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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福祸两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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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冲走到大相国寺后门的时候,对送别的智清长老点点头,智清长老也不说话,只递给林冲一个纸团,扣着念珠喃喃念着南无阿弥陀佛走了。林冲展开纸团看,纸片儿上便只写了『金梁晓月』四个字。这老和尚,打什么机锋?

  金梁晓月的意思林冲知道。金梁桥街在与汴河的汇处有一座桥,乃是东京城有名的八景之一『金梁晓月』的所在,不过此时正是大⽩天,不是晓月的时候。

  穿过背街小巷,见金梁桥旁汴河北岸有一个显眼的小酒楼,林冲径直走进去。大堂內,唯一的一个店小二好像正在等人,这小二见林冲⾝着斗篷进来,却丝毫没有惊讶,默默的转⾝上楼,看那意思,是叫林冲跟他来。

  雅间內早摆着酒菜,还在微微的冒着热气,却不见人。小二把林冲领进来便转⾝又下楼了,林冲只好靠窗独酌。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喝酒的时候,他不敢再去想李师师梨花带雨的脸庞,也不敢想锦儿刚刚紧抓他⾐襟的⽩嫰小手,他怕一时忍不住会心软。

  过了一忽儿,雅间布帘被挑起,一⾝耝布⾐也掩饰不住飘逸气质的凤三先生走进雅间。

  林冲见是凤三找自己,顿时放下心来,灿烂一笑,把对面放着的一个空酒杯斟満“请。”

  林冲对凤三可是一万个信任的。当⽇林冲自有凤来仪楼与凤三先生长谈后,后来又以逛窑子的恩客⾝份秘密跟凤三接触过几次,后来认识鲁达、宗泽,包括跟宗泽的那番谈话,都悉数说给了凤三听。凤三这种人,学识渊博计策⾼明,同时又忧国忧民,实在是人才。不过叫林冲不以为然的是凤三偏生信奉五行学说,喜占卜算命,什么事儿都要扯上『之变』,动不动就是相生相克的大道理,直叫人头蒙,林冲每次听凤三说话都把这些东西自动过滤掉。

  凤三先生与林冲对饮一杯“都安排好了?”

  知道凤三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林冲点点头,也不去隐瞒,直接问凤三:“不知先生找林冲有什么吩咐?”

  林冲这次被蔡京暗算,弄得灰头土脸的,虽然没什么损失,还升了官,骁骑营也还是自己的,可这口气却怎么也咽不下,太师蔡京,厉害着呐。

  林冲虽然也是大宋朝新一代的翘楚,但毕竟势单力孤经验尚浅,正缺少凤三这样才华横溢的人才帮忙。而凤三此时正在蔡京的蔡相府內做一个幕僚⾝份的人物,如果他愿意帮助自己,便真真是蔡京⾝边的一颗定时炸弹。

  “你是要去梁山泊罢。”凤三语出惊人。

  连这都知道了?不会又是占卜算卦推演出来的吧…

  我⽇,这什么人?林冲对凤三实在佩服的有点儿五体投地:“先生真乃神人,便什么也都看透了。”

  凤三微微一笑“果然是林冲。”

  林冲讪讪“倒叫先生笑话了,我现在一肚子的闷气,正想把蔡京那老头子抓过来痛打一顿。”

  凤三又与林冲碰了一杯表示理解,不过接着的一句话却把林冲惊得眼珠都子都弹出来:“你若这样做了,便枉费我在蔡京面前献那『明升暗降』的计策了。”

  “啊?那计策是你献给蔡京的?”林冲大吼一声差点掀翻屋顶,凤三这是怎么了?

  见凤三不为所动,林冲脑子里转了几圈,安静下来。

  凤三见林冲恍然,微笑着问:“想通了?”

  林冲直到此时,心中才对蔡京这人做了个一个很客观的评估。作为一个老政治家,曾经几次罢相,又几次起死回生,如果没有坚忍的心思和深不可测的城府,怎么会做到这些?林冲以前总是以为自己比别人⾼一筹,总是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总是以为多了一千年的知识,总是把别人都想得太傻了点,才会对蔡京不做防备。

  其实林冲的心思活络,大宋朝便一个人都比不上,只要能收起轻敌的心思,谁又能是他的对手?

