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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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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慎思望着秦家⽗女俩离去,心中陡然升起一丝不舍,独自伫立在海边,目送着那葱绿⾊⾝影渐渐变小,终至消失不见。

  他长叹了一声,颓然低头,开始悔恨方才自己怎会做出那些无谓的行动,这可好了,惹怒了佳人,连⾎罂粟的下落也同时断了线。

  有千百个念头在心中纷呈杂现,像是同时有无数个自己在不断地争执着…

  他真的不是有意要说那些气话的,可是一看到端端那种挑衅的眼神,情绪却会不自觉地随着她起舞。

  他一向是很理智、很脑控制自己的,当初⽗⺟将自己取名“慎思”想必一定知道他这个优点。

  虽然这纯粹只是一己的看法,但风云庄上上下下一百多人,从来没有人对他这个看法有过任何意见,虽不知他们是真的同意还是不敢不同意,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自己一定是属于沉着冷静、处变不惊、慎谋能断的那种人就是了。

  唉!怎又用上那小呢子说话的语气呢?什么“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这不是那⺟夜叉刚刚所用的辞吗?

  说她是“⺟夜叉”天底下还真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夜叉了,那新月般的眉、那紧星般的眼、那流云般的发…

  一个人长得美又有什么用呢?她虽美若天仙,却心若蛇蠍,居然敢叫他辜三少跳海住龙宮,就算是他亲娘也从来不这么说…

  慎思已经搞不清楚脑中到底哪个才是自己真正的声音了,他未曾有过如此复杂的情感,甜藌、酸楚、苦涩,全混成一锅大杂烩,一古脑儿地往他口中灌了进去。

  想到“大杂烩”才意识到自己饿了,他摸摸乾扁的肚子,秦家⽗女所给的乾粮本没有进到腹中,只不过是略塞牙罢了,还真后悔刚才没再多要一些,而今举目四顾,眼里除了沙滩之外就是大海,完全没有食物的踪影。

  这可把堂堂的辜家三少给难住了,习惯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一顿得吃下一大锅饭,外带一只二斤⾁三壶酒,现在要他自己去找食物,还不如叫他盛碗沙子拌着海⽔吃算了。

  他拖着脚步,不由自主地往秦家⽗女离去的方向踱了几步,又走了回来,用力敲了一下脑袋,埋怨自己这么没出息,居然会为了食物而去向那蛇蠍美人示弱,这不是摆明了俯首称臣吗?

  想着食物愁上加愁,忽然间他心一横,猛昅一口气,纵⾝跳人海里,至少海中还有些可供他食用的鱼虾,总比站在岸上乾瞪眼的好。

  正如他所料,这片浅海人迹罕至,海⽔清澈见底,鱼群在他⾝旁穿梭,他如同看见了一盘盘的佳肴,红烧⻩鱼、清蒸石斑、⾖豉⽩鲳、乾煎鲷鱼…净在他眼前游来游去。

  他相中了一尾行动看起来较为迟缓的石斑,施展家传的“盘丝擒拿手”一招“苍鹰搏兔”右臂微屈,在⾝前拐了一个小弯,然后迅速地往鱼尾抓去,小指才刚触碰到尾鳍,那条鱼竟像是背后长了眼似的,一个“神龙摆尾”瞬间便已在三尺之外。

  他双手用力一划,分⽔而进,冲到那鱼的⾝后,左手再一招“恶虎扑羊”五爪箕张,快如闪电般地直奔鱼腹,无奈他快鱼更快,这次连鱼⽪都没碰到,鱼儿已一溜烟地游到一个石洞中躲了起来。

  包可恨的是,那条鱼居然还从洞中转过⾝来瞅着他,鱼嘴一张一阖,彷佛在嘲笑他:你追不到我!你追不到我!

  这可把他给气得七窍生烟,一句“***”只骂了一半,咸涩的海⽔便已冲口而⼊,呛得他直咳,急忙浮‮海上‬面,略做换气后,才将那句“***”完完整整地骂了出来。

  罢骂完,心中稍微畅快,又转念一想,这条鱼想必连牠妈是谁都不知道,何况牠还在⽔中,本听不到自己的怒骂,他等于是⽩骂了,想他辜三少除了十五岁那年骂过路旁一坨不小心被他踩扁的‮屎狗‬之外,何时遇过这种被骂的东西却不知自己被骂的情况,这岂不是吃了闷亏?

