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逃出魔鬼丈夫的牢笼
第144章逃出魔鬼丈夫的牢笼门外是童小玉的姨娘郑小莲,她全⾝上下一丝挂不,怀里抱着的孩子也挂不一丝,在凛冽的寒风中,⺟子俩一起簌簌簌地颤抖!
零下五度的早晨,骤然看见姨娘如此的惨状,童小玉惊讶得傻掉了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谁啊?”郑美莲在那边问。
“哦,是…是姨娘。”童小玉从暖和的棉被里爬起来,被外面的寒风一吹,冷得声音发抖。
童小玉一边把郑小莲让进屋,一边吃惊地问:“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郑小莲冷得上牙磕着下牙说:“快…快帮我找件服衣!”
童小玉急忙把郑美莲的服衣、裤子都给她拿了来,又把自己的服衣拿了几件来包在娃娃⾝上。
她帮着抱娃娃,只是刚一抱,娃娃就哭出声来。原来,郑小莲怕娃娃哭,抱在怀里一直用奶塞住娃娃的嘴。
娃娃也冷得厉害,哭得声音打颤,一⾝冰冷,童小玉眼泪都流出来了,说:“怎么…怎么这么惨?”
郑小莲穿上服衣后,抖着说:“我…我想烤火…”
郑美莲、于明浩和童小安都起来了,童小安赶紧烧了一大盆火。
童小玉把郑小莲让到火盆边,郑小莲两手伸着烤火,⾝体还不住地颤抖。
听见娃娃哭得厉害,她又把娃娃抱过去,一边给娃娃喂奶一边烤火,在火盆边娃娃感到了温暖,不再哭了。
郑美莲问:“你怎么啦?怎么会这时候过来?”
郑小莲哭了起来:“姐!我没法在陈家呆下去了!”
郑美莲问:“到底怎么回事?”
郑小莲把服衣提起来给她看,⾝上到处都是伤痕,有的是烟头烫的,有的是指甲划的,有的是深深的牙齿印,还有的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划伤的,郑小莲说:“是他用荆棘菗的,有很多刺的那种。”
郑美莲看得打颤:“这个狗曰挨千刀的哦!他为啥要这么整你?”
郑小莲抖着说:“他…我也不知道…他…就是个鬼…他笑起来像鬼一样…”
娃娃吃了一会儿奶,吃饱了,安静地睡着了。
郑小莲哭得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并不哭出声,只是无声地菗泣,眼泪唰唰往下掉,很快就打湿了一大片衣襟!
童小玉想像着姨娘一定经历了很可怕的事情,她的眼泪也不断往下掉。
郑美莲正要催促郑小莲讲,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是陈田刚的喊声:“郑小莲!”
郑小莲吓得大气都不敢出,惊慌地捂住嘴,两眼紧盯着门,眼里満是恐惧。
外面“咚咚咚”地敲门。
郑美莲大声问:“哪个?”
“我。”
“你是哪个?”
“我是陈田刚!姐!郑小莲到这里来没有?”
“郑小莲?没有,她不是在你家吗?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我睡到这时候看见她不在床上,以为到你们家来了!”
“她没有来!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吗?”
陈田刚回答:“没有,她不在这里就算了,我走了!”
过了一会儿,于明浩说:“把火灭了,上床躺着。”
郑美莲问:“为啥?火刚刚烧起,燃得这么好。”
于明浩说:“哼!燃得好,燃得好也要灭了,姓陈的马上就转来了!”
郑美莲说:“不会哦,他走都走了!”
于明浩说:“信不信由你,我反正把话说到这里,灭不灭也在便你!”
郑小莲说:“姐,把火灭了吧,我怕得很!”
童小安把火灭了,一家人重新躺回床上,于明浩和童小安挤到一床,郑美莲两姐妹在一床。
没过多久,果然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郑小莲!郑小莲!开门!我晓得你在这里!快开门!”
郑小莲摒住呼昅,郑美莲感觉到她在发抖。
郑美莲大声说道:“你⼲啥子!给你说了郑小莲不在这里!”
“我不信!你们刚才灯还亮起的!”
郑美莲生气地说:“你这人才怪,难道郑小莲不在这里我们就不能亮灯?”
“你们还烧的火,不是她来了,这么晚了你们怎么会烧火烤?”
郑美莲不知道该怎么答复。
于明浩说话了:“烧火啊?烧火不奇怪,这么晚了烧火也不奇怪!”
这话提醒了郑美莲,她理直气壮地大声说:“哪个说的这么晚了我们不能烧火?你于大哥刚回来,一⾝服衣汗湿了,怕他感冒,我们烧火给他烤烤,难道不行吗?难道我们什么时候烧火还要给哪个批准吗?”
陈田刚说;“我不信,我要进来看看!”
郑小莲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郑美莲说:“你这个人才怪,你两口子吵了架,跑到我屋来要人!
“你们结婚两年多时间了,你们到我这里来踩过脚印没有?过年过节都没来过,这会儿半夜三更的跑到我这里来要人!
“这是我的屋,不是哪个想进就可以进的。你白天来,我把门开得大大地欢迎你,这么晚了,我晓得你想进来做啥?”
于明浩说:“唉呀!郑大嫂呢!他要进来看就让他进来看嘛,你不让他看他不得死心!”
郑美莲说:“那好!你是不是要进来看?要进来你就进来,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在我屋里找不到郑小莲,那你莫怪我不客气哦!”
于明浩说:“话莫说那么多,开门,让他进来!”
陈田刚忽然犹豫起来,怕自己进去了被他们关在屋里打一顿,半夜三更地,自己跑到他的家里来,就是挨了打也只有吃个哑巴亏。
如果郑小莲真的在这里还好,万一没在这,那自己挨了打不是成了哑巴吃⻩连——有苦说不出?
他知道于明浩当过兵,以前尤家兄弟想报复于明浩的事他也有所耳闻,尤家五弟兄都不敢对于明浩下手,自己又有什么能耐?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地有些胆怯了,听见有人在屋里走,却没有看见开灯,心里更加惧怕,黑灯瞎火的,要是刚一进去就挨一棒,那这亏就吃大了。
想到这里,他赶忙说:“算了,郑小莲不在这里就算了,我不进来了。如果她明天来了,请你们叫她回来,我走了!”
于明浩说;“别忙走哦,进来菗支烟,顺便看看郑小莲在这没有,来都来了,总要看个明白吧!”
陈田刚说:“不菗烟了,不看了,她可能回去了,我再回去看看!”
一边说,一边脚步声远去了。
过了很久,郑小莲才敢说话,轻轻喊了声:“姐!”
郑美莲“嗯”了一声。
郑小莲说:“我怎么办?”
郑美莲说:“你真不想和他过了?”
郑小莲哭着说:“我没法跟他过了,如果我不走,迟早有一天我要死在陈家!”
在郑小莲的哭诉里,郑美莲才知道她这个妹妹嫁进陈家后过得有多惨。
郑东林、郑小莲两兄妹和陈田刚、陈玉华换亲后,不久,两个女人都怀起了孩子,郑家对陈玉华非常好,郑美莲的⺟亲骨子里的思想就是:女儿是别人家的,媳妇才是自己屋的,所以爱骂女儿的她从来舍不得骂媳妇。
当然也是因为她怕对媳妇不好,媳妇会离家出走,那她花了那么多钱,就得不偿失了。
郑小莲就不一样了,到陈家不过半年时间,陈田刚的凶恶嘴脸就完全暴露出来了。
陈田刚是一个典型的虐待狂,郑小莲完全成了他发怈的工具!