  自古古福祸两相依,也正因为林冲摔的这个不大不小的跟头,使得林冲从此再不轻敌,慢慢成起来,更造就了林冲往后的种种。

  林冲当下对凤三的计谋更加佩服“先生救了林冲一命!我前些⽇子太过招摇,跟朝中的权贵们过往甚密,又自作聪明的去敲诈蔡京的银子,可惜手段不怎么⾼明,蔡京故意装傻当冤大头把银子给了凤姑,又一个擒故纵把凤姑后头的我牵出来,他的,果然⾼招。先生献计蔡京,定是发觉蔡京原本有更厉害的谋,准备置林冲于死地吧。”

  凤三目中透出欣赏的味道:“虽不中矣,亦不远矣。蔡京本打算罗织一个『武将擅权』的罪名,不过一直没什么真凭实据,且你与其政敌梁师成王黼好,蔡京投鼠忌器才采纳了我的计策…”

  这蔡京,果然狠毒。要知这大凡做皇帝的,通常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武将擅权这个罪名一旦出炉,不管能不能座实,林冲的政治生涯即就此结束。

  凤三:“时辰不早,你该去了。蔡京派去的人回报说你失踪了,我曾用言语试探蔡京,得知因你不会再在东京出现,官家面前不会给他造成威胁,而梁师成王黼这些⽇子以来,对蔡京的政见攻击的更厉害,蔡京当下对你已失了防备,正是大好机会。你此去梁山泊,正是我心中所想,那梁世杰和张供跟蔡京关系密切,会严防骁骑营,你只管在暗处便罢,放开去⼲吧,蔡京这边,自有我给你打探消息,至于李师师和锦儿,我也会暗中照应,自管放心。”

  林冲:“多谢先生。”

  **

  五丈河畔买舟东去,经经东明、定陶,至巨野西北六十里的济州合蔡镇注⼊梁山泊。梁山泊距离东京汴梁并不算远,快则三天,慢则五天,即可到济州境內。

  济州属于大宋朝京东西路,下辖巨野、任城、金乡、郓城四县,乃是应天府管辖范围。济州大概相当于后世的地区级别,州治在巨野县。

  林冲一路上没说话,船舱里,船头上,不停的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等到林冲从船头上跳下来,真的来到这梁山泊的时候,已经是有成竹。

  梁山泊果然好风景,好气魄。一望无际的⽔面在深秋的光下粼粼发出夺目光彩,传闻中的八百里⽔乡,岸边上,都是接连不断的芦苇塘,半⻩半青的芦苇在秋风吹过的时候此起彼伏,与⽔面相呼应,煞是好看。

  这个地方,当真是无拘无束的好所在。林冲看着眼前开阔的景致,中一片酣畅淋漓。这么大面积的⽔乡,芦苇横生⽔道繁多,蔵上几万人,那还不跟玩儿似的。

  林冲此时心里有点儿期待,不知道这梁山上是不是真的有⽩⾐秀士王伦,也不知道托塔天王晁盖是不是已经截取了生辰纲。

  也难怪林冲不知道,虽然林冲是军中大员,但截取生辰纲的事儿属于当地的政务,就算有了也不会有人上门告于林冲知道。再加上蔡京女婿梁世杰给蔡京送生辰纲有十万之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定是梁世杰刮地⽪得来的,这么招人眼的事儿就算发生,蔡京也不会在朝堂上张扬,没得留下口实。想来蔡京和梁世杰必然会用地方上州府衙门的关系来运作此事。

  林冲依旧当教头前那⾝装扮,不大富大贵也不寒碜的⾐裳,头上戴着青纱抓角儿头巾,一边走,一边跟路边的渔夫樵夫打听。这么大的一片⽔乡,而据说梁山又在这⽔泊的当中,又不能真的逢人就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梁山呐,梁山上是不是有一个⽩⾐秀士王伦呐,那王伦是不是个占山为王的绿林強盗呐,我想⼊伙啦』,只好说自己是个喜四处采风的秀才,想看看那梁山的风景,时不时的给这些一脸风霜満手老茧的人吊上几句不⼊流的酸文,倒也能轻松蒙混过关,不过得到的消息还真的令人瞠目结⾆,我⽇,这梁山上便真的有一伙子強盗,这強盗的头子还真的是⽩⾐秀士王伦…

  林冲恍惚如梦中,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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