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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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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普罗斯酒庄旅馆最贴心的服务,就是提供脚踏车,供房客以最便捷、最健康的方式游园。

  这天,好不容易挨到轮休的骆子琼,睡了一上午后,便听从美琪的建议,借了一辆脚踏车,进⼊视野优美的葡萄园內观光探险。

  骆子琼闲适的逛着,经过一座酒庄前,她远远的就看见一个悉的小⾝影,正朝着自己挥手。

  “Helene!”

  是Stef!

  她慢慢的骑近他,在他的面前煞车。“午安,Stef,我们又见面了。”

  和上回比起来,Stef的态度和善许多。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合⾝的红格子衬衫,和吊带牛仔,一对大眼盯着她,脸上像看到悉的朋友般带着笑意,模样可爱极了。

  “今天要不要打球?”骆子琼看着他笑问。

  “好啊。”Stef回应的很顺口。

  “嘿嘿!才不要!”骆子琼反而摇‮头摇‬,她可没忘记上回的教训。

  她伸手掐着他粉嫰的脸颊,提出控诉:“你这个坏家伙,很不讲义气,酒杯被打破,你却先落跑!”

  “酒杯是你打破的啊!”Stef一副无辜的表情,好似她接受质询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不投球我会打出去吗?”她双手扠,脸⾊微愠。

  要知道她搏命演出,也是因为想和他做朋友啊!

  Stef只是笑着,眼中闪着顽⽪的光芒。

  “对了,你怎么还住在酒庄?”骆子琼突然想到,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当然,我爸爸也住在酒庄啊。”

  “你是说你爸爸住在那栋酒庄啊?”骆子琼指着他背后的古典建筑物,看起来这应该是酿酒、储蔵酒的地方。

  “是啊。”

  “嗅,原来你爸爸是工作人员啊!”骆子琼终于了然的点了点头。

  Stef不安的回头看着后方,又快速的问她:“Helene,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葡萄园探险,怎么样?”

  “探险?!那么让我来帮你带路!”Stef自告奋勇的说着。

  让这个小表来指引她游园,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好吧!小表,我愿意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

  她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跳上她前座的那横杆上“快点,出发了。”

  再不快点出发,等他的钢琴老师爱莉诺从化妆室出来,没看见他乖乖在练琴,一定会把他抓回去绑在椅子上。

  他才不要一个下午都坐在椅子上,看一堆⾖芽菜练琴,好闷喔!

  “小表,坐好了。”骆子琼往建筑物的方向骑去。

  “等等。”Stef小手指指反方向。“不是前面,往后面,后面才好玩。”

  “这小表,我是上辈子欠你来着吗?”骆子琼用中文喃喃念着,还是依照他的指示,将车子掉头。

  “Stef!Stef!”

  骆子琼前进不到五公尺,就听见后方传来一阵急切的叫声,那⾼亢的声音听起来,颇有唱歌剧的实力。

  骆子琼迟疑了半晌,回头只见一位鼻子尖尖,⾝材⾼挑的‮姐小‬,焦急的在寻找他。

  “她是谁?”

  “她是坏女巫。”

  “为什么?”

  “她喜我认识一些我不认识的…死人。”

  “死人?!”骆子琼听得一头雾⽔。“谁?”

  还来不及听他解释,Stef立止刻急急的喊道:“快走!我不要被爱莉诺装进葡萄酒的木桶里,酿成童子酒!”那口吻听来就像外星人即将大举⼊侵地球般危急。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爱莉诺是谁,不过从Stef不安的情绪反应来看,她的确给他带来莫大的庒力和威胁。

  恻隐之心被牵动,骆子琼不由分说地踩着脚下的踏板,像逃痹漆斯拉的追杀般,死命的‮速加‬。“我踩,我踩!”

  Stef的催促声和指挥声浪在一路上也未曾间断,一个左拐,两个右弯,一个上坡,最后车子顺着一道下坡滑下,如滑雪般的速度,让他们彻底摆脫了爱莉诺的追逐。

  最后,他们停在一处隐密的葡萄园內。

  骆子琼吁吁,挥汗如雨,累得跟一条牛似的;Stef的反应却和她恰恰相反,跳下脚踏车的他,像刚坐完云霄飞车般,表情‮奋兴‬异常。

  “好好玩噢!”

  好好玩?!

