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情吗?宜枫对他的,只是同情而已!
为什么要让他听到那样的话?如果她之前对他所说的,全部都是谎言的话,那么他宁愿永远活在谎言之中。
炎站在天台上,静静地站着,等待着那抹倩影的到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似乎永远都只是在等待。等待着她走到他⾝边,等待着她的微笑,等待着她的轻语,等待着…她能够有爱上他的那一天。
可是…原来所有的等待,都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喀!
天台的门被推开,随之而来的声音响起:“我就想呢,你会不会来天台,怎么,今天没有看书吗?”
他看着她,轻轻道:“没有。”
“那好,等会儿你给我讲个童话故事吧。”商宜枫伸伸懒道。
自从上次他给她讲过故事后,她发现,他讲故事时候的声音,具有強烈的催眠作用。
“哦。”他应着,和她挨个肩膀坐了下来。
商宜枫做好了一副觉睡的准备,而炎的目光,则落在了她的⾝上。轻柔的发,英气的脸庞,细瘦却有力的手臂以及她浑⾝所散发出来的活力…
“宜枫。”
“嗯?”
“你说你喜我吗?”他问道。
“喜啊。”她半睁着眼,漫不经心地答道。
“真的会爱上我吗?”
“…会啊。”她语音一顿,却还是如此回答道。
炎的嘴角,闪过一丝落寂的笑“可是这其实是个谎言吧。”一个美丽无比,却又残酷无比的谎言。“呃…什么?”⾝子猛然一颤,商宜枫诧异地睁大眼睛,他刚才说话的意思“你怎么会那么想?”
“难道不是吗?你对煊,不是这么说的吗?”他垂着头,望着自己的双手。
,好⼲。商宜枫倒菗了口气“煊告诉你的?”
“不,是我亲耳听到的。当时…我也在那里。”尽管是煊刻意让他待在那里,尽管当时他心中拼命地对自己说,宜枫一定是喜自己的。可惜答案却不是他所想的。
心口一堵,商宜枫没由来地感到慌。怎么会这样,炎怎么会在那里?
可是现在,她本无暇顾及那些“那不是真的,你听我说,那不是真的!”第一次,她心慌地想要去解释什么。
他依旧垂着头“那么你告诉我,什么才是真的?”
“是——”话到口边,却竟然连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说不出来了吧。”他抬头,惨然一笑“宜枫,其实你说谎的技巧并不⾼明,只是我一直不愿意去相信,你说的是谎言。”
“不是的,炎,那不是谎言…”就算最开始是个谎言,可是后来却…
后来却怎么样了呢?也许连她自己都惑了。
他那秀气的眉轻轻抬起,那双乌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她“那么,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我。只要你说,我就相信。”
最后一次,最后的一次机会呵。炎在心中对自己说。
“我…我…”商宜枫努力地想要开口。只要说了,说了喜二字,她和炎就会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
可是为什么如此简单的二字,在面对着他的双眸的时候,却又说不出口了呢。
“果然…是同情呢。”他看着她,幽幽地开口道。所有的一切都明⽩了。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可是他却不是她最重要的人“宜枫,我爱你,真的很爱,爱到可以为你,放弃我自己。可是——很悲哀,因为你从来都没有属于过我。”
轻轻地贴近着她的脸,他把自己的,印在了她的上。最后,还是有着留恋,最后,还是希望能够吻一吻她,抱一抱她。
冰凉的,是最后的感触,只是…这份冰冷,究竟是她的,还是他的?
心…很痛,甚至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痛,体內那股深蛰的力量又开始要脫离控制了。但是——不可以,她就在他的面前。如果力量失控的话,一定会伤到她。他一定要控制住。
炎手指猛掐着自己的手心,用尽全⾝的力气,控制着体內那动不安的力量。所有的东西,只是虚假幻想,所有的感情,只是海市蜃楼。
奇怪,心明明在痛,但是⾝体却对任何的疼痛都感觉⿇木。
站起⾝子,他用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力气,一步步地朝着天台的门走去。打开门…沿着楼梯…踩下去…
一步,两步,三步…这楼梯,究竟有多长呢…
直到走到无法再走一步的时候,⾝子才跌进了一个悉的怀中。
“少爷!”对方唤道。
炎精疲力竭地合上双眸“起人,我好累…”
夜晚,电视屏幕上在播放着好笑的综艺节目。而商宜枫却一点笑的心情都没有。
“老妈!”她抱着一个怀枕,走到了⺟亲的⾝旁,耷拉着脸坐了下来。
“怎么了?”安心叶咽下了口中的零食,看着不同以往的女儿。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她低着头,闷闷地道。
“做错?”安心叶下巴掉地,自己的女儿,向来是抵死不认错的个啊!“你确定不是你说错也不是我听错了?”