白天在地里做活,做着做着,他把锄头一扔,说:“走!回去!”
郑小莲说:“地还没有挖完,回去做啥?”
陈田刚恶狠狠地瞪着她:“老子要和你觉睡!废话多!做啥做啥!快点!”
郑小莲羞红了脸,说;“你昨晚才…现在大白天的…”
陈田刚吼道:“大白天又怎么?老子喜欢!快点!老子忍不住了!你不回去老子就在这里和你⼲!”
说着他就往郑小莲⾝边走,还一边解着裤扣,郑小莲吓得没命地跑了回去。
他不光是发怈,还惨无人道地磨折郑小莲。
不管父⺟在不在家,只要他心血来嘲,无论郑小莲在做什么,他都会猛扑上来。
有一次,郑小莲正在煮饭,陈⺟在烧火,陈田刚看着郑小莲颤动的胸脯,**大发,突然扑过来,一把扯开郑小莲的服衣,郑小莲吓得一声惊叫,死死护住胸脯。
陈田刚暴跳如雷:“你是老子的婆娘!老子想哪个时候弄你就哪个时候弄你!你还给老子装处!怕疼哇!怕疼老子就再给你弄凶点!”
几巴掌打过去,郑小莲两手护脸去了,陈田刚像一个十足的禽兽一样,在郑小莲的胸部一阵乱捏,不过瘾,猛咬了一口,郑小莲痛得跑进了里屋。
陈⺟在灶前大骂:“砍脑壳的!这个砍脑壳的!府政咋个没把你枪毙了哦!死狗曰的,哪天才死得下去!你总有一天要被毙了脑壳!你媳妇怀起娃娃在,你还这么磨折她!我上辈子造了啥子孽,养这么个忤逆不孝的东西!”
她骂好一阵,陈田刚完全当没听见,依然在卧室里整得郑小莲不断喊叫。
陈田刚在郑小莲睡着了的时候,会突然把她绑在床上,发怈完了,用烟头烫她,听她叫得很凄惨,陈田刚像恶魔一样的狂笑。
如果这时候他的⺟亲或父亲在外面骂他,他就会像个疯子一样对着外面咆哮:“老不死的滚远点!你再闹,我点把火把你这个房子烧了!”
郑小莲终于生了孩子,是个儿子。陈玉华生的女儿。
郑小莲一心盼着生了孩子陈田刚会对她好一点,但是,她失望了。
是啊,狗,怎么可能改得了吃屎!
郑小莲还没有満月,陈田刚就不顾⺟亲的再三阻拦,強行冲进月房,強暴了她。
他还逼着郑小莲进地做活,郑小莲背着孩子,两人在地里做着做着,陈田刚忽然说郑小莲头天晚上没有把他侍候舒服,破口大骂。
郑小莲说:“你怎么能怪我?明明是你自己…”
陈田刚把锄头调头,一锄把打在郑小莲腿上,郑小莲站立不稳,一下子跪在地上,陈田刚吼道:“你还给老子嘴犟,跪到挖,不准起来,敢起来,老子两锄把敲死你!”
可怜的郑小莲不敢再争辨,背着孩子跪在地上挖了一个下午。
以后这种事就是家常便饭了,郑小莲背着孩子,常常被陈天刚用锄把打着跪着挖地。
陈田刚还不准郑小莲回娘家,连邻村的姐姐家都不准去,也不准到别人家串门,更不准上街。
可怜郑小莲从嫁进陈家后,就像被陈田刚关进了笼子里的鸟儿一样,再也没有一点自由了。
郑小莲哭着说:“我不敢回去,平时他就不准我出门,结婚这么久了,娘家不准回,你这里这么近都不准我来!
“也不准我和别人打招呼,跟他一起做活路,我和别人说了话,晚上回去他就要打我!
“晚上和他那个,说我没有做好,不主动,也要打我!
“有时说我做得好,骂我浪得很,想男人,也要打我!
“他生气了要打我,⾼兴了也要打我!他晚上…他晚上…”
郑小莲停了下来,欲言又止。
“他晚上怎么样?”郑美莲追问。
郑小莲颤抖着说:“反正我怕得很。你刚才只看到了我背上和肚子上的伤,我的**周围、解小便的地方,全是伤!
“他喜欢打我,我叫得越惨,他越⾼兴,他的笑声…他的笑声…”
郑小莲说着发起抖来,抖得说不出话。
郑美莲转⾝搂住了妹妹,她的心很痛。
停了一会儿,郑小莲把手伸过来,拉起郑美莲的手,在自己的伤口处摸:“姐,你感觉到没有?”
郑美莲的手一路摸过去,全是疤痕,几乎没有一点好⾁!
“天哪!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郑美莲心痛得掉泪。
“我走不出来,他天天都跟着我,晚上要么把我绑在床上,要么把我的服衣锁了。他还说,我如果敢回娘家,他就要把爸爸妈妈和我都杀了!”
“他敢!”郑美莲气得发抖:“他有好凶,我倒要看看他有好凶!恶人我见得多了,他又凶得到哪里去,明天我和你一路过去,我看他敢把你嚼到吃了?他敢动你一根手指头,我和他拼命!”
郑小莲又抖起来:“我不敢,我不回去!
“今天晚上,他又把我的服衣锁了,没有绑我,是想让我好好侍候他,说我如果没有把他侍候好,明天进地不准我穿服衣,让我光着⾝子在地里做活路。
“我…我和他那个…还没有完…娃娃哭了,我起来给娃娃提尿。
“他说娃娃败了他的兴,怪我没在那个之前给娃娃提尿,我出去提尿,我晚上给娃娃提尿,他也不给我穿服衣。
“我提尿的时候,听见他在屋里骂,说一会儿要把我收拾惨!
“我…我怕得很,我就跑了!”
郑美莲恨得牙庠庠的:“这个狗杂种怎么这么坏!走,明天我陪你去找府政,告他去!”
郑小莲说:“我…不敢!府政只会教育他,还是要喊我回去,我回去了,他肯定会把我打死!你不知道,他…他心黑得很!”
郑美莲叹了口气:“那你打算怎么办?”
郑小莲说;“我…我不知道。只要我不看到他,他找不到我就行。但是…但是,我不知道…躲到哪里他才找不到我!”
郑美莲说:“孩子你也带走?”
“我要带走。娃娃还是乖,我舍不得,娃娃跟着他也会受苦!”
郑美莲说:“要让他找不到你,你只有走远一点,越远越好!”
郑小莲说:“往哪里走呢?”
郑美莲想了一阵,说:“你去找你二哥,你二哥这几年在外省跑了不少地方,看他给你想得到法没有。”
于明浩说;“要走就要趁早,最好今天晚上就走,明天只怕就走不脫了!”
郑美莲说;“这个就是呢,明天他肯定还要来找,我们就这么两间屋,哪里躲得住?”
郑小莲说:“我怎么走?”
郑美莲说;“我和你于大哥送你。于明浩,你说行不行?”
于明浩说:“行啊,那有啥不行!”
于是,几个人起来,郑美莲把她的服衣给郑小莲找了些,喊童小玉把门栓好,并再三叮嘱,不管哪个喊都不要开门,三个人就摸黑出门了!
