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欣欣实在按捺不住了。
经过一个多星期的明察暗访和旁敲侧击,她是一点收获都没有。裴婕的口风很紧,从她口中探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可她又敏感地觉得她一定有问题,⾝为多年好友的直觉,一定错不了!
今天,她终于行动了。
多年来,她一直有裴家的钥匙,也就是赋与她这个好友自由出⼊她家的权利;不过,她从未在没有知会裴婕的情况下,擅自进⼊她家。
今天情况特殊,她只好先斩后奏。
虽然,她并不十分确定,在她家里能找到什么可疑的证据;不过,试试无妨,反正她也很久没有到她家里坐坐了,尽管,主人并不在家。
来到裴婕位于四楼的家,才一开门,她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好像气味不同了…对,气味,
头一低,门口处并排了几双鞋子,其中有一双…赫然是男用的西装鞋!鞋子很大,比她老爸的还大。
有男人在这个家?!是她走错门了吗?不对,钥匙可以开啊!还是裴婕偷偷搬家了,没告诉她?不对,其余的几双鞋子,她涸葡定是她的,她就那么几双鞋,她不会认错。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周欣欣突然觉得一股凉意从背脊直直往上窜升,因为这一切太不寻常、太不可思议…
她巍颤颤地走向裴婕⺟亲的房间,门一开,没什么异样,嗅不出什么男人味,她放心地退了出来。
客房没问题,主人的房间应该更没问题才对…这是她个人的常理而论。
但来都来了,还是顺这看一下吧。她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转动了门把,开了门,人探了进去,结果,映⼊眼帘的是一个半裸的男人,大剌剌地躺在裴婕的上!
“啊!”她惊叫出声,随即快速地逃离了现场。
真的有男人耶!这是怎么一回事?
纯清的裴婕、单纯的裴婕、不识异为何物的裴婕,怎么可能把男人蔵在自已家?!她到底在搞什么啊?!她一定要问清楚!
“谁?”
比皓天半张开眼睛,他好像听到一声惊叫声,回⾝看了看紧闭的门扉,没有人啊;于是,他又闭上眼,安心地睡他的大头觉了。
…—
翌⽇,正好是裴婕的休假⽇,周欣欣将她约了出来,准备来个严刑大供。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周欣欣凝重的表情就像是个法官。
裴婕怯怯地看了她一眼之后,头又低了下去,双手紧握着饮料杯的杯⾝,显得局促不安。向来,周欣欣不只是她最要好的朋友,也比她妈更像她的妈,凡事都要⼲涉和追究到底不可。
“欣欣…”她还是觉得难以齿启。
“喝口饮料吧,缓和下情绪,也许会比较好说。”
依言,裴婕果真着饮料大大喝了一口,她的确需要缓和一下情绪,以平复方才从周欣欣的口中得知,她的秘密已不是秘密了!
周欣欣看着她,等着要她的一个解释。
裴婕被看得浑⾝不自在,知道再拖也没有用,她本无法逃得了,也就认命地一五一十将她二十岁生⽇那天发生的事,全盘托出;只除了早上的那一段细节…
“嘎?有这种事?”周欣欣瞠目怪叫:“你不收留他,他就没钱吃饭,饿死啦?!”
“是啊,他家道中落了嘛,⾝上的钱只够付房租。”
“他在湾台没一个朋友、没一个亲戚、没一个认识的人?!”周欣欣已显得有些动。
“我说了嘛,他从小就移民国美,当然没一个认识的朋友;至于亲戚,他不想让他们看笑话啊。”裴婕好声好气地一一解释,倒不是完全为了⾕皓天,泰半因素也是为了让自己的行径站得住脚。
“从小移民国美?”周欣欣冷哼了一声,像是不怎么相信。“那他中文说得怎么样?”
“很好啊。”裴婕没多想,实话实说。
“没有怪腔怪调?”
裴婕想了一下,头摇。
“怎么可能?!”周欣欣有点动过头了,猛拍了一下桌子。“你一定是被他骗了,从小在国外长大的人,不可能说得一口标准中文的。”
“为什么?他在家里应该也还是说中文的…”这是她的推论。
“这个我知道,可是不管再怎么样,中文也不可能说得很标准的。像我也认识几个ABC,哪一个中文不是烂透的?所以我说你啊,一定是被他骗了,他是存心赖上你的!”
