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因为抽烟,所以寂寞
海蚌未经沙的刺痛
就不能温润出美丽的珍珠
于是我让思念
不断地刺痛我的心
只为了,给亲爱的你
所有美丽的珍珠
火车刚离开板桥,
开始由地下爬升到地面。
读完第二烟上的字后,我将⾝体转180度,直接面向车外冷冽的风。
车外的景⾊不再是黑暗中点缀着金⻩⾊灯光,
而是在北湾台特有的冷空气浸润下,带点暗的绿,以及抹上灰的蓝。
吹吹冷风也好,口的热炽或许可以降温。
试着弄掉鞋底的泥巴,那是急着到巷口招出租车时,在工地旁沾到的。
我差点滑倒,幸好只是做出类似体中劈腿的动作。
那使我现在腿大內侧还隐隐作痛。
站在摇晃的阶梯上,稍有不慎,我可能会跟这列火车说Bye-Bye。
从我的角度看,我是静止的;但在上帝的眼里,我跟火车的速度一样。
这是物理学上相对速度的观念。
会不会当我自以为平缓地过⽇子时,
上帝却认为我是快速地虚掷光呢?
这么冷的天,又下着雨,总是会人去翻翻脑海里的陈年旧账。
想到无端逝去的⽇子,以及不曾把握珍惜过的人,
不由得涌上一股深沉的悲哀。
悲哀得令我想跳车。
火车时速每小时超过100公里,如果我掉出车门,
该以多快的速度向前奔跑才不致摔倒呢?
我想是没办法的,我100公尺跑13秒3,换算成时速也不过约27公里。
这时跳车是另一种形式的找死,连留下遗言的机会也没有。
其实我跳过车的,跳上车和跳下车都有。
有次在月台上送荃回家,那天是星期⽇,人也是很多。
荃会害怕拥挤的感觉,在车厢內紧紧抓住座位的扶手,无助地站着。
她像猫般地弓起⾝,试着将⾝体的体积缩小,看我的眼神中暗示着惊慌。
火车起动后,我发誓我看到她眼角的泪,如果我视力是2。0的话。
我只犹豫了两节车厢的时间,然后起跑,速加,跳上火车。
月台上响起的,不是赞美我轻灵⾝段的掌声,而是管理员的哨子。
跳下车则比较惊险。
那次是因为陪明菁到台北参加试考。
火车起动后她才发现准考证遗留在机车座垫下的置物箱。
我不用视力2。0也能看到她眼睛里焦急自责的泪。
我马上离开座位,赶到车门,昅了一口气,跳下火车。
由于跳车后我奔跑的速度太快,右手还擦撞到月台上的柱子。
又响起哨子声,同一个管理员。
下意识地将双手握紧铁杆,我可不想再听到哨子声。
更何况搞不好是救护车伊喔伊喔的汽笛声。
人生中很多事情要学着放松,但也有很多东西必须要抓紧。
只可惜我对每件事总是不紧不松。
真是令人讨厌的个啊。
我还没有试着喜自己的个前,就已经开始讨厌了。
今天早上,被这种大过年的还出不了太的天气弄得心浮气躁。
思绪像追着自己尾巴的狗,在原地打转。
明明咬不到却又不甘心放弃,于是愈转愈快,愈转愈烦。
刚闪过不如菗烟吧的念头,脑中马上响起明菁的斥责:
"不是说要戒烟了吗?你的意志真不坚定。"
荃的声音比较温柔,她通常会叹口气:
"你怎么漱口或吃口香糖都没用的。你又偷菗两烟了吧?"
够了。
我负气地打开菗屉,找寻半年前遗落在在菗屉的那包MILDSEVEN。
点上烟,烟已经因为受嘲而带点霉味,我不在乎。
捻熄这烟时,好像看到⽩⾊的残骸中有蓝⾊的影子。
仔细一看,上面用蓝⾊细字原子笔写了两个字,第二个字是"谢"。
第一个字已烧去一些,不过仍可辨认为""。
合起来应该是"谢谢"。
谢谢什么?难道这是MILDSEVEN公司所制造的第一千万香烟,
所以要招待我环游世界?
我拿出盒內剩下的十香烟,发现它们上面都有蓝⾊的字。
有的只写一行,有的要将整烟转一圈才能看完。
字迹虽娟秀细小,却很清晰。一笔一画,宛如雕刻。
再努力一点,也许会成为很好的米雕师。
烟上的字句,炙热而火烫,似乎这些烟都已被蓝⾊的字句点燃。
轻轻捏着烟,手指像被烫伤般地疼痛。
读到第七烟时,觉得口也被点燃。
于是穿上外套,拿起背包,直奔火车站。
我只记得再把烟一放回烟盒,下不下雨打不打伞都不重要了。
很后悔为什么当初菗这包烟时,没仔细看看每烟。
最起码那写了"谢谢"的烟,我不知道前面写什么。
蓝⾊的字随着昅气的动作,烧成灰烬,混在尼古丁之中,进⼊口。
而后被呼出,不留痕迹。
只在口留下些微痛楚。
也许人生就像菗烟一样,只在点燃时不经意地瞥一眼。
生命的过程在口的吐纳中,化成烟圈,消失得无踪影。
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像菗烟一样。
因为菗烟,所以寂寞;因为寂寞,所以菗烟。
菗到后来,往往不知道菗的是烟,还是寂寞。
我想我不会再菗烟了,因为我不想又将烟上的深情燃烧殆尽。
在自己喜的人所菗的令自己讨厌的烟上,写下不舍和思念。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耳际响起当当的声音,火车经过一个平道。
我向等在栅栏后的人车,比了个胜利的"V"字型手势。
很无聊,我知道。可是面对未知的结果,我需要勇气和运气。
如果人生的旅途中,需要抉择的只是平道而不是十字路口就好了。
碰到平道,会有当当的警示声和放下来阻止通行的栅栏,
那么我们就知道该停下脚步。
可是人生却是充斥着各种十字路口。
当十字路口的绿灯开始闪烁时,在这一瞬间,该做出什么决定?
速加通过?或是踩住煞车?
我的脚会踩住煞车,然后停在"越线受罚"的⽩线上。
而通常此时⻩灯才刚亮起。
我大概就是这种人,既没有冲过去的勇气,也会对着⻩灯叹息。
如果这是我命中注定的个,那么我这一生大概会过得谨慎而全安。
但却会缺少冒险刺的感快。
也就是说,我不会做狂疯的事。
如果这种个在情场上发挥得淋漓尽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