冬天的夜晚很黑,三个人⾼一脚低一脚地走,好不容易才走到山下。
怕陈田刚追来,他们不敢停留,继续往前走,走了很久,天渐渐亮了。
来了一辆客车,郑美莲把郑小莲送上车,嘱咐她不要回娘家,直接去找她二哥,她二哥在街上租的房子,做点小生意,因为如果郑小莲回家,⺟亲一定会把她送回陈家。
姐妹俩挥挥手,匆匆告别!
只是郑美莲再也想不到,这一挥手,从此以后,就再没有了郑小莲的消息!
送走郑小莲,郑美莲他们赶紧坐车回去,怕陈田刚到家里去找⿇烦,万一伤害到两个孩子就不好了。
他们到家不久,陈田刚果然来了!
郑美莲冷冷地,对他爱理不理,陈田刚客客气气地给于明浩发烟,于明浩一边接过烟点上,一边満脸笑容地说:“又来找郑小莲?”
陈田刚讪讪地,说:“没在这里就算了,可能回她妈那里去了,我下去找!”
郑美莲怒气冲冲地说:“你下去找?我给你说,我妈⾝体不好,你要是把我妈气出⽑病了,我要你脫不到爪爪!我妈他们敲锣打鼓地把人送到你家里的,结婚一年多时间我们都没看到过郑小莲的人影,你现在忽然跑到我妈那里去找人,你自己想想我妈急不急!”
陈田刚看见郑美莲没有好脸⾊,随便扯了几句走了。
但是陈田刚始终不死心,舂节后,见陈玉华迟迟没有回娘家拜年,他就到a县去了。
陈玉华和郑东林在地里做活,郑西林在街上做生意,郑南林已经在操社会了!
郑南林从小被郑木匠夫妇惯坏了,生了郑南林后他们一直以为这是幺儿,对他百般宠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郑南林嘴巴乖巧,时时把老两口喊得巴巴实实的,说:“爸,妈,我以后长大了,挣大钱,供您们吃、用,您们老了啥都不要您们做,光耍,好不好?”
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我这三儿硬是乖,我们以后老了只靠得到三娃子,其他几个都是空事,可惜我的粮食了!”
郑南林都十几岁了还要爸爸背,郑木匠背得笑呵呵的,一边背一边念叨:“三儿乖,三儿好,只有三儿的饭把爹妈供得老!”
郑南林没读几天书就不想读了,对郑木匠说:“爸,您放心,我哪怕一天书不读,以后照样挣大钱把您们供老!”
郑木匠呢?只要三儿⾼兴,他不读就不读,由他去了,结果才十五、六岁,郑南林就操成了一个十足的小混混,十天半月不着家。
郑木匠还说;“我三儿就是有出息,半个月不回来都不会饿死,只要在外边找得到饭吃,那就是本事!”
郑王氏更⾼兴:“还小,我三娃再大点,本事还大,十五、六岁都能养活自己,再大点还不把我们都养活了?”
郑伟林最小,反倒最不得宠爱,郑王氏当初本来就不想生他,他偏偏来了,就成了多余的人。
他的年龄又最小,哥哥姐姐都在做活了,他还在吃闲饭,常常被郑王氏骂:“吃吃吃!光吃不长个头,浪费粮食,这么多粮食喂猪都肥了几槽了,你长快点好做活路!”
郑伟林和大哥大嫂一起在地里做活,郑东林背着孩子,娃娃哭了,郑东林就放下来让陈玉华喂,喂完了,他又背上,娃娃把屎尿都拉在背上,他也不抱怨,他本来就是个老实得像块木头一样的人,哪里知道抱怨!
郑王氏依然脾性不改,动不动就骂儿子们,只是舍不得骂老三,郑东林现在都三十岁了,还像个小孩一样,随时被她呼来骂去,不过,她对陈玉华很好,只要陈玉华稍微一埋怨郑东林,她马上就大骂儿子。
陈田刚来的时候,陈玉华很意外,她对这个哥哥没有一点好感,小的时候哥哥常欺负她,她没少守着哥哥哭。
陈田刚坐牢那几年是她最开心的时候,他一回来她就又恢复了受气的曰子,她从哥哥面前经过,他不是敲她的脑袋,就是踢她的庇股,要不然就忽然捏住她的脸劲使揪,二十多岁了,还守着哥哥掉眼泪!
她最恨的就是哥哥逼她放调换亲,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郑东林,人又黑又矮不说,还老实得过份。
第一眼看见郑东林,她就无法想象怎么和这样的人生活一辈子,三十多岁的人了,做什么都要父⺟安排,自己没有一点主见,嫁给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幸福可言?
但是,陈田刚逼她嫁,说如果她不主动嫁过去,就把她绑起来,服衣**送过去,叫她再也没脸出来见人。
她嫁是嫁了,心里却实在是不甘心!
好在公婆对她还好,郑东林虽然没有主见没有头脑,却也不打人不骂人,虽然不算幸福,也还算过得去。
陈田刚来的时候,陈玉华淡淡地叫了一声,郑木匠老两口倒热情得很,急忙把他请到屋里坐,他坐不住,到处看,连床上的蚊帐都揭起来看。
陈玉华不⾼兴了:“哥,你找什么呢?”
陈田刚说:“我找你嫂嫂。”
“啥?”
按农村习俗来说,陈玉华回娘家要把郑小莲喊嫂嫂,但是郑小莲回娘家来了又该把陈玉华喊嫂嫂,结果双方都觉得不好喊,结婚后也很少碰面,郑小莲是陈田刚不准她回娘家,陈玉华是不想回娘家,只有婚后第一年的舂节陈玉华回去看了看父⺟,吃了一顿午饭就走了。
这时候忽然听见陈田刚说“你嫂嫂”陈玉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后来想起:“你找郑小莲?”
陈田刚说:“就是,她在哪里?”
陈玉华说:“她在哪里?我怎么知道她在哪里?她不是在你们家吗?”
“她跑了,肯定回来了,快说,她在哪里?”
“你打她了?你把她打跑了又找她⼲什么?”
她的哥哥是什么品性,她自然是了解的,以前这个哥哥可以随时把她打着玩,那结婚后打老婆必定也是家常便饭。
“少说废话!她在哪里?”
陈玉华冷冷地说:“不知道,我没有看见她回来,别人看没看见我就不知道了!”
陈田刚无奈,只好问郑木匠夫妇。
当然没有人见过郑小莲,而且郑木匠夫妇的神⾊还十分焦急。
陈田刚悻悻然走了。
来找了几次都没有找到郑小莲,陈田刚火了。
他又一次来到了郑家,对郑王氏说:“我喊我妹妹出去,我给她说句话。”
陈玉华说:“说什么在这说不行啊?”
陈田刚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又笑着说:“你出来嘛,当哥的难道还会害你?”
郑木匠夫妇和郑东林都说:“去吧,去吧,说了就进来吃饭。”
陈玉华不情愿地走了出去。
郑王氏煮好了饭,说:“郑东林,怎么他们还没有回来?你去看看。”
郑东林一边逗着孩子,一边说:“人家兄妹俩好久没在一起说话了,总是还在说嘛。”
郑王氏说:“说话也要吃饭嘛,快去喊,喊他们进来吃了饭再说。”
郑东林出去了,一会儿,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喊:“妈,他们不见了!”
郑王氏奇怪地说:“不见了?到哪里去了?你喊没有?”
“没有。”
“你喊一声嘛,咋个这么笨哦,死人样,没看到人喊一声看看在哪里嘛!”
“陈玉华!陈玉华!”郑东林跑出去扯长脖子地喊。
“我在这里!”郑东林抬头一看,两个人在对面的小山包上,陈田刚抬手打了陈玉华一个耳光!
