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五章 贪念未止
罗衍指着空中的那篇经文道:“此经疑实真假,其实真正的心法,只有四十九诀,远非这么多字数,纯真人只是怕此诀落在那些魔头手中,祸害苍生,所以故弄了一层玄虚!”
说时在一指,空中重新现出那四十九副图象,只是比方才小了许多,排在那篇文字的后面,凝空不动,两副图案,刚好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只见随那空中那四十九幅图象手指头舞处,前面那数千字中突然有百余字突然发出红光,好似应手而变⾊,在空中略一跳动,就从那堆文字中跳了出来,连成四十九句歌诀,每句七字,而空中其余的文字,也随罗衍手掌挥处,消逝无踪。
文庭远立得最近,更是看得真。这才知道,这块⽟诀其中玄虚重重,岂是他所能一窥就里,就算是他⾝有法术,将诀中图解现出,但也会因那篇繁芜艰涩的假经文,误⼊歧途,最终一无所获,甚至还会因为那似实真假的经文走火⼊魔,送了命。
不过就算如此,纵使是文庭远博学多才,学究天人,天下间少有人能及,但此时对那篇以上古古篆所书的经文,也是十字能识一字,不能全识。
罗衍好似看出他眼中的迫切望渴的神⾊,道:“此篇《纯真诀》乃是用古时蝌蚪文所书,现在能识者无多,文老丈能知一二,也是难得可贵,这些古字,在下不才,尚能全识,就将他讲解一遍给老丈听闻,也好了了你这三十年的心愿。”
说完就先将那四十九句真诀先通读一遍,再逐字逐句地讲解一遍,虽然说是详细解释,其实多是一些艰涩难解的道家术语,要是换成他人,定是听得昏头涨脑,不明所以,所幸文庭远这三十年来为了开解这块⽟诀之,皓首穷经,对道家典籍更是钻研尤深,方能听懂罗衍言中之意。
而此时坐在旁边,对此⽟诀图解颇有趣兴的琉光却是听得昏头昏脑,难明所以,虽然说她初来时已经施展他心神通,对这个世界的文字语言,悉无误,但这道家之学,却是人间少有人知,所以她也只能是略知道一二,而且来后都是有人相陪,所陪者更是道法⾼深之士,她也不能一时间尽知他人脑中所想,而且凭她的⾝份地位,也不屑施展出这等手段,所以现在一听罗衍的解说,就知道定是一些隐语,与她师门中几种法术心诀类似,当下也就止住了寻究底的念头。
毕竟,她也只是一时间见猎心喜,并且只是生着一窥这个世界中的道法底细的想法,现在发现并非一时片刻间能知道清楚,也就放下,何况,⾝边还有两位道法⾼深之士在旁,她也不愿意失去了自⾝⾝份气度,当下就放下暗记心诀的念头,反将目光朝那图象和蝌蚪文字望了过去。
这一望,她才赫然发现这种古怪的文字,在她师门珍蔵的几部前古典籍中,也有记载,并且还有几篇残文断句,留在她师门的蔵书之所。
一下间,他对罗衍的说法更深信了几分,只要修为达到琉璃古佛那般境地,就能自由往来其他大千世界,只是不知道其他大千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心中悠然想到,不过转眼却有几分气妥起来,在她那世界,功力最为⾼深的提达多大宗师都无如此神通,能察觉其他世界的存在,而在这个世界內,⾝份最为崇⾼的几位前辈尊长,也自认功力不够,难以达到那样的修为,就不知道,那些能自由往来各个世界的⾼人,经历定然比他们这些寻常修道之人,⾼了无数倍。
琉光一边在悠然神往的时候,文庭远却是如痴如醉地沉浸在了那他梦寐以求的四十九幅图象中,要知道他拥有此佩已经三十余载,从来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只文片字,有时也幻想要是在某一天能够开解这⽟佩的秘密,他将如何如何,不料空拥宝山三十余年,就在他已经彻底对这东西死心的时候,突然间又山回路转,终于能让他一窥全貌,而且⾝边更有仙人指点,所现出的更是绝妙天下的道家心法,而且与他一⾝所学并无冲突之处,岂不让他悠然神往,如痴如醉?
