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弄不好是个杀头的罪
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深了什么鱼儿都游,山⾼了什么走兽都吼,官大了便什么事儿都趁手。
大宋朝的官位子不值钱,特别在蔡京这样人的眼里。此刻,随便吩咐一句便能办妥的正九品保义郞右班殿值,已经落到了这几位曾经夜⼊家百的小蟊贼手里。全天下人最看不起的便是这等小蟊贼了,功夫作风下流,时不时的偷摸狗,偶尔看人家大姑娘澡洗,手头紧的时候⼲缺德事儿,挖绝户坟砸寡妇门,下九流能⼲的事儿被⼲绝了,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登大雅之堂。但也就是这种下九流的小蟊贼,却是装神像神装鬼像鬼,望风使舵踩盘子,平⽇里走到大街上,偏偏就是平凡人一个,正应了那句『扎人堆儿里都找不着了』的形容。
这种人活到世上的惟一一个好处便是盯梢。
蔡京毕竟做事狠辣老成,架空了林冲还不算,一定要确定林冲真的放弃才罢手。
这三个正九品保义郞以前的名声儿可不大好,江湖上送了这三位每人一个外号,倔驴子、黑泥鳅、大嘴岔子。
陆小凤真的就有四条眉⽑,西门吹雪的剑果然神乎其神,叫独眼龙的必定瞎了一只眼,叫路不平的恐怕九成九是个瘸子。『一个人的名字可以起错,但一个人的外号一定不会错』。这句名言在正九品保义郞右班殿直大嘴岔子的⾝上得到了深刻体现。
三人跟在林冲⾝后。
大嘴岔子:“喂,我说哥儿们,这正四品的上轻车都尉到底有多少俸禄银子?瞧这林冲一脸的富贵气,可几个人的穿⾐打扮却不怎么样,雇的这小船也不好,年数太多吃⽔太浅,要是这边儿上来那么一条大船,随便一碰就他娘的散架了…”
黑泥鳅:“⽇你的,你管它散架不散架,老子们拿了上头的银子就该好好办事儿,吃喝拉撒睡一字儿不漏的传回去就了事,瞎叨咕个庇。”
倔驴子:“咱事先说好,这次的主儿可不是寻常人物,你们俩混蛋平⽇里就好吃懒做,这次可要机灵点,咱仨人⽩天好说,夜里就轮番守夜看住点子,不然跟丢了,弄不好是个杀头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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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运河两岸风光好。光明媚秋⾼气慡,天上更是一片云彩都无,这样的光景儿里,林冲站到船头,左边李师师右边锦儿,看上去真真左拥右抱的好不惬意。林大官人甚至想在一阵风吹来小帆満张舟行速度加快的时候来上那么一首诗歌儿,无奈搜肠刮肚就会一句『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而运河两边百十里地本就是一望无际的大平原,十二分的不合时宜。想了想,也只好作罢。
晚间的时候,一⾝轻松的林冲给二女讲了不少故事,是以字⺟顺序开始讲的,换成大宋版本的『阿童木的故事』、『阿里巴巴的故事』、『阿凡提的故事』、『阿Q的故事』一路讲下来,只把林大官人弄得口⼲⾆燥。
这天,三个保义郞跟在林冲后头雇了一条船,小巧玲珑速度快那种,远远的吊着点子,睁大了眼睛盯着,瞧仨人认真的模样,简直跟三好生学听老师讲课的时候有得一拼。大眼瞅着林冲带着娇小婢站到船头指指点点,郞情妾意好不羡煞旁人。三个保义郞原本就是偷摸狗的材料,生物钟有些个紊,⽩天強打精神支持着,等到晚间,竟然一个比一个奋兴。
原本商量好轮番守夜的,倔驴子第一天,可应该休息的另俩人死活睡不着,翻来覆去不得安生,一直到天亮,才糊糊睡了一会儿,等到⽇上三杆醒过来的时候,倔驴子竟然早吩咐了船家开船,再看倔驴子的眼,大嘴岔子噗哧一声笑出来,这分明就是一颗成⾊十⾜的红宝石哇。
林冲依旧跟二女笑谈一些什么,距离远了,大嘴叉子也听不见。黑泥鳅瞌睡瘾大只管去睡了,倔驴子梦里踢腾了一下,翻个⾝又睡。这次仨人学精了,除了吃饭,只留一个人盯梢,⽩天黑夜只管叫另俩人睡,就这样竟然一直过了七八天。
林冲肚子里东西再多也顶不住不停的往外倒,眼看从汴河出发,经陈留,过襄邑,宿宁陵,到了洪县,林大官人的故事业已讲到了『月光宝盒』,再往下,可就没什么存货了,昨⽇那个『兽⾎沸腾』太,直把二女弄得面红耳⾚纷纷捂耳朵,而这次『张三丰异界游』这样很玄妙的东东二女又听不懂,算,不讲也罢。