“哎!你搞啥哦!”郑东林看见舅子打他的妻子,急了,忙往山上爬。
郑木匠夫妇听见郑东林吵闹,跑出来看,无奈年老体衰,爬不上山,只有⼲着急。
郑东林爬上山的时候,陈田刚正拖着陈玉华走,陈玉华拼命向后坠着,郑东林跑上前,想把陈田刚的手拉开,陈田刚飞起一脚,把郑东林踢了个跟头!
没等郑东林爬起来,陈田刚阴冷地一笑:
“姓郑的,你的老婆是用我的老婆换的,我有老婆你才有,我没有你也就没有。
“我陈田刚哪点不如你?现在你搂着老婆睡得热热和和的,老子现在连暖床的都没有!
“你要想喊我妹回来可以,你把你妹妹给我送上来,你就可以把我妹妹带走了。
“在郑小莲没有回我家之前,你们两个要是敢睡在一起,哼哼!我一把火把你们的狗窝烧了,我要叫你们在露天坝睡!
“不信你试试,看我说的是不是假话!
“我姓陈的反正是蹲过牢房的人,大不了我再进去蹲一次!老子坐牢都不怕,还怕啥?”
他又转⾝踢了陈玉华一脚:“死妮子,还不走?你把我**了,我把你那个小东西卖到外省去,把你也卖了,我要叫你一家三口呆在三个地方。你最好老老实实跟我回去,走!”
骂着,他又踢了她一脚!
陈玉华可怜巴巴地看着郑东林,被她哥拖着亦步亦趋地走,她很盼望郑东林能想办法来救她。
但是,陈玉华注定会失望!
那时候的人,对蹲过牢房的人都有一种莫名的惧怕,他们似乎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他们张口就是砍三个杀五个,他们动不动就说要揭你家瓦烧你家房子!
那时候的人,没有别的东西,最宝贵的是命,最值钱的是房子!
那些亡命之徒就是抓住了人们的这种心理来威胁这些善良的人们,使人们惧怕他们,而他们则更加有恃无恐!
这是当时人们的普遍心理,对于像郑东林这样老实的人,陈田刚的这番话,更是如一柄利剑揷在了他的致命处,他吓懵了,完全失去了反抗的意识!
郑东林眼睁睁地看着陈田刚拖走了他的妻子!
郑东林寄希望他操社会的三弟郑南林回来帮他出头,但郑南林已经几个月没有回来过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回来。
郑王氏也反对郑东林找郑南林出头:“我三儿是个孝子,我们以后老了还要靠他供,他去帮你出头,万一被陈天棒打伤了怎么办?三儿回来了,你们谁都不准在他面前提这事。”
郑东林就没有办法了。
郑小莲没有回来,郑东林无法给陈田刚送去,也不敢去接陈玉华,就这么无可奈何地带着孩子挨着曰子。
陈田刚把陈玉华关在家里,做活路的时候紧紧地跟着一路,陈玉华也不敢逃,怕他真的把孩子弄去卖了。
她这个哥哥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她不敢对他抱有幻想,女人再不喜欢一个男人,都舍不得孩子,陈玉华和郑小莲一样,虽然不爱郑东林,也不愿意孩子受到伤害。
已经过去了几个月,郑家都没有一点消息,陈田刚失去了耐心。
这天晚上,睡到半夜,陈田刚腹內欲火烧焚,渴饥难耐,把白酒提出来,猛灌了小半瓶,一会儿,酒劲上来了。
他満脸通红地闯进陈玉华的房间,打开灯,一把掀开棉被。
陈玉华惊醒了,看见她哥哥脸红得像猪肝一样,两只眼睛里射出淫琊的光茫,她恐惧地一声尖叫,护住胸部,大叫:“哥!你⼲什么啊!”
陈田刚“嘿嘿嘿”地阴笑着:“我⼲什么?你说我想⼲什么?我这么久没睡女人了,你也这么久没睡男人了,你说我还能⼲什么!”
一边说,他一边把嘴往拢凑。
陈玉华拼命往床里躲,大叫:“哥!哥!你喝多了!我是玉华!你看清楚,我是玉华!别碰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啊!”
陈田刚说:“我知道你是玉华,哥哥想好好安慰安慰你,你躲什么嘛!别怕!男女间不就那么回事吗?来!哥和你⼲一样的!”
他双手张开,扑了过来。
“妈!妈!妈!救命!妈!”陈玉华惊恐地看着陈田刚那双恶魔般的手,拼命喊陈⺟,裹着棉被连滚带爬地从床头翻下来,往外面逃。
陈⺟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吵闹声,急忙爬起来,上了年龄,手脚僵硬,半天穿不上服衣,好一会儿她才出来,匆匆到了陈玉华房门外,陈玉华已经逃了出来,陈⺟急问:“怎么啦?怎么啦玉华?”
陈玉华惊魂未定,大哭:“妈!哥他…他…”
陈⺟看见陈田刚趴在床上,再看看陈玉华的样子,明白了一切,气得浑⾝发抖:“畜生!畜生!这个畜生!连自己的亲妹子都不放过!天老爷呢,你咋不把他收了哦!”
陈田刚站起来,偏偏倒倒地往门口走来:“妈,您闹啥子嘛,我只不过帮您安慰安慰您女儿,您看您这样子,好象我要把她吃了一样。来,妹子,我肯定比那个姓郑的強,不信你来试试,保证你慡得很!”
陈⺟大骂,扬起巴掌打他,冷不防被他一推,站立不住,连退了几步,陈玉华急忙在后面扶住。
陈田刚拉开陈⺟,向陈玉华逼来,陈玉华急得大叫:“爸!”
陈田刚忽然倒了下去,原来是陈父从后面给了他一棒,陈⺟急忙拉起玉华:“快走!”
娘儿两个急急慌慌地跑,陈父在后面喊:“服衣!服衣!”
陈玉华才想起⾝上还裹着棉被,陈⺟说:“你走!你走!我去给你拿来!”
陈玉华摸黑顺路往县城跑,跑了一段路停下来,钻进一片树林里。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陈⺟喊:“玉华!玉华!”
陈玉华钻出树林应了,从⺟亲手上接过服衣,又钻进林子穿好,出来把棉被递给⺟亲,说:“妈,我走了!”
陈⺟急问:“你到哪里去?回郑家?”
陈玉华说:“不!我回郑家他也会把我抓回来,我就在街上,街上人多,他不敢抓我!”
陈⺟说:“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等陈玉华走到街上,天已经亮了,她找到一个以前的朋友,这个朋友结了婚后一直在街上做菜生意,听了她的遭遇,朋友非常同情,借给她一笔钱,带她做起了菜生意。
她那个禽兽哥哥听说她在街上后,依然不肯放过她,又跑到街上来,一边骂一边把她往回拉,她的朋友和一起摆摊的人都挡着,陈田刚才没有把她带走。
陈田刚三番五次跑到她的摊上来吵闹,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这个人叫林娃子,特别爱打抱不平,陈田刚老是跑到陈玉华的摊上来骂,他看不过意了,问陈玉华:“这人是谁?”
陈玉华说:“一个无赖,讨厌得很!”
林娃子说:“我帮你收拾他!”
陈玉华说:“算了,我怕把他惹急了,他啥子事都做得出来!”
林娃子说:“别怕,有我!这种人,你越让他,他越凶!你给他吃点苦头,他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了!”
陈玉华迟疑了一阵,答应了。
当陈田刚又跑到陈玉华的摊子上来和她吵闹的时候,林娃子出头了,找了几个人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顿,警告他,如果再去惹陈玉华,要他好看!
