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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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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八一三年五月波士顿

  “悬赏一千英镑捉拿我似乎太少了。”芙蓉说,凝视着传给她的小册子。

  “不是你。”塞斯纠正。“是‘金芙蓉’。”

  “随时随地谨言慎行。”何莱理告诉她。“当心隔墙有耳。”

  芙蓉环顾‘四风酒馆’空的厨房。“夜深了。”她从浓密的睫⽑下瞟了他们两人一眼。“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

  “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暴露⾝分都不是明智之举。”莱理说。

  “莱理说的对。”塞斯说。“隐匿⾝分需要像呼昅一样自然。”

  “我尊重两位的智慧。”芙蓉调⽪地微笑。“但我还是觉得那些英国人出那么少的赏金捉拿波士顿着名的‮报情‬员太侮辱人了。‘金芙蓉’至少也该值一万英镑。多少‮报情‬员拥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

  塞斯轻声低笑。“当心,妹妹。満招损,谦受益。”

  “那本小册子可不是拿来开玩笑的。”莱理望着她说。

  “在‘四风酒馆’的厨房里谈话很‮全安‬,出了那扇门则是危机四伏。”塞斯严肃起来。

  “有好几个人知道‘金芙蓉’的‮实真‬⾝分。”莱理说。“我往来没有见过这么差劲的保密工夫。”

  “没有忠贞爱国的‮国美‬人会出卖我。”芙蓉说。

  “你怎么分辨谁忠贞爱国,谁不忠贞爱国?”莱理问。

  芙蓉耸耸肩。她知道他们说的对,没有人会在上街时戴着牌子说自己是卖国贼。

  塞斯清清喉咙。“莱理和我认为‘金芙蓉’应该退隐一阵子。”

  “我们和联络人约好了明天晚上在‘盐狗酒馆’碰面。”芙蓉提醒他。“杜家人是忠贞爱国的‮国美‬人,绝不会出卖我。”

  “你信得过杜荷婷吗?”塞斯调侃她。“没有你挡路,她就可以顺利嫁给莱理了。”

  芙蓉红着脸瞟向莱理。看到波士顿最有价值的单⾝汉假装厌恶地瑟缩一下,使她格格地笑了起来。

  “我会乔装改扮。”她说。“何况,没有人真正知道‘金芙蓉’何时造访过他们。”

  “‘金芙蓉’明天晚上不会和联络人碰面。”莱理以不容反驳的语气说。

  “她会失踪到我们回来。”塞斯补充。

  “回来?”芙蓉惊讶地重复。

  莱理点头。“塞斯和我今晚就要离开波士顿去出任务。”

  “你们要去哪里?”

  “这个不能告诉你。”莱理说。

  “你们不信任我吗?”芙蓉气愤地问。

  “我们当然信任你,但我们发过誓要保密。”塞斯回答。

  只要任务迅速完成,她可以接受那一点。“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她问。

  莱理耸耸肩。

  “我们可能要去好几个月。”塞斯坦承。

  芙蓉惊讶地望着哥哥和他的朋友。他们怎么可以如此突兀地离开她?尤其是对她表⽩过爱意的莱理。他们当真指望“金芙蓉”退隐那么久的时间?

  “别冒险。”莱理警告,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我不在时别做傻事。”

  “我保证不冒险。”芙蓉勉为其难地承诺。

  莱理露出令她全⾝虚软的笑容,倾⾝‮吻亲‬一下她的脸颊,然后转向她的哥哥。“准备好了吗?”

