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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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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林主簿已经来了,他要测字。”孙睦看主子走进来,赶紧上前说道。

  “知道了,把字拿过来吧。”

  接过孙睦递来,写着一个大大的“也”字的纸,谢希梅仔细端详一会,才说道:“这个字不是你写的,而是出自尊夫人之手,是吗?”

  追赶上来的穆咏喜也听见了这句话,但不论她怎么瞧,也瞧不出宣纸所写的字跟平常人所写的有什么不同。

  林主簿心中称奇,口中却道:“你为什么这样说?”

  对,我也想问这句话。第一次看人算命,穆咏喜点头,心中附和着。

  谢希梅不疾不徐的说道:“焉、乎、哉、也都是语助词,由‘也’字推断出自

  你內人的手笔。”紧接着又说:“尊夫人年方三十一吧?”

  “这…”林主簿口中虽没有回答,但表情已经透露许多。

  穆咏喜眼史止刻冒出崇拜的光彩,不知他竟然如此的神。

  “林主簿,我有没有说错?”若说错,测字就到此为止,不用再算下去了。

  “你怎么知道?”林主簿终于答道,真不敢相信一个字能瞧见这么多玄机。

  谢希梅回答“也字上为‘卅’下为‘一’因此推断尊夫人年方三十一。”

  对方听到这席话,赶紧问道:“谢神仙,今天我来问卜,是因为內人‮孕怀‬数

  月,不知是何缘故,一直无法生下,我心中焦虑不已,所以特来请你指点,看看究竟如何?”

  谢希梅略一沉昑,才说:“尊夫人想必‮孕怀‬已经十三个月。”瞧对方一脸惊讶,他解释“也字中有‘十’,两边共两竖,加上下边的一画,一共十三,故才知已怀胎十三个月。”

  “那…能否顺产?”这是他最想知道的事。

  “也字加⼊‘人’字就是‘他’现在只见也不见人。也字加上‘土’则为地,现在见也不见土,这胎儿恐怕与你无缘。”落土才知八字,没八字的人想必夭折无疑。

  “你是说…”接下的话林主簿已说不出口。

  谢希梅点到为止,叹息的说道:“你回去吧!回府就知道我话中之意。”有时还真希望自己算错。

  示意孙睦送林主簿出去,他稍息片刻,喝了口茶。

  “我现在突然有点不喜这个行业了。”看见来问卜的人失魂落魄的走出去,穆咏喜皱着小巧的鼻子,发表她的感想。

  谢希梅别有深意凝睇着她。“每个行业都有辛苦的一面,算命师也不例外。你跟此无缘,看看可以,要靠此图温,可没这个命。”

  他一下子就点破她所打的如意算盘。

  “我…”微红的脸颊诉说被人道破心思的尴尬“我要…生活。”

  “咏喜,这一点你不用担心,只要将你的生辰八字给我,我愿意供你一辈子生活无虞。”话中有话,只要有心就能听出他弦外之意。

  偏偏他遇到的是未来人,就是有心也没办法听进去。

  穆咏喜嘿嘿的讪笑。“我们不是已经讨论过这件事了吗?”她的生辰不是不能给,只是给了也算不出来。

  “希望你不是在敷衍我。”谢希梅将话挑明。

  “我哪敢。”她立即打马虎眼回应。

  他怎么一直索求自己的生辰八字,到底有什么寓意?

  穆咏喜抬眸与他的眸子相对,想瞧出一些端倪。

  只见他那双黑眸闪了下,本就深幽的黑瞳变得更加深沉难懂,眼波流转间竟是‮热炽‬光焰。

  穆咏喜赧然地急忙低下螓首,不想直视那双会电人的眼眸。

  见她一副小女人的娇态,谢希梅突然兴起逗弄她的念头,那双柔软的瓣贴近她的耳畔,彷佛催眠似的低喃着。

  “敷衍也没关系,因为你逃不过的。”

  他的声音如同电流一般窜过全⾝,她顿时感到一阵酥⿇,双颊一片嘲红。

  “我房里有东西忘记拿了。”匆匆抛下一句话,她像有人追赶似的逃离,躲避他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逃回房里,穆咏喜赶紧用冷⽔轻泼发烫的脸颊。

