蚯蚓,吓得她忘了呕吐,当场昏死过去。

  阿紫自认是吃过苦的,她和哑⺟在墓园里时,大多时候都是以那些祭祀用的果品点心裹腹,爬満蚂蚁的果子用⽔冲一下照吃不误,可看到这些加料的饭菜,她也食不下咽。但一向养尊处优的郑氏却如食甘饴,她甚至没有了在路上时的警惕和敏感。

  阿紫忽然明⽩了,郑氏料定冯思雅已经‮全安‬,她已再无牵挂。一个人没有了牵挂,也便无惧生死苦难。

  几⽇后,女监里忽然进来几个人,牢门打开,一缕光透进来,那几个人便在这刺眼的光影里走进来。

  在这散发出阵阵霉味和臭气的牢房里,常年暗无天⽇,就连狱卒们也只是从一侧的小门里出⼊。冯府的女眷们在这里关押了几⽇,也还是第一次看到光,看到有人从大门里走进来。

  但这几个人⾝上却没有光的温暖,而是令人庒抑的冷。

  走在正中间的人⾝材⾼大,一⾝金⻩⾊的袍服有些刺目,他逆光走进来,看不清容貌,只是看到他的脸也如这袍服一样,闪着光茫。待走得近些,这才看清,这人的脸上竟然戴着一张银⾊的面具,面具狰狞,宛如传说中的修罗。

  在他⾝后,是两个也同样穿着金⻩袍服的人,他们手捧托盘,托盘上装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物事。

  阿紫倒昅一口冷气,即使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她也认识这张面具,如果不是这个修罗鬼,她早已逃出生天。

  阿紫暗暗握紧拳手,指甲陷进⾁里,刺得她好疼。

  那人似是已经认出她来,不经意地望向她,两道目光透过面具过来,让人不由得打个冷战。

  平⽇里凶巴巴的女狱卒全都跪倒在地,似是称这人做大统领。

  大统领目光冷冷,从这些女眷⾝上扫过,如同猎猎寒风毫不留情横扫着枝头最后几朵秋花。

  金⻩⾊的官袍!

  大统领是什么官儿,居然能穿戏台上皇帝才穿的金⻩⾊

  她的思绪并没有飞出太远,便被大统领的声音拉回来了。他的声音清凛得宛如碎⽟断冰,声音不⾼,但每个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冯明其罪当诛,斩立决其女眷家人黥面之刑,贬为官奴”

  后面的已经听不清了,大统领的声音被女眷的哭声掩没,老爷死了,她们也要被送走为奴为,更要在脸上刺上永不褪去的印迹。

  所有人都在哭,就连一派坦然的郑氏也哭了。一片撕心裂肺的哭声中,只有阿紫茫然四顾,不意间,她的眸子撞上两道冷若冰箭的目光。

  那目光从银⾊面具后透过来,竟似带了几分讥诮。

  “冯明的女儿果然也如他那般狼心狗肺,亲爹死了也没有一滴眼泪!”

  阿紫要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了,她现在是冯思雅,冯明的女儿就是她。

  她张张嘴,想说自己是个冒牌的,可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只是几声嘶哑变调的声音。

  她无奈地跪在那里,眼睁睁看着大统领⾝边的那两个捧着托盘的人走过来,这时她终于看清楚了,托盘上放着的是用来给她们黥面的刺针和颜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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