而且他心中更有一层深意,知道过了此时,恐怕要想再找人来为他指点心法路数,已经是势若登天,所以他眼前当然是要将这套图解,领悟多少是多少,尽量捞到更多的好处,方才无枉得遇仙人一场。
所以他也放开一切,当场就在舱中演练起那四十九幅势姿来。
“老丈学所纯心法,乃是已经飞升紫府的纯心法,此法虽然各正宗门派都有,但各有侧重,而纯真人一门,更讲究至大至刚,以火济火,化坎调离,故难学易成,炼成之后,不仅能够护⾝降魔,而且威力至大,老丈虽然有原来的道家心法为基,恐怕也要花上百⽇苦功,方能炼成。此法流传甚广,会者众多,但都略逊纯真传三分,而且更多门派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吓唬吓唬那些下九流还可以,但一经对敌,立刻成了软柿子,中看不中用,老丈学会此法,虽然短短时⽇并无多长成就,但要花上三年功夫,自然就可略有小成,将整个心法融会贯通,而且也为将来归⼊浩然一门打下坚实的基础,所以老丈倒也算是因祸得福!”罗衍等文庭远演示一遍后,才出声道。
“多谢真人指点,不过真人所说浩然一门可否指点一二?”文庭远连忙问道。
“此事尚还早,应在三年之后,到时你自然知晓,此时多时,反让你分心,难于有成!”罗衍笑了一笑,接着道:“要知道道家法门虽多,但若是不得其神,只求其形,再厉害的法门也是空架子;要是专心修为,再普通的法门也有至大威力,而且你所得的纯真诀本是道家玄门的上乘心法,从头做起成就更大,老丈正好符合此条件,不用多年定有所得,也不需我多说。”
文庭远正在回答,突然才发现舱外景⾊突变,四周黛光山⾊如画,小船已经达了一个十分悉的所在,他一下就认出是洞庭一湖,才知道罗衍果然是法力⾼明,就在这转眼间,就让小舟从⻩河中挪移到千里之外,如此仙法,果然与道书所说的一般无二,心中向道之心却语法強烈了几分。
罗衍此时对琉光笑道:“此间也有一场大热闹,我们不如在此一边游览人间景⾊,一边观望如何?”
琉光早已经发觉外间灵气涌动,仿佛有千万名有道之士汇集此地,人数比昆仑所遇到的那群寻⻳人多了无数,虽然功力浅薄,不值一晒,但人数众多,应该非比寻常。知道定有什么玄虚,当下笑诺。
八百里洞庭一湖,自古以来就是⽔陆要冲之地,呑吐云梦,汇三湘。湖中烟波浩渺,⽔波鳞鳞,君山螺岛黛染烟笼,隐浮千顷碧波之上,遥望过去,令人心旷神怡,气象一清。
时值太刚升起半天时,一轮红⽇从东方山峦间升在半空,出道道红光,照在洞庭湖上,顿时金鳞阵阵,随波闪动,风帆片片,从⽔雾中齐齐现出⾝影,穿梭往来。
秦希言站在君山之颠,极目东望洞庭,山风吹过,吹得他一⾝宽大的袖袍飒飒作响,威岸如山的⾝型在朝的照耀下,更显得拔飘逸,望之如仙,年近三百岁的他依然如同中年文士,浑⾝上下透出温文儒雅的气度,⾝为“天机阁”的唯一传人,他自然有一番渊亭岳峙的顶尖⾼手醉人风范。
秦希言傲然卓立在山颠,极目四望脚下百里山峦。在依稀的晨光中,一道朱虹冲天而起,虚悬半空,宛然一道天桥,搭在山中的金乌,⽟兔两峰之上,在方升起的晨辉中,越发显得绚丽万千。
“到时候了!”秦希言心中默默咐道,立如山的⾝子突然坐了下来,就在那不到方寸的峰顶打起坐来,顺道还闭上了眼睛,浑然不理会周围瞟来的几十道诧异目光。他甚至还感觉到其中有四五人有出手的先兆,不过,他哪里又将这些鸣狗盗的散修贼道放在眼里,且不说凌空站在他周围的四名“玄武四卫”声名显赫,手中的寒铁盾敲破了无数人的脑袋,就是光凭他“天机阁传人”的⾝份,也抵得上一个名门大派的宗主,更不用说他背后还有“天机阁“这个天下第一大教撑。
四百年前,新兴的门派,如雨后舂笋,纷纷破土而出,各创奇功异法,光大门户,改旧有成规和修行法门,专攻炼丹一道,以草木之灵炼丹合药,提升功力,又以各类灵石精气助长道法威力,故此修仙成道容易了许多,一条道路光明的终南捷径出现在世人面前,而原有门派,纷纷凋零,哪里还能竞争得过这些后起之秀。
而此时玄月真人在东海开宗立派,创立“天机阁”在短短三百年间,访昆仑,游终南,降武当,收东海,并呑了数十个大小门派,一举成为玄门第一大派,稳然有持天下牛耳之势,如今几个古老门派衰败得更加厉害,天下间除了一两个琊门外道的势力外,再也没有可以同它抗衡的敌人了。虽然近半年天下形势陡变,无数修为千年的地仙中人纷纷出现,以应劫数,但他们多是功力深厚,尘牵将了,又岂会揷手到此间事情中,所以他到不担心那碧云宮一会上的那些前辈仙人,方外真仙也来趟这次浑⽔。
秦希言作为玄月真人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不仅修成了门中最难练的仙法“玄⻩太清真气”而且功力深厚,据说已经到达散仙之境,奉师命执掌宗內三殿六阁之一的“无漏阁”虽然平⽇很少露面,但风头名声却不在他的几位师兄之下。这次他出现在君山,更是奉师命前来寻找“君山三宝”的下落,玄月真人只说了寥寥几句,却让秦希言越发感到这次肩上重担份量非同小可,连恩师都无法推算出来龙去脉的宝物,天下间少之又少。能瞒过恩师玄功推算的,只有比恩师功力更深厚方能做到,也就说明蔵宝的上一任主人,功力至少在恩师之上,那他遗留的法宝还会差到哪里去?
