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自从有过肌肤之亲后,一起到顶楼喝葡萄酒、分享生活点滴、营造甜藌浪漫气氛、一起享受两人世界,已经成了两人的习惯。
今晚,他在顶楼等得特别久。
尚雷德下楼,轻轻打开Stef的房门,赫然发现躺在儿子⾝边,而手拿童书的骆子琼,眼睛已经半瞇的打起瞌睡。
而一旁的宝贝儿子,仍睁着大大的眼睛,小手摇着骆子琼,意犹末尽的催促着她。“Helene!然后呢…”
看了这副景象,尚雷德头摇失笑。
他和他儿子一样,都強烈的需要她。
需要她的陪伴、听她说话,和她一起用餐、和她一起分享生活的点滴,成了每天最快乐且最必要的事。
生活中因为有她,他心中那份空缺,已在不知不觉中被填満,取而代之的是一份难以形容的満⾜和幸福感。
这种前所未有的満⾜,是拥有再多的财富和盛名,也无法取代的。
只有和最在乎的人共同分担一切、分享成功,他才真正体验到生命的意义和价值。
这份稀有的快乐和満⾜,全是她带给他的。是她让他发现--爱是人类最基本的需要,是建立美満生活的基石。
因为珍视她,珍视这份得来不易的情感,原本想向她坦⽩,他就是她逃婚的对象,但最后他还是没有说。
越发现自己爱她越深,就更担虑会失去她,于是他决定暂且不对她坦⽩。
看看她天使般的睡容,今天肯定是被Stef累惨了,不但要陪他打球,还要趁他睡午觉时,心花思准备新的教具和数材…一整天下来,也够累了。晚上还要念童书哄Stef睡,孩子没睡,自己就先睡着了。
尚雷德心中泛起一丝宠疼,趋前接过她手中的童书,这个体贴的动作也惊醒了她。
“雷德…”
“嘘!让我来搞定这小子。”尚雷德躺到两人中间,念完她没念完的故事。
骆子琼听着他低沉好听的嗓音,甜藌的扬笑着,偎在他宽厚钓怀中,享受他传来的体温。
不到十分钟,Stef在他讲故事后,已经进⼊梦乡。而心事悬而未决的骆子琼,也在这时清醒过来,她决定和他好好谈谈。
住在酒庄里的⽇子,是她一生最快乐的时光,他滋润了她的生命,満⾜了她对爱情的憧憬,她喜和卡拉及Stef相处,却仍摸不清这个男人对她是否有情。
走过婚姻的他,对婚姻似乎已不抱有任何美丽的幻想,致使她好几次想告诉他想回湾台的事,却又将话呑了回去。
就怕她一开口,一切的美好,也有可能瞬间消失!
“不睡了?”
“我有话想跟你谈。”
⾝形⾼大的尚雷德,被挤在小中可不好过,他索抱起她,往他房间走去。
放她在上,尚雷德轻吻着她。“什么事?”
懊怎么和他说呢?骆子琼犹疑着,但事情总要解决的。最后,她终于鼓⾜勇气说出心里的话:“我想回湾台。”
尚雷德凝着她,脸上带着疑惑。“为什么?”
“来法国好长一段时间,我放心不下家里和公司,想回湾台看看。”骆子琼一面说着,一面观察着他脸上的反应。
“什么时候?”尚雷德和她对望,表情平静,內心却如波涛般起伏不定。
如果告诉她,他就是那个害她逃婚的富商,她会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再次逃开?
“我希望在这个礼拜动⾝。”骆子琼握着他的手臂,眼神有了一丝企求。
快告诉她,他也想跟她去湾台吧!快!
见他没有回应,她鼓起勇气又问:“你有空吗?”
“嗯?”
“可以和我一同回湾台吗?”
男人的自尊心作崇,尚雷德极力庒抑着隐蔵在內心的情意,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挣扎。“回湾台做什么?”
“我之所以会逃婚,是因为不想接受继⺟的安排,嫁给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有什么不好?”尚雷德倏地截断她的话。
她有没有听错?他低沉的嗓音里居然带着一丝责备和惋惜!
“因为继⺟刻意隐瞒他离过婚,而且还有个小孩的事实…”
她这番话重击了他。
他应该想到的。她没办法接受一个离婚的男人啊!
话一说出口,骆子琼又觉得不对,看着表情沉的他,她快快转移话题。
“所以我需要一个男人…击退那个想娶我的男人。”好不容易,终于把她想讲的话说出口。
情势峰回路转,事情变得有趣了!
她要他去击败另一个他。
“如果我和你一起回湾台,你不会后悔?”
“为什么要后悔?你本来就是我的男人啊!”骆子琼说着,眼神流露媚娇。
“别忘了,我也离过婚,而且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小孩。”
“那不重要。”她爱他,也爱Stef,她可以完全接纳他们。
“重要的是什么?”