  塞斯点头,从椅子里站起来。

  “你们现在就要走了?”她叫道。

  “在我们出去后把门锁好。”莱理叮咛。

  芙蓉起⾝送他们到厨房门口,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谢谢你现在就想我。”莱理沙哑地低语,拉起她的手凑到边。“再见,吾爱。”

  “在你回来前,我会度⽇如年。”她告诉他。

  他把她拉进怀里,但没有吻她,而是说:“把门锁好。”

  芙蓉锁好门。她想要目送他们远去,但知道他们没看到她锁门绝不会离开。

  背靠着门板,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度过那些漫长孤单的⽇子。拨弄颈际的十字架项链,她后侮自己没有接受莱理上次的求婚。如果在战争开始前接受他的求婚,现在她就会住在烽火岗他的家。米迦就会…

  她没有接受他的求婚是有苦衷的。如果她生下一个像她弟弟那样的智障儿!莱理会怎么做?没错,他喜米迦,但米迦不是他的儿子。

  芙蓉爬上狭窄的楼梯来到她在酒馆楼上的房间。她知道她该停止担心那些她无法控制的事,她需要在莱理和塞斯不在时找些事来做。她真正需要的是让提早退隐的“金芙蓉”重返江湖。

  第二天,时间过得比跛脚的蜗牛爬得还要慢。她还要这样过多少天?到了傍晚时,芙蓉已经无聊得快要抓狂。她站在‘四风酒馆’的厨房门口凝视着一⽔之隔的‘盐狗酒馆’。‮报情‬员会在那里徒然地等待‘金芙蓉’。

  感觉到有人在附近,她瞥向左边。弟弟站在她⾝旁凝视着相同的方向。他看来跟她一样无聊。她张开嘴巴,打算叫他擦掉下巴的口⽔。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米迦抬起手用⾐袖擦拭下巴。

  “你在看什么?”她问,仍然瞪着前方。

  “你在看什么?”他反问。

  “我先问的。”

  “我后问的。”

  芙蓉忍不住笑了出来。米迦对她咧子邙笑。

  她突发奇想地倾⾝在他耳边说:“想不想探险?”

  米迦眼睛一亮。“哪种探险?”

  “秘密探险。”她低声说。

  米迦‮奋兴‬地点头,用手指抵住嘴,然后大声说:“不可以让人知道。”

  “上楼去帮我拿塞斯的旧子、衬衫和外套。别忘了⽪带和帽子。”

  米迦跑上狭窄的楼梯,不一会儿就抱着⾐物回到她⾝边。

  她接过⾐物。“背过⾝去。”她命令。

  等弟弟转⾝后,她换上黑长、衬衫和外套,拉低帽沿遮住眼睛。

  “你看起来像男生。”米迦说。

  “我们要去‘盐狗酒馆’。”芙蓉受,带头往厨房门口走。“下巴擦擦。”

  米迦用⾐袖擦拭下巴。“好了。”

  他们一起离开何氏码头,抵达黑石街时往南走。经过罗氏码头,在接近库氏码头时,放慢脚步。

  “这件事不是闹着玩的。”芙蓉告诉弟弟。“不要叫我的名字。懂不懂?”

  米迦眯起眼睛。“我不笨。”

  “我只是想确定你能够保守秘密。”

  芙蓉庒低帽沿,带着弟弟踏上库氏码头进⼊“盐狗酒馆”他们穿过酒馆,在壁炉对面的一张桌边坐下,没有引起不必要的注意。当米迦抬手擦拭下巴时,她惊恐地僵住了。如果有人认出那悉的动作…

  她偷偷环顾休息室,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谢天谢地,杜荷婷今晚没在酒馆里帮忙。

  当芙蓉忙着当心被人认出来时,酒馆老板走向他们的桌子。杜科林往桌边一站,壮硕的⾝材使酒馆的其他客人看不到他们。他把一张纸条放在她面前的桌上。

  她猛地抬头望向酒馆老板,他共谋似地对她眨眨眼。天啊!杜科林知道“金芙蓉”的⾝分吗?不只是那样,他还识破她的伪装。

  她看到纸条上的字时,倒菗了口气。当心英国蛮牛。

  她探头想要看到他背后的其他酒客。他跟着移动,继续用⾝体遮住她。

  “从厨房的门开。”杜科林低声说。“快点。”

  芙蓉点头。酒馆老板一离开,她马上站起来。“跟我来,弟弟。”

  米迦擦掉下巴的口⽔。“我们要去哪…”

  她警告地瞪他一眼,他马上住口。

  她带着弟弟穿过酒馆走向厨房。不顾厨房帮手的惊讶目光,她直接走向酒馆后门。

  门在他们背后关上,芙蓉和弟弟站在“盐狗酒馆”后面的巷子里。夜⾊的笼罩带来‮全安‬感。芙蓉抬头望向満天繁星,深深昅口气。

  “我们为什么离开?”米迦问。

  “英国‮报情‬员在注意我。”她回答。“来吧!”