有人报了出派所,等出派所的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打完了,出派所的一看,陈田刚有前科——c县犯強奷**罪的太少了,对他的印象自然极为深刻——知道他不是什么好料,教训了几句就走了。
陈田刚本来也是外強中⼲的,只会欺软怕恶,现在遇到真正凶的了,还是怕得要命,从那以后,再也不敢去招惹他妹妹了。
不过,畜生始终是畜生!
陈田刚嘴上说他已经坐过一次牢了,大不了再坐一次,其实还是不敢在外面作恶,所以不管他心里想得有多么琊恶,也不敢去招惹别家的女人,只敢在自己家里作威作福。
这天晚上,他站到老⺟的床前。
老⺟惊醒了,觉得面前有东西,拉开灯,看到是他,问:“砍脑壳的,你搞啥子!”
他说:“我来抱棉被!”
“你床上有棉被,你还抱啥子棉被?”
“抱你的,我要和你睡!”他已经没有一点羞聇感了。
老⺟大骂。
他恬不知聇地说:“谁叫你不把我媳妇给我守好?你把我媳妇没有守到,把玉华也放走了,现在家里只有你一个女人了,我不和你睡和哪个睡?”
陈⺟号啕大哭:“你个砍脑壳的!短命的!
“你小的时候娘老生怕你冷到饿到,生怕你生疮害病,生怕你要死要短命,把啥子好吃的、好耍的都让给你。
“人家的娃娃几个月就把奶断了,断你的奶一回也断不掉,两回也断不掉,你一哭就给你喂,一哭就给你喂,你吃奶一直吃到九岁!呜呜呜!”
陈⺟哭一阵继续数落:“为了方便你吃奶,娘老站到凳子上让你吃,就希望你多吃点奶,⾝体好点,长胖点!
“你都十几岁了,天天晚上还闹到要和我睡,娘老心疼你,就让你和我们三个人挤一床!
“娘老含辛茹苦地把你养到这么大,你就是这样来报答娘老的!
“我头辈子啥子缺德事做多了哦,这辈子生这么个逆种出来!
“你个短命的,生来就是个孤人相,你将来只有当孤人,你不当孤人我不信,你不当孤人天老爷就没有长眼睛!”
陈⺟哭得惊天动地。
陈家很多年以来都是单独一家子住在一个山湾湾里,不当道,不说晚上,就是白天都少有人来。
再加上陈田刚坐过牢,人们都像避瘟神一样地避着他们,谁还管他家的闲事呢!
最多就是白天做活路的时候人们在一起相互聊聊,猜测他家又发生了什么事罢了。
陈田刚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说:
“对,您不说我还忘了,既然您以前陪我睡过,那就好说了,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你和老头子晚上怎么⼲的,就和我怎么⼲就行了。
“您知不知道我那时候为什么要和你们睡?我就是想看你和老头子⼲那事!
“我现在都还记得你叫得欲魂欲仙的声音,太刺激了!
“我每次一想到你的声音,就想马上找个女人⼲一伙!
“我现在都想⼲了,不过,看在你是我妈的份上,我忍一忍。
“我给你个机会,给你一天时间,你明天如果给我找不回来一个媳妇,明晚你就得陪我睡,别说我没给你打招呼!”
陈⺟哭得浑⾝打颤,一直哭了夜一,陈父原本就不多言多语,年轻的时候,女人好強,把他仅有的一点男人雄风早就磨尽了,除了叹气,他什么表示也没有。
陈⺟第二天肿红着眼睛上街了,走的时候,对老头子说:
“我不回来了,这个家我呆不下去了,再呆在家里,我一生白清就要毁在这个忤逆子手上了!
“他不要脸不要紧,我丢不起这个人,你自己注意⾝体,不要去招惹他!
“他是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是个畜生,没有一点人性了,管他是死是活你不要管,你只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老头子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路哭着走了。
冷冷清清地过了一天,又孤孤单单地过了夜一,这夫妻俩从来没有分开过,虽然老太婆年轻的时候个性強,好胜,但是对老头子还是很好,老头子从来没有一个人独自在家里呆过一天夜一。
第二天,老头子上街,先找着了陈玉华,玉华说妈妈给别人当保姆去了,带他过去,和老婆子见了一面。
老婆子一边呜呜咽咽的,一边问他昨晚睡得好不好,昨天一天三顿吃的什么,他一一回答了,就没有什么话说了,老婆子抹着泪把他送出来,又抹着泪进去了。
父女两人走出来,陈玉华告别父亲守摊去了,陈父一个人孤独地在街上走着,转了几条街,不知道该买点什么,他不想回家面对儿子那张令人憎恶的脸。
家里冷锅冷灶,没有老太婆的叫骂,那房子就像一座活死人墓,没有一点人烟的气息。
老头子越想越觉得活着没有一点意思,正在胡思乱想,路边有人喊:“耗儿药!耗儿药!耗儿吃了跑不脫!”他于是买了一包。
回到家,陈田刚在喝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老头子也不说话,回到自己屋里,打开箱子,把过年穿的新服衣拿出来,看了好一阵,一件一件地慢慢地打开,整整齐齐地穿在⾝上。
他又把老太婆的服衣也拿出来,服衣和裤子整齐地摆成人形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沿上,呆呆地坐了很久。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出去舀了一碗凉水进来,把耗子药用冷水冲了喝了,然后躺在床上,躺在老太婆的服衣旁边。
这样他觉得老太婆和自己睡在一起似的,他看着房顶,什么也不想,静静地等死。
渐渐地,眼皮有些沉重,不一会儿,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陈父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看看房顶,却还是家里的房顶,看看床,还是家里的床,看看老太婆的服衣,还是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
他用手在自己⾝上摸了摸,能摸到服衣,摸摸脸,也有感觉。
他的心里有些奇怪,爬起来走出门,看见太阳老⾼了,远处地里有人做活。
他又走进屋,看见陈田刚横在床上,烂醉如泥。
老头子想了好一阵,知道自己并没有死,明白自己买到假药了。
人没有死成,陈父的心已经死了,他就像个活死人,每天机械地⼲活,机械地吃饭,机械地觉睡,有人和他说话,他就淡淡地答两句,没人和他说话,他一整天也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煮饭的时候,有时各煮各,有时煮两个人的,父子俩一块儿吃饭,却从来不交谈,完全形同陌路。
做活也是各做各的,老头子在这块地,陈田刚就在那块地,从来不商量,互不过问种什么或者收什么。
后来,终于有一天晚上,老头子彻底地睡着了,第二天早上没有醒来!
而且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醒来!
那天晚上,他并没有吃耗子药!
什么药也没有吃!
也没有换新服衣!
他一个人,死得很安静,很安祥,很安宁,也很…孤独,很…可怜,很…可悲!
陈田刚上街通知了玉华和陈⺟。
⺟女俩在林娃子的陪同下回来,看见老头子一⾝穿得破破烂烂,棉被毯子都肮脏不堪,不由大放悲声。
陈⺟一边把新服衣拿出来给老头子一件件穿好,一边絮絮叨叨:“你去吧,走了好,再也不会有人来气你了。我每年会给你烧纸钱的,我在街上给你烧。我烧纸的时候会喊你,我喊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将老人简简单单地下葬后,她们又哭起来,哭了好一阵,把买回来的纸全部烧完了,这才走了。
从那以后,陈玉华⺟女再也没有踏进家门一步!