被他骗了?存心赖上她的?裴婕反覆思索周欣欣的话。她说的话其实也不无可能,可是…理由呢?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出⾕皓天究竟有何理由非得要这么做。
“我就不相信有这种人,借他钱还不要,却硬要跟你住在一起,他呀,存心不良!我猜有没有可能是…你哥哥姐姐心有不甘,想伺机伦回你的那份遗产?!”周欣欣恍然想到了这个可能,话也说得十分动耸和紧张。
裴婕初时也被她的话震慑住,但片刻过后,她已理智的分析了。
“不可能,他们没必要这么做,这是偷窃罪耶,他们不可能犯这个险,而不顾自⾝的前途。”
周欣欣点点头,有道理。
“那会不会是这个⾕什么天的,从哪里得知你有几千万的遗产,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想来接近你;就算不见得骗得了你的钱,也要骗走你的心,娶了你,好少个十年的奋斗?”周欣欣不死心地再转了个方向,非要找到一个可以说服人的理由。
裴婕一怔,她的话刺痛了她的心,这难道真是他接近她的理由?不,她固执地不愿相信…
“不、不可能的…”裴婕垂眸头摇,回想他们的相遇,并不是他刻意接近她的,一切都只是巧遇啊!
“啊!对了,你房间的那个险保柜!你也真是的,怎么让一个陌生的男人睡你的房间,爬上你的呢!”周欣欣忽而想到这最堪值得质疑的地方。
周欣欣的话有点露骨,听得裴婕耳子都红了起来。
“欣欣,你不要这么说,那是因为…他不敢睡在我妈的房间里,所以我才跟他换的。”
“喔,这当然了,他意图不轨,害怕你妈的鬼魂会半夜来找他算帐!你看,这一切不都连了起来吗?”周欣欣击掌呼,为着她的机智聪明。
“这怎么能算?很多人…对此都有忌讳的啊。”裴婕小声地驳斥她的话,深知自己会因此挨轰。果然…
“裴婕!你醒醒好不好?你怎么这么没有危机意识啊!随便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你到底是怎么了?你那个险保柜有没有搬过去啊?!”周欣欣都快气炸了。
“没有。”
“什么?!你让他和险保柜共处一室?”
“太大了,不好搬嘛。何况…他不太可能打得开的。”
“不太可能也是有可能的啊,你就这么放心?喔,怕鬼魂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知道你不会搬,所以他要住你房间,就可以每天在那研究如何打开你的险保柜!”总算确定了,这男人的企图和所作所为,是那么的明显。
裴婕沉默了,面对周欣欣将事情愈厘愈清,透彻得几乎没有其它的可能了,她该相信吗?该怀疑吗?他和她之间不是巧合,也非关缘分,全只是他的别有所图?
“裴婕,回去之后叫他搬出去!你不能再留那个男人在你家里了,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可是…我答应他,让他住満两个月。”无论如何,裴婕还是舍不得将他赶出自己的生活里。
“你们写契约啦?!”
“没有。”
“那就好办啦!叫他滚出去就是了,还跟他客气啊!”裴婕默然不语,不想照她的话去做的意图明显。
“裴婕!”周欣欣焉不知道?气得她一口仰尽她的饮料。这⽇,换她要平复一下情绪了。
“欣欣,还记得我问过你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周欣欣没好气地问道。
“人有没有可能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你命定中的另一半?”
“所以呢?”周欣欣不懂她为何现在又提起这个。
“所以我说…他很可能就是我的那个人,你会不会就不那么生气,也不再要我赶他出去了?”
“什么?你说什么?你说那个家伙是你命定中的那个人?!谁告诉你的?是他自己说的吗?”
“当然不是,是我自己…觉得的。”她低头,声如蚊呜。一直到决定要说出口了,她仍是害怕会被人取笑。
“你自己觉得的?为什么?”周欣欣双手横放在桌子上,倾⾝朝她直视而去,一副标准洗耳恭听她的论点的态势。
深昅了口气,裴婕于是把她在7-ELEVEN巧遇他,及其后的详细状况,一一的娓娓道来。
“就这样?”周欣欣挑⾼了眉,对她的话是不以为然的意味。
她的反应,大大地在裴婕的意料之外,她起码也要有一点…不可思议的表情巴!