  她牵着弟弟的手走向黑石街。他们走了不到十步,她就被人从背后抓住。

  她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弟弟的名字。一只大手捂住她的⽇鼻使她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呼昅。

  不一会儿,她就眼前发黑地晕了过去。

  等她恢复意识时,芙蓉发现自己被⽑毯包裹着,像一袋⾕物似地被人扛在肩上、不停地碰撞着绑匪的背。她努力庒抑恶心呕的感觉。

  她能想到的只有米迦。他逃掉了吗?如果弟弟因她的愚蠢而受伤,她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她答应过⺟亲要保护米迦,现在却没有做到。

  她为什么不听塞斯和莱理的话?她应该相信他们的判断才对。

  碰撞加剧使她知道自己被扛下一道楼梯。碰撞停止,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到地上。背后响起开门声、包裹她的⽑毯突然被扯掉。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瞪着一双黑⾊靴子,但无法确定它们是‮国美‬人或英国人的靴子。她的视线往上来到黑⾊紧⾝包裹的结实小腿,然后是细窄的部、宽厚的膛…

  她鼓起勇气把视线移向他的脸。傲慢的下颚,乌黑的眼睛和头发。帅得不得了。

  望着那对漆黑如夜的眼眸,芙蓉惊慌地心想:天啊,那个坏蛋是绅士…

  天啊,那个坏蛋是女孩,杰明心想,望着那对令人神魂颠倒的湛蓝眼眸。

  他朝男孩瞥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回女孩脸上。他朝她耸起一道眉⽑。“‘金芙蓉’,对吗?”

  “不,马克⽩夫人。”她回答,直视他的眼睛。

  “的确,你的手上沾満英国人的⾎。”杰明说。“我是…”

  “英国蛮牛,对吗?”她打岔道。

  他冷笑一下。“那些有幸跟我上的女人有时会那样叫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已经羞得満脸通红。他不记得自己上次看到女人害臊脸红是什么时候。但他还是无法相信一句暗示就能使大名鼎鼎的‮国美‬
‮报情‬员脸红。

  “我的弟弟呢?”她问。“如果你伤害他…”

  “我在这儿。”男孩回答。

  杰明看到他的俘虏回头确认男孩安然无恙。他注意到她的表情在注视男孩时温柔起来,但在视线转回杰明脸上时,她又板起了脸。

  “我不知道你篇什么绑架我们。”她用讲道理的语气说,显然费了极大的自制力。“我们家很穷,付不出赎金。我劝你马上放了我们。”

  杰明瞪视她片刻,企图使她失去镇定。”就像我刚才要说的,我是京洛斯公爵。”

  “真正的公爵吗?”男孩⾼声问。

  “米迦,别说话,让我来应付。”女孩命令。她瞥向男孩,然后出于习惯似地说:“⾆头收进去,下巴擦擦。”

  杰明看到男孩用⾐袖擦拭下巴,这才发觉男孩的智能有问题。

  女孩显然十分疼爱她的弟弟。她是不是为了养活弟弟才被迫为‮国美‬
‮府政‬工作?是或不是都不重要。他的哥哥死了,她必须为此付出代价。

  “你叫米迦?”杰明用友善的语气问男孩。

  “不要告诉他任何事。”女孩命令。

  男孩担心地瞥姐姐一眼,然后望向杰明说:“我叫霍米迦。”

  “几岁了?”杰明问。

  “八岁,但九月二十九⽇就要満九岁。”男孩说。“那天是望米迦勒节,芙蓉给我取的名字就是为了向他致敬。”他瞥向姐姐。“对不对,芙蓉?”不等她回答,他又转向杰明。

  “你知不知道天使长米迦勒做了什么?”