  从铜镜的倒映中,她瞧见自己眼神茫,脸上写満不知所措。

  自己是怎么搞的,竟然出现学校同学看到偶像才有的花痴表情。

  穆咏喜在房里踅来走去,想从纷的情绪中厘清一些头绪。

  她没有注意到心底暗蔵的角落,爱慕的情愫有如落英,掉⼊平静不生波的心湖,‮动搅‬阵阵涟漪。

  ************

  整理好纷的情绪,穆咏喜又若无其事的回到谢希梅为人算命的房间。

  孙睦正好领着今⽇的最后一人进来,是个⾐着寒酸、一脸倦容的书生。

  “我要占梦。”他一进来就开门见山说出要占卜的项目。

  “请说。”谢希梅泰然自若的说道,神⾊没有依对方⾝份⾼贵、贫而有所不同。

  穆咏喜也竖起耳朵听,有了刚才的经验,顿时发觉自己太单纯了,‮国中‬的算命之术博大精深,不要说偷学,即使拜师学艺也要花费许多年才能成,短短十⽇怎么能学到一门之技?

  “我好几⽇前梦到有人将竹片放在一颗青灰⾊的狗头上,并把这狗头置在几案上。我问过好多人,都没有人知道梦的意思,请先生帮忙解梦。”

  尽管他才⾼学富,苦思冥想仍不得其解。直觉梦到狗头与⾝分离,并不是好梦,甚至有点害怕这个梦在影自己赴京赶考的结果。

  谢希梅笑得非常开朗,拱手道:“竹片押青⽝,正是一个『状”字,狗头放在几案上,凑成‘元’字。这分明在说先生你大魁于天下,必得状元好兆头。”

  这句话说得士子心花怒放、乐不可支,顿觉眼前团花似锦、前途无量,本来不必给卜金,却硬要塞点银两答谢他的解析。

  孙睦将客人送出去,房里又只剩两人。

  穆咏喜故意蛋挑骨头的说道:“想要钱也不能这样,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席话,有可能让他认为不努力也脑萍取状元,你不怕招牌被砸,也要为别人想一想。”

  “你在关心我?”要不然为何说出担心他招牌被砸的话语。他露出一抹魅人笑靥。

  被人看穿心事,她忽地一窘,満脸红霞嘴上却口是心非“谁开心你了,我是怕你误人前途。”

  “是吗?别担心,命里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満升气他的命不会因我的话而有所改变。”

  “若不经过努力,有命也无用。”

  “放心,依他的穿着就知道家世贫穷,贫穷能催促人奋发向上。他来这里只是下安,现在安了心,书必定更能读得下去。”

  谢希梅看她沉静思索自己的话,內心突然很好奇,想知道她有什么感想。

  “咏喜,今⽇三位中你旁观了两位,有没有什么特别感受?”

  “是有些感想,但一说出来…”穆咏喜抬眉觑他,惟恐他没度量接受自己的话语“你可能会生气。”

  “我不是这种人,你尽管说。”

  瞧他一脸诚恳的模样,她慢慢说道:“其实你的推断还是有迹可循,像第一个人所写的字,从字迹秀气就可以推测是女眷所写。”

  瞧他一脸赞赏,她顿时信心大增,继续说:“字若写得老练持重,其格稳笃;字写得龙飞凤舞,其人情急躁;若写得软绵绵的,不是生病就是情萎顿。所以说从字迹就可以算半个命。”

  她在大学里修过字迹学,课程里提到字迹如其人,所以警方办案也会依犯人所写的字迹,侧写这个人的个

  “你猜得没有错。”谢希梅饶富兴味的看着她“看人脸⾊、评断字迹是算命本钱之一。”

  这位佳人,深得他心。

  “别以为你看得出来,别人就看不出来。”听到他的赞美,穆咏喜乐得就要飞上天了,话匣子顿时打开“其实要学点算命的⽪⽑并不太难,只要有闲工夫加上悟聪慧、口齿伶俐,就可以混口饭吃。”若让她学几年,保证会小有成就。

  谢希梅眸底跳跃着毫不掩蔵的赏火光。“没想到你懂得那么多,是谁教你的?”

