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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林玉壑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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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头赵蕴已经骑上马,威风凛凛的护在马车右侧,其它侍卫也一一跨上马,只剩下一个阿四。阿四呸了一声,收回脚。齐老爷连咳数声,凄厉的大吼:“林熹!

  你不想要你爹的尸身了吗?拿我鲁儿婷儿来换!”阿四一脚踩在他的嘴上:“瞎说什么玩意!”林熹呼吸一窒,她猛的掀开车窗帘,声音冷静:“阿四,你放开他,让他再说一遍刚才的话,我没听清。”

  赵蕴担忧的下马,走到车侧窗口处,想安慰她一二。林熹冷着一张脸:“你往旁边站站,挡住我的视线了。”

  赵蕴摸摸鼻子,无声的移动到一旁。齐老爷伏在地上,努力的撑坐起来,一下巴的鲜血和泥土配上一头糟糟的白发,像一个疯癫的老头。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布:“林熹,你可认得?这是林玉壑衣服上的料子。”阿四夺了过去,递至窗口。林熹扫了一眼。

  齐老爷吐出一口气:“林熹!你一不将鲁儿婷儿还给我!我便一出林玉壑的尸身。你纵是将淮县翻个底朝天,你也找不到!你也找不到!”

  两个侍卫听不惯他语气这么狂,两人四脚,再次踹得他像坨死泥般瘫在地上,他还在叫囔:“你便是让人打死我!我也不出来!拿鲁儿婷儿来换!来换!否则!大家一起玉石俱焚!”

  林熹颌首:“好,我答应你。你与我们一道走,回了衙,我立刻将齐婷交给你,至于齐鲁…”她歪头看向沉默的赵蕴:“…蕴哥哥。”

  男人含怨带怒的瞪她一眼,她放柔语气,小声的又唤了一遍:“蕴哥哥。”赵蕴唔了一声,眉眼一松:“那便让他领回尸身吧。”事情暂时解决,林熹素手一松,车窗帘垂下来。

  她冷静的表情瞬间裂。好半响,她才僵硬着手脚,缓缓的坐回原处,背倚车壁。过了一会。

  她把脚放上来,整个人蜷缩成一团。许是车厢太小了,过于仄,她总觉得不过气来,她捶了捶口。说来可笑。

  她夜夜想着弑父,可真的听闻他死讯的这一刻,她居然…居然…觉得心口痛的她不上气…她太过自信,她认定了林玉壑失踪是不敢面对自己。

  从来没想过,一直音讯全无,会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林熹出了一抹无声的,滑稽的笑容。林玉壑怎么可以死呢?就算是死,难道不是应该死在她的手上吗?他怎么可以私自死了?

  她准了吗?她准了吗?!他怎么可以死?***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停在衙前的路边上。两个差役抬出了齐鲁的尸身,头颅摇摇坠不说,一只胳膊已经离肢。齐老爷一阵眩晕,软跪在地上。

  “爹!”齐婷在侍卫的引领下,捂着一张泪脸扑进了齐老爷怀里。林思也跟出来了,她羞怕于面对齐老爷,直奔到倚在马车旁的赵蕴面前,急道:“我听说有我爹爹的下落了?”

  赵蕴随意的唔了一声应付过去,绕过她,看向那对父女,道:“行了,你一儿一女已经见到了,是不是该出—”他停了一下,道:“出我的岳父大人了?”

  林思心急的追问金甲:“赵大哥的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爹爹在公爹手里?”元宝也跟着道:“你快说呀!可急死我了!”金甲摸摸脑袋,低了声音与两人细语。

  这厢齐婷抱着齐鲁的断臂,泣不成声,噎噎的:“…爹,是他!肯定是他!他进了厢房之后,婷儿便再没见过哥哥,定是他对哥哥下了毒手!”

  阿四迅速拔出剑,大喝一声:“大胆,你敢言语污蔑朝廷命官?”齐婷吓的差点昏过去,连忙改道:“是林熹那个人!都是她!都怪她…”

  人皆有欺软怕硬之心,齐老爷顿时老目火,用恨不得立刻杀人愤的目光瞪向林熹的马车。

  倏地,赵蕴走进他的视野里,高大的身影似乎将一整辆马车挡住似的。抱,歪头,扬眉,姿态嚣张挑衅。右颊上的刀疤在阳光的照耀下特别清晰,时刻昭显此人噬血。

  教齐老爷不甘心的垂下了头,普通老百姓如何抗强权?可是!恨啊!太恨了!秒怂的样子让赵蕴十分不屑:“本将军没工夫跟你耽误!赶紧的!”齐老爷软语道:“半个时辰后,小人亲自将林大人送过来。”

  赵蕴肃了脸,释出一身杀气:“你以为本将军是在跟你商量吗?”齐老爷只得在前面领路。赵蕴看了眼林熹那辆无声无息的马车,思付片刻,召来唐散之:“去看看衙内可有仵作。”

  听了个大概情况的林思突然爬上了林熹的马车,车厢微暗,林熹靠着车壁抱膝侧坐,头垂在膝盖里,她沉默的坐到了林熹的对面。唐散之来去很快,回话:“将军,那覃仵作并不在衙内,听当差的说。