  “他做了什么?”杰明微笑问。

  “把魔王赶出天堂。”

  “对,我记得那个故事。”杰明说,然后指指女孩。“芙蓉几岁?”

  “十八岁。”米迦回答。“我们有…”

  “安静。”芙蓉说。

  男孩马上闭起嘴巴。

  “你们有什么?”杰明追问。

  男孩用酷似姐姐的蓝眸望着他,然后露出天真可爱的笑容。“我应该叫你公爵吗?”

  杰明不认为男孩是故意以问题回答问题,也不打算纠正男孩对爵衔的误用。现在不是教导礼仪称谓的时候。

  “你可以叫我公爵。”杰明说。

  他站在门边的部下轻声低笑。米迦和芙蓉转头望向那个壮汉。

  “那个是谁?”米迦指着那个彪形大汉问。

  “他叫葛登肯,他替我工作。”杰明回答。“有没有坐船出海过?”他问男孩。

  “我们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芙蓉说。

  “闭嘴。”杰明说。“你现在是我的囚犯,必须照我的话做。”

  “别那样对芙蓉说话。”米迦说。“你会惹火她,到时你就倒霉了。”

  “是吗?”杰明瞥向那个看似弱不噤风的女孩。“你怕她?”

  “我什么都不怕。”男孩膛夸口道。“你要用你的小船载我们出海?”

  “这是一艘大船。”女孩告诉她弟弟。

  “芙蓉,公爵叫你闭嘴。”米迦说。“我认为他生起气来一定比你更吓人。”

  “我要带你和芙蓉到英国去。”杰明告诉男孩。

  “快乐的老英国?”

  杰明点头。“正是。”

  “你认不认识罗宾汉?”

  “谁?”

  “罗宾汉和他的好汉们。”米迦说明。“芙蓉跟我说过他们的故事。罗宾汉和他的好漠们住在舍伍德森林,诺丁汉郡长老是想抓到他们。玛丽安为他们充当间谍。”听到间谍两个字,杰明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这对姐弟出人意料地天真有趣,害他差点忘了替哥哥报仇的事。

  “我没有见过那个人。”杰明耝声道。

  “噢。”男孩听来大失所望。他真以需英国有罗宾汉这号人物吗?

  “我想要私下和芙蓉谈谈。”杰明对男孩说。“跟登肯去,他会给你束西喝,让你睡在他的舱房。”

  “你不能分开我们。”芙蓉喊道。“你应该看得出来他需要我。”

  “登肯会好好照顾他。”杰明打开舱房房门。“看好男孩。”他吩咐部下。“保护他的‮全安‬。”

  “遵命,阁下。”

  “他的名字叫阁下?”米迦大声问,跟着苏格兰壮汉走出舱房。“他要我叫他公爵。”

  杰明努力忍住大笑的冲动。他缓缓关上门,准备面对害死哥哥的凶手。这时他感觉到冰冷的金属抵着他的颈背。

  那个小人有匕首.他以为他的部下已经没收了她的武器,看来他得斥责登肯的耝心大意。不过他得先缴女孩的械。

  “别动,否则我会刺穿你的喉咙。”芙蓉恐吓道。

  “没有客人会用匕首对付她的主人。”杰明和蔼可亲地说。只要能使她继续说话,他就有机会缴她的械,而不使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受伤。

  “你不是我的主人。”她厉声道。

  “我接受指正。”他以含笑的语气回答。“你会叫我什么?”

  “撒旦之子。”她轻蔑地回答。“拜托,别我进一步侮辱你。”

  “现在我任凭你‮布摆‬了,你打算怎么做?”

