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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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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徽容一整⽇心绪不宁,孔瑄与慕世琮显是有事瞒着她,皇帝那也不便前往,她便呆在嘉福宮中,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事的事情。心中千回百转地想着,深夜都无法⼊睡。次⽇正午,用过午饭,蓝徽容倚于木榻上小憩,窗外蝉栖树梢,断续嘶鸣,她更觉心烦,终按捺不住,出宮来到质子府。

  质子府中寂廖无声,不但慕世琮与孔瑄不见人影,连梅涛等人都不在府中,只余两名看门的亲卫,对于众人去了何处,皆‮头摇‬不知。

  蓝徽容怅然若失,孔瑄和侯爷究竟去了哪里?现下宁王盯得这么紧,又看破了己方行动,他们会不会有危险?为什么要瞒着自己呢?

  她在府门口呆立半晌,见时候尚早,想起多⽇未去看望蓝家人,便向城东走去。蓝家众人慌不迭地齐聚大厅,一番纷扰之后,蓝徽容四顾未见蓝华容⾝影,望向蓝二夫人:“华容妹妹呢?是不是⾝子又不舒服,我去看她。”

  二夫人偷看了蓝大夫人一眼,似是有些尴尬,大夫人忙赔笑道:“华容她,她―――”蓝徽容渐感不安,面⾊一冷:“华容到底怎么了?!”

  “前几⽇,王爷到来,将华容带走了,至今尚未将她送回来。”大夫人话音渐低,众人皆垂下头去。

  蓝徽容短瞬的一怔后,头脑一片空⽩,糊中记起昨⽇简璟辰所说,⺟亲中年时的画像是据华容妹妹所述来画。当时她并未放在心上,这时想起简璟辰当时的神⾊,觉事情不妙,她呆立原地,手脚一片冰凉,气得嘴直颤。

  大夫人赔笑上前,扶住蓝徽容的右臂:“三‮姐小‬切莫气恼,若真是如此,也算是蓝家有幸,出个正妃娘娘,再出个侧妃娘娘,将来东宮西宮,姐妹共谱一段佳话,也未尝―――”蓝徽容急怒下‘啪’地一声用力扇上大夫人面颊,运起轻功,便往屋外奔去。

  初夏的正午已有些炎热,简璟辰一袭月⽩⾊绸衫,温润的嘴轻抿着,带着一丝和悦的笑容,望着満面彤红的蓝华容。他缓步走到她⾝后,环住她的⾝子,轻轻握住她执笔的右手,和声道:“你的字是极不错的,但缺了一点力度,所谓铁划银钩,你虽是女子,也得练习一下手劲。”他的头慢慢低下来,贴近蓝华容的面颊,蓝华容⼲⾆燥,哪还有心思练字,⾝子一软,向后倒去。简璟辰轻笑一声,左手搂上她的纤,低头含上了她的耳垂。

  正是一片旑旎风光之时,阁外传来纷的脚步声和打斗声。

  “郡主,郡主,让小的先通传啊!”“滚开!”

  刀剑之声响起,简璟辰先是面⾊微变,瞬间恢复正常,嘴角还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蓝华容却俏脸惨⽩,惶恐不安的揪上简璟辰前⾐襟:“王爷,姐姐她,她―――”

  简璟辰轻轻将她的手扳开,将⾐衫扯平,柔声道:“不妨,你在此等着,我去与她说。”他正要迈出房门,一道寒光如蛇信般向他咽喉袭来,简璟辰脚定如松,⾝形后仰,右手一推一送,蓝徽容手中长剑一个回旋,借势从后递至左手,横削向简璟辰右肋。

  简璟辰左脚⾜尖劲点,⾝形拔起,落于蓝徽容⾝侧,右手疾拍向她左臂。蓝徽容此时左手执剑,剑势未收,只得右掌击出,‘膨膨’连声,蓝徽容向后退出两步。简璟辰右手横于前,微笑道:“容儿,大热天的,消消火,气坏了⾝子,可不值得。”

  蓝徽容面⾊雪⽩,手中长剑隐见颤抖,她盯着简璟辰看了片刻,再缓缓转头望向瑟瑟缩于一旁的蓝华容。伤痛、后悔、自责种种情绪纠结于心头,⾝形微晃,眼前的人影渐感模糊,急怒下內息渐岔,嘴一张,吐出一口⾎来。

  简璟辰笑容凝住,纵⾝上前扶住蓝徽容摇晃的⾝躯:“容儿!”蓝华容早已吓得目瞪口呆,良久方扑上来:“姐姐!”

  蓝徽容缓缓抬起头,用力推开简璟辰的手,声音凄然中带着愤恨:“王爷,你就真的不能收手吗?为何要累及无辜?!”