  一股拗劲由心而生,又昅了一口气,翻⾝钻⼊⽔中,打算再寻那条鱼。

  他全然不管眼前其他的大鱼,一心只想找到那条笑他的石斑,想着一会儿捉到之后该如何来料理牠,才能一怈心头之恨,举目四顾,那条鱼早巳没了踪影,而且海中的鱼成千上万,鱼儿⾝上又没写上名字,更不可能一条条地游来向他报上名号,他瞎忙了半天,连跟那条鱼长得像的都见不着。

  ⾜⾜‮腾折‬了一个多时辰,直至夕已经渐渐西沉,海⽔由浅蓝慢慢转为深蓝,他这才想起当初是为了填肚子才跃⼊海中,但海中视线昏暗不明,这时别说是抓鱼了,连自己的手都看不清楚,他接连撞了好几次的礁石,手上、脸上伤痕累累,⾝子又累又饿,不得已,只好游回沙滩。甫一上岸,就见到端端站在火堆之旁,微笑地看着他。

  “癞虾蟆!”端端朝着他唤了一声“是不是捉不到鱼啊?”

  慎思一愕,原本还弄不清楚她这句“癞虾蟆”叫的是谁,一看到她脸上満是嘲弄的神⾊,马上就明⽩了,这恶女人居然在这时候还来踩他的痛脚。

  “你说谁是癞虾蟆?!”他怒气攻心,大声咆哮着。

  “谁从⽔里爬上岸,谁就是癞虾蟆!”端端不甘示弱,以同样的声调回答。

  他大吼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跳到端端⾝前,右手⾼⾼举起,眼看着端瑞雪⽩的脸上就要多个‮红粉‬的掌印,她不仅不闪躲,反而将脸了上去,一副有种你就打下去的架势。两个人四目相对,眼露凶光,都像是恨不得把对方一口呑了进去;一个是⾼举右手,面目狰狞,一个是双手叉,咬牙切齿,就这么对峙僵持着,⾜⾜有一盏茶的时间,最后两人都不噤噗哧一声,同时笑了出来。

  “瞧你那瞪眼凸肚的样子,难道不像只癞虾蟆?”端瑞一手掩着口,一手抚着腹,笑得花枝颤。

  慎思也笑得直打跌,只差没有笑出眼泪“你还不是鼓着腮帮子,鼻孔大得可以跑马了,还说我是癞虾蟆。”

  两人一笑泯恩仇,原有的那一点嫌隙顿时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端端看见他脸上被海底礁石割破的伤痕还不断地渗出⾎:心中不忍,掏出系在间的⽩⾊手绢,细心地为他拭去脸上的鲜⾎,皱眉说道:“你看你,这么大的人了,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原本就长得像只癞虾蟆,现在连癞虾蟆都不如了。”

  他耳中听着她碎碎叨叨地念着,脸颊却感到有阵温煦的暖流柔柔拂过,伤口原有的微微刺痛在她这一抚之下,竟像海底的鱼儿见到他一般,在瞬间逃得无影无踪,反而洋溢着一种幸福感受,他甚至听得见⾝上其他没有受伤的肌肤在对他大声‮议抗‬着,要求能受到同样公平的待遇。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受伤也能是如此美好的事,后悔方才怎么不一头往礁石上撞去,只要能看见端端如此蹙着眉头‮慰抚‬自己,就算是撞得面目全非,撞得连⽗⺟都认不出来,那也是值得的。

  端瑞仔细地为他擦拭着⾎迹,一抬头,却看到他脸上竟有着陶醉的神情,不噤感到有些羞赧,顿时又童心大起,‮劲使‬地在他脸上扭了一把。

  “哎哟!你⼲嘛捏我?”慎思大声呼疼,搞不清楚为何温和的暖流会突然变为剧痛的灼热。

  “谁叫你一点都不专心!”她瞪了他一眼,将手绢朝他扔过去“不管你了,你自己擦吧!”

  慎思接住她丢过来的手绢,一丝微细芬香飘⼊他的鼻端,他口中小声地嘟嚷着:“谁说我不专心了?我是专心过头了!”

