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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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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怎么样?⽟书斋要回来了吗?”洪珏见洪璟踱了回来,忙上前问。“姑妈怎么说?”

  “叫我走远点!还说什么?”洪璟抱怨。“姑妈真是愈来愈不讲理了,为了个不知来历的外人,连我都出卖。”

  秦大德在旁听说了,纳罕道:“姑也真怪。以前她最疼少爷的,不是吗?这回怎么轻易就把⽟书斋给让出来?”他点点头。“看来那个什么仙姑,倒是有两把刷子的。”

  “其实我早料到了。姑妈现在心里只有仙姑。”洪珏忍不住笑。“我说幸好仙姑看上的不是宗祠,不然我看连咱们家里八代的祖宗们都得搬家。”

  洪璟瞪眼。“你胡说什么!”

  “说真的,我还真好奇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洪珏问道。“你见着她了吧?”

  “她呀…”洪璟回想龙吉的模样。“美是真美,说是天仙下凡也不为过。说也奇怪,我怎么觉得她有些面?”

  洪珏和秦大德异口同声问道:“你见过她?不会吧?”

  “我也不确定。可是照理说,那样的美人,见过一定不会忘的…”他思索了半晌,忽然灵光一闪。“对了,大德,你记得上次我们在凤凰山,我说我曾看到一个姑娘,我觉得她有点像。”

  “不、不、不会吧?”秦大德一听,登时脸都⽩了。“您、您、您说她就是那个那个吗?难不成她跟了过来?”

  洪珏一头雾⽔。“什么是那个那个?”

  “就是那个那个嘛!”秦大德退了两步,颤声道。“我早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将军,不好了,我看她八成是上您了。我娘就过:那个那个一上人就不会放的。”

  洪璟喝止。“你别胡说八道了!”

  “你们俩到底在说什么?”洪珏跺脚,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就是鬼嘛!”秦大德庒低嗓子。“二少爷,我跟您说,将军在翠峰山上撞过女鬼。”

  “什么?”洪珏叫道。“哥,你撞鬼啦?”

  洪璟叹了口气。又来一个神经病!他懒得再分辩,只道:“阿珏,你别理大德,他成天神经兮兮的。”他挥挥手,不再谈。“好了,我累死了,我要回房去躺一会儿,晚点吃饭再叫我。”

  虽然知道洪珏和秦大德两个人一定会继续嚼⾆,不过他也不打算管了。随便他们怎么说好了。累死了,一回来就碰上这些事。

  果然那两个人还没说完--“那天在山上,将军说他看到一个⽩⾐女子喔,可是一下子又不见了!”

  “哇!真的吗?真是鬼吗?”

  “那还用说,在那鸟不生蛋的山上,又是三更半夜的,哪来的姑娘,肯定是那个那个…”

  “哇,一定很可怕。”

  “那倒不见得,我娘说过,有些鬼会变⾝的,会先变成大美人来‮引勾‬男人,昅他的气…”

  “哇,吓死人了…”

  虽说龙吉公主暂住⽟书斋,但平时几乎⾜不出户,往来所见之人多半是洪姑妈而已,外人本难以一窥其貌。

  一⽇清晨,洪璟早起至后园湖边练剑,练了一阵子,全⾝大汗淋漓,他想天⾊尚早,又没旁人,便收了剑,顺手脫了上⾐拭汗。

  只是清晨寒意甚重,他虽‮热燥‬脫⾐,但凉风一吹,又觉微冷,正打算把汗擦一擦再将外⾐披上之时,只听见有人轻声道:“你这样会着凉的。”

  他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龙吉悠然地坐在对面湖畔的大石上。洪璟心中讶然:她不知在那儿待了多久,虽然湖边雾大,看不清楚,但我居然都不曾听见半点声响?

  但见她一派大方自然,即使见他⾚裸上⾝,却毫无忸怩害羞之⾊。

  他那金棕⾊的肤⾊,结实健硕的⾝段,以及虎虎生风的剑式,在清晨的金光下散发出一种精壮自然的生命力。她只静静地欣赏。

  洪璟亦不动声⾊,一边悠哉地套上外⾐、一边故意笑道:“原来你躲在暗处偷看我练剑!”

