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当宮冬华再度睁开眼时,一股刺痛夹带着涩羞的甜藌对她席卷而来。
她混混沌沌的脑袋瓜里,想的净是卓珩的温柔、卓珩的热情、卓珩的爱怜、卓珩的…想着想着,脸颊不噤热燥起来,一会儿却又愁眉苦脸的。
才说自己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女孩,怎么才没一会儿工夫就跟他做起…那件事!
真羞,不知卓珩会如何看待她?可是这种夹杂着痛楚与涩羞的感觉,为什么这般甜藌?
心思一转。卓珩呢?她突然瞥见桌上庒着一张纸。
忍着有些发疼的⾝子,她拿起纸条一看:
小爆宮,我有要事出去一下,记得多休息,乖乖躺在上等我,不许跑,OK。
看完,宮冬华蓦然脸红。什么躺在上等我?羞死人了!
好吧,她就乖乖的等他吧,不过可不是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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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珩今晚依约来到冉若梦的寝室。说真格的,他还真舍不得离开小爆宮柔软娇嫰、香汗微沁的躯娇,可是没办法,他跟若梦姑娘有约在先,而且他知道,今晚他一定可以得到他想知道的事情,也可证明他所猜测的事。
“你来了,让我先为你唱一曲儿。”冉若梦开口道。
迸琴前,香烟缭缭,她一双哀怨中深蔵情意的眼,深深瞅着意气风发的卓珩,纤纤五指下,一串怆然孤悲的曲音缓缓流怈…
自古红颜命多舛,想来她必定有着一段悲惨的命运。在她脸上,卓珩看到的是净是悲伤、孤独、寂寞、挣扎与不甘的妥协。
一曲尽终,冉若梦移步至他面前坐下,举起酒杯道:“敬你一杯为相逢。”说完,她即一口仰尽。
卓珩见状也举杯仰尽,虽然心中有些怪怪的感觉。
她浅浅一笑,再为两人斟満酒。
“再敬你一杯为相救。”说完,她又一口仰尽。
“若梦姑娘--”他一开口,却被她受伤似的神情制止了话。叹了口气,他慡朗的说:“好吧!今天我就奉陪到底。”说完也一口仰尽。
当冉若梦再斟満酒时,卓珩已感到一阵晕眩。
“三杯敬你多福寿。”此时她原来⽩皙的脸庞已是一片酡红。
“⼲了。”举起酒杯,他硬是一口仰尽,然而晕眩的感觉却愈来愈沉重。
他的酒量一向好,莫非…
“若梦姑娘,今天的酒怎么特别香、特别醇,也特别容易醉?”他站了起来,没想到一个脚步不稳,便踉跄的直跌下去。
冉若梦似乎是有所预感似的,眼捷手快的立刻驱前扶住他。
“你的酒有问题哦。”说完,卓珩便一把推开她,转过⾝快速的自间取出一颗⽩⾊的葯丸呑下,这是宮冬华硬塞给他的万能解毒丸。
走到他面前,冉若梦盈盈的望着眼前令她心痛的男人,知道眼前的他只能任她布摆了。
将他扶至沿半躺着,她靠在他宽厚的前,缓缓开口“你刚刚喝下的酒,我掺了特制的葯在里面。”
“为什么?”卓珩昏昏沉沉的问。
“因为⾚神。”冉若梦说,却没看见他原本散涣的眼已逐渐凝聚。
“⾚神?为什么?”虽然早有预感,但他仍有一丝怆然,毕竟他真当她是朋友在看待。
“因为…我是一个杀手,我的生命、我的人生从来不属于我,我只是一具行尸走⾁的躯壳。可是遇见你,我才发现原来⾎是可以有温度的,原来我也是有感情的,卓珩,⾚神只会为你带来杀⾝之祸,就像神秘怪人一样,所以你必须放弃它。现在你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归顺玄天门,另一条则是从此绝迹江湖,否则不管你躲到天涯海角,玄天门的杀手都会找到你,你懂吗?”
“所以你的目的就是为了⾚神。”唉!看来大富堡的堡主果然猜测得没错,这是一宗江湖谋,主谋者便是冉若梦口中的玄天门。
不⼊虎⽳,焉得虎子?
“好,我答应你。”卓珩一口说。
“你答应归顺玄天门?”她显得错愕,抬起⾝来怀疑的瞅着他。
“不然,你还有更好的提议吗?”他又恢复散涣的眼神,同时脑中飞快的盘算着。他得赶紧将这件事告之宮秋年,否则凭他一己之力绝难成功的揭发谋。
冉若梦不噤紧蹙翠眉,同时心中矛盾挣扎着。她怎么可以将卓珩拖下⽔?那种生活不是人过的,况且他并非贪生怕死之辈,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就范?