  他一早就跟着差役们出去寻林大人了。”“叫上两个人,速速将这覃仵作寻回来。”原来自当年被赵蕴询问可有仵作之后,林玉壑羞窘,觉得被讽,半年之内招揽了一名仵作,正是覃生。

  就是一年一年的并无命案,林玉壑也还是将覃仵作养在衙门,每月给他俸银,好让他可养家糊口。

  对覃生来说,林玉壑简直是他再生恩人。今他天未亮就跟着差役出去寻人,一直到饥肠辘辘,正返回衙门填一下肚子。

  许是冥冥之中注定,半道上先与行驶在前面的齐老爷马车擦肩,后被赶车的金甲认了出来,直接提了带走。林玉壑的尸身被齐老爷藏在了荒院的地窖里。

  两个下奴,一个抬头,一个抬脚将他的尸身挪至阳光下,元宝跟着旁边嚎的撕心裂肺,扑过去想打齐老爷,被齐老爷的家奴拦住了。

  他恨道:“天杀的,是不是你害的我家大人!”林思呜咽一声,伏在林玉壑的口,崩溃大哭:“爹爹,你醒醒!你怎么了?爹爹…”

  她永远记得自己幼年小心翼翼的讨好爹爹,接近爹爹,只求他一个温柔的,赞许的眼神,或者抱抱她,摸摸她的头。

  可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永远只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年复一年的忽视,让她渐渐冷了心。可此刻她才知道,她没有冷了心。

  只是暂时压抑住了对父爱的渴望。自此以后,她是不是连父亲冷漠的背影都看不到了?空旷荒凉的院子里,林思的哭声如诉如泣,凄凄伤伤。林熹站在林玉壑的另一侧。

  这个角度,可以将林玉壑看的更清楚。尸身僵硬,脸孔青紫,剪的参差不齐的头发沾着泥土,脏兮兮的衣衫上斑驳的血迹已经干涸。哪里还有十年之前玉郎之貌?幼年里,她的父亲,不。

  她的爹爹,永远是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儒雅温文,偶尔出的一个笑容,都能教她娘亲看呆。赵蕴无声的来到林熹身畔,大手一下一下的抚着她僵直的背脊。

  覃生抹了一把泪,恨恨望向齐老—爷,连番质问:“你几时寻到了我家大人?在何处寻见的?既寻着了为何不立刻送至衙门?为何将我家大人藏于暗处?你意何为?”

  齐老爷来时已想好应对:“误会,误会,小人的确先一步寻到了林大人,当时林大人已经奄奄一息,小人便急着将他带回府寻大夫医治。”

  赵蕴蹙了下眉,正要开口,覃生却是不给他张嘴的机会,再次质问:“可笑!既然见到大人已经奄奄一息,为何不将他送回衙门?难道只有你齐府有大夫不成?那你倒是说说!寻的哪个大夫?

  立刻派人将那大夫请了来!我要细问!”齐老爷不慌不忙:“是去请了,令人痛心的是,大夫还未来得及过府,林大人就先去了。”

  “呸!简直一派胡言!前后不通!”覃生自怀里掏出纸笔:“我再问一遍!你回答清楚,你是哪一天的哪一个时辰在何处寻着了我家大人?”齐老爷心中打着腹稿,答的缓慢。覃生一一记录在纸。

  几个问题,覃生翻来覆去的问了数遍。齐老爷也是能人,越答越顺,找不出一点破绽。足半个时辰后,覃生才不甘心的收了纸。齐老爷暗松一口气,神清气的道:“小人送各位出府。”

  覃生不置可否,走至赵蕴身前,作了一个长揖:“烦请将军派人快马加鞭回衙报案,另外,请将军帮帮小人,让齐员外出当发现我家大人的下人,一个都不能少。”

  赵蕴看向覃生的目光略带赞赏:“好。”一柱香之后,衙役将齐老爷夫和数个家奴暂时收押。赵蕴弃了骏马,尾随林熹其后,钻进了车厢里。

  林思此刻是至诚的孝女,坐在拖着林玉壑尸身的板车上,神情似癫似狂,捉住林玉壑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爹爹,你摸摸小思的头,你夸夸小思,爹爹,这是你欠小思的!

  你为什么总是只摸妹妹的头?爹爹,爹爹…”林熹从车帘的隙,看着这一幕。赵蕴见不得她微红的眼眶,单薄的背影,直接将人捞进了怀里,搁在腿上,他重复着抚摸她背脊的动作。一下一下,由上至下。

  可掌下的是一把硬骨头,任由他怎么顺,背脊始终都是僵硬的,他叹道:“没想到你们姐妹与岳父大人这般不亲,可是岳父大人一心求子,以致忽视了你们?”一个女儿不哭不泣。另一个女儿声声怨怼。

  许久,她才低声道:“…不是。”林玉壑并未铁石心肠,林熹曾在偶然间窥见林玉壑在林思黯然离开之际回眸,她想,林玉壑心中,是爱林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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