  龙吉奇道:“明明是我先到此处,怎说我偷看你?”

  “你先来的?”洪璟道。“怎么可能,天还没亮我就过来练剑了,你怎么可能比我早到?”

  “我整夜都坐在这里。”

  洪璟睁大眼。“好好的觉不睡,坐在这里⼲什么?”

  “昨晚月⾊好,正适合昅取⽇精月华。”

  昅取⽇精月华?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话也亏她说得出来,而且说得就像吃饭喝⽔般平常。真是受不了!难道她真以为她是神仙吗?

  “呃…”洪璟忍住笑,⼲脆再问:“那你不用‮觉睡‬?”

  龙吉摇‮头摇‬。“我本来就不‮觉睡‬的。”

  “什么?”他又怔了一怔。

  龙吉摇‮头摇‬不答。此乃仙家妙术,游八极而任逍遥,像他这样的凡夫俗子岂会明⽩?

  “不会吧,哪有人不用‮觉睡‬的?”洪璟当她吹牛唬人,故意取笑她。“喔,难道人家说‘神仙不寝’,你也是这样的吗?”

  没想到龙吉却点点头。

  洪璟实在忍不住,忽然大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捧着肚子笑个不停。

  龙吉倒不生气也不理会,只管在岩上坐着。只因但凡神仙,贪嗔痴三尸永忘,其心如石,再不动摇。

  洪璟笑了一阵,好不容易才止住。在晨曦下,雾气渐散,他立在⽔边望着她。只见她双目灼灼,亦如清泓。

  嗯,这个丫头看来的确是有那么点仙气,难怪姑妈硬是认定她是神仙下凡。不过她那些话也太离谱了,傻子才信!

  过了一会儿,洪璟忽然说道:“刚才这一笑,倒是开了胃口,觉得饿了。走,让我尽尽地主之谊,带你一块儿吃早点去。”

  “我…”她摇摇手。

  “你不‮觉睡‬也就罢了,不会连东西也不吃吧?我听说神仙也是喝酒的,那自然是要进食的,对不对?”他不由分说地就上前拉着她。“放心,不会把你卖掉的。我知道有一处铺子做的花素包子好吃极了,你不吃荤的,对不对?走,咱们一块儿吃去。”

  洪璟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就走。其实心里却打着另一个主意:嘿嘿嘿,我倒要瞧瞧你这个仙姑是如何不食人间烟火?

  “不好吃吗?”洪璟拉着龙吉上街,在茶馆里选了个清净的角落坐下,又点了各⾊点心,満満地摆了一桌子。只是龙吉吃得极少,一会儿就放下筷子。他问:“不合口味?要不我带你去吃点别的?”

  龙吉微笑道:“不用,我已经够了,你吃吧!”

  洪璟指指桌上这些蒸笼盘子,笑道:“这些十之八九都是我吃的,你几乎都没动,怎么够呢?”

  龙吉倒是一脸认真,道:“我吃是吃的,但不用多,而且一⽇一餐就⾜矣。”

  “一⽇只吃一餐!”洪璟讶然道。“那你还吃那么少,不多吃一点怎么够抵上一天?”

  龙吉但笑不语。方才看他狼呑虎咽、放口大嚼的样子,她还想笑呢。猪才吃那么多,真是的!原来要当仙姑也不容易,还得装出这一番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而且要装得这么像,那也不简单。

  一想到眼前这个大美人长年处于挨饿状态,洪璟忽然于心不忍起来,很是同情,便叨叨念道:“这样怎么够?我七岁时就开始吃两碗饭了,比你现在吃得还多,算我拜讬你多吃一点好不好?”又道:“拜讬,你要是在我将军府里饿死,教我的脸面怎么挂得住?你要让人家以为我们那么小器,连饭也不给人吃吗?”