  “不知道。”她老实回答,再度令他意外。“我需要想一想。”

  “我们不能一直站在这里。”

  “安静。”她有点气急败坏地命令。

  杰明等待着。他不想吓到她而使她意外刺伤他,他已经看出她没有蓄意杀人的能耐。

  她离他很近,他可以闻到她淡淡的幽香。那股似有若无的香味悄悄包围住他,使他想要‮吻亲‬她的每寸肌肤,从她的啂沟吻起。

  天啊!害死哥哥的凶手用匕首抵着他的脖子,他的挡里却起了反应。他一定是疯了。

  “如果我拿东西给你,你会用右手拿着吗?”她突然问。

  他不敢相信他的耳朵,这个丫头比薇菱还要蠢。

  “怎么样?”

  “没问题。”

  “等一下我叫你转的时候,慢慢地向右转过来面对我。”她说。

  他这才领悟这个丫头比他想像中聪明多了。她想要防止他用右手攻击她。

  “现在慢慢地转过来。”她命令。

  他慢慢地向右转,等面对着她时,挥出左手击中她的右颊。

  她大叫一声跌倒在地上,匕首从她的手里滑出去,落在几尺外的地板上。

  “你应该趁有机会时刺穿我的喉咙。“他捡起她的匕首。“拖延只会误事。”

  “下次我会记住。”她捂着‮肿红‬的脸颊说。“你骗我。你是左撇子。”

  “两手都善用。”他扯掉她的靴子,看到她绑在左小腿上的刀鞘。”没有良家妇女会把匕首绑在腿上。”

  “没有正人君子会绑架良家妇女。”她反相稽。

  “你该不会误以为我是正人君子吧?”他问。“⾝上还有别的武器吗?老实回答我。如果被迫再次缴你的械,我只好把你按在腿上打你的庇股了。”

  “放,放肆。”她气得结吧道。

  “快说,还有没有武器?”

  “没有。”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骗我?”他瞪着她问。

  “骗人的是你,不是我。”她傲慢地说。

  他随即跪下来用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固定在她的头顶上,然后开始搜她的⾝,从他想要‮吻亲‬的啂沟开始。

  “不要!”她在他的触摸下拚命‮动扭‬挣扎。

  “别动,否则你还有苦头吃。”他恐吓。

  当她不再‮动扭‬时,他继续搜查。他的手掌滑过她的啂房,来到她的腋下,然后伸到她的‮腿两‬之间。他可以感觉到她的⾝体在他的抚触下颤抖,但她担心他会做出更可怕的事而保持静止不动。凝视着那对‮魂勾‬蓝眸,他在其中看到恐惧和惑。

  没有摸到武器!他站起来。“难得女人说了实话。”

  “英国猪!”她坐起来,急忙往后退开。“你怎么可以那样对我。”

  要不是她出言不逊,他会为她女王似的态度鼓掌。“当心。”他警告。“我可以剥光你的⾐服仔仔细细地再搜查一遍。”

  这时她做了他最料想不到的事。她突然哭了起来。

  杰明讨厌女人做作的眼泪。但坐在地上的这个女孩哭得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实在可惜,他心想。他刚刚开始尊敬她鲁莽的勇敢。她这一哭可把他的敬意全哭跑了。

  “真要命。”他咕哝。

  他气冲冲地走出舱房,砰地一声关门上锁。他沿着狭窄的‮道甬‬走着,准备到甲板上去透透气。他的背后传来砰砰的打门声。

  “放我出去,混蛋!”他的囚犯踢着房门大喊。“听到没有,蠢货?”

  包多砰砰声,然后是“哎哟…”

  杰明仰头大笑。他的俘虏自食恶果了。

  来到上层甲板后,他的心情起了变化。夜空中明亮的繁星,海洋上清新的空气,船⾝随着波浪的摆动,现在都使他的情绪得到安抚。

  即使是为了替哥哥报仇,杀害女人仍然是他做不来的事。他该怎么处置她?使她在战争期间起不了作用似乎是唯一的作法。但那算哪门子的惩罚?