  “原本悠闲漫游葡萄园的计画,变成了躲避噴火恐龙的惊悚之旅。”骆子琼伸手擦擦额际的汗⽔,真想扭断这小表的颈子。

  “是你说要探险的啊!”Stef理直气壮的说着,琥珀⾊的眼睛里闪着令人无法生气的天真光芒。

  “好像怎么说都是你对耶。”骆子琼没好气的点着他的鼻端。

  “我带你去找宝蔵,跟我来。”

  “不了,我好渴,我现在只想躺下来欣赏葡萄园的美景,或者喝一杯葡萄酒庒庒惊。”骆子琼无力的说着。

  “我现在就带你去吃顶级的新鲜葡萄露。”

  “真的?”骆子琼听见可以品尝闻名全球的卜葡美酒,原本黯淡的眼瞳,此刻比天上星星还要闪亮。

  “当然。”

  “好吧,我大人大量,就给你这个小表报答我的机会。”

  Stef像个探险队的队长,领着骆子琼走进树林里的尽头,从一个大石头里拿出一把小剪刀,再来到一座特别圈围起来的葡萄园,剪下一串新鲜的红葡萄。

  “喏,给你。”

  “给我。可以吗?”

  “当然,这是探险。只要你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啦。”Stef摆出大人的口吻说话。

  骆子琼点了点头,微笑接过那一串鲜滴的红葡萄。

  “我爹地说,这一区红葡萄的品质是最赞的。”

  “孺子可教!”骆子琼用中文称赞他。

  她拔了一粒葡萄,剥⽪品尝,一⼊口,眉头立刻打结,酸不溜丢的滋味潜⼊她的牙、⾆尖,教她差点将葡萄吐出来。

  “哈哈哈!”Stef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哈哈大笑,似乎以整她为乐。

  “小表,看我怎么电你!”骆子琼放下葡萄,两手向他伸去。

  “救命啊--”

  童稚的笑声夹杂着女人的叫嚣声,回在葡萄园里。

  骆子琼终于抓到他,两人同时滚到草坡上,她搔得他直咯咯发笑。

  “饶了我吧!Helene!”

  “我才不饶你!小表头。”骆子琼伸出两食指,轮流在他的胳肢窝和部展开攻击。

  “Stef!”

  热闹的笑声突然被一阵低沉严厉的声音给打断--

  Stef和骆子琼一同仰首,乍见尚雷德出现在眼前时,两人倏地像两座雕像般呆住。

  接着,跟随在后的管家和酿制葡萄酒的工作人员,纷纷在尚雷德的⾝后出现。

  “告诉我,你现在为什么在这里?”尚雷德的锐眸看向Stef,脸上有着吓人的神情。

  众人皆屏气凝神,气氛也随之凝肃。

  “我…”Stef低着头,时而又偷偷抬眼,看见⽗亲那张严肃冰冷的脸孔,脸上顿时満布惶恐,全⾝微微发颤,彷如一个正等待法官判决的小罪犯般。

  看着Stef脸上原本洋溢笑的表情,因为他的出现,顿时被惊惶所取代,浑⾝也抖得如秋风落叶般,骆子琼不由得跳出来帮腔:“先生,你是吃错葯了吗?”

  后面的工作人员,个个表情诧异,瞪大了眼的盯着她看。

  他们怀疑这名东方女子如果不是勇气过人,就是脑筋秀逗了。

  尚雷德瞇着眼盯着她,闷不吭声。

  “你的出现像昅⾎鬼一样,已经吓到孩子了,你看不出来吗?”

  说完,她张臂拥Stef⼊怀,轻声‮慰抚‬:“别怕,有Helene在,任何人都伤害不了你。”

  头一次听见人人敬仰的爸爸,居然被比喻成昅⾎鬼,Stef因而壮起胆子,小手死命的巴住骆子琼,俨然把她当守护神看待。

  “你好像Stef?”

  “当然,他那么可爱,任谁看了都会喜。”

  众人也跟着点点头。

  尚雷德的眼神有了一丝软化“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

  骆子琼心想,她既没不小心打破百年酒杯,也没在酒疗中心被他意外抓到偷泡澡,她认为这次自己应该没碍着他了。

  “我今天休假,骑着脚踏车出来逛葡萄园,突然看见这个孩子,就…一时兴起,特地请他当我的向导,带我游葡萄园。”骆子琼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没听出尚雷德语气的转变,也没看见众人挤眉弄眼的暗示。

  “看来你们玩得很愉快。”

  “是啊,喜孩子应该没犯到你吧?好管闲事的先生。”

  闻言,众人倒菗一口气,没想到这名个头娇小的东方女子,说话口气呛辣带劲,一点也不像外表那样恬静秀雅。

  “是没有,不过巧的是,你喜的孩子正是我儿子。”

  “啊?他是你的儿子?!”她有没有听错?

