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六章 仙凡交杂
宝光现于十五⽇前,短短几天之內,海內外群仙齐齐赶往洞庭,数万名修真炼气之士齐汇王,比起半月前的碧云宮盛会更热闹三分,毕竟那里远隔中原几十万里外,其中更有层层天险阻隔,那些修为几百年的寻常修道人岂能达到?所以反而更为热闹。要不是这些已经半仙之体的修士散仙各有潜形匿踪之术,恐怕当地官府都要慌了手脚,立马要上书朝廷,说洞庭有妖人聚众造反了。
二人到此时,八百里洞庭已经让人上下围了个⽔怈不通,天空湖底,到处是噤制仙法,各门各派间更是旧仇新怨,一起涌上心头,天天大打出手,已经火拼了几百场,害得洞庭湖中天天雾笼烟罩,暴雨雷电从来没有停息过,倒苦了湖边渔民,已经有十来天没有得出湖了。要不是几⽇前几个个当今在中土名义上实力最強横的宗派,临时定下规矩:宝物出世在即,有缘者得之,出世后可凭实力机缘得之,但在出世前,要是再争斗不休,自阵角,群起灭之。所以才将上上下下,満空的阵法埋伏一起收去,大家养精蓄锐,准备宝物出世那天再拼个死活。洞庭湖也才恢复了平⽇的气象。
杜十九妹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东西看得着摸不着,真是让人心庠难熬,小妹岂是想争夺此剑,只是想见识见识罢了。”
秦希言听好友追问,只得无可奈何地道:“恐怕这个问题,你拿去问家师,也是只有一个答案。不过据我所看,这三件宝物,应该出世在即,就在这一两⽇內,就会破空飞起,现形人间!”
说话间,突然只见洞庭湖中泛起一团淡淡的⽔雾,好似起雾的神气,先是从西面湖心突然升起,转眼就弥漫了大半个湖,来势迅捷异常,两人眼力十分⾼明,知道人间雾气,岂会如此快法,料到顶是有人施展法术,意捷⾜先登,抢在众人之前,独呑那几件宝物,当下都是心中一气。
秦希言当下想也不想,手掌一翻,掌心现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从中飞出一股红滟滟的光华,就朝雾中飞去,⾊彩鲜明异常,初出时好似一片红云卷着百十丈的虹光,朝前猛投过去,刚一飞至那片浓雾之中,前面突然爆散,化为龙眼般大的火珠,霹雳连声,宛如千万颗火雷同时爆发,整片睡眠雾气立刻被布満,宛如一座火山光海一样地笼罩全湖,只见光华闪了两闪,満空雾气陡然间化为乌有,只见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径直朝二人立⾝处的峰头电而来。
而湖中那片红云只一闪,就仍恢复原状,变成一团云光,由大而小,仍往那小才寸许的葫芦口中去,转眼也就收得⼲⼲净净。
而青光中则现出一位⾝材修长的道人,正要开口骂,突然认出两人来历,这才面⾊略为缓和,沉声道:“秦兄此举,究竟是何意,为何挡我法术?”
秦希言也认出此人来历,不温不火地道:“我只想问⻩木道兄,为何违反几⽇前我们三十四个门派的约定,突然行法封锁洞庭湖?”
⻩木道人冷冷一笑道:“秦兄真⾎口噴人不去找正主儿,反怪到我的头上,别人怕你天机阁,我可不怕!”
杜十九妹也认出来人,知道他素来脾气火暴,连忙上前一步道:“此时若不是道人所为,那道人方才人在湖中,可知道究竟是谁所为?”
⻩木道长想了一想,才道:“方才贫道正在湖中…垂钓,突然将有艘小船行驶过来,速度急快,分明是有⾼人在暗中行法催动,所以一时间心中,刚跟了过去,就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眼前⽔眼中的三件东西出世在即,不如我们先去下面⽔宮先行等候,看看究竟这几件东西被何人所得!’,话音一落,从那船中顿时涌起了雾气,弥漫开来,等老道赶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正准备去⽔中查看,不料差点被秦兄火云所伤。”
秦希言一听,心中陡然大动,连忙道:“道兄所听可否为真!”
⻩木道人傲然道:“贫道要是论法力,可能比秦兄略有不如,但要论这双耳朵,却自认比起那些千年修为的地仙前辈,也差不上许多,岂有听错之理?”
秦希言当下立刻道:“那我们也跟下瞧瞧,看看究竟是何方⾼人降临!”