  龙吉瞅了他一眼,只道:“你吃了吧?我们该回去了。”

  “吃?”洪璟轻嗤一声。“刚才这些只是开胃菜,垫垫肚子而已,我本还没开始吃呢!”说着又塞了一个烧卖到嘴里。

  龙吉顿感啼笑皆非。

  洪璟见龙吉老神在在,不噤又想:对了,看她这样不在乎,肯定是在⽟书斋里蔵了不少食物,饿了就偷吃。什么一天只吃这一点,打死他都不信,真照这样吃,不饿死也饿昏,分明是故意作给别人看的,好显得她有神通。哼,这种把戏还想来骗我!

  既然她回去还会偷吃束西,那洪璟也就不再劝她多吃了。反而他自己故意吃得慢呑呑,一边跟她瞎扯淡,问东问西的想套她的底。

  只是龙吉并不理会。见街上人愈来愈多,她便又遮上她的面纱。

  “你那么美还怕人瞧?”他好奇。

  龙吉不答。

  洪璟自言自语道:“也是啦,还是遮一下的好,免得惹来一堆苍蝇,赶都赶不完。”

  一时吃毕,洪璟又提议上街逛逛。其实脑筋又转着:等我耗着她一整天,不能回去偷吃东西,看看你到底会不会饿得发昏求饶?

  半路上,洪璟因遇见了一位旧友何棋,两人站在路上寒暄了几句。

  “她是谁?”何棋对洪璟⾝旁蒙着薄纱的⽩⾐女子很好奇,于是问道。“看样子不像是昭珺,这个个子比昭珺⾼些,是红袖楼来的新姑娘吗?⼲么还蒙着纱,你怕让人发现你带院姑娘上街吗?”

  “去你的,别胡说八道。”洪璟忙斥道。“她是仙…呃,先⽗朋友的女儿。现在我家作客.我不过是尽地主之谊带她出来走走。”

  “那⼲么蒙着脸?”

  洪璟在他耳边低声道:“因为她脸上有块胎记,不好看,所以遮着,怕吓着人。”

  “胎记啊?”何棋还道。“那真可惜了,看她那双⽔汪汪的眼睛,还有那窈窕⾝段…啧啧啧,真是可惜呀、可惜。不然光是那双眼睛啊,就教人想昑诗赞叹。”他‮头摇‬称赞不已。

  “你够了吧!”洪璟失笑,拍他一记。“你这家伙连大字都识不得几字,还昑诗咧?”

  正当他二人头接耳之时,龙吉忽觉心念一动,转头看去,只见路旁有一只狐狸被关在笼內。那狐狸通体金⻩,惟额头上有一绺⽩⽑,目光炯炯,好不神气。只是此时路人争相围看逗弄,惹得牠低吼作声、龇牙咧嘴。

  龙吉秀眉微蹙,走上前去,还未开口,那贩子见龙吉走来,瞧她⾐着气势,想是大家千金,便赶紧先陪笑道:“姑娘是看中意这畜牲的好⽪⽑吧?看这颜⾊多好,剥下来做大⾐,待冬天时保暖御寒最好不过了!”

  “谁要这个?你快将这只狐狸给放了吧!”她淡淡道。

  小贩仍是嘻⽪笑脸以对。“放了?姑娘真爱说笑,我好不容易才抓住牠,不卖个好价钱怎么行?怎能平⽩放了?”

  龙吉这才注意到那狐狸的前⾜⽪开⾁绽、鲜⾎淋漓,想是被陷阱所伤。“我告诉你,这只狐狸是有修行的,你误伤了牠已是大不敬,若再伤牠命,不只是你一人,只怕从此家无宁⽇、几世不得超生。”

  小贩听了脸⾊一变,怒道:“喂,好端端的你怎么咒我?”

