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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五章 及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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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夕一过,生辰就到了,十五生辰一到,就该行及笄大礼了。

  大周旧俗,女子只在两种情形下挽发戴簪,一是嫁人,二嘛,就是过了十五岁,成人了。

  行昭早在嫁人时,就将头发⾼⾼挽了起来,及笄礼的对她的意义其实并不算太大,嗯,对六皇子的意义八成还更大些。

  六皇子的意思是多请些人儿来观礼“前头九姑姑的那场舂宴不作数,这才是定京城里端王妃的开场礼…”话儿还没说完,被媳妇儿一瞥,咳了两声转过头“不过宴无好宴就是了,谁在咱们家不长眼触到霉头,反倒是咱们主人家的错处。”

  话儿圆得还算不错。

  行昭风轻云淡地转过眼去,开玩笑,大办宴席累的是谁?累得可是她和內院这些姑娘们,各家都得面面俱到着,出不得半点岔子。夫人社是要的,可不是现在。陈家是文官清流,方家是武将莽夫,自己家是名正言顺的宗室勋贵,如今局势泾渭分明,通家之好、知知底的人家就那么几家,宴席要办大只能请些不悉的人家来充场面,人都不,做出个什么事儿来,后悔都来不及。

  如履薄冰之时,谨记不能张狂,一张狂立时落到冰⽔里头去,浇得你非立时清醒不可。

  “那天没男宾来观礼,舅⺟来主持局面,你直管去雨花巷寻桓哥儿,我让人带了信儿的,顺道把⺟后从宮里头带来那几条狗一并带过去让桓哥儿帮忙‮教调‬
‮教调‬。”

  方皇后来。把原先养在凤仪殿里预备要咬老六的那几只狗都带来了。说是她一人住看着这么一群狗闹腾得很。这狗不是定京城里惯有的格温驯乖巧的京巴,是蒋佥事从西北送来的,四五个月大长得就有人半⾝⾼了,看着有点骇人,行昭本是不想留,偏偏老六看上眼了,那就只好留下来了,看家护院也好。平⽇里逗个乐也好,全由老六定。

  行昭一边帮忙把带给方祈的两壶酒备好,拍了拍耝瓦酒壶,一边又代上了“这个是带给舅舅的,他要让你陪着他喝酒,你可别喝多,聊聊哥哥的事儿实在不行就把桓哥儿顶上去,舅舅喝烧刀子喝惯了的人,你喝二两花雕脸都红得像上台唱戏的。把桓哥儿怂上去你不就能得了清闲了吗?”

  所以古话说女生外向,古人诚不欺我。

  喝多了要被媳妇儿吵。不喝要被舅舅嫌弃,把桓哥儿顶上去又要被长姐骂。

  六皇子觉得自个儿的涵养功夫是练得越来越好了。

  到正⽇子,行昭醒了个大早,一睁眼转过头就看见睡在外侧的六皇子,他还没醒,且睡得正,仰躺⼊睡,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前,睫⽑老长且翘,呼昅均匀,嘴角微微向上勾。

  行昭轻手轻脚地翻过⾝,手撑在耳朵边儿,借过暖光来看他,看着看着角就往上勾了起来。

  其实老六是个很板正的人,不是不会兵行诡道的板正,是很倔強的板正。他一向都很明⽩自己想要什么,也很明⽩怎么做才能得到,一步一步地来,走得脚踏实地,让人心安。

  她自己处事就是慢慢拖拖的,再遇上个行事徐缓不急的老六,慢慢拖拖地说话、吃饭、养花、逗鸟,⽇子可算是过到一块儿去了。

  公卿世家的男女主人一向是分房而居,一个东厢一个西厢,⾐裳袜都是分开放,吃饭的时候碰个面,每月有几⽇挨在一块儿睡,然后再也见不到了,可第一天他们的箱笼就并在一块儿放了…

  大抵是窗户没有关严实,早风细吹,宮灯暖光被⽔⾊的罩子一漾,陡然变得散漫和轻盈起来。

  行昭静静地望着出神。

  再隔了一会儿,窗棂外头就有一阵规律的叩窗板声,还有⻩妈妈的声音“王爷王妃该起早了!”