“欣欣,人一年只有一天的生⽇,何况那还是二十岁;而一天之中,只有一个时间是七点十一分,又正巧就在7-ELEVEN的店里…”裴婕试图再让她明⽩,这有多么的神奇!
“才怪,你说错了,有两个七点十一分,一个是早上,一个是晚上。”周欣欣不领情,浇了她一头的冷⽔。
“我知道,可是晚上的时间,机手上显示的是十九点,而不是七点,若是这个时间,我也就不会想太多了。”
“裴婕,一个时间也好、两个时间也好,你只要7-ELEVEN里站一整天,任何时间都会碰到这么一个人的。”
“你说的是刻意的,我又不是…而且不只这样,我一天之內碰到他三次咧。”裴婕还是想说服她,以求她的想法能有人支持,就不再显得是孤军奋战了。
“这有什么了不起?!我还曾经一天之內撞见我的教授五次呢!他是个有妇之夫,那我是不是就要傻傻地等他离婚,然后再嫁给他呢?!”周欣欣说得慷慨昂,像是煞有其事,因为这的确不是她胡诌的,只不过地点…就只在一个校园而已。
她的话堵得裴婕哑口无言,的确,即使这样,又能怎样呢?要是对方不适合她,加上外型、学历悬殊,两人本没有未来可言,这点,她不是早已有所觉了吗?今⽇周欣欣的这番说词,只是再一次提醒她罢了。
“裴婕,我知道你对数字敏感,但你这次真的是想太多、太离谱了!醒醒吧,他绝对没有可能是你未来的那一半的,他只是个心怀不轨的骗子而已!”
裴婕幽怨的眼眸扫向好友,好像在责怪她戳破了她近一个月来的美梦,那么的忍残、那么的无情,难道,她连作梦的权利都不能有吗?
周欣欣叹了口气,知道她一向有着很自我的那分固执,她想她是不可能全然就此醒悟的。
“裴婕,我想问你,你会收留他…究竟是你以为他会是你命定中的那个人,还是因为…你喜他?”周欣欣觉得这是务必厘清的一点。
重点来了!
“一半一半。”裴婕如是说,她很清楚她第一眼就对他产生了什么样的感情…
原来如此,周欣欣点点头,既然这样…那就随她去吧。男女爱天经地义,只要不要单纯以一连串的际遇、巧合,就将他留在自己心上的一角,也就不算太愚昧了。不过…
“你还是要小心他,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你自己多提⾼警觉!”言下之意,她不再強迫她了。
“是,欣欣!”裴婕发现她的弦外之音,笑意上了眉梢。
“好了,我们别再提他了,走走走,我们去逛街,晚上就去我家吃饭。”周欣欣拿起包包,催促她走人。
“不行哪,欣欣,晚上我要…”一个星期就这么一次耶!
“回家作饭给他吃?”
周欣欣见她点头之后,随即又大叫:
“你供他住还不够啊,还要料理他的三餐?!他省下房租不就为了吃吗?他有钱可以自己去外面解决的啦!”
“可是,他以为我会在家,他会回来吃饭的…”
“你管他那么多,”周欣欣没半点妥协,一把将她从椅子上带起。“他回家发现你不在,就会自己下楼买便当的,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还要你心?!”
“欣欣…”
“你不来的话,我就将这件事告诉我弟弟,你看着好了,他肯定烦得你⽝不宁!”
这是威胁,而且是很有用的威胁!
裴婕投降了,任由周欣欣带离她,只能期盼,她可以早一点放她回家去就好了。
…—
离开周家,裴婕开着她的march,一路快速狂奔地赶回家里。其实,现在时间还早,不过九点钟而已,但她就是急,仿佛浪费了太多时间,她要好好把握剩下的…
回到住家附近,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停车位,这就是没有车位的⿇烦。今天时间还早,问题比较不大,要是平常的话,她少不了都要转个好几圈,才会找得到,有时,还得停到较远的地方去呢。
停好了车,她不免驻⾜看了一下她隔壁的那辆耀眼的红⾊法拉利;这辆车,突然在最近这一个月在此出现,她想不只是她,左右邻居应该也和她一样都会注意到才是。那么的抢眼、那么的突兀,她至今还是想不通,谁会买得起这么昂贵的车,却又没有买一个停车位?是暂时在这里住下的吗?若是的话,会停留多久呢?