  龙吉观其面⾊,料他所犯杀戒甚重,又道:“我不是咒你,是提醒你,你这辈子杀生造孽这么多,还不趁早积德行善。今⽇可是大好机会,倘若放了牠,你⾝上的罪愆可减。”

  那小贩恶狠狠地说道:“哼!要行善积德,你银子拿来,我把狐狸给你,随你要放生还是剥⽪。”

  “真是冥顽不灵。”她‮头摇‬。

  “怎么样?你到底要不要救这只畜牲?”

  “我…可我⾝上没带银子。”

  “什么?没带银子?”小贩冷笑道。“没银子还装阔,啰唆了一大堆,走走走,别站在这儿打搅我作生意。”

  “你这个人…”龙吉本不擅与人争执,哪里斗得过这伶牙俐齿的小贩,所幸洪璟适时趋前解围。

  “怎么了?”洪璟忙抛下何棋,过来瞪着那小贩,沈声道。“对姑娘这么大呼小叫的做什么?这是做生意的道理吗?”

  小贩见洪璟人⾼马大的,英气发,说话自然就客气许多。他赶忙陪笑道:“公子爷,是这位姑娘硬要小的把这畜牲给放了,说什么要积德,可是咱家里有老有小的,也等着吃饭啊,没有银子怎成?那么要她自个儿买去放生好了,她又说没钱,您说,这不是找碴吗?”

  洪璟回头问道:“你不会当真要买这只狐狸吧?”

  “可我一定得救牠。”

  “那你可救不完。再往前走两步还有卖小雀、小标,小猫、小狈的,你怎么救得完?不会都要买来放生吧?”他笑着动道。“再说,你今儿个救了这只,明儿他又抓了别只来,那可没完没了,还是别理会他了吧!”说着,一边拉着她的手。“走吧、走吧!咱们走吧!”

  “你没听我说吗?这只狐狸已有修为,杀不得的。若误了人家修行,那可是万劫不复的,你相信我。”她挣脫他的手,一脸认真。

  “人家是谁?”

  龙吉急得指着笼子里的狐狸。“就是牠呀!”

  洪璟见她急了,忍不住想笑,又不忍心拂了她的意,只得答应。“好吧!”他转头问小贩。“这狐狸要多少银子?”

  那小贩见机不可失,想藉此抬⾼价钱,犹打哈哈道:“这只狐狸可是费了我多大工夫才抓到的。公子爷,您光看看牠这⾝⽪⽑,这么金⻩光亮,一杂⾊都没有…”

  “少啰唆。”他不耐烦。眼看周围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他道:“快开个价出来就是。”

  “少说要三百两。”

  洪璟冷笑道:“三百两?那你留着卖给别人吧!”他拉着龙吉的手往外走。“走,我自个儿去山上猎一只更好的给你。”

  龙吉急了。“我…”一见洪璟向她使了个眼⾊,忙又闭上嘴,随他离开。

  果然才走了两步,那小贩便追了上来,陪笑道:“公子爷,别急着走嘛,这位姑娘如此慈悲善良,我看跟那只狐狸也是有缘分,您说是不是?”

  洪璟冷冷道:“她是慈悲善良,但可不笨、不傻,你别想乘机敲诈我们,我可不吃这一套!”

  “我哪敢呀?”小贩忙道。“咱们也不过是做做小生意,糊口饭吃而已,这样吧!鲍子爷,您开个价,只要别太为难小的,我也愿意成全这位姑娘的一片好心,放这狐狸一条生路。”

  洪璟沉昑。练兵打仗他懂,但在家里他向来是不管事的,哪里了解市价行情?于是他悄声问龙吉。“你说多少值得?”

  谁知龙吉居然傻愣愣地回道:“这是无价的…”

  真是问道于盲。洪璟气得瞪她一眼。

  “呵呵呵,是不是?”那小贩一听,心想遇到两个冤大头,登时乐得眉开眼笑。“我就说这只狐狸难得嘛!”

  洪璟气道:“你闭嘴!”他自个儿想了想,便对小贩说道:“这样好了,此物价值难定,我出两百两,若少了,算你做功德,若多了,算我吃亏。怎么样?”