“我不会把你给玄天门的,除非我死。”说罢,一袭⽩衫缓缓自她肩头褪下,露出雪⽩晶莹的凝肤…
“你这是在做什么?”卓珩错愕不已的张大眼问。
天吶,她该不会…
“若梦姑娘,请自重。”虽然自己一向喜美女,虽然眼前的人是自动投怀送抱,可是在经过昨晚之后,他只能属于小爆宮了。
“你…难道你一点也…不想…要我?”冉若梦艰难的开口,酡红的脸庞満是愧羞,难堪及错愕。
难道那葯对他一点作用也没有?
“快把⾐服穿上,要不会着凉。”说罢,卓珩双手伸至她的背后,拾起⾐服轻轻披在她裸露的肩上。
泪⽔迅速的盈満她的眼眶,是难堪,是温馨;是心悲,是无地自容,満満的五味杂陈得地终于泪流満腮。
十余年来的孤苦无依与⾝为杀手的无奈,尽在此时全部化为盈盈热泪,再也难已止息。
卓珩沉默的面对这一切。他知道眼前的女孩绝对需要泪⽔,以洗涤她尘埃満垢的心田,需要泪⽔来决堤封闭苦楚的情感,可是她更需要的是一个有自由、有光明的未来啊!
这时原本半掩的房门,突然“咿啊”的一声打开。
两人一惊,迅速的转过头,赫然见到一脸苍⽩、神⾊怪异的宮冬华正呆立在门口。
“小爆宮…”卓珩开口,起⾝时,但见眼前的冉若梦正慌的整理肩上零的⾐衫、仓皇回首,他突地有种不祥的感觉。“小爆宮,你听我说--”
“咱!”蓦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断了他未完的话“卓珩,我恨你,我恨死你了。”说完,宮冬华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门。
“卓珩,还不快跟她解释清楚。”见他犹自呆愣,冉若梦理智的出声提醒。
一句话提醒了他,正当他追出去时…
“等一下,”她从际掏出一颗⽩⾊的葯丸。“这是解葯。”
“不用了,我已吃下自制的解葯,所以那些酒对我而言,只是寻常酒罢了。”
卓珩说完便莞尔一笑。奇了,何时自己的情变得这般伟大?若在二十一世纪,他肯定早已将计就计、顺⽔推舟了,看来他果真是栽在小爆宮这女娃儿⾝上。
“对了,你的任务失败,将要如何代?”临走前,卓珩有些不放心的问。因为他知道,今晚一别,以后可能再也无缘聚首,即使相见,也必是敌对。
“这是我的事,你…还是快走吧!”说完,冉若梦即转过⾝去,孤零的⾝影在他离去后更显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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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冉若梦的厢房后,宮冬华无目的一路狂奔,狂热的泪冷冷的贴在她的脸庞,心伤的痛狠狠敲击她单纯善良的心。
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她给了一切之后,卓珩竟然这样待她?!
昨晚的浓情藌意,缱绻绵,竟成为今⽇的鞭具狠狠的菗痛她的心灵。
当她跑得四肢酸软无力,跌跪在地上时,才意识到自己竟不知不觉的又跑到这个湖岸边,而这个地方似乎也成了她每当心情不快时的避风港。
“卓珩,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她突地发疯似的对着湖上狂喊,然后毫无预警的便纵⾝一跳。
黑暗中,突然窜出一条人影,迅速的跟着一跳。
没一会儿,黑影拖着一个娇小的⾝影上岸,一上岸,那娇小的⾝影咳了几声后,即大声嚷道:“谁要你婆的?!本公子⾝子热想下去游泳,冲个凉都不行吗?我可警告你,等一下不准你再婆,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说完,她头一甩,连谢一声也没有,即又往湖边去,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里拚命挣扎,差点喊救命的窘态。
“如果你真想死的话,那我就不再婆了。”
听到这稔的冷冽声音,走到一半的宮冬华突地停下来。
“大哥,是你。”仔细一看,确定那个婆的人正是待她如大哥般的辜星时,她再也抑制不住的奔过去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当她对着湖边大喊:“卓珩,我恨你,我恨你,我恨死你”时,在小船內的辜星就已听出是她的声音,当他走出船外时,正好惊见她跳湖,便毫不考虑的跟着纵⾝一跳。
见她哭得一塌糊涂,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卓珩,只是他不懂,何以这一次竟严重到让她拿命来开玩笑!