她似乎有点不舍,这辆车将会无预警地离去。
是的,她不舍,早在第一次看到这辆车的车牌号码…XD4540,她就衍生了她自己都难以克制的情绪,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有人和她的车牌号码相同。她不知道全台北市有几辆4540的车子,想必不多,要碰见更是难上加难,如此的机缘巧合,令她这种对数字有狂热感觉的人来说,很难视为稀松平常…
再望一眼两辆车号同为4540#排的车子,她正想举步回家,却发现巷子口走出了一个⾝影,笔直朝她走来,那人正是…⾕皓天。
他站定到她面前,她惊喜加地看着他。
“你…你要出去啊?”她希望他说不是。
“不是,我出来等你的。”
“喔。”如她所愿,她安了心。
比皓天看了一眼她⾝后的两辆车子。要不是这附近没有收费停车场,他才不会将爱车任意停放,甚至还要和一般市井小民抢停车位,多不全安、多累人啊!虽然他的车子有很严密的防盗系统和⾼额的险保,他仍是不放心,偶尔都会下楼来看看,确定它还安然地存在。
“你很爱你的车子?”
“为什么你会这么问?”
“你的生活过得那么的…清俭,却拥有一辆车,很不协调;我想,你是省吃俭用的来供这一辆车。”
不对,她可是一次付清的。
“其实,我并不穷…”她脫口而出,是想注意他的反应。
“我知道,你人穷心不穷嘛,我们走吧!”⾕皓天没把她的话当真,笑笑地往长长的巷子走进去。
裴婕跟在他后面,望着他愿长的背影,是那么的傲然拔,目光流连之余,也才明⽩,她连他的背影,都如此的痴恋;如果,他非但不是她命定中的那个人,他接近她是真有目的的,那么,她将情何以堪…
“皓天。”她追上一步,站在他⾝旁。
“嗯?”他偏头看着她。
“给我你公司的电话好不好?”她想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有工作,为何大⽩天人会在家里觉睡?
“呃…公司电话比较不好找,转来转去的,我的机手号码给你,找我比较方便。”
他果然拿不出来,他是骗她的,他本就没有在上班!裴婕望着他,深深的。
比皓天看她闷不吭声,以为她担心电话费的问题。
“你放心好了,现在打机手很便宜的,要不然电话费我付嘛,瞧你,一点点小钱也这么在乎。”他取笑她。
裴婕没有回应他,当然也无需解释,转头闷闷地向前走。这条巷子很长,但她还是嫌不够,若是什么都不用去管、去在乎,两人就这么无止境地走下去,她想那该有多好啊!
“裴婕,你怎么啦?”她的不对劲很明显。
“没事。”她头摇。“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本来她是不想过问,因自认没必要,但现在情况不同了。
“呃…电脑工程师啊。”这是他早就想定的答案。
“喔,那很不错啊,听起来就很了不起。”她想这可能是胡诌的,两个硕士学位应该也是亦然。
“那你呢?你在百货公司是站专柜的吗?”其实他早已暗地要初子祺打听清噤了,有此一问,只是要转移在他⾝上的话题。
“以前是,最近才调到服务台。”
“你一天工作十几个钟头,很辛苦喔!”看着她为了生活付出的辛劳,他就自觉汗颜,以前,他都没机会领会的。
“还好,只要保持耐心,就不会觉得苦了。对了,你说要给我机手号码的,现在给我吧,我怕到时候又忘了。”
“现在给?你有纸笔吗?”他看一眼她的包包。
“没有,你直接告诉我,我会记得的。”
“你背得起来?有十个号码耶。”难不成这天真的女孩,以为机手号码和查号台一样,只有三码?
“我知道。你尽管说就是了。”
比皓天在半信半疑之下,还是说了。
裴婕暗暗显得有点失望,他的电话号码和她没有任何关联,一丁点儿都没有!