  “看书。”穆咏喜反脫口而出。

  “不晓得是哪方人士的着作,能否给我过目?”他状似无意查问,实际是想知道她生长的背景。

  “这…在家乡,我没带出来。若你有空来我的家乡,那一箱书全送给你也无妨。”只要能回去,不要说书,连钱她都愿意奉送。

  “那好,明⽇我们就起程到你的家乡去。”

  放眼大宋,哪一家⽗⺟不是恪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教条,只強调个要温顺谦恭、逆来顺受。

  这样的道德教条,使得大宋女子死气沉沉,他不喜唯唯诺诺的女子,一点生气也没有。

  而穆咏喜聪颖慧黠、机伶却不滑头,⾝上所散发的气息如冬天的太温暖却不刺人,令人亟亲近。

  大江南北,深宮别院绝没有这般女子。

  他想了解她所有的一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能教育出这样的女孩来。

  发现自己说溜了嘴,穆咏喜忙不迭的挤出讪讪笑容。“我家乡很…封闭,不喜外人进⼊。”垂下眼眸,她心虚的找理由拒绝。

  “只要住久一点就不是外人了。”

  谢希梅直视她的眼眸,一抹坚定悄然溜出他的边。

  他要她,即便他俩八字不对盘,他也不改变心意。

  他第一次对天命生起反驳抗拒之心,执意要顺自己的意。

  “我…盘尚未筹到,要回去还有一段时间。”她再次打出拖延战术。

  “这简单,旅费由我支出,你只要带路就好。”这样没理由再拒绝吧!

  “我…”穆咏喜脑筋猛转,就是想不出一个好主意来搪塞。

  “咏喜,抬起头来看我。”见她千方百计要拒绝,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才不看你。”只要一对上那双电眼,脑袋都会变成空⽩“你会催眠。”

  “催眠?”这什么意思?谢希梅问道。

  “就是蛊惑人的思想,让人不由自主照着他的话去做。”

  他闻言失笑。“我从不会那种把戏。”她的小脑袋瓜子都装些什么?怎么会有千奇百怪的念头。

  “谁说没有,明明你就是…”

  穆咏喜猛然拾眸与他对望,果不其然,又像坠⼊一汪深潭,无法自拔。

  “怎样?”谢希梅缓缓的问。

  被他柔软如舂风的嗓声吹袭得昏昏睡,她全⾝使不上力,连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不说话…”

  瞧着她娇憨的凝视着自己,他心底生起一股莫名感受,难忍心庠的低下头…

  忽地,穆咏喜感觉脸上有一股温热气息,虽不在上,但肌肤的碰触仍拂走她的呼昅、弄她的心跳、撩拨她的心神。

  他‮吻亲‬她,扮作男的她!

  想不到闻言天下的神算师竟然喜

  男人!

  ************

  尴尬!

  这几天两人相处的情形,用这两个字形容不为过,穆咏喜每每想到那一天,心就会怦怦跳,‮烈猛‬得像是要从喉间跳出来。

  虽然跟往常一样在一旁观看他替人算命,但她不敢独自跟他相处,若避不了也会像他⾝上有瘟疫般躲得远远的。

  但眼神却常常随着他的⾝影打量而不自知,独处的时候脑海也常常浮现他的举手投⾜、一言一行,有时嘴角还会如上弦月般弯了起来。

  察觉自己的心思都挂在谢希梅⾝上,她赶紧走到外面透透气,刚好瞧见孙睦到井里打⽔,顿时有个主意爬上心头。

  “孙睦,早!”

  “你早。”他傻憨憨的笑着答道。

  “你服侍公子多久了?”打听消息从这边着手准没错。

  “五年。”

  这么久。“辛苦你了。”

  “不会啊!鲍子人很好,不难伺候。”

  “你的公子有没有…去…”

  “什么?”孙睦一脸惘,不知她想说什么。

  “就是那个…嗯…那个…”嫖啊!这句话她可说不出口来。

  “我家公子是正人君子,从不去花花草草的地方。”

  “那他怎么排解?”跟你吗?穆咏喜不噤将眼光往他⾝上投去,目光如淬毒的刀刃,杀人于无形。

  孙睦被他看得全⾝发⽑。姓穆的目光怎么突然充満锐利及…嫉护。

  难道他以为自己跟公子…

  “你这小子,満脑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跑得息不休的店小二打断。

  “客、客倌,外面有秦府的人找你。”

  秦府!

  穆咏喜猛然忆起那天答应的事情。

  这下子惨了,忘记跟谢希梅说这件事,现在人家已经找上门来讨人了,该怎么办?

  穆咏喜丢下正要发作的孙睦,急忙跑向谢希梅的房间喊救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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