“我确定。”商宜枫翻翻⽩眼。
“好吧,那你说说,你做错了什么?”安心叶来了趣兴。
“我没有办法对一个人说我爱他。”
“就这样?”安心叶诧异。
“对,就这样。”她点头。
向来负疚感少得可怜的女儿,居然会因为在意这种事情觉得做错了,安心叶心中惊讶“他是你的朋友吗?”
商宜枫点点头。
“如果你只是说了实话,那本不用觉得內疚。感情这种事若是不清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到最后只会两个人都受伤害。”
“可是我…”
“还是说,你对他有不一般的感情?”
“我不知道。”她烦躁地搔搔头“最开始,我只觉得他是一个需要被人保护的人,后来,我却发现他会让我心疼,让我无措,总之,我觉得有时候在他面前,我都不像平常的自己了。”
商宜枫说着,把脸埋在了前的怀枕中。
看来自己这个女儿,实在是傻得可怜,尤其可以说,爱情这神经简直耝得可以。
“你难道没有想过,其实你已经爱上他了?”安心叶叹了一气道。
爱上?兰容说过这话,如今,老妈也说了这话。
“妈,你爱上老爸那会儿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她的声音闷闷地从怀枕中传来。
“脑子里想的都会是他,觉得我可以为他做一切的事情,只要他开心,我就会跟着开心。”安心叶回忆道。
“那…老爸会哭吗?”
“哭?”她一愣,随即道“会啊,在我生你的时候,你老爸哭得可惨了,活似生孩子的人是他一样,拼命地说对不起我,让我承受那么大的痛苦。”
她都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商宜枫问道:“那你当时怎么想?”
“只要他可以不哭,我愿意为他生一打的孩子,他的眼泪是我最不想见到的。”
而炎的眼泪,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商宜枫的手紧紧抓着怀枕,她甚至会想,只要他可以停止落泪的话,她可以做任何事“妈,你真的会为老爸生一打孩子?”
“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我会。”安心叶肯定地道“有时候,你该好好想想,一个可以让你很牵挂的人,如果不是你所爱的人,那么又会是什么人。”
她只希望——女儿可以幸福。
已经一个礼拜了,炎没有来学校,煊也像没影似的失踪了。
心中那股浓浓的失落是什么呢?是因为炎最后那落寂悲伤的表情,还是为了他那冰凉的吻?
手指情不自噤地抚上了自己的瓣,商宜枫沉沉地想着。
如果她不爱炎的话,那么她又为什么会…想他。
想着他现在在做什么,想着他会不会又掉眼泪了,想着他的脸上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号外,号外!”大声嚷嚷的声音,从教室外一直传到了教室內。唐兰容直直地奔到商宜枫的面前,一脸不过气来地道“宜枫,你刚才没在校门口,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她不甚感趣兴地抬了抬眼。
“是炎,炎来学校了!”唐兰容一脸奋兴地道。
那悉的名字窜⼊脑海中,所有的思绪都凝结了起来“他来学校了?”商宜枫霍然站起⾝子。
“对啊,你都不知道,现在校门口有多轰动。”唐兰容津津有味道“炎居然开着加长林肯来学校,而且还有好多保镖似的侍卫站在他的⾝后,现在的他,本让人无法和之前的他联想在一块,简直是…”
没等她的话说完,跟前的人已经向着教室门口飞奔出去。
他来了,他回学校了!
商宜枫只感觉到自己的⾝体已经先头脑一步地跑了起来,等到她回神的时候,人已经奔到了校门口。
校门口,依旧人嘲涌动。⾼挑的⾝影,站在林肯车旁,神情默然。而一个中年男子,则似乎在和站在一旁的校长说着什么。
冰冷,淡然…拥有这样表情的人,会是炎吗?那个总是会对着她露出怯怯神情的炎?
可是如果不是他的话,又会是谁?
“炎少爷,已经都代好了。”中年男子走到炎的跟前,弯恭谨地说道。
“嗯。”炎轻哼一声,点点头。
四周依然有不少生学像在看热闹似的喧哗着。他有些厌恶地皱皱眉,手一挥。保镖们自动为他开出一条路,让他通过人群。
“天哪,这真是炎吗?”
“不敢相信,我们学校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帅哥。”
“老天,加长的林肯,要多少钱哦!”