说完扬手飞出一片光华,裹着七人⾝躯,化为一道长虹,朝湖心投去,一闪而隐。
⻩木道人所遇,正是罗衍一行四人的坐舟,他与青箩两人,一到此地,就看出那几件法宝的来历和蔵处,那“首三宝”虽然珍贵,但与三人⾝中至宝相比,却又差上了许多,所以倒无伸手拿取之意,而且更知道此中原宝主人早有安排,未来的宝主人没有丝毫法力,全靠这些外间人的互相抢夺,让得宝人进⼊此间,取去这三件法宝。
而琉光在舱中,见两人一到,就将手一指,整个小舟顿时朝湖中沉去,眨眼就深⼊湖中数百丈,只见前面现出一个数十丈方圆的⽔眼,正朝外冒着泉⽔,⽔⾊十分清澈,⽔力也是又急又劲,小舟刚一至此,笼罩在舟外的那层光华也越发明亮,发出无数毫光,将四周⽔流退出三尺开外,而速度也一下降了许多,缓缓朝下沉去。
人在舱中,青箩望了一眼头顶,透拖竹蓬和深深的湖⽔,瞟了一下那⾼悬空中的金乌,笑道:“恐怕这个热闹要明天中午才能看得成!”
罗衍道:“首老人算无遗漏,我等二人要不是知道原委,也要为那主人生出担心,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就在此略为调息用功,静等明⽇的好戏如何!”
斜月西下,启明东升,整个⽔面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三艘五桅巨船,顺着湖岸,缓缓向北方驶去。前方天际尽头,依稀可见点点星光闪烁。
此时当中巨船上,一名青⾐女子轻轻走向顶层楼舱,伸手扣舱门,刚到半空,复又停下。就在微一迟疑间,只听里面传来一柔和悦耳的女声“兰儿,进来吧,可是有什么事?”
青⾐女子兰儿忙推门而进,走进舱中。此舱分前后两进,中以珠帘相隔,舱內布置得十分清雅⾼华,一几一柜,一桌一椅,无不纹饰精美,做工考究,而且更是用极其珍贵的沉香木所制,散发出阵阵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令人心一舒。
兰儿上前两步,走至珠帘前,恭声道:“夫人,刚才前方飘来一渔船,撞了过来,船中有一女,左肩中箭,刚救上时还能言语,后来便昏了过去,现正在救治之中。从她⾝上发现一本帐薄和一道上禀朝廷的加急文书,我等知事关重大,特请夫人过目。”
珠帘从中掀开,走出一位年轻美妇,⽩⾐素服,漆黑的秀发随意披在肩上,显然是刚起不久,尚未梳洗。
兰儿一见,忙将手中拿的一个小小包裹呈了过去,道:“夫人,书信在此。”⽩⾐美妇伸手接过,吩咐道:“兰儿,你到后舱书房,叫公子来我这里。”
兰儿恭声道:“是,夫人。”说完便向后退行几步,方转⾝而去,并顺手轻轻关上舱门。
⽩⾐美妇见手中包裹帐本书信的是一片淡紫⾊的绸缎,上面用金丝绣有几朵牡丹,不过却被一潭⾎迹染得通红,一股淡淡的⾎腥气面而来,隐约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幽香。想必此物是放在那女子⾝上,才会有此胭脂味道。
⽩⾐美妇拿起帐本翻了几下,见里面都是一道道详细的接帐目,繁琐至极,每⽇油盐使用,柴米支出都全数在案,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个名堂出来。又拿起那封文书,只见牛⽪信封上有四字“江南密奏”下面加盖了两个印章。
⽩⾐美妇将帐本放在⾝边桌案上,伸手撕开信封,还未动手,又停了下来,还有几分犹豫,自己可是答应过夫君不再过问朝廷之事,不过眼光过处,看见信封左下角的一点⾎痕,鼻中冷哼一声,当下哪里还管什么规矩,一下就把信封撕开,取出里面奏章,一看究竟。
奏章还未看完,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推门而进,一进门就看见桌上的信封“江南密奏”四字赫然在目,心中不噤苦笑起来。私窥朝廷公文,可是重罪,虽然爱⾝份特殊,自然不惧,但可怕的是后面爱的反应,万一瞧见什么不平之事,发起狠来,就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不过就凭现在以爱的脸⾊看,恐怕事情正在向自己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看来,有些事情,躲得再远都没有用,谁叫自己是朝廷的驸马呢?自己夫妇二人远离朝廷十年,清净了十年,若不是此番新皇一统天下,长亭公主与自己怎么会返京面圣呢。
“婉君,什么事情?”青年男子问道“你说还有什么事情?还不是那堆陈年旧事,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事情依然没有任何缓和,反而越演越烈了,真不知道皇叔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就算不为几位兄长着想,也得为天下百姓和文武大臣着想。你看,这不又多了一个痴心妄想的无知之辈。”长亭公主历婉君转过⾝来,面对着自己的夫君,朝廷的少子少保,一品大学士王昭,气愤地道。
天下间也只有历婉君敢用这样的语气,来评价当今的皇叔历绝尘,而不怕受到任何责罚,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如果历婉君若是男儿⾝,那她早成太子了,也没有如今诸王争嫡的局面。而现在,虽然他位亲生胞弟厉定宇已经在皇叔的拥戴下,正式掌管朝中大权,但因为皇叔历绝尘突然放弃一切权势争斗,摆出飘然世外的模样,倒让原本追随与他的几个皇族王爷,却生出了二心,蠢蠢动,暗地里勾心斗角,眉来眼前。她手中的奏折和帐本,正是江南枢密使李瑟参楚王历墩暗中偷开矿山,秘蔵军械的文书和证据。
就凭楚王历墩那点不成器的小打小闹,恐怕早被自己的叔⽗摄政王历绝尘原来所设的督察司查得清清楚楚,奏折也早送到龙案之上,只是皇弟初掌大权,故意假装不知而已。真是为难了这些远在江南的员官。
想到这里,历婉君将手中奏章塞在了夫婿手中,道:“你自己看看吧!”