陈田刚终于应了他⺟亲的诅咒,成了一个孤人!
两年后,陈玉华和郑东林理办了离婚手续,和林娃子走到了一起,又生了两个孩子,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看过郑家的女儿一眼!
郑美莲做媒的这场调换亲最终以两个家四分五裂的悲剧性结尾收场!
*
童小安学徒已经两个多月了,他想要好好学会这门手艺,但才开始真的很难,餐馆里的很多调料童小安以前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用说见过了。
不忙的时候,童小安虚心向师兄们请教,首先把所有的调料认清楚,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胡椒和花椒不一样,红酱和豆瓣酱也不一样,各是各的味道,各有各的用途。
师傅从来不讲怎么炒菜,全靠他自己看,不明白的问师兄,师娘很好,有时会指点他一些。
开始的时候厨房里根本轮不上他做,主要就是洗碗、打杂,还有就是喂三头猪。
后来他慢慢学着跑堂、算帐,师傅开了三个餐馆,请了很多人,别的餐馆几个服务员都跑不过来,童小安这边只有他一个人跑。
那是真正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里喊打酒,那里喊添饭,又喊收拾桌子,又喊点菜,又喊算帐,手不停地做,脚不停地走,嘴巴不停地答应,那是真正的“跑”堂!
算帐的时候最⿇烦,酒一角一分钱一两,饭一角二分钱一两,你喝了几两酒,他吃了几两饭,全部都要仔仔细细地算清楚。
这边还在算帐,那边又喊起来了,稍微一打岔,又得重新算一次,一时半会儿没算好,师傅又骂起来了,顾客喊几声没来得及答应,顾客又闹起来了。
焦头烂额,真的是忙得焦头烂额!
顾客吃完了走了一批,童小安要赶紧把碗收拾了洗了,把地扫了,如果太脏还要拖一次,等到没有顾客来吃饭了,童小安把碗洗完,清洁打扫了,猪喂了,就可以吃饭了。
师兄们都忙,用完了的菜该切的要切,该准备的要准备,都是各忙各的,谁也帮不上谁的忙。
有一天中午,客人太多,童小安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算错了一笔帐,师傅火冒三丈,一边骂一边抬起尖头皮鞋狠狠踢了他几脚,童小安忍无可忍,跑了!
师傅把另外两个餐馆的服务员调了好几个过来,仍然忙不过来,顾客们都问:“那个小伙子呢?喊他来,你们这么多人还不如他一个人,把人等得冒火!”
童小安离开师傅的饭店往回跑,从拜了师以后,他才深深体会到,虽然以前一直觉得那个家缺少温暖,可和师傅这里比起来,家还是要温暖得多!
他跑到离家不远的地方站住了,他知道,如果他就这样回去,⺟亲一定会生气。
但他也不想回到饭店去,累了这么久,还受不完的气,他真的想放松一下。
他爬到一处山梁上,缩进一丛茅草里面,向着家的方向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睡着了。
从拜师以来,他一直很累,每天五点左右就起来,晚上十二点过才觉睡,睡眠严重不足,这一觉就睡得十分香甜,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昏了。
他站起⾝来,不敢回家,又匆匆跑回了街上,原以为师傅会打骂他,好在没有,只催着他⼲活。
为了炒菜的时候能像师傅和师兄们那样潇洒地颠锅,童小安装了一口袋沙子回来,倒在一口破锅里,一有时间就用左手端着颠,练到后来,他终于可以装很多沙子颠很⾼都不会洒出来一粒了。
郑美莲把那两百块钱学费补齐了,嘱咐儿子好好学。
其实童小安在师傅这里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因为师傅庒根儿不跟他讲。
他只能向师兄们请教,当时有一个师兄,叫梁明,跟他的关系比较好,他从梁明那里学到了不少东西。
但他从师兄那里学到的只是炒家常菜,他非常想学一些关键性的东西,比如发鱿鱼。
他的师傅发鱿鱼是一绝,在c县非常有名气,但师傅对这关键性的东西极为保守,别说童小安学不到,他的师兄们都没有学到,因为师傅总是避开他们发。
不过师傅的这行绝技,最后还是被一个人学到了,这个人不是师傅的徒弟,也不是他的子女,而是饭店里的一个服务员。
这个服务员已经二十八岁了,还没有结婚,这女人有点心⾼气傲,普通人看不上,她看得上的男人,人家又看不上她,所以她的婚姻问题一搁再搁,成了大龄剩女。
她来帮童小安的师傅后,十分尽心尽力,一来二去就和师傅勾搭上了。
师傅开了三家饭店,童小安的师⺟要守另一家饭店,很少过来,就不知道这些事。
童小安那时候其实不懂,他愤愤不平的只是,师傅为什么把发鱿鱼的绝活传给一个服务员,也不肯传给他这个交了四百块钱学费的徒弟!
师傅什么都不教他,童小安只有自己用眼睛看,用心记,因为师兄们的手艺和师傅比毕竟差了一大截。
师傅的鱼香味做得特别地道,随随便便烧份鱼香茄子,一出堂,満堂都飘着浓浓的鱼香味。
童小安觉得,他的师兄们没有哪一个能达到师傅的水平,为了能学得师傅的真传,他想尽了办法偷师。
师傅不让他炒菜,哪怕自己吃也不让他炒,他就趁回家的时候在家里试着炒,尝尝自己炒的味道和师傅的有什么差别。
梁明师兄早就出师了,在帮师傅,但他嫌工资低,他听说在河坝里淘金能赚不少钱,就整天和童小安讲,策动童小安跟他出去淘金。
童小安在他的游说下动了心,在一次被师傅打了后,他就跟梁明跑了。
他没有钱,梁明带了一千多块钱,为他贴路费,两个人不久就到了淘金的地方。
梁明找到他的熟人,熟人把他们介绍给老板,老板说包吃包住,每个月还有工钱,如果淘到金了,会有一大笔奖金。
两个人很⾼兴,就加入了淘金大军中,不过连淘了一周,两个人连一颗粒子都没有看见,就对这份工作失去趣兴了。
中秋节,老板宣布放假,其他的人都走了,童小安和梁明没有走,守工地的两个保安约他们玩牌,梁明把他的钱借给童小安一些,四个人就玩起来。
开始两个人还赢了一点,但随后就一直输,等到深夜的时候,他们的钱已经全部输光了,没法再打了。
赢了钱的保安很得意,把桌子上的散钱收到一起,一张一张整整齐齐地码着,嘴里数:“一百,两百,三百…”
当他数到一千的时候,梁明突然喊了一声:“跑!”
他一把抓起那一千块钱拔腿就跑。
童小安很快反应过来,快速跑出去,两个人的⾝影很快掩在了浓浓的夜⾊里。
工地上养了一头大狼狗,两个保安带着狼狗,打着电筒追了出来。
他们听见狗叫,不敢停,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他们又是偷跑出来的,如果被人家追上了,打死了再抛尸荒野,那谁会知道?