各式各样的议论环绕在商宜枫的耳边,而她的眼光,只能紧紧地跟着那抹背影。
眼睛好酸…好涩。
为什么仅仅只是看着他,远远地看着他,就让她有种莫名的心酸呢?
炎,她是否伤他太多,太重?
而现在的他,是不是已经不再是她所认识的炎了?
炎,这个名字似乎成了校园內的一种流行,所有的人,都在议论着这个名字的主人。
有人感叹于他的转变,有人感叹于他的家世,有人感叹于他渐渐显露出来的俊美…总之,在这个校园內,有太多太多的人在谈论着他。
“唉,真没想到炎会红遍全校。”学校餐厅內,唐兰容不无感慨地说道。
商宜枫不答腔,只是埋头消灭着自己的盘中餐。
“对了,怎么自炎回校后,就没来找过你啊,你们之前不是经常在一起的嘛。”
她脸⾊一黯,匆匆地咽下了口中的饭“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当然是去问炎要点随⾝之物啦,你都不知道,现在校园里光是他用过的原子笔,就已经卖到一千元的价格了。”要是多几样东西,还不发了。
“如果你想要的话,你可以自己问他要。”说罢,她扒完了最后的一点饭,站起⾝闪人。
是啊,她之前常常和他在一起。可是自那次之后,他再也没找过她。即使她现在依旧天天去天台,但是却始终没有等到他。
“哎,宜枫,你别那么快闪啊!”唐兰容赶紧扒了几口饭,起⾝追了上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朝着教学楼走去。
猛地,走在前头的商宜枫脚步停住,而唐兰容,则一头撞在了死的背上。
“好痛!”她嘟囔着,却发现对方毫无反应,双眸正死死地盯着前方的某一处。
“怎么了?”顺着商宜枫的目光,唐兰容望去,却发现前方不远处,站着的是炎和一个陌生的女生,而此刻,那女生似乎正拿出一封书信,递给炎。
这信,该不会是情书吧!
唐兰容讷讷地睁大眼睛。
“炎…我…我喜你,请收下这封信。”女生支支吾吾地说道,脸涨得通红。
他静静地站着,没有丝毫反应,甚至没有去看那微微颤抖着的信。
“炎,我…”女生小声地嗫嚅着,跨前一步,想要把信递得更近一些。
谁知他却猛地一闪,避开了信,冷冷道:“别碰我。”
女生一愣,随即脸涨得更红了。
“还有,这种垃圾最好直接扔进垃圾桶。”他继续道。
女生的脸⾊又迅速地由红转⽩,最后像是无法忍受这样的冰冷,眼光含着泪跑开了。
“哇,没搞错吧,他居然这样对待女生。”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唐兰容诧异地道。
商宜枫则怔然着。眼前的人…是炎,可是…却又不是炎。
明明她和他的距离,只有那短短的十几步,可是为什么,她却觉得好遥远。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回眸,那冰冷的目光,停留在了她的⾝上。
没有任何的波动,甚至让她错觉地认为,他的眸光,是一摊死⽔。
因为那眸光中…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情绪。
他转⾝。
他离开。
而她的眼,则望着他渐渐模糊的背影。一股热流不知不觉中,从眼眶中涌出。
“宜枫,天,你怎么哭了?”耳边响起的,是好友的惊呼声。
哭了?她哭了吗?手指抚上面颊,她碰触着那温热的泪“兰容,为什么看到炎这样,我的心会觉得痛呢?”
“你——”唐兰容脸⾊怪异地看着张大眼睛却淌着泪的商宜枫。
“又酸…又痛,很难过。”
“那是因为你爱上了炎吧,所以心才会痛。”唐兰容叹了口气。只不过现在的炎,却不是当初总跟在宜枫庇股后的炎了。
爱上吗?她…爱上了炎?!也许真的是爱上了吧,所以才会这样的难受。
“阿炎。”万看着站在跟前的儿子。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按着他的希望在发展着。可是看到此时的炎,却让他有种害怕的感觉。
他…万,竟然会害怕自己的儿子,真是可笑!
“最近在学校里怎么样?”他问道。
“还好。”炎淡淡道。
“你这段时间,变了很多。”万打量着儿子说道。的确是蜕变了很多,变得几乎让家所有的人都难以置信,一个人居然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內蜕变。
“是吗,那不正好是⽗亲所希望的吗?”炎面无表情地道。
“没错,这是我希望的。”万点头道“阿炎,你是家的孩子,现在,你总该明⽩了吧。爱情这种东西,本就不存在于家人的⾝上,你所要在乎的,只是如何让你的能力变得更为強大而已。”
“更強大…”炎轻垂眼眸,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然后,在万尚未反应过来之时,头部已传来了一阵剧痛。他申昑一声,双手重重地抱住了头。
炎静静地看着抱头痛昑⽗亲,轻轻道:“⽗亲所谓的更加強大,是指这样吗?”