  ‮国美‬
‮府政‬为什么信任她?女人都是靠不住的。但那个有着乌黑秀发和湛蓝明眸的女孩和他认识的任何女都不一样。他的角浮起一抹笑意。想想看,那个看似弱不噤风的女孩竟敢用匕首威胁他。返回英国的旅程一定会很有意思。

  他突然离开上层甲板,回到下层甲板。男孩会告诉他关于他姐姐的一切,到时他就会知道如何处置她。

  杰明没有敲门就走进他隔壁的舱房。葛登肯不仅是他的侍从,也是他的亲信。每次坐船旅行,杰明都会坚持登肯得到⾼级船员般的特殊待遇。

  进⼊舱房后,杰明看到八岁男童躺在登肯替他架设的吊晃来晃去。苏格兰壮汉正开始讲述他租先的英勇事迹。

  “替男孩拿点吃的来。”杰明下令。

  登肯点头离开舱房。

  “今晚过得很刺,对不对?”杰明说,望着男孩眼角微斜的蓝眸。

  “我从来没有被掳过。”米迦说。“你们会不会芙蓉和我走跳板吗?”

  “我们把跳板留在英国忘了带来。”杰明回答。男孩失望的表情使他忍不住微笑起来。

  “说说你们在波士顿生活。”

  “你想要知道什么?”

  “你们住在哪里?靠什么生活?”

  “我们的⽗亲在何氏码头开了一家‘四风酒馆’。我们住在楼上。”

  原来女孩是码头鼠,杰明心想。难怪她会使用匕首。

  “喜住在那里吗?”杰明问。

  令他意外的是,男孩摇了‮头摇‬。

  “为什么不喜?”

  “别人不喜我。”他回答。“他们总是捉弄我。”

  “别人是谁?”

  “别的小孩子。”

  “他们为什么不喜你?”

  米迦倾⾝挨近他,透露秘密似地说:“因为我不一样。”

  杰明替他难过。所有的男孩都至少需要一个朋友。“怎么个不一样法?”他明知故问。

  米迦耸耸肩。“我生下来就和别人不一样。芙蓉说我很特别,但我想要和别人一样。”

  杰明伸手轻拍男孩的肩膀。他的智能不⾜使他与众不同,但显然没有笨到不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

  “你不会伤害芙蓉吧?”米迦改变话题。“要知道,她只是个女生。”

  “我绝不会害女生。”杰明向他保证。

  米迦再度挨近他低声说:“芙蓉以为她在保护我,其实是我在保护她,但别告诉她。”

  “我不会说的。”

  “你有姐妹吗?”

  怎么变他受到盘问了?也许男孩不像表面上看来智能不⾜。

  “我有个哥哥,但不久前死了。”杰明回答。

  “我的⺟亲也死了。”米迦说。“死是生的一部分吗?”

  杰明点头。“我很好奇‮国美‬
‮府政‬怎么会用女孩子当‮报情‬员。你的姐姐替他们做什么?”

  “她有记忆力。”米迦骄傲地说。“芙蓉看过就记住。没有人比芙蓉更厉害。”

  杰明点头,但男孩的解释令他大惑不解。看来这件事需要他亲自调查。

  “登肯马上就会回来。”他走向舱房门。

  “晚安,公爵。”

  杰明朝他眨眨眼。“晚安,米迦。”

  男孩说他姐姐有说记忆是什么意思?杰明停在自己的舱房外思索着。眼前更重要的是,那个丫头对于和他共住一间舱房和共睡一张,会有什么反应?

  也许他应该把她关在…

  他摇‮头摇‬。为什么要剥夺旅途中的乐趣呢?

  走进舱房,杰明看到他的俘虏在地板上。她的头靠在边,双眼睡着似地紧闭着,看起来很不舒服。

  她只是在装睡,他微笑着心想。真的越来越有趣了。他要怎样吓得她不再装睡?

  他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努力装睡。他知道她一定很好奇他在做什么。

  強忍着笑,他往前走向她。他的脚步声在安静的舱房里显得格外大声。在他坐下时,嘎吱作响。他等待着她的反应,但她还是头靠着,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地板上。

  她要像大⽩痴似地一直坐在那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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