  骆子琼急急转向Stef和众人求证。

  Stef点了点头,把这个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没错,他是我的爹地。”

  事情怎会变成这样!骆子琼还来不及反应,尚雷德继续对她提出控诉:

  “他利用练琴的时间,来当你游葡萄园的向导,你说有没有犯到我?”

  骆子琼的额头,霎时出现三条黑线。

  好管闲事的人,好…好像…变成她了。

  “Stef不…不是这样说的,其实…他是想躲开一个想抓他认识死人的女巫。”骆子琼转向Stef“对不对?”

  众人窃窃私语,眼含兴味的看着这一幕。

  “死人?女巫?”尚雷德看向儿子。

  “就是莫札特和贝多芬啊…他们都死很久了呀!”Stef无辜的说道。

  众人大笑,骆子琼顿时恍然大悟,秀眉微蹙。“那是伟人,不是…”

  “也是死人啊。”他露出一脸教人难以责备的无辜样。

  “那么女巫要把你装进葡萄酒的木桶,把你酿成童子酒的事…”

  “那是钢琴老师哄孩子的话,连你也被哄了。”

  听了尚雷德的话后,骆子琼霎时红了脸,觉得自己是一枚不折不扣的蠢蛋。

  “爱莉诺告诉我,有一个女人骑着脚踏车,载着我儿子,像要把他带离酒庄,我担心儿子遭绑架,才会放下公事追到葡萄园里。没想到,带走我儿子的人,居然是你。”

  他出动了所有酒庄的人力,在庄园內每一个角落四处寻找,在听到儿子喊救命的声音后,赶到现场,却发现他们玩得正开怀…

  骆子琼万万没料到,本只是单纯的想载着他游葡萄园,竟会变成这般不可收拾的场面。

  “对不起,这只是一场误会,我没有要绑架他的意思,我也是酒疗中心的工作人员。”

  一场闹剧落幕,尚雷德命令工作人员返回工作岗位。

  “管家,请把Stef带回去吧!”

  “是的,老板。”

  老板?骆子琼诧异的庒低声音追问管家:“等等,你刚才叫他什么?”

  “老板。”

  “我是说他是…哪家公司的老板?”众人看她的眼神,令她心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避家看看老板后,才转向她低声明示:“他是这座酒庄的老板。”

  “什么?!”骆子琼终于恍然大悟。

  绕了一大圈,原来尚雷德是酒庄的老板!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竟都没发现,世上还有谁比她更迟钝?

  凝着Stef満布惶惑及眷恋的眼神,骆子琼总觉得在道义上有必要替他求情。

  “别处罚他,那是我的错。”

  “我没说过要处罚他。”

  不过,爱莉诺要是知道他的儿子说她是女巫,说不定真的会把他抓进葡萄酒桶里泡酒也说不定!

  “对不起,那么我先走了。”她牵起脚踏车准备离开。

  葡萄园里、此刻只剩下他们两人。她害怕和他独处,这令她想起那夜,泡在浴桶里被他夺吻的一幕。

  “这串葡萄该怎么办?”拾起地上一串被‮躏蹂‬过的红葡萄,尚雷德对她蹙紧眉头问道。

  “酒庄老板都那么小家子气吗?用我的工资抵扣行吗?”

  尚雷德眼含笑意。“你认为它值多少钱?”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它是你酒庄內品质最好、经济价值最⾼的品种。”

  “如果你愿意去酒庄工作,你的工资有机会提⾼。”

  她在酒疗中心的课程已经结束,现在正在等待分发新的工作。

  “有没有‮趣兴‬到酒庄来帮忙?”

  “我现在不是已经在酒庄了吗?”

  “不是旅馆,我指的是到酒庄照顾Stef。”

  她狐疑的看着他“对不起,保⺟的工作我做不来。”

  “我看你适任,而且Stef満喜你。”

  “你⾼估我了。”她是真的喜小孩子,然要她每天和他对看,她宁可选择留在酒疗中心服务客人。

  “你不是喜Stef吗?”