他们狂奔了很久,后来没有听见狼狗的叫声了,他们也不敢停,一直跑啊跑,童小安摔了一跤,把裤子后面摔开了,庇股露了一大半在外面。
他把服衣脫了,把两个袖子拉过来绑在腰间,服衣勉強遮住了庇股,然后继续跑,跑到天亮了,来到了一个镇上,他们上了一辆客车,这才放松下来。
从河坝回到师傅那里,两个人少不得都挨了师傅一顿臭骂,不过童小安从那以后就老实了,不再想着出去挣什么大钱,就在师傅的饭店里好好学徒了。
两年后,童小安该出师了,郑美莲来接儿子,师傅知道他没有教会童小安什么,不敢让他做⾼深的菜,只叫他去烧个豆腐给他妈看看。
童小安很用心地烧了一份豆腐出来,但因为他几乎没有机会上灶炒菜,不了解饭店的火候,火开大了,豆腐烧得焦糊了。
当着郑美莲,师傅也不好骂他,只是说他不是这块料,建议郑美莲让他另外去学一门什么手艺。
师傅觉得没有把他教出来,自己也挺不好意思,退了两百块钱给郑美莲,又送了几本书给童小安。
后来给别人讲起拜师学艺这一段,童小安说:“我交了两百块钱学费,跟着师傅,洗了一年碗,喂了一年猪,出师的时候炒了唯一的一个菜,就是烧了一份豆腐,还烧糊了!”
后来他也明白师傅不肯教他的原因是他刚到饭店的时候表现得太笨了,师傅觉得他这么笨的人,只能打打杂,学手艺是白忙活。
郑美莲并没有让童小安另外去学什么手艺,童小安也坚持要去帮饭店,郑美莲到处托人给他找活,后来有人说一个煤厂的伙食团要请人,童小安就去了。
开始厂长说只能开九十块钱一个月,九十也好啊,在农村要多久才能挣到九十块钱啊,而且做一个月差不多就把学费挣了一半回来了,所以童小安毫不犹豫答应了,就去上班了。
头几天炒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吃得工人们怨声载道,厂长也直头摇,童小安努力地改进,不断地总结,慢慢地手有了定准,那菜就越炒越好了,不到一个月时间,工人们就夸奖起他来,満了一个月的时候,厂长给他拿了一百五十元钱!
拿着有生以来挣的第一笔工资,童小安在没人的地方狠狠地翻了几个跟头,太奋兴了!
郑美莲来看他的时候,他把钱全部给了妈妈。
这提醒了郑美莲,郑美莲找到厂长,说,以后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不要给童小安,她来领,她说怕童小安把钱拿出去乱花了。厂长喊童小安过来,把他妈妈的意思告诉他,他同意了。
从那以后,每个月到发工资的时候,郑美莲就来了,领到钱,给童小安留十块,让他理发、澡洗什么的,其余的她全部带走了。
就这样,童小安开始了他打工的生涯。
童小安从师傅那里出来到了煤厂上班,在煤厂做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渐渐不満足了,煤厂是炒大锅菜,又总是买最便宜的菜回来,童小安翻来覆去都炒那几样,他觉得他的手艺无法得到进步,有了跳槽的想法。
这时候一家新开的饭店请他,给他开一百八,他就离开了煤厂。
虽然没有在煤厂做了,但是他很感谢在煤厂的那段曰子,他说,他后来的炒菜功夫基本上都是在煤厂练成的,他的胆子也是在那里练成的,没有在煤厂一年多时间的磨练,他不可能进步得这样快!
后来他又换了几家餐馆,手艺越来越好,名声越来越响,这几家餐馆中,童小安在汪老板那里做的时间最长。
汪老板的餐馆开在c县县城中间的主⼲道上,那时候还没有综合市场,也没有新车站,一条公路从c县街中间穿城而过。
这条路既是公路也是主街,街道两边全是密密⿇⿇的苍蝇餐馆,来来往往的车辆都停在街道两边,司机们下来吃了饭又继续上路。
这里的餐馆都不大,门口只有二十个平方左右,往里面走可是深得很,基本上就是一间屋一张桌子,一直往里走有五六间,餐馆里做活的人不多,一般就是老板两夫妇再请个师傅,有的会请个服务员。
汪老板的餐馆夹在其中,她离了婚,一个人开着这个餐馆,原来的师傅走了,才请来了童小安,她以前就请了一个服务员,姓冯,叫冯小青,大家都叫她小青。
童小安来了不久,就喜欢上了这家餐馆,做厨的讲究配合,配合得好,出菜快,相处融洽,做起事来也开心,童小安做了几家餐馆,发觉只有和小青配合得最好。
小青对童小安也很好,洗服衣的时候会把童小安的一起洗了,吃饭的时候会帮他打饭,他忙得连水都没有时间喝,她会把水给他晾凉,端到面前来喂他喝下去,一股股暖流一次又一次地流过他的心田。
有一天,一个顾客多喝了一点酒,冯小青给他端菜去的时候,他拉着冯小青,要她陪他喝酒。
冯小青说:“不行啊,我那边还等着端菜呢。”
“端什么菜,先…先陪我喝酒,喝了再去…去端…”顾客头舌打不转地说,拉着冯小青不让走。
童小安炒好了两个菜,看见冯小青都没有进来端,他敲着锅喊:“端菜!”
冯小青拼命拽着想走,那顾客将她一把抱起搂在怀里,说:“喝了这杯酒就走。”
顾客把酒杯端到她的嘴边灌。
童小安以为冯小青在给客人打酒打饭,没空来端菜,他端着菜送出来,却见一个男人把冯小青抓在怀里灌酒!
童小安心里一股火窜出来。
他⺟亲和别人吵架的时候,父亲从来不帮⺟亲,他觉得⺟亲很可怜,很无助,小的时候他就想,等他长大了一定要保护⺟亲,保护女人,不让男人欺负她们。
这会儿看见冯小青被欺负,他心里的怒火哪里还忍得住,冲过去,将一盘子菜哗地盖在顾客脸上,趁他眼睛睁不开的时候,他将顾客拉倒在地上,骑上去冲着他狠狠揍。
冯小青和老板娘拼命拉都拉不开他,最后冯小青哭了起来:“童小安,你再不放开他,我不理你了!”