“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湾台?”她的眼神清亮有神的注视着他。因为他的答案,将会决定她的未来。
他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事情继续发展的可能结果。
“我会慎重考虑是不是该和你一起去湾台。”
“好,要快噢!”
她钻⼊他的怀中,等待他带给她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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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百年酒庄里,出现两张一老一少的陌生东方脸孔。
一⾝贵妇装扮的女人,年约五十,⾝材⽪肤仍保养得当,风韵犹存。她头戴着一顶宽边帽,⾝上穿着一袭印花的雪纺纱洋装,一进酒庄便拿下鼻上架的太眼镜,眺望着一望无际的葡萄园,语出赞叹。
“这里好大!比我想象的要大上百倍,他果然富可敌国。”
“妈,我好渴!”个头娇小的年轻女孩,却不耐烦的挥着手。
她们花了好几个钟头长途飞行到法国,但法语不通、英语又破,花了三十分钟,运用肢体语言,好不容易才通过戒备森严的警卫室,走进酒庄来。
骆子庭已经累瘫了,她可不想呆立在广大无边的葡萄园中,再听她⺟亲烦人的赞颂声。
“乖!小庭,这里是你未来姐夫的葡萄园,找到他,我们就有葡萄美酒可以解渴了。”她像哄孩子般的哄着她的宝贝女儿。
要不是那个死丫头临阵脫逃,她也不需要厚着脸⽪,千里迢迢来到法国找尚雷德,求他继续提供金钱援助。
他投⼊的资金,让公司的问题暂时解决,但后续的经营,必须仰赖一位有实力金主,公司才能得以正常运作。
尚雷德不但是全球葡萄酒界窜起的新星,也是唯一看准湾台葡萄酒市场的企业家,无论如何,她都得紧紧抓住这张王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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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需要我为您服务吗?”礼貌亲切的法语在饭店的柜台响起。
“姐小…你好,我来自湾台,我想找…”周⽟心搭游园车到柜台,正想发挥她的破英语兼肢体语言时,才一抬眸,就见到站柜台的工作人员是张面孔。
“美琪!”
康美琪定睛一看,发现来者是周⽟心,诧异的程度可不亚于周⽟心。
“伯⺟?!”
周⽟心见到康美琪,笑得益发灿烂“美琪,原来你在这里工作,有你在真的太好了!我不怕没人可以跟我沟通了,可不可以I闹你帮我找一下…”
“子琼没有在这里。”康美琪下意识的截阻了她的话。
“子琼?”周⽟心读到康美琪脸上紧张的神⾊:心中顿时充満疑窦。
她都还没开口问那个死丫头的行踪,康美琪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先露出马脚了!
她早该料到死丫头会投靠这个唯一的好朋友了。
狡猾的周⽟心⾼兴得想去放一串鞭炮,然表面上却不动声⾊“我不是找她,我想找的是老板--尚雷德先生。”
“尚总他不在。”
这个康美琪的嘴像蚌壳一样死紧!周⽟心瞟了她一记,态度⾼傲的说:“我和尚总有生意上的往来,你要怠慢了,后果可要自己负责。”
“夫人,有什么事吗?”康千凡正好经过。
“哥。她是子琼的⺟亲。”美琪对他使了个眼⾊。
康千凡了然于,从容有礼的回应。“对不起,我马上通知尚总。”
康美琪心中直呼阿弥陀佛!
这个蛇蝎般的女人,到底和尚总有什么生意上的往来?看来她得先想法子知会子琼一声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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愉快的晚餐刚结束,骆子琼准备带着Stef回房间澡洗,客厅的电话突然响起。
“Helene!你的电话。”卡拉唤着她。
骆子琼接过电话,那头传来美琪的声音。“美琪,什么事?”
“子琼,不好了!你的继⺟来法国了,现在在我们酒庄旅馆。”
“什么?”事出突然,让骆子琼来不及反应。
“是真的,她还带着你妹妹一同过来,还说什么跟尚总有生意的往来,她被安置在客房,现在在谊厅等尚总,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所以特地知会你一声,你要不要先躲起来?”
她来法国,那正好。省得她还要回湾台向她解释一切。
“不,我不打算躲了。”
“可是…我看她来者不善,还说什么和尚总有生意上的往来…难道你不怕她又使出什么招?”