开始秦希言还以为恩师是故意不说,不愿意怈露天机,但来到君山之后,才知道这三宝的非同寻常之处,每天⽇月替之时,就有宝气化为朱虹,上冲霄汉,几千里外就能远远看见,而且隐现无踪,虽然说这座君山已经在天地间闹得沸沸腾腾,早被人搜了个底朝天,不过到在都没有一人能够知道宝贝蔵⾝的准确地点。已经有半仙之份的修炼之士找东西可不比凡人,只是在地面上随便看看就算完事,各种奇功异术能够穿山越地,透视九幽,望气觅踪,推算乾坤,整个山脉,早被人里里外外查了个⼲净,要是寻常,早被人取走了,哪里还学现在这般云里雾里,不知踪影。
就凭眼前这道朱虹宝光的浓烈程度,秦希言这才知道,这三宝只是论质地,已经不在门中镇山之宝“东皇钟”之下,若是再能祭炼一番,就不知道是何等境地,怪不得以恩师之力,也无法推算出前因后果,仅算出一个出世的大概时间——就在这三⽇之內。
一轮红⽇终于从东方姗姗冒出半个面孔,空中的朱虹被朝一照,突然失去了踪影,秦希言缓缓睁开双目,不免露出几分失望的神⾊,但眨眼间就被一种狂热和奋兴所代替。虽然连师传的“明烛千里”心法都捕捉不到丝毫朱虹起始的位置,但那此三宝定然如恩师所说那样,威力至大,如果能够到手,法力定能超越几位师兄,而下一任教主之位,就非他莫属了。
“东海一别,想不到今⽇又在此处得睹秦师兄风采,小妹真是三生有幸!”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后传了过来。
“原来是杜师妹仙驾到此,愚兄还说正等此间事了,就前往琅琊仙阁一谒,看来还不用愚兄多跑一趟了。”秦希言站起⾝来,转⾝笑道,说话间,一片金霞从⾜下涌起,托着⾝子向来人了上去。
在朝霞中,一⾝⽩⾐,气度翩翩的秦希言越发显得卓然不群,飘逸若仙,倒让前方仙云上的那位青⾐女子看得呆了一呆,杏面上也微微泛起一丝晕红。
“杜师妹此来,是来寻宝呢?还是来记事?闻说杜师妹编纂的《玄门杂谈》已经完本,不知何时能借之一观?”秦希言虚空一礼,笑颜道,⾝旁的玄武铁卫也随之一字排开,站在在他⾝后,也不向来人见礼。
云中青⾐女子本是琅琊仙史杜十九妹,与天机阁情非同一般,自然知道这几个铁卫脾气禀,只听玄月真人一人之命,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既然真人出动铁卫,那表示眼前这事非同小可,看来传言倒是不假了。
“小妹只是作壁上观,用手中秃笔记事而已,再说了,这等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小妹无德无能,哪里敢痴心妄想寻宝之事?倒是秦师兄德才兼备,雄才大略,倒配得上这昔年煮石老人所留的君山三宝。”杜十九妹嫣然一笑道。
“师妹既然知道是煮石老人所留,是否知晓三宝究竟是哪三物?”秦希言知道琅琊阁素来典籍最多,蔵书尚在本门的积翠阁之上,杜十九妹应该知道一些来历,倒也大大方方地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据我阁中《神仙谱》所载‘君山,煮石老人故所,留三宝,待有缘。’,此外小妹翻破典籍,也一无所获。小妹还正想知道师兄既然也来此,定然从师伯那里知道些详情,又何须问我?”杜十九妹对秦希言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希言苦笑道:“就是家师也是语焉不详,不能尽知,看来这位煮石老仙倒是早就安排。”
“秦兄,看出一点端详没有?”杜十九妹笑问道。
“杜师妹,你以为我是真正的神仙?一眼就看出端详来了?你都看不出来,我又哪里能成?”秦希言苦笑道。
“那你看出那两道光华隐于何处没有?”杜十九妹自然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这个好友,当然希望凭他那“掌上乾坤”的心法略有所得,找到煮石老人所留,在天地间掀起狂风巨浪的“君山三宝”
不过她在这君山山头站了一晚上,宝光自然见到,每到夜晚,两道若有若无的金光云气就现于万里长空之上,层层云雾之中,呑吐不定,而且奇怪的是,宝气一现,湖中定起大雾,碧空也泛来朵朵轻云,将宝气上下遮挡,本看不出起自何处,一现一隐之间更是玄奥异常,都是一闪无踪。而且每此腾起位置也完全不一,时东时西,让人无处寻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