  “你说什么?”端端没听见他嘴里抱怨些什么,出言质问。

  他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怪自己为何不专心。”

  端端没再理他,拿出怀里另-条手绢,放在地上整整齐齐地铺平了,然后屈膝坐在手绢上,拎过放在一旁的竹篮。

  “快来吃吧!我爹知道你一定饿了,要我带这些食物来给你。”她一边说,一边掀开盖着竹篮的红布,从篮中拿出一只烧、一盘卤⾁、三个馒头,还有一小壶酒。

  慎思早巳饿得七荤八素,又闻到那浓浓的酒香,也不跟端端客气,直接坐在沙滩上,随意道了声谢,一手抓起烧便往嘴里送。

  瑞端看他狼呑虎咽吃得十分香:心中也⾼兴,只见他两只手及一张嘴忙个不停,有如风卷残云,不到片刻,所有食物都巳消失。

  慎思満意地拍拍肚子,嘴里还啃着一只腿骨,彷佛还在留恋⾁的美味,口中不断地赞道:“真是太好吃了!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秦姑娘的手艺比起我们风云客栈的大厨,一点也不逊⾊。”

  “那是因为你饿了,吃什么都香,才不是我的手艺好呢!”端端抿嘴浅笑。

  慎思一脸郑重地举起右手“我辜慎思对天发誓,这烧、卤⾁,呃!还有那些馒头,真的是比御膳房做得还要好吃,如果我说的话有半句违心之言,叫我…叫我…叫我连饿三天三夜,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食物!”

  他思索了好半天,实在想不出该诅咒自己什么才好,最后终于想出这“连饿三天三夜”的毒誓,因为“饿”对他来说,是比任何酷刑都更难忍受的‮磨折‬。

  端端瞧他说得谨慎:心中也颇为感动,口中却还是微有薄怒地嗔怪着“你这发誓说的本就不对,什么『比御膳房做得还要好吃』,难道你吃过御厨煮的菜?

  你说你没有『半句』违心之言,是因为你『一整句』都是违背良心的话!还有,你说你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食物,你本来就不会长久待在这里,以后当然再也吃不到了…”她连珠炮似地发出一堆质疑。

  慎思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誓言竟被她抓了三个错误,尤其最后一点,隐隐还有不忍分离的意味。

  “我…我一定会留下来!”他心中一动,不噤冲口而出。

  此话一出,瑞端瞬时红了脸,不胜娇羞地低着头:心不在焉地撩弄着⾐角,细如蚊鸣地嗫嚅着“谁要你留下来,我才不希罕呢!”

  他知道自己失言了,又担心如此直接的言语是否会轻薄了她,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话来解释,只是愣愣地望着红着脸的端端。

  尴尬的氛围凝在双方之间,突然,一阵海风像是要‮开解‬两人的心锁,拂起端端如瀑的乌丝,最后一道夕晖将金粉洒落在她清秀的脸庞,她像个美丽无伦的天女,闪耀着⾼贵圣洁的光辉…

  慎思不由得看呆了,他从不相信世间有天神的存在,但此时他几乎要跪下来感谢上天让他漂流到此地,让他认识了她。

  端端柔柔地拨开吻脸的发丝,一眼瞥见慎思正睁着大眼看她,含羞一嗔“呆子,你在看什么啊!”慎思恍然回神,才发现端端原来是在叫他,不噤觉得有些赧然,幸好那密密⿇⿇的落腮胡帮他遮住満脸的通红。

  “我…我没看你!”他结结巴巴地赶紧解释。

  这完全是盖弥彰、此地无银,端端听了一笑,心中窃想,这家伙只会用拳头来吓唬人,其实他本是个傻大个儿。她决定饶了他,不再用伶牙俐齿来捉弄他。

  “辜…辜大哥,你知不知道我爹为什么不把⾎罂粟的下落告诉你?”她换了一个话题,以化解彼此间的不自然。

  慎思听得端端称他一声“辜大哥”分明是把他当成自己人,心底泛起一丝甜藌,又听到⾎罂粟三个字,连忙镇摄飞的魂魄,拱手说道:“倘若端端姑娘肯将实情说明⽩,在下愿闻其详。”

  “别来这种客套话,我是乡野俗人,不习惯这些。”慎思突然和她闹起虚文来,端瑞听了反倒觉得别扭。

  “行!我改。”他马上将脸拉下,换了一种口气“喂!姓秦的小妞,快将事情源源本本的说出来,要不然…哩哩哩…”

  慎思装出一副穷凶极恶的土匪样,和刚才那个彬彬有礼的君子判若两人,把端端逗笑了“你看你这样子,不像坏人,倒像只拦路的恶狗。”

  “什么?你说我是狗!”他龇牙咧嘴,像是一口就要将端端呑进肚“好,你就看这条狗怎么吃了你!”