  简璟辰对上她凄冷的目光,口一窒,转而微笑道:“容儿,你这话我可听不明⽩。”他步至椅中坐下,悠悠道:“是容儿你自己拒绝与我成婚,你既不是我的正妃,难道我收个姬妾也要得你同意不成?再说了,我们做不成夫,做做姻亲也是好的。”

  蓝华容早已哭得小脸煞⽩,见蓝徽容嘴角隐有⾎丝渗出,急切下跪落于地,抱住蓝徽容的‮腿双‬泣道:“姐姐,姐姐你怪我吧,不关王爷的事,是我不好,是我做错了。”

  蓝徽容又是一阵眩晕,心中绞痛,俯⾝将蓝华容扶起,喃喃道:“妹妹,是我对不住你。”蓝华容哭泣渐止,紧咬嘴,回头看了镇定自若的简璟辰一眼,猛然仰起头来,大声道:“姐姐,你不用这么说,是我对不住你。我是自愿的,我是真心喜王爷,为奴为婢,我都心甘情愿。”蓝徽容看着満面动决然之⾊的蓝华容,如遭重击,口气⾎翻涌,一时说不出话来。

  简璟辰微微一笑,走了过来,向蓝华容轻声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姐姐有几句话说。”蓝华容犹豫片刻,终低头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

  简璟辰见蓝徽容似吐息都有些艰难,眼中闪过疼惜与不忍,伸出手来。蓝徽容眸中寒光一闪,长剑横在前,冷冷地注视着他。

  简璟辰悻悻地收回手,沉默片刻,轻声道:“容儿,正如你那⽇所说,时至今⽇,你我不必再強颜作戏,你既不愿与我走同一条路,也就没有资格来指责我无情无义。”

  蓝徽容左手抚,倚在墙上,神情木然,不发一言。

  “容儿,我不觉得我做错了什么,我可没有強迫华容。华容她也没有错,她真心喜我,愿意和我在一起,难道有错吗?我⾝为皇子,追求皇位是理所当然的,我皇姐在塞外受苦受,我要将她接回来,这也有错吗?!”

  简璟辰慢慢靠近蓝徽容的耳边:“容儿,你不要认为你自己做的就是对的,不要总是以正义的姿态来指责我!你们合力毁了我的太子之位,我收你一个妹妹,又有何错?不要怪我心狠,是你们我这样做的。从今天起,本该属于我简璟辰的东西,我要一样一样的拿回来,包括你!迟早有一天,我要你心甘情愿地回到我的⾝边!”

  他越讲越是动,额头青筋突突暴起,猛然仰头得意大笑:“不过容儿你放心,华容她甚合我意,只要你不再与我作对,我自会待她好的。”

  蓝徽容手中长剑松落于地,她呆望着有些‮狂疯‬的简璟辰,缓缓摇了‮头摇‬,踉跄着步出房去。简璟辰凝望着她远去的⾝影,脸上笑容渐收,眼中却浮起得意的光芒:“容儿,你们不要再枉费心机了。你逃不掉的,孔瑄命在顷刻,慕世琮也逃不脫的。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乖乖地做我的皇后!”

  蓝徽容双⾜无力,缓缓步出宁王府,立于王府的石狮子前,双手还在剧烈颤抖。**辣的光灼痛了她的眼睛,她眯起眼,望向亮得发炫的天空,孤寂无依的感觉袭上心头,默默转⾝向质子府走去。

  庭院寂寂,屋舍静静,仍不见孔瑄和慕世琮归来。蓝徽容坐于质子府后院的地上,终忍不住将脸埋在膝间,痛哭失声。

  真的是自己做错了吗?自己一心想护着蓝家人的平安,却未料亲手将华容推上这条道路。自己想让皇帝放侯爷回去,却又将宁王上绝路。现在的事态,与她之前想的已经大不相同。是非对错,究竟谁能说得清楚?

  她心中也明⽩,华容未必不是真心喜宁王,也应是心甘情愿跟着他,到今天这步田地,也不可能再将华容从宁王手中接回来。

  但她一想到华容的柔弱格,便无法不替华容担忧。她那纤弱如⽔的妹妹,怎能在王府或是皇宮这等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生存?宁王本就是利用她来报复自己,她痴心一片,将来如何面对被利用被蒙骗的真相?!

  想到终是因为自己而将华容推上了这条道路,蓝徽容心痛难言。想起下翠姑峰来经历的一切,她疲倦不堪,一直紧绷着的心弦似就要断裂,口一阵阵绞痛。此时此刻,她只想依在孔瑄肩头痛哭一场,发怈心头的伤痛之情,她只想缩于他的怀中,闭上眼,再也不要看到这个肮脏的世界。孔瑄,你到底去了哪里?蓝徽容在心底默默呼唤,光一寸寸西移,时光一分分流逝。口绞痛渐渐加剧,呼昅都似有些不畅,她虽处于糊之中,也渐觉自己的⾝体有些不对劲,挣扎着站起,眼前发黑,晕倒在地。

  城郊,宋家客栈。

  孔瑄拿起酒坛,垂着眼慢慢斟満眼前的杯子,仇天行坐于对面,默默地注视着他。孔瑄将酒杯奉至仇天行面前,沉默一瞬,端起自己面前酒杯,低声道:“师⽗,多⽇未见,弟子先敬您一杯,谢过您多年的养育之恩。”仰头一饮而尽。

  仇天行呵呵一笑,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悠悠叹道:“阿瑄,你不要怪师⽗心狠,你是所有弟子中最出⾊的,师⽗怎都不忍心将你置于死地!当年那么多孩子,能熬过来,活下来的不多,每一个师⽗都舍不得,尤其是你!”