“你很会背电话号码?”
“嗯,不只是电话号码,只要是有关数字的,都很容易存进我的脑子。像是邮政划播帐号,我只要划播两次以上,在不刻意去強记的情况下,我就会记得。”
“那你还満厉害的,这么说,像行银发给你的金融卡,你也不会特地改你比较好记的密码喽?反正你那么会记数字,是不是?”他只是觉得有趣,随口问起。哪像他啊,都记不住,要去提款领钱的话,还得问初子祺呢。
“是呀。”她的心凉凉的。他为什么要提起这个?
“那我就很好奇了,你房间里有一个险保柜,看样子是要输⼊四位数字的密码才能打得开,你会设定哪四码呢?该不会是千禧年二OOO吧?这又显得太简单了,是不?”他随口说说,话落,莞尔一笑。
不过说真的,他一直对于那个险保柜很好奇,像她那么穷的一个人,会有什么贵重的东西锁在里头呢?这个险保柜存在于这个家里,是那么的不搭轧啊!一如车子之于她。
裴婕停下脚步,楞楞地看着他。此时,也回到了他们公寓的楼下。
他终于开始试探她了,他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他为什么要被欣欣说中呢!为什么…
那个险保柜,是她十九岁生⽇时,⽗亲送给她的生⽇礼物;那时她很懵懂,不明⽩⽗亲为什么要送她这个?只猜想这是有钱人必备的。等⽗亲去世后,她才隐约发现这是⽗亲为她提早准备的,他已自知时⽇无多了,送她一个险保柜,好保存他留给她的遗产。
现在,险保柜里有她全部的家当,存折、耳环,及⺟亲的照片、死亡证明书,和一些重要的遗物。
如果,这个险保柜不存在,他的出现又没有附带任何的但书,她想,她会比较快乐吧…
“裴婕,怎么了?你脸⾊好难看喔,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吗?”
她今天真是太奇怪了,之前她面对他,总是很紧张、很涩羞的样子;今天,不但大刺刺地盯着他,还带着深究的意味,难不成…他露出马脚,被她看穿了?
不可能,要是这样,她早就叫他滚啦!
“没有。”她漫应一声,转⾝就想上楼去。现阶段,她还没有整理好自己的情绪,等她整理好了,她才会知道用什么心情面对他,才是最适当的。
不料,他拉住了她的手臂。她不解,回头看他。
“我肚子好饿喔,你陪我去前面的夜市吃东西好不好?”
她一怔。“你晚上…没有吃?”
他点点头,很委屈的模样。
“我不是六点半打电话回来说,要你自己去吃饭的吗?”他还真像三岁小孩子,没她就不行了。
“是没错,可是…一个人吃饭真的是很无聊耶!我就想等等看你啦,十点前你回来,就找你陪我吃晚餐;要是十点后你才回来,我们就当吃消夜。”
裴婕再度一怔,他的话像是要消化过后才能懂。
“你的意思是说…你就是要等我回来陪你吃东西,不管多晚?”
“宾果,答对了!”
天知道,他六点多回到家里,见到一室的黑,満心也就跟着黯沉了下来;他也才知道,已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会眷恋这一个星期唯一的一餐了。
吃不到他期待的这一餐,他沮丧地没心情下楼觅食,任其饿着,他这是在跟谁呕气吗?他自己也想不明⽩,为何他的心会失落得如此严重?一个星期的期待,他等的究竟是什么?当真只是一餐饭?他満心的问号。
“走啦,陪我去啦!”他強拉着她的手臂,往夜市的方向而去。
罢了,她投降了。不管是过去,还是对他有所怀疑的现在,她对他所有的要求,一迳地都拒绝不了啊!只要她一接触到他那深情的眼眸,什么都可以算了…
她任由他拉着她的手臂往前走,这不是他们最亲密的一次接触,可是她的心仍是狂喜得无法形容。
如果,这一切只是她自以为是的美梦,她也认了,只求这个梦不要那么快被戳破,起码到他离去的那一天,起码现在。
她因着他快乐,因着他感到幸福…
…—
半夜十二点,⾕皓天窝在上对着天花板发呆,现在的他⽇夜颠倒,成了名副其实的夜猫子了。
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他大⽩天觉睡,晚上又关在房里发呆,不能外出活动、不能去客厅看电视,简直就要闷死人了!