  端端听他自认是狗,更是乐不可支,笑得几乎要趴在沙滩之上“好啊!痹狗儿,来啃骨头吧!”她把一刚刚他吃剩的腿骨朝他扔了过去。

  “汪!汪汪!汪汪汪!”慎思张口对着掉在地上的骨头狂吠“我不要吃骨头,我要咬人⾁。”

  “哎哟!这只狗还会说人话,哈哈哈…”端端笑着说。

  这一阵笑闹又把他俩的距离拉近不少,慎思看她笑得快要岔了气,忙开口道:“够了够了,你再笑就要断气了!趁着断气之前快告诉我吧!”

  端端边笑边抹着泪,又过了片刻才恢复常态。

  “这件事可说来话长呢!”她着气,先说了一个开场⽩,待气息完全平复之后,接着说:“其实我爹是有苦衷的。”

  “有何苦衷?能说给我听吗?”慎思并不是个好听众,她才说了一句,他便迫不及待地问了两句。

  她斜睨了他一眼“瞧你急的,我现在不正要告诉你吗?”语毕,她缓缓地仰头看着渐渐由⻩转黑的天空。

  慎思看着她忽然又沉默不语,彷佛在思索着什么,他不敢再打搅她,静静地待在一旁等着她开口。

  端端想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十年前,我和爹娘住在眉山山脚下的一个小村落里,爹爹原是武林中人,可是我娘却是一点武功也不会,爹爹娶了我娘后,就决定退出武林,想就此平静地过着晴耕雨织的生活。”

  她口因为过于动而急剧起伏着,双瞳里闪着微微晶莹,看了慎思一眼,见他仍专心听自己叙说着往事,于是接着道:“那年,我才七岁,许多回忆都是断断续续,记不清楚了,可是那幕景象却永远印在我脑中,纵使过了十年,还是那么清楚的时时浮现。”

  两串泪⽔缓缓地从她脸颊滑落,她紧闭双目,脸上充満着哀戚的表情,慎思于心不忍,柔声安慰她说:“若是提到往事会让你觉得痛苦,那就不要说了,⾎罂粟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蓦然,她睁开双眼,眉间轻颦“没关系,只不过一时又想起我娘,她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我相信!令堂一定是个待人很和善的人。”慎思也诚挚地点头。

  端端看见慎思同意她的话,报以一个感的笑“谢谢你,可惜我娘不在了,否则她一定会很喜你。”

  “令堂她…”慎思吃了一惊,回思她方才的语意,才意识到端端她娘已经过世了,不觉对端瑞感到十分抱歉,又不知该如何表示,于是用力打了一下后脑勺,口中骂着“打你这个糊涂的呆子。”

  见到他这个傻样,端端也觉好笑“不知者无罪,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

  “可是我无法原谅自己啊!”慎思一本正经地说道。

  她浅浅一笑,拾起⾝旁的一枯枝,拨弄着熊熊燃烧的柴火,过了一会儿,想起该告诉慎思的事还没说完,陡然开口:“啊!我还没说完呢!都是你害的,我都忘了我说到哪儿了!”

  “对不起!”慎思急忙道歉“你说到十年前有一幕难忘的往事。”

  她点点头,算是感谢他的提醒。

  “嗯!十年前的那一天,恰好是我娘的生辰,爹爹出门去村里买些杀好的鸭,打算帮我娘过生⽇;其实家里也养了些牲畜,你知道的,我娘心地非常善良,她不敢杀,也不准我爹杀,我爹只能听我娘的话,所以我家的牲畜都得以善终。”

  慎思口动了动,本想对她那句“你知道的”提出意见,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心里嘀咕着:这女人真不是个说书的料。

  端端说这:“那天,我在门外的花园里和大⻩玩--喔!忘了告诉你,大⻩是我爹养的狗,不过牠也死了,要不然牠也会很喜你的--你放心,这不关你的事,你不用再打自己的后脑袋。”

  慎思一听,倒觉得莫名其妙,他们家大⻩死了本就不关他的事,心中暗自为自己抱屈,脸上却不动声⾊,还是装作很认真的倾听。

  天边挂着一弯新月,⾝旁还伴着稀疏的几颗星星,她又抬起头来,想了一阵子,才又接着说:“那时,门口来了一个女人,那女人长得真可怕,脸上坑坑洞洞的净是伤疤,但她的声音却是柔柔细细的,她先问我这是不是秦宇的家--秦宇就是我爹的名字,我说是的,突然问眼前一道乌光闪过,我只觉得口一痛,就失去知觉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全⾝都不能动弹,只看见爹爹抱着我娘和我痛哭,原来我和娘都中了剧毒,幸好当时有个神医经过,先让我们服了一种葯,阻止剧毒的蔓延,又给了我爹-帖葯方,说是东南有个荒岛,岛上有种叫⾎罂粟的怪鱼,可以治好我娘和我,所以我爹才带着我和娘来到这里。”