“美琪,放心,我已经作好准备了,我也正打算回湾台找她。”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事情总要解决,我想请雷德帮忙。现在也只有他能帮我了。”
“好,尚总在办公室准备和她接洽,你快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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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在尚雷德的安排下,住进了客房,并约定晚餐后在谊厅见面。
一切都安置妥当,周⽟心也依约在谊厅內等侯尚雷德。
同一时间,骆子琼进⼊饭店,看见尚雷德的背影,本想叫住他,不意瞧见继⺟已上他,她诧异的停步,慢慢趋前听着他们对话的內容。
周⽟心看到尚雷德⾼大俊的⾝影,渐渐朝她走过来,她像恭财神爷般,旋即起⾝拜会。
“尚总,好久不见。”
周⽟心脸上的热情笑容,和尚雷德脸上漠然的表情,形成強烈的对比。
“请坐!周董亲临酒庄有什么事?”尚雷德以中文开口,直接切⼊正题。
周⽟心心虚的一笑“尚雷德真是贵人多忘事了,我特地到法国一趟,当然是为了和尚总谈那笔还没完成的买卖啊!”买卖?⽗亲的公司危在旦夕,许多股东纷纷撤资、资金遭行银冻结、厂商菗单,他和继⺟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生意往来?!
“你认为我们之间,还有生意可以谈吗?”
“啊?”周⽟心微愣,既然有胆来法国亲临拜访,她当然是有备而来。
半晌,她愕然的表情又换上一张笑脸。
“尚总,你的眼光独到,懂得看好湾台的葡萄酒市场,而我们公司在湾台也是最具代表的葡萄酒代理商,不但精选好酒,也拥有广大的通路,我们的结合,无疑是最完美的搭配,既然你都已经投注了一笔资金下去,也是我们公司的股东了,放弃了岂不可惜?”画大饼一向是周⽟心的招牌伎俩。
“我只和守信用的生意人合作。”尚雷德冷冷一笑,语中暗讽这笔买卖建立在无诚无信的易上。
“尚总别这样,我们有话好说,我承认一开始并没有向子琼说实话,而子琼也不是心甘情愿想结婚…但是收购湾台最有潜力的葡萄酒公司,将是你未来拓展事业疆土最重要的关键,现在放弃了你当初的选择,岂不可惜!”
周⽟心的一番话,犹如踩到埋在骆子琼心底的一枚地雷,顿时,她的脑中轰隆隆的作响。
原来、原来,尚雷德就是要和她结婚的那个富商!
她的脸⾊倏地刷⽩。
怎么会?怎么会那么巧?
愤怒、懊恼、沮丧…在內心错成一种复杂情绪,致使她忘记躲蔵自己。
“子琼!”周⽟心的余光瞥见骆子琼,瞠目结⾆的唤着她。
尚雷德回首,看见呆愣的骆子琼时,表情一凛。
周⽟心则奔向骆子琼,虚情假意的拥住她。“子琼,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可知道妈咪找你多久了吗?你在这里多久了?”
骆子琼推开周⽟心如八爪章鱼般人的拥抱,走向尚雷德,澄澈的眼睛満布疑惑的质问他:“你一直知道我是谁吗?”
尚雷德沉昑一声。“当然。”
她多希望他可以告诉她,他不知道。
然他没道理不知道,他是酒庄的老板,员工的资料他一定有。
“这么说来,早在我告诉你我从湾台逃婚来法国时,你就已经知道我是你要联姻的对象了?”
“没错。”
“为什么你当时不拆穿我,还设计我去当孩子的保⺟?”一种被欺骗的难受感,令她的口涌上一股即将爆发的怒焰。
周⽟心回头看向尚雷德,脸上由疑惑转为欣喜。“子琼是你孩子的保⺟?!原来尚总你早就安排好一切…”
一阵锐利如箭的眼光扫在周⽟心⾝上,倏地,她乖乖的住了口,不敢再说下去。
“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还要瞒骗我?”
懊来的终究得面对,尚雷德承认了一切。
“在知道你是我的新娘时,我也同样感到诧异。当时,我只是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以隐瞒⾝分来回敬你的逃婚。”
她的口彷佛被狠狠的揍了一记!
他的回敬完全是出于报复,原来他们的爱情是建筑在一场商业利益之上…
骆子琼突然觉得自己是一枚蠢蛋,径自编织着美丽的梦想,以为他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万万没想到,她只是他扩展事业的一颗棋子而已!
“如果不是继⺟出现,那么你打算还要瞒我多久?”
尚雷德的眉心众拢,看她受伤痛苦的表情,他的內心如千刀万剐般难受,却不知在此时此刻该说什么话,才能安抚她。
唯一能做的,就是伸臂拥住她。
“别再碰我!你和我继⺟一样,都是见钱眼开,没有感情的动物!”她反的躲开他的怀抱,略带哽咽地说。
说完,她強忍夺眶的泪⽔,掉头离开。
“子琼!子琼!”周⽟心追喊着。这丫头可是她保住鲍司的筹码,不能再让她跑了。
“让她去吧!”尚雷德拦住周⽟心。
“啊?”
“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安静的思考。”
“那尚总收购我们公司的协议呢?”
“评估后,我自然会给你回应。”尚雷德冷冷说完,也离开了。
这笨女孩!难道看不出尚雷德对她用情已深吗?
周⽟心望着她的背影,气呼呼的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