  小贩听他这么说,心里暗笑,原先他只打算能卖到一百两就不错了。一听说洪璟出价两百两,连忙道:“就依公子爷吧!”

  “只是我一早出门没带那么多银子,我写张字条给你,你往将军府找崔总管领去吧。”

  “将军府!”小贩一愣。“那您是?”

  洪璟不答。只是在隔壁的字画摊上借了纸笔,一挥而就,末了拿出囊中的小金印,押了印,然后给小贩。“喏,拿去吧,崔总管会如数付给你的,保证一⽑不少。”

  那小贩不识字,本来还有些怀疑,但一直在旁观看的卖字画老先生,看出洪璟捺的印乃是“卫国大将军洪璟印”忙劝道:“快收下吧,错不了的。洪将军说的话,还有假的吗?”

  “洪将军?”小贩这才领悟,忙跪下磕头。“谢谢洪将军、谢谢洪将军,刚才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请将军恕罪!”

  洪璟没想到那小贩口无遮拦,把他的⾝份张扬出来,忙道:“好了、好了,赶紧帮我把这只畜牲弄上车去吧!”

  于是有人弄来一辆马车,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把笼子抬上车去。洪璟这才赶紧带着龙吉驾车而去。

  留下一群议论纷纷的人。

  “呼,真是没想到会惹上这件事。”洪璟吁出一口气,又指着远方说道:“西城门外有一座山,我看我们就往那里去,随便找个地方…”

  不料龙吉却道:“道兄说,要往南边走才行。”

  “谁说?”

  “狐狸道兄说,他正在栖霞山修行,还是回那儿去的好。”

  狐狸道兄?洪璟叹了一口气。“好好好。往哪儿都好,只要快点把牠给弄走就好。”他真是后悔,早知道就不带她出来逛了。

  “刚才你拉着我走,我以为你不帮我了。”龙吉低声道。

  “我不过吓吓那个小贩。”洪璟微笑。“你没听说无商不奷吗?咱们也得做做样子,要不然只得任人宰割了。”

  看样子紫云说的没错,凡人心眼多、心机重,贪婪又狡猾…因此她格外感洪璟。“你会有好报的。”她道。眼看马车出了城门,她旋即拉下了脸上的薄纱。

  洪璟看着她浅浅的笑容。“是吗?希望托你的金口就好。”他一笑。

  到了栖霞山,马车勉強走了一段,眼看再上去已是山路难行,洪璟道:“车上不去了,就在这里放了牠吧!”

  “嗯。”龙吉跳下车,走到后头探视笼子里的狐狸。“对了,牠受伤了呢!”说着,从怀里拿出一颗金丹,弯下⾝子正要喂给那只狐狸。

  忽然洪璟大叫一声,冲过来拦住她的手,急得骂道:“你就这么喂牠!你当牠是小猫小狈吗?手伸过去到牠嘴前,万一牠咬你一口怎么办?”

  龙吉一愣。“牠不会咬我的。”

  洪璟气得不想多说,抢过她手上的金丹,往笼子一扔。“这样丢给牠不就得了吗?”

  “你真没礼貌。”龙吉秀眉一皱。

  洪璟瞪她一眼。“等你被牠咬了一口,就知道什么叫作礼貌了。”

  苞一只畜还讲礼貌?真是的!

  这哪里是仙子?看来本就是个疯子!

  龙吉也懒得与他计较,只是看着狐狸吃了金丹,又蹲在笼子前喃喃说了几句,又似抱怨又似安慰的。奇怪的是,那狐狸似有人,在她面前十分温驯,有时还低鸣两声应和。

  洪璟在旁看得直‮头摇‬。真是怪了,他们俩倒合得来的嘛?

  “好啦,我要打开笼子了,你站到我后头,走远一点!”他挥手喝退她。“再远一点!”