  她不间断地说完这-长串的话,才无声地松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一件沉重的负担,一阵夜风吹来,她感到有些微寒,⾝子瑟缩着往柴火又挪近了些。

  等了好长一段时间,慎思这才听到有关⾎罂粟的重点,看见端端略微颤抖的模样,忙将⾝上的长袍脫了下来,温柔地为她披上。

  “后来呢?”他坐回原位,出声问道。

  端端似乎能感受到从长袍上传来他的体温,双手轻轻拉住⾐襟,让长袍将自己裹的更密实了些。

  “后来,我爹真的在这岛上找到了⾎罂粟,但他却遭到一群怪人的围攻,自己也中了剧毒,他逃回来后,用⾎罂粟出了我娘及我⾝上的毒,可是我娘…我娘却为了将爹爹⾝上的毒昅出来,反倒丧失了命…”

  慎思眼前彷佛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一个侠客为了拯救子,孤⾝犯险;一位女子为了挽回丈夫的生命,奋不顾⾝,这两者都需要多大的勇气啊!他扪心自问,若是自己遭遇到同样的情形,他做得到吗?

  他偷偷瞧着端端,心下暗想,若有一天必须为了端端而牺牲自己,他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勇往直前。

  其实他自己也很疑惑,为何对她会有如此強烈的爱意,今天才是认识她的第一天,而一天之內也不过见了两次面,可是为什么心中总觉得彷佛在许多许多年以前,或许是前世,或许是前世的前世,更或许是前世的前世的前世,甚至…是早在盘古开天辟地女娲炼石补天那时,就已经爱上她了,也有可能,他就是盘古,而她就是女娲,不管远古时代盘古兴女娲是否曾经相爱,反正一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一,远古时期只有这一男一女,只要凑在一起,就难保没事发生,就好比在这个荒岛上,如果只有他和她,那他俩就一定会相爱。

  慎思并不晓得,与她相处也不过短短的几个时辰,他的思考方式就已受到端瑞的潜移默化,连端端说话的辞语都原封不动的移植过来。

  端端并没注意到慎思已神游物外,还是自顾自地说着这个故事的结尾。

  “我爹复原之后,⾝上仍有残留的余毒,因此他武功全失,无法回到中原为我娘报仇,我们⽗女只好在这岛上住了下来。所以说,我爹是为了你的‮全安‬,才不把⾎罂粟的下落告诉你:“喂!你在发什么呆啊?!”她蓦然发现,慎思的脸上有着古怪的笑容,不悦地喊了他一声。

  “呃…没有!我没有发呆啊!”他笨拙地为自己辩解,还不识趣地问了句:“那后来呢?”

  “什么后来?我已经说完了呀!”端端⽩了他一眼“你瞧你,人家要把真相告诉你,你反而漫不经心,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家。”

  他又习惯地摸了一下后脑勺,一脸尴尬的笑“你这故事说的真好,我听得太仔细,所以⼊了。”

  “你骗人!”端端对他做了一个可爱的鬼脸。

  慎思再次举起手来对天发誓“我辜慎思对天发誓,如果我没有很仔细地听端端姑娘说故事,叫我…叫我永远不能再听端端姑娘说故事。”

  “好!你说你很仔细的在听,那我就来考考你,”看他一副如临大敌如履薄冰的表情,端端脸上浮起一丝狡猾的笑容“嗯…我问你,我刚刚所说的话中第三十五个字是什么?”

  慎思一怔,这是什么怪问题,有谁会无聊到去数对方说话的字数?还真是答不上来,但她既然划下道儿来,自己当然也不能就此认输,于是随口答道:“你说的第三十五个字是『窝』!”

  这回换端瑞愣了一下,其实她庒儿就不知道自己说的第三十五个字是什么,一时也被慎思那有成竹的模样给唬住了。

  只听得慎思还继续说道:“我还知道,你说的第三十六个字是个『事』字,第三十七个字是个『珠』字…”

  “…『窝』…『事』…『珠』…”端端也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念着“窝事珠?窝事珠?这些字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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