“你…”万挪了挪,头部的痛楚却让他难以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或者⽗亲你想尝试一下更厉害的精神波?”他无视眼前人痛苦的神情淡淡问道。
“不…不必了…”万艰难地道。
下一刻,头部的痛楚瞬间消失,万⾝子靠在书桌上,猛着气。儿子的变化,比他想象中的更多。也许…一头野兽已经开始苏醒,过早地苏醒了。
“如果没事的话我先回房,明天学校有试考,我想再温会儿书。”炎转⾝,不待万回复,便朝着门边走去。
万还在着气,刚才的精神波攻击对于他的⾝体来说,还是产生了一定的负担。
“对了,⽗亲。”在步出房间时,他转头看着此刻虚弱的男人“我想,我果然是家的人呢。”
他的⾝体里,也有着家人那忍残冰冷的⾎。
她想过千百个和炎再次相遇的场面,却从来没想过两人会如此地打上一个照面。
商宜枫在心底哀叹,上帝果然没有把心偏向她。
一场混战,一场很倒霉的混战,商宜枫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才会和一帮人打着这场没有多大意义的架。
起因似乎只是校园內的勒索事件,又是一个懦弱的生学被校园內的不良分子勒索。可是…也许是她真的太闲,也许是她真的需要发怈一下,又也许…
好吧,不用那么多的也许了,本就是因为那人让她觉得像是她第一次见到的炎,所以她才没有办法置之不理,所以她才又没事找事地打了一架。
倒下的人逐渐增多,但是替补上来的人也越来越多。
“商宜枫,别以为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威风,你一个人又可以打倒多少人!”对方叫嚣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
“罗嗦!”她不耐烦地皱皱眉头,手关节上的痛感在逐渐加大。
她顶多打倒十几个人,却没办法打倒三十来个人。
见鬼了,她也会有今天,要是让方顿知道了,准会狠狠地聇笑她一番。
“上!别让她有休息的机会!”
又是一阵声音,涌上来的人更多了。
商宜枫了口气,⾝子往旁一侧,避开了踢上来的一脚。
“商宜枫,你作威作福的⽇子,也只有到今天为止了。”
“喂!喂!谁作威作福了!”她没好气地反驳道。
“除了你还会有谁…哦!”对方话未说完,鼻梁上已挨了一拳。当然,商宜枫也没有太潇洒,被另外几个人得有些狼狈。
一个拳头擦过她的脸颊,她着气,往后跳开了两步。这一次她可以勉強避开,下一次未必可以。
倏地,一抹⾝影跃⼊了她的眼帘。
雅致而⾼贵的⽩⾊,穿在那人的⾝上。瘦削的⾝子斜斜地依靠在墙角,那双原本该是纯真清澈的眼眸,正懒洋洋地望着这里。
商宜枫在心中呐喊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尤其是,用着这种像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这里发生的这一幕。这样的他,完全不像是她所认识的炎。
或者说,他本就已经不是她认识的炎了。
砰!
因为分神,她的脸上挨了一拳。
霎时之间,辣火辣的感觉蔓延了整个左边脸颊。
该死的,她火了!一把拽住刚才打她的那人,商宜枫没好气地吼道:“没人告诉过你,女人的脸是不能打的吗?”
孰料那人不知死活地回了一句:“你是女人吗?”
商宜枫翻翻⽩眼,却发现炎不知何时走进了站圈。
“宜枫。”他轻轻地唤着她的名字,看上去是那样的宁静,和周围的情况形成鲜明的反比。
她愣愣地看着他,一时之间,全部的思维都空⽩了。
“靠!是炎!”
“该死的,这小子来腾折什么,是想帮商宜枫吗?”
那群打架的人开始动起来,其中一个距离炎最近的男生,已经飞快地近他,抡起拳头,朝着他揍去…
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男生的手在即将挨上炎的那一刹那,突然拳变成了掌,然后双掌抱着头,蜷缩着倒在了草坪上。
“痛!好痛!这…这是什么…不…不行了,我…我受不了了…”
语音未落,男生已经痛昏了过去。
发生的时间太短暂,所有的人都呆住了。
炎的嘴角扬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撇过头,定定地望着商宜枫,伸手抚着她脸颊上的肿红“你现在的样子很狼狈。”
她只是贪婪地望着他,即使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即使他让她觉得怎么看都看不明⽩…“你是打算来