说完略一提⾼声音,唤道:“兰儿,进来帮我更⾐。我们去前面看看。”说完走进了里舱,兰儿随同另一青⾐小婢忙应声而进,也随了进去。
王昭坐在外间,看完了奏章,再取过桌上帐本一翻,心中好气又好笑。堂堂王府,居然会把一本⽑蒜⽪的油盐帐本锁到秘室內,偏偏又要盖上楚王的金印。怪不得让人起疑心,更不用说此物落到了心思缜密的李瑟大人手中,以李瑟的智,岂能看不出⽑病?
正在思索间,历婉君已打扮完毕,换上了一⾝淡绿华服走了出来,对王昭道:“子成,我们一道去看看那姑娘。”
几人走出舱外,此刻朝方起,在湖面上露出大半个脸面,照得⽔天一片辉煌。三艘巨船,本有索桥相接,便于往来,兰儿在前引路,来到前船舱中。
历婉君目光一扫,只见左侧靠窗矮上,躺着一黑⾐女子,双目仅闭,⾝上盖在一张锦被,年纪甚轻,一张秀脸惨⽩如纸,竟无一丝⾎⾊,左肩现已包裹着一层厚厚绷带,大半边露出被外,一股药膏的味道扑鼻而来。
历婉君见此此女肤⾊如⽟,非寻常下人,料知是那李瑟亲近之士,说不定就是女儿或侄女。伸手探⼊被內,一摸此女脉,不噤眉头一紧,回头道:“芝儿,快去我屋中,把我枕下那⽟瓶拿来。”
⾝后一个年约十三四岁,长得十分清秀的女婢略为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夫人,真要拿那⽟瓶?”
历婉君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快去!”芝儿忙转⾝快步而去,其速迅捷异常,走到门口时,众人眼中只剩一道淡淡青影。眨眼工夫,芝儿重又出现在舱中,手中持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瓶,呈给历婉君。
历婉君取过⽟瓶,倒出一颗红⾖大小的褐⾊丹丸,塞在黑⾐女子口中,兰儿将手中瓷盏凑了过去,一面略略扶起那女子的头部,轻声道:“姑娘,吃药了。”连叫三声,那女子也没有反映,芝儿乖巧,凑了过去,道:“兰姐姐,让我来。”
张口将盏中清⽔含起,然后凑到女子口边,将⽔渡了过去,还怕丹丸没有下腹,又轻轻扮开女子的樱桃小口,仔细在里面巡视了一遍,这才点头示意。兰儿轻轻将女子放回枕上,将锦被重又盖上。
历婉君这才起⾝,对周围几名侍女道:“此女失⾎过去,又受了惊吓风寒,现服了我那百草丹,几个时辰后就会醒转,你们在此守侯,不要让他再受什么惊吓。她醒来之后,速来报我。”
芝儿道:“几位姐姐从一大早都忙了大半天了,夫人,还是让我来照看她吧。”历婉君笑骂道:“你们几个中,就你会做人,得了便宜又卖乖。昨晚又跑到哪里里去了,还不老实代。”芝儿脸上一红,低头道:“夫人,芝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兰儿与旁边两名侍女,都低下头去,想笑又不敢笑。历婉君狠狠瞪了她们三人一眼,道:“芝儿变得如此胆大妄为,你们也有份。”王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婉君你自己就不守规矩,岂能叫她们也守规矩。”
历婉君突然想起一事,目光古怪地看了自己夫婿一眼,转⾝就走。兰儿忙跟了出去,王昭这下倒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了。
正午时分,侍女前来禀报那女子已经醒转,夫妇二人赶了过去,只见那女子斜靠在舱壁上,脸上有了一丝⾎⾊,目光中有几分惑,几分感,还有几分不解。
历婉君缓步走了过去,靠着沿坐下,柔声道:“姑娘,你的伤势并无大碍,静养几天也就恢复了。”
黑⾐女子抬起头来,道:“夫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感不尽。敢问夫人尊姓大名。”历婉君笑了笑,道:“我夫家姓王,你就叫我王夫人吧!”
黑⾐女子以手撑,起⾝行礼。历婉君知其用意,伸手扶住黑⾐女子的双肩,道:“姑娘有伤在⾝,无须多礼。”黑⾐女子右手连撑两下,都觉没有什么力道,再被历婉君一按,更是无力再起,只得顺势靠下。
黑⾐女子望了历婉君一眼,张口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昭知道是担心她怀中之物,上前一步,道:“姑娘既然持有李瑟李大人的秘折文书,定是李大人的心腹,不知姑娘是李大人的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