他难得心里重重地下了决定,从明天开始,他一定要回复正常作息,就算早起是多么勉強,多么地想再睡回笼觉,他一定得把持住,⽩天千万不能再睡了,否则漫漫长夜,真的很难熬啊!
叩叩!
他惊跳了起来,裴婕来敲门,难不成她是来查房的?
前去开了门,见她⾝着红粉⾊睡⾐,清丽典雅,和她平时的穿著有着很不一样的味道…怎么?一件保守、不感的睡⾐,也能令他心神驰,产生遐想?真是够了!他暗暗骂醒自己。
“对不起,你睡了吗?”她一副歉然的样子。
“还没有,就、就快睡了,有事吗?”
“是这样的,我刚刚去上厕所,不知道怎么搞的,冲了⽔之后⽔流不停,所以
“所以?”
“你可不可以来帮我修修看?”
奥?修马桶?他耶,堂堂一个百货公司的小开,向来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少爷,竟要他修马桶?!
“呃…你不能明天早上再请人来修吗?修理费我来出嘛。”他已摸透她的子。
“明天早上?可是⽔一直在流耶,流个整整一晚上,那…多浪费啊!”很好,修理费用是一个问题,⽔费更是一个问题,他若是说⽔费由他出,也无济于事吧?想那个⽔如金钱一样哗啦啦地流出,她的心怎么能安?怕是睡不安稳了。
可是重点是…
“我也想帮你,不过,我不会耶。”
“你不会?”她的反应很吃惊。
“是呀,你别忘了,我以前是个…”大少爷耶。他的口吻很理所当然。
裴婕知道他未竟之语是什么,可是她的想法里,这跟出⾝无关,只要是男人,不就该会这些的吗?
“喔,那好吧,我自己来。”
“等等。”他唤住转⾝离去的她,不知道怎么搞的,他眼见她的失望,心就不忍。也罢,漫漫长夜无事做,就修修马桶,打发时间吧。
她回头看着他。
“我试试看好了,走吧!”
裴婕对他点头一笑,如沐舂风的笑。
比皓天醉了,她很少笑,他现在才发现,她的笑好温暖、好舒服喔!
临去一瞥,裴婕看到她头柜旁的那个险保柜,他有试图打开过吗?
其实里面没有现金,也没有贵重的东西,而就算拿到存折也没有用,没有她的印章、密码,他也领不到钱;就因认这样,所以她很放心?还是…她深信他不是欣欣说的那种人?她想是后者。因为若然有一天他动手了,就算她没有损失,她的绝望也会大过于他什么都拿不到的失望…
比皓天打开裴婕给他的工具箱,工具他是认得,可是都没有用过,他连铁槌都不曾拿过咧。
从何下手才好…他看看⽔槽、又看看工具,裴婕杵在一旁看他,弄得他更紧张,他不想在她面前出糗啊!
汗一滴滴地落下,大热天的窝在小小浴室,又手忙脚地摸索,实在是一种酷刑。幸好,凭着他对物理基本原理的认知,总算搞定了,⽔终于停止不流了。
“咦?好了耶,你怎么弄的?”本来还不对他抱希望的。
“这…简单啦,随便弄弄就好。”他神气的咧!他想,这要是让初子祺或他⽗⺟知道,可能会晕了过去。他居然会…修马桶?!
道了声谢后,裴婕转⾝要走出浴室,但突然又想到工具箱忘了收起来,于是她又转⾝,没想到和也正要走出浴室的他撞了个正着!
不同于第一次的立即弹开,这一回因着地上滑的因素,她是顺势倒进他的怀里;⾕皓天当然反地伸手承接住她柔软的⾝子,两人毫无空隙地贴着,尴尬、暧昧,让周围的空气都僵了起来。
直到脸红到发烫,裴婕才意识到要挣脫他的怀抱,一离开后,她拔腿就奔回她的房里,连工具箱都不拿了。
比皓天也是楞在当场,一会儿后才回神。
她的⾝材…还満有料的,怎么一直都没有发现呢?拥她在怀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就不知道她上的滋味,尝起来会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