  “弟子知道。”孔瑄垂下头,话语似有些哽咽。

  仇天行将杯中酒饮⼲,隐隐有些伤感:“师⽗承认,当初对你们是狠了一些,让你吃了很多苦,也未享受过童年之乐。但是阿瑄,师⽗要做的是大事,如果不把你们训练成出众的人才,师⽗怎么去实现平生的理想!”

  孔瑄再度替仇天行将酒杯注満,轻声道:“师⽗,以前,你从未对徒儿说过这样的话。”仇天行似是被他一言触及心事,站了起来,负手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夜⾊,叹道:“阿瑄,时至今⽇,你既选择了回到师⽗⾝边,我也没必要再瞒你,相信你也多多少少知道了一些。当年之事,一切皆是师⽗在暗中所为,慕少颜是我配合简南英反的,我,也背叛了自己的兄长。”孔瑄手一抖,酒⽔溅到桌面,仇天行并不回头:“师⽗之所以做下这种种事情,是因为师⽗心中有个宏伟的志愿。师⽗在苍山之时,就想着,要一统南方河山,踏平西狄,收服突厥,建立一个強大的帝国,就象后来的简南英一样。

  只是我空有这等抱负,却一直不得实现,和国已是穷途末路,我那死脑筋的兄长却不肯听我相劝,宮夺位。简南英才是明智之人,抓住机会得以登基。他既找上我来,愿与我协作,又答应划一片江山给我,我怎能不抓住那等机会?!”

  孔瑄默默地听着,再饮数杯,口中苦涩难言。纵是他已听慕世琮讲过当年真相,但此时得仇天行亲口承认,才消除了残存在心底深处的最后一丝疑虑。他想起抱憾而逝的⽗亲,想起自己多年来受到的欺骗,心神,从腔中迸出一串剧烈的咳嗽。

  仇天行面上仍是僵硬无比,转过⾝来,抓起孔瑄右腕,片刻后略带关切道:“阿瑄,你这毒可不能再拖了,比师⽗想的发作得要快一些。师⽗也不忍看着你死,你既答应师⽗找齐寒山图和铁符,就尽快吧,只要这两样东西到手,师⽗一定会给你解药的。”

  孔瑄再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平定心神,抬起头望着仇天行,双眼通红:“师⽗,这宝蔵,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仇天行松开他的手腕,凑近他的面前,冷声道:“当然重要。阿瑄,师⽗历尽千辛万苦,方坐到今⽇这个左都司的位子上。西狄国主昏庸,我已渐渐掌控了西狄国內局势,终有一天,我会登上那个王位。但西狄国国力较弱,财力不⾜,若是能寻到赵国大宝蔵,充实国库,以师⽗之能,定可以训出一支踏平东朝的精锐之师来。到时,慕藩便是我囊中之物,东朝,我也终有一⽇要将他灭掉。这是关系到师⽗我平生抱负能否实现的关键,阿瑄,你说,师⽗怎能放手?!”

  孔瑄与他对望片刻,面上神情木然,缓缓举起酒杯。仇天行伸手接过,仰头饮尽,盯着孔瑄道:“阿瑄,你毒解之后,也呆在师⽗⾝边吧,做我的得力助手,与我一起打下这片江山。师⽗没有后人,若是你全心协助,将来大业得成,师⽗定会将这片江山传予你的!至于容儿,你一样的可以和她在一起,她要是能做你的媳妇,师⽗只会替你⾼兴的。”

  听仇天行说起蓝徽容,孔瑄眼中浮起温柔之⾊,望向仇天行:“师⽗,今⽇蒙您与徒儿推心置腹,徒儿不甚感。徒儿也不图⽇后之功名,只要能与容儿平安度过后半生,便于愿⾜矣。”仇天行愣了一下,哈哈大笑:“阿瑄倒真是个深情种!罢,以后之事现在言之过早,眼下救你命要紧,你还是快些将寒山图和铁符拿回来吧!”

  孔瑄默默饮下杯中之酒,抬起头来:“师⽗,寒山图不是问题,只要我开口,容儿自会给我,眼下主要是要拿到铁符。”

  “嗯,铁符是在慕世琮手中吗?”

  “是,据我所知,因慕世琮上京为质子,慕少颜为保他的周全,将铁符放在了京城一个秘密所在。万一皇帝有意对慕世琮下杀手,便让慕世琮用铁符来换其命。”

  “哼,慕少颜只这一个宝贝儿子,自是要紧。”

  “徒儿这段时间在旁观察,可以断定铁符并不在质子府中,而是在慕少颜早年在京城置下的一处秘宅中。”

  仇天行眼中闪过得意之⾊:“阿瑄定是已知这秘宅所在了?”

  “是,徒儿暗中探过几次,但那宅中隐有五行八卦之术,而且守卫森严,都是慕少颜一手训练出来的暗卫。徒儿不敢冒然下手,只想着等师⽗前来,和徒儿合力,方能将铁符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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