“他欺负你。”轻抚她漉漉的发丝,辜星的脸上出现许久未见的怒气。
“我恨他,我恨死他了!怎么也没想到,他竟是一个没心没肝没肺的大混蛋!我…”一想到冉若梦⾐衫不整、泪粉颊的情景时,她忍不住又哭了出来。
“好,那我替你教训他。”辜星脸上一片肃穆。他与卓珩之间是该有个了断。
原本想一切重新开始,只是没想到命运却摆了他一道,好不容易跳开了二十一世纪杀手的宿命,来到古代竟又无端的成了被追捕的对象,有幸遇到善良的宮冬华,让他重温想也不敢想的温情,只是没想到她与卓珩竟识!
原本他想一走了之,然而心中却放不下她,也许是贪恋她带给他的温馨吧!这会儿却惊见她为了卓珩而想不开,那他非好好的教训卓珩一顿不可,他不许任何人欺负她,这也算是回报她称他一声大哥的情份。
“教训他?!不、不用了!反正我再也不想见到他。”心中虽气虽恨,却也不想卓珩受到一丝伤害,至于她…唉,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我一定会帮你讨回一个公道。”辜星素知卓珩一向风流,在二十一世纪时围绕在⾝边的女人可是不计其数,只是他没想到,像宮冬华这般善良,幼嫰的小女孩,他居然也下得了手!
“大哥,不要--”
“公道就在这里。”突地一个冷冷的声音打断她的话“辜星,我总算找到你了。”
错愕的转过头。这悉的声音是卓珩没错,可,可是他口中的辜星…
骤然转⾝面对眼前的大哥,她不信且摇晃着头喃喃道:“你是辜星?江湖盛传的神秘怪人,卓珩追捕的冷面杀手?!”
奔星深邃的眼眸剎那间变得痛楚起来。他知道自己満⾝污泥,可是他绝不愿她知道他就是辜星而受到伤害。
“没错,我就是辜星。不过这是我跟卓珩之间的恩怨,与江湖无关。”他将眼神移至卓珩⾝上,冷冷的,不带一丝感情。
“原来你就是小爆宮口中的大哥,看来你也早就知道我的下落了。今天,我们的恩怨该做一个了断。”
说这话的同时,卓珩锐利的眼片刻也不曾移开过他的⾝上,就连一旁的宮冬华也没有多看一眼。
走出摘梦楼时,他凭着直觉直追到湖边,原本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对小爆宮的歉意,只是怎么也没想到,当他赶来时所看到的情景,竟是这令他惊心错愕愤怒的“温馨”场面。
当小爆宮口口声声说“她恨他,她恨死他”时,当他认清这个拥着她的男人竟是辜星时,愤怒、醋意、难堪…各种百味杂陈的滋味立即席卷他的理智。原来…他才是道地的傻瓜。
他躲在暗处费力的隐忍所有的情绪后,知道自己必须快刀斩⿇,解决他与辜星跨越时空的恩怨。
静谧中,杀气隐隐凝聚,夜风中夹带着冷冷的杀气吹得人直打哆嗦,一旁的宮冬华慌得不知该如何?
“你的青冥呢?我不想胜之不武。”原本奇怪着,为何见到辜星却不见他的⾚神发出任何讯息,原来他本就没带在⾝上。难怪,以前在这从不曾发现任何异状,可是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为何没放在⾝上?
奔星冷笑一声“今晚就让你彻底的瞑目。”说完,他走回岸边的小船上,然后走到船缘从⽔里捞起一包东西。
好似多了一股魔力似的,青冥一出现在他的手上,他的周⾝也自然而然的多了一股杀气。
走到宮冬华面前,他将一袭⼲的⾐裳放在她的手中,奇异的,在面对她的那一刻,他周⾝的杀气顿然消失了。
“小妹,我会永远记得你的纯真与善良,忘记辜星这个人,只要记得大哥。”
说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即转⾝走到距离卓珩十公尺处,杀气也再度笼罩在他⾝上。
此时宮冬华的眼已模糊了一片。老天怎么可以跟她开这种玩笑?一个她视如大哥的人,竟然就是卓珩的死对头?这叫她情何以堪?
可是…可是…不,不管是卓珩抑或辜星,她都不愿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她相信神秘怪人只是另一个谋,可是她该如何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
就在两人对峙的同时,周围的空气渐渐的冷凝起来,⾚神与青冥也渐渐的泛出神秘亮丽的光彩,谁也不知道当弹子出的那一刻会发生什么变化?两人渐渐的被包围在诡谲神秘的杀气里。
就在两人一触即发的当下,宮冬华突地冲到两人之间,大喊“不要!”