  ⻩妈妈声儿一落,六皇子就醒了,睁开眼扭头去瞧⾝侧,看行昭已经醒了,伸手搂过她,又把眼睛阖上了。

  这是什么意思?

  行昭愣了半刻就笑起来,边往后缩,边推老六边说:“快起来了!上朝迟了怕不怕!”

  “不怕。”六皇子眯着眼睛老神在在“反正⽗皇今儿个八成也不露面,还不如陪着媳妇儿用早膳,你看四哥什么时候准时去过?”

  你家四哥如今连乐伎园都不管了好吗!和你家二哥比也能让人欣慰点儿好吗!

  话虽这样说,可端王殿下到底也没迟了,行昭照旧把他送到二门,踮脚为老六正了正朝珠,老六目光灼灼地佝下头来庒低声音:“生辰快乐,晚上等我回来。”

  男人的声音一庒低,无端就多了点儿绵悱恻的意思。

  行昭脸上不红一红都对不起老六一番做作。

  大周上朝上得早,六皇子走了东边儿的天儿才刚显出了点儿鱼肚⽩,行昭赶紧回正院去梳洗、打扮再换了⾝湖⾊素面⾐裳,用了几口百合粥就听人通禀,宜公主与平西侯夫人到了。

  这二位来得顶早,邢氏一进屋子就忙开了活儿,宜陪行昭坐在上闲聊。

  宜眉飞⾊舞话里话外全是阿谨,行昭便跟着笑。

  再没一会儿,罗家夫人和信中侯闵夫人也来了,邢氏在外厢招待着,两家都是通家之好,跟进来瞧了瞧,罗夫人说起罗氏送回来的书信有些喟叹“…往前看景哥儿还不觉得,如今真成了自个儿女婿便跟着有些与有荣焉,年少得志又拎得清的郞君有几个?小两口过年不回来也好,安安分分地守在福建,别叫那些渔民们过年都过不安生。”

  有些文臣还能真正的心怀天下。

  罗阁老⼊阁时间最短,又是行景的岳丈,被陈显得死死的,可人家既没被排斥出內阁又大事小事上从来没失过体面,能是个简单人儿?

  闵夫人接着就说起了信中侯那年去西北的旧事“方都督救了我们家侯爷两次,景哥儿为我们家侯爷挡箭挡了一次,那时候景哥儿才顶多十五六吧?就已经是个很有担当的小郞君了…说起来还没正经给方夫人好生摆桌宴谢恩…”

  方祈都被免了上朝了,闵夫人仍旧称的是方都督。

  邢氏觉得闵夫人会说话,再想想见过的豫王妃话儿虽然不多,可句句都能让人舒心,连忙笑着摆手合。

  女人家绕来绕去就绕得远了。

  接着豫王妃闵寄柔和绥王妃陈媛也来了,两妯娌一进来,行昭的眼神立马被陈氏勾住了——陈氏穿着一袭亮靛青⾊绣宝相花月华裙,外头罩了件儿杏⾊褙子,头发挽得⾼极了,红齿⽩,眉黛上扬,眼神明亮,整个人都显得很有精神。

  陈婼倒了霉,她的胞姐这样⾼兴,这算是符合人吧。

  等人都来齐了,观礼的夫人们便往正堂候着,行昭又坐在靶镜前头上了一道妆,莲⽟劝她把⾐裳换得隆重些“…您的生辰,您的及笄礼,绥王妃自嫁了人当真有些子有点儿古怪了…穿得这样喧宾夺主的,是想庒着谁呢?”

  莲⽟向来厚道,难得说人是非。

  行昭笑起来:“请的都是自家人,自然怎么舒坦怎么来。人家未出嫁的姑娘行及笄礼行得隆重,是为了让各家夫人都瞧一瞧这家待嫁女有多出⾊,我这儿都归了人了,还能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头的?”一边儿笑一边将头发放下来“她反正不是想庒我,这不就够了?”

  ps: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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