这天林冲这些⽇子第一次上岸,李师师和锦儿两女留在船內歇息。三位保义郞,大嘴岔子夜里值班现在还在睡,黑泥鳅人如其名,特喜偷懒,倔驴子觉得这厮靠不住,留下一句“你的给老子看好那俩女的”尾随林冲进了洪县县城。
大宋朝边疆不甚宁静,但大后方却繁华异常,就这么小小的不到两万人口的洪县县城,街上竟然都摩肩擦踵。林冲在人里挤来挤去,倔驴子远远的吊着,俩眼睁得像驴眼一般大。
这洪县已经是淮南东路寿州府地界,口音与东京便梁颇有不同,林冲走到一条小街上突然不见,倔驴子丢目标吓了一跳,赶紧往前走两步再看,却还是没有,一惊之下,⾝上已经出了不少臭汗,招致路人纷纷掩鼻。
定要撵上这林冲!倔驴子驴脾气上来,俩手划拉着前面的人往前冲,没成想推倒了一个醉醺醺的汉子,那汉子倒地时一把抱住倔驴子的右腿,勉強抓着倔驴子的带站起来,拦住倔驴子的去路。
倔驴子汴京话甩出来:“你娘的快走开,别挡路。”
那醉汉见这人推了自己还横,一叉,典型的安徽方言蹦珠子从嘴里出来:“老子就站捏哈不走了…你搞老子一下试试看…表看过子⾼…把老子搞火了…你看老子不搞砖头把你头砸翻过来…”
倔驴子一脚踹翻那醉汉,再跑到街尾看林冲,哪儿还有影子。
慌里慌张往回跑,出了城门,一路颠到运河边上,这里不是码头,周围便也没什么人,倔驴子见林冲雇的那艘船还在,时不时的还传过来女子的说笑声,才终于松了口气,大汗淋漓的从自家船舱內拿出酒葫芦就是一气儿猛灌,直到最后一滴酒被空出来才罢休。
黑泥鳅原本在打盹,见倔驴子面红耳⾚一⾝淌淌“咋地啦?叫人给煮了?”
秋⾼气慡的天气出汗,那便一忽儿就消了,倔驴子缓过劲,问黑泥鳅:“那林冲回转没有?”
黑泥鳅摇头摇“没呐,我一直盯着呢,就那两位小娘子在船上。”
毕竟林冲老婆小婢还在船上不会不管,倔驴子盘算林冲可能去采买物品去了,再过一时三刻就能回来。
就这样,等到月上柳梢头,也没见过来个人⽑,大嘴岔子倒是早醒了。
倔驴子觉得事儿不对,偷偷上岸,借着月⾊悄悄的掩过去,那舟子早点起了死气风灯,船上二女低声细雨,时不时传来几声浅笑,其中一个背对着倔驴子的女人偶一回头,死气风灯的亮光下倔驴子看得分明,虽然⾐服方相同,可这张脸哪里还是林冲⾝边的两个女人!
“你们他妈的俩八王蛋快来呀,林冲跑了…”
大嘴岔子听了赶忙从船舱里起来,连滚带爬的过来看:“姥姥!咱爷们这次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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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东京汴梁经过夜一的沉睡又恢复了生机。一辆马车晃晃悠悠停到大相国寺后门,此时虽有点儿冷风,但从车上下来的三个人却夸张的披着斗篷,一望就是受不得风寒又喜摆谱的阔绰人物。马蹄声车轱辘声远去,四周便一个人都无,三人中间那个⾼个子的上去敲门,等了一阵,门开,一个光头老和尚从门內探出头,把三位让进寺內。经过达摩堂,罗汉堂,径直到了相国寺后院的一间雅致小屋內,三人几乎同时揭开斗篷,不是林冲李师师锦儿三人,又能是谁。
老和尚便是智清长老,宗泽的至,人比较可靠,平⽇里喜装作一副贪财的模样,这次是林冲早联系好了的。这后院小屋原本是一些外地来的有钱的文人墨客们修心养的地方,少有人迹,在这里蔵匿⾝形,当真是再好不过。
安置好李师师和锦儿,三人一起用了大相国寺的斋饭,林冲和二女挥泪告别。从陆路回转东京的时候,林冲经不住二女的软磨硬泡,只好把自己的打算说给二女听,而且脯子拍的咚咚作响,保证自己定不会有危险。二女倒也能理解,答应在相国寺住下,只是事到临头了便还是不舍。
“爷,你此去凶险,可要保重自家⾝子,莫要撇下奴孤苦一生。”李师师哭得梨花带雨,这么多天了,她从未离开过林冲超过一天。
林冲见李师师哭的伤心,自己也难过不已,但带着二女确实行动不便,万一行迹败露更是凭添颇多顾忌,穿越回来的便也是人,不是神啊,要不早一指头毁了金辽西夏的千军万马。
锦儿更是有嚎啕大哭的趋势,死命的抓着林冲的⾐角不放手,但终究被李师师劝住,林冲对二人温暖光的一笑,随即转⾝迈步拐⼊墙角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