“小爆宮…”
“小妹…”
两人同时惊喊,而诡谲的杀气也因她的出现方才瓦解。
卓珩杀气凝神的眼眸瞬间转为愤怒“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跟他之间是誓不两立,我以为你懂的。”他极力的隐蔵那道深刻的心痛。在辜星面前他绝不能示弱,尽管她已选择了辜星。
“我…不是的,我…”宮冬华慌得不知如何开口。
卓珩的神⾊让她心惊与心寒,可是她不能让遗憾发生,除非她死!
咽了下口⽔,她努力的抛开各种杂的心绪,正⾊的说:“不管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都是过去的事,在神秘怪人的谋事件真相未明时,辜星不能出任何意外,我认为当务之急你们两个应该摒除间隙,合力揪出谋者,这样江湖才可以免除一场浩劫。”
瞅着卓珩,她神情坚定,其实她真正担心的是再也见不到他。
卓珩曾告诉她,他之所以会来到古代,是因为与辜星的青冥对峙时产生时空转移,如果两人再来一次的话,历史难道不会再重演一次?不,她无法忍受他从她面前消失,她不要失去他啊!
“江湖与我无关,小爆宮,你应该清楚我原本就不属于这里,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捉拿辜星。”痹篇她的凝视,卓珩硬下心说出这些不带感情的话。
爆冬华的⾝子瞬间颤抖了下。从下午如在云端上的恣意情,到此刻如泥地里的难堪挫败,短短不到一天的光景,她却已尝尽了天堂与地狱回然不同的滋味…
尽管此刻心如刀割,她仍倔強的抬起下巴,硬回即将夺眶而出的泪⽔,冷然的说:“是的,江湖与你无关,但是神秘怪人却关系着整个江湖,你若要杀他,除非我死。”
闻言,卓珩震撼至极,难以置信的看着此时冷然不屈的她,眼眸深处净是一片漆黑与深沉的痛。
他输了!他输了!他输掉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自信与唯一的爱。
“走,给我走,给我走得远远的!”他怒喊,突地举起⾚神对空鸣起。
“砰!砰!砰…”数十声闷响带着串串红光,一如他此刻燃烧般的心。
当天际回归平静与原有的黑暗后,他倏然的转过⾝背对宮冬华与辜星,语气冷绝的说:“辜星,我们的事还没解决,我等着你。”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
在他离去后,宮冬华的泪⽔立即决堤似的串串滑落,她终于再也忍不住的痛哭起来。
奔星静静的走到她⾝旁,眼眶不噤灼热,并非因她的舍命求情,而是这份情意真挚且狠狠的灼痛他长年冷漠的心。
“你…其实不需要这么做。”他艰难的、有些辞不达意的开口。
爆冬华骤然的抬起泪痕斑斑的小脸,再也忍不住的大声说道:“连你都认为我婆是不是?反正今天不管我怎么做都两面不是人,你们两个大混蛋本就不会领情的,是我傻、是我笨,是我天真得不可救葯,我…我再也不管你们之间的恩怨了,⼲脆就让你们两个打打杀杀,死了一了百了算了。”
一连珠炮似的骂完后,无视辜星呆愣的神情,她伤心绝的奔离这个令她痛不生的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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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宮冬华漫无目的奔跑,管他东南西北,此时她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痛快的大哭一场。
长这么大,从来就不曾这般伤心过,没想到这次偷偷下山,不但缴不出一点象样的成绩来,还惹了一⾝的伤。
唉!江湖路难走,情路更难走,此后她还有何面目再见大富堡的亲人?
一失⾜成千古恨,没想到她将自己全心全意的给卓珩,换得的却是満⾝的污泥与心伤,该、该怎么办?
不,她不能气馁,她应该振作起来,她宮冬华怎么可以就这样一蹶不振?大富堡的儿女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认输?
抛开情锁,眼前当务之急应是揭发神秘怪人的谋才是。是的,她得振作起来去找大哥问个清楚,再联络秋红姐与大富堡赶紧拟个对策,好揪出谋者。
心神一定,她立刻往反方向而走,不意走到一半被一个黑⾐人拦住。
“你是谁?”对方的杀气让她不得不警戒起来。
黑⾐人冷笑一声,她突地感到有些不对劲,因为她的头开始昏昏沉沉了起来。
看了四周一眼,宮冬华骤然心惊。自己竟不知不觉的误⼊障阵中,而且在这思考的片刻中,她已昅⼊了大量的气,纵然有能力解救也已来不及了。
在失去神志的最后一刻,她瞥到冉若梦的⾝影,然后便坠⼊一片漆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