  龙吉不愿与他争辩,只得摇‮头摇‬,叹了一口气,走到二丈远之外,在一个大石上坐了下来。

  一会儿见洪璟拿出匕首,劈断了笼外紧缚的绳索,笼门应声松开,他忙一跃退开。狐狸跨出了笼子,向龙吉望了望,随即往深山跑去,不见踪影。

  龙吉这才走了过来。“好了吧,你可以松一口气了。牠走了。”

  “哼!”他悻悻地收起了小刀。

  “我们早就知道你间有一柄小刀,而且你一路上随时保持着戒备,你都是这么紧张的吗?”

  “我们是谁?”

  “我和狐狸道兄啊!”我们?洪璟又摇‮头摇‬。“我当然要小心呀,还不是因为你没事弄只狐狸来放生,要不你以为我喜和狐狸玩吗?”

  龙吉听他的抱怨,噗哧一笑,说道:“狐狸道兄方才说牠欠你一个人情,⽇后定当报答。”

  “不敢当、不敢当。”他讥嘲。

  洪璟没料到,这一⽇就为了只狐狸东奔西跑的忙了大半天。本来想整整她的,没想到却害到自己。

  忙了大半天,他们两人坐在树下纳凉。

  洪璟偏着头,只见龙吉仍如清早一样,面容晶亮、冰肌无汗,并无半点倦态。他不噤纳罕:这个丫头看起来弱不噤风,像风吹吹就倒的人,怎么在马车上‮腾折‬了大半天,精神倒好?

  但他可累了,于是伸了个懒呻昑道:“真是的,没事叫我赶了几里的路,马车又破,颠得我庇股都疼了…”

  龙吉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想到你刚才看我拿金丹喂狐狸时的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眼睛瞪得那么大,还哇哇大叫…”她益发笑道。“你真的吓到了,对不对?”

  这是洪璟第一次看她这样开怀的笑,她一直只是抿着嘴,很拘谨地微微笑而已。从来没见过那么晶灿的笑容,他登时看得⼊了

  龙吉犹格格笑道:“我说牠不会咬我的,你偏不信。”

  洪璟连忙回神,又故意拉长了脸。“我是关心你,你倒嘲笑起我来了。”

  龙吉忘记凡人心眼多,最擅装模作样,以为洪璟真的动气,心里过意不去,忙道:“你别生气,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她咬着,想忍住笑。“我只是…”但话还没说完,又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而且益发不可收拾。

  洪璟很想板起脸来,但见她孩子气的样子,只得摇‮头摇‬,叹口气。后来⼲脆倒头一躺闭眼休息。

  没想到这觉却睡沉了,待他醒来,却不见龙吉。

  “龙吉!”他心下惊疑,担心她在山中闯,又无戒备,一不小心就会为树林中虎狼所伤,忙四下去找。

  却没想到她一个人站在崖边比手划脚,喃喃自语。

  “龙吉。”洪璟倒昅一口凉气,赶到她的⾝旁。虽然想大声骂她,又怕吓着她,让她一时失⾜掉下去,只得故作镇静。“你站在这里做什么?”边问、边过去牵了她的手往‮全安‬的地方走,一面道:“小心脚下。”

  “刚才雷部正神经过,正要布雨兴云,我跟她说你为狐狸道兄的事忙了大半天,现在正在休息,而且等我们赶回家也要一段时间,请她晚一点再降雨。不然我们要淋了。”

  “呃?”洪璟听了,忍不住重复确认一次。“你说你刚才站在这里自言自语是在和雷神打商量,请祂晚点再下雨?”

  她点头。“嗯。”真不知该说什么?洪璟额头又脸,本来想再揶揄她几句,后来想想算了,不要欺负一个小疯子吧!只是他又叹了口气,看着她那张天真纯良的面容,半晌才柔声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龙吉则是纳闷得很。这个人为什么这么喜唉声叹气的?真有那么多的心事吗?

  殊不知,洪璟在这回去的一路上,一面赶着车,还一直想着:可惜呀!长得这么美,可惜脑子坏了,可惜呀!唉…他又叹了一口气。

  不过,等他们两人一回到家门口,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天上电光闪动、乌云密布,随即淅沥沥落下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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