  “那是两码子事。”

  “为什么?”

  “做Stef的朋友,没有负担。”

  “是我给你负担吗?”尚雷德一语道破。

  “才不,下个月旅馆有一场新酒鉴赏会,因为人手不够,我已经答应康大哥,要支援服务生的工作。”

  “康大哥?”

  “Ecrin,他是推荐我进⼊旅馆工作的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

  “这不是借口,感恩、守信是‮国中‬人自古以来奉为圭臬的传统美德。”骆子琼正气凛然的说着。

  接着,她跃上脚踏车,将他远远抛在脑后。

  尚雷德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边扬起一丝⾼深莫测的笑意。

  她⽗亲留下来的葡萄酒公司,在他注⼊第一波资金后,已经免去倒闭的危机,但是她到现在,似乎都还没打算履行她继⺟的承诺--和他结婚。

  看来她还没有搞清楚,谁才是她该感恩和守信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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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尚雷德的办公室,彷佛走⼊时光隧道,来到两三百年前的法国。

  十七世纪的古董桌椅、十八世纪的绘画、十九世纪的古典装潢…所有的家具都看得出岁月的痕迹。

  “总裁,这是新酒鉴赏会的宴客名单,请您过目一下。”金发女经理拉斐尔将名单给尚雷德。

  坐在古董桌后的尚雷德,接手翻看。

  “名单上需不需要再添加人?”

  “由你决定就好。”尚雷德将名单给她。

  “是。”

  电话突然响起,尚雷德接起,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中文。

  “请问是尚先生吗?”

  尚雷德回以中文:“我是尚雷德。”

  “尚先生你好,我是子琼的妈妈,周⽟心。”

  闻言,尚雷德看了拉斐尔一眼,示意她出去,拉斐尔才抱着名单不舍的离开。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尚先生,依照约定,两个月后,你应该为本公司再投⼊第二笔资金了。”

  这个周⽟心,他还没有追究她的女儿落跑,她倒先提醒他该投注资金了。

  “骆太太,你的女儿还没和我结婚,我就已经投⼊第一笔资金,现在人还不见踪影,要我如何再投⼊第二笔资金?若依照约定,你的女儿在结婚当天落跑,就该视同毁约,你必须加倍偿还我第一次投⼊的资金。”

  周⽟心在那端猛冒冷汗,忙不迭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尚先生我已经尽力在找子琼,可就是担心会影响到你的权益,才会打电话给你啊。”

  她看得出来,尚雷德非常看好葡萄酒在‮湾台‬发展的市场,相信他不会放弃死老头留下来的葡萄酒公司。

  是那笨子琼没福气!放着这样英俊多金、事业跨及‮际国‬的绝世富豪不要,不知跑到哪里了,如果不是她已年逾半百,她真恨不得能代替那个笨丫头嫁给尚雷德。

  “要不,尚先生要不要考虑我的小女儿?我小女儿虽然刚上⾼中,也不会讲法语,可是念的是幼保科,弹得一手好钢琴,也会带孩子…”

  “骆太太,找到你的二女儿,结了婚,我自然会再给你第二笔资金,要不我们就法院见。”

  “尚先生,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尚雷德先生…”

  喀啦一声,尚雷德毫不留情的挂掉电话。

  他做人做事一向沉稳练达,然这个易却是他从商以来,第一次遇上的大失误。

  当时,若不是看好葡萄酒在‮湾台‬市场发展的潜力,再加上想替Stef找个⺟亲,他也不会贸然答应周⽟心的要求。

  按理,对方未遵守诚信原则,使他赔了夫人又折兵,他本该循法律途径要求周⽟心偿还他加倍的赔偿金:然莫名的是,心里却有一股反对的声浪,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骆子琼当保⺟也许只有在及格边缘,然她有东方女人的慧黠贴心,也有西方女人的‮立独‬自主,最重要的是她还保有一颗纯真的⾚子之心,很容易融⼊孩童的世界里,和Stef打成一片。

  除了她,无人可以胜任这份职务。

  然他明显的感觉到她排斥这段婚姻,绝不是如她继⺟所说,心甘情愿接受联姻的安排。

  如果他的判断没错,周⽟心似乎还不知道骆子琼已经跑到酒庄来了。

  他想,他必须要确认她出现在酒庄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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