童小安呆了呆,又狠狠揍了那人一拳,起⾝跑了出去。
冯小青跟着追出去,童小安跑得很快,不一会儿不见人影了。
冯小青找了很久,才在河边找到了他。
童小安脸⾊阴沉地蹲在河边,冯小青看见他很生气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默默地站在他⾝后。
过了好一会儿,童小安起⾝往河堤上走,冯小青跟着他,两个人走上了索桥。
走到索桥中间时,童小安忽然玩兴大发,抓住铁索猛劲地摇了起来。
这座铁索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修成的,两边和下面都是耝大的铁索,横跨在c县县城北面的河上,一头是公园,一头是公路,下面的铁索上铺了一些木板。
因为有些年头了,走的人多,那木板已经很不整齐了,不时还漏出一些洞来,能看见脚下湍流不息的涛涛江水。
年轻人喜欢从那上面“嗵嗵嗵”地跑过,那桥就像荡秋千一样地摇晃起来,胆小的会一路惊叫连连。
童小安这时候忽然玩兴大发,骤然间把那索桥摇得晃个不停,小青吓得一把抓住童小安,两手紧紧抱着他的胳膊,看见脚下湍急的河水不断喊叫,最后连眼睛都闭上了。
童小安嘿嘿嘿地笑起来,他阴郁的心情已经一扫而空了。
他停下来不再摇了,冯小青还一直挽着他的胳膊,走下索桥也没有放下来,直到走到人多的地方了,才悄悄放开了。
童小安的心里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少年的心一刹那间情窦初开了,甜甜的,暖暖的,庠庠的,酥酥的。
一段时间后,童小安觉得和冯小青有心灵相通的感觉,他需要什么,还没有说话,小青就给他递到面前来了。
有时和顾客开玩笑,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合,妙语联珠,配合得天衣无缝,逗得顾客哈哈大笑,吃的人⾼兴,做的人也⾼兴,老板就更⾼兴了。
童小安的心里揣満了快乐,有时晚上收拾了堂子,小青会问他出不出去走一走,他很乐意,两人围着c县街走,一直走到公园里,从铁索桥上走过,两人从来没有拉过手,说话也是说些餐馆里的事,说老板娘或者顾客。
他忙的时候开心地忙着,一闲下来就想握着女孩的手,晚上照样去散步,手牵着手,一到了索桥上,女孩就会紧紧抱住他的胳膊。
这时候,童小安觉得自己长大了,強烈地感觉到作为一个男子汉,自己有责任保护⾝边的女孩,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
两人悄悄地相爱着,那时候,c县人的观念比较落后,年轻人都不好意思公开谈恋爱。
童小安原本没有谈恋爱的思想准备,父⺟吵吵闹闹的婚姻让他对婚事一直极为抗拒,只要他从街上回去了,⺟亲就叫他某天请假回来去相亲,不过他远没有童小玉听话,说一声:“我没空。”就拒绝了。
和冯小青是因为先认识,在几个月的相处中才慢慢产生的感情,所以他不仅不抗拒,心里还对这种感情感到极为新奇。
冯小青比童小安大两岁,已经二十一了,但童小安一点儿也不在乎,在他们山上,有不少夫妻都是女的比男的大,就像孟财神,他妻子比他大十岁,仍然夫妻恩爱。
他们的相处越来越亲密,一段时间后,童小安想带小青回去见见父⺟。
小青不知是不是害羞,一直不答应,童小安再三说,说不挑明他们的关系,只说是一起帮餐馆的,这样就不会尴尬了。
小青最后说,她要先回去和父⺟商量。
有一天,汪老板说她家里有事,要关两天门,那时候的生意很好做,开餐馆的常常关门,一点也不担心生意会受影响,帮餐馆的当然更喜欢关门了,可以自由自在地耍两天,何乐而不为呢?
童小安便趁机约小青到他家去。小青让他先回,如果来得及,到时候她自己到童小安家去。童小安只好答应了。
童小安不敢和父⺟说明,想准备些菜又怕小青不来,不准备又怕来了,想了半天,反正家里有腊⾁,就买了些豆腐⼲和青椒回去,蔵在房外的猪草背兜里。
然后童小安悄悄和妹妹说,如果小青来了就把青椒和豆腐⼲拿出来炒了,如果没来就不要炒,要不然妈妈又要说他乱用钱。
童小玉听说哥哥的女朋友要来,⾼兴得什么似的,一边做饭一边不停地向外面张望,结果等到饭都煮好了,小青也没有来。
兄妹俩很失望,童小玉安慰哥哥说,她可能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童小安回到餐馆的时候,小青已经在了,她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从家里到街上有些晚了,就没有来。
童小安说,没事。不一会儿,两人又⾼兴地说起话来。
郑美莲要用背兜,倒猪草的时候滚出来一包东西,捡起来一看,是用塑料袋装的青椒和豆腐⼲,这是怎么回事?
“童小玉!”郑美莲一声大喊。
童小玉答应着跑出来。
“这是什么?”郑美莲把袋子⾼⾼提起。
童小玉说:“这…这是青椒和豆腐⼲。”
“哦!你知道啊?哪来的?”
童小玉只好说了。
郑美莲听说童小安有了女朋友,转怒为喜,又沉下脸来:“有了女朋友难道见不得人?是⿇子还是秃子?还把我瞒到,不经过我同意,他能娶进门吗?你也是,和你哥哥和伙来骗我!我警告你,以后再敢骗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过了一会儿,郑美莲又说:“看来,给你哥哥留十块钱还多了,从下个月开始,每个月只给他留五块,餐馆里包吃包住,他有五块钱理发和澡洗就行了,钱多了他就知道乱花!”
于是童小安的零花钱就这样再减少了一半,一个月只有五块钱了。
童小安和小青相恋有半年了,感情越来越深,晚上下了班,两人出去走到很晚回来,都还舍不得觉睡。
童小安有了女朋友的消息自然会传到郑美莲的耳里,但一直对童小安的婚事很着急的她,这一次却不闻不问了,就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童小玉对⺟亲说:“妈,哥的女朋友叫冯小青,长得可漂亮了。”
郑美莲没好气地说:“能有多漂亮?漂亮又有什么用?当得了饭吃,还是当得了衣穿?再漂亮还不是个帮饭店的。”
童小玉知道⺟亲虚荣心強,嘻嘻笑着说:“她虽然漂亮,也没有我妈漂亮,我妈才是最漂亮的。”
郑美莲瞪她一眼,但她的表情却不是生气的,她的确是喜欢听奉承话的,就算明知道童小玉这话是假的,她听在耳里也受用。
过了一会儿,童小玉说:“妈,喊哥把冯小青带回来,让他们把婚订了吧。”
郑美莲说:“急啥急?你哥还小。”
“我哥都快二十了啊,还小?”
“你知道啥?”郑美莲说:“你哥现在有一门好手艺,一个月有三百块钱的工资,要娶媳妇还不容易?谁要想嫁给你哥,她会自己上门来,如果我们主动叫她,见面礼、以后订婚,过年过节,还有结婚,这得花多少钱?”
童小玉明白了,原来⺟亲是想省下娶媳妇的费用。
她想起了她的婚事,不管跟哪一家谈婚事,⺟亲总是提一大堆条件,要求人家大大小小的节曰都必须送礼,而她娶媳妇却不愿意花一分钱。
童小玉心里觉得⺟亲这样做不对,却不敢反驳⺟亲,她在⺟亲面前早已经养成了逆来顺受的习惯。
童小安晚上住在饭店里。
每天晚上打扫完了,关上门,他从杂物间把钢丝床搬出来,铺上棉絮和毯子,上面一床棉被,就觉睡了。那时候餐馆里的男工都是这样睡的。
女孩子们是几家餐馆的老板合伙租的住房,用木板搭成大铺,一间屋住八、九个,十来个人。那时候只有这条件。
因为童小安和小青两人做事认真负责,又配合得好,汪老板这一年的生意明显比往年好得多,算得上是这条街上生意最好的了,钱赚了,汪老板心里⾼兴,给他们长了工资,童小安是三百块钱一个月,小青是八十。
在当年来说,这是c县厨师界最⾼的工资,只有做了几十年的老师傅才拿得到这个工价,童小安的那些师兄们当时都才领两百多,这个最不起眼的小师弟反而比他们的工资都⾼了。
厨师们对童小安很是眼红,于是纷纷和自己的老板讨价还价,希望他们也能领到童小安那样多的工资,那些当老板的对汪老板就气大得很了,说她乱开工资,把工价搞乱了。
汪老板说:“童小安做得好,我为什么不能给他长工资?他值得到那么多,我才会给他开那么多!”
服务员对小青也是羡慕不已,因为当时所有的服务员都是六十块钱一个月,唯独小青是八十!
这还不算,热天生意淡了的时候,汪老板把门关了,带童小安和小青出去旅游去了!
那些开餐馆的都骂汪老板是猪,帮餐馆的就更羡慕他们了。
他们到成都、到青城山、到宝光寺、到鬼城丰都、到广元…吃啊、玩啊、照相啊…⾼兴得忘乎所以!
童小安长这么大,只在c县和a县之间来来回回走过,小青更是连c县都没有走出去过,第一次两个人走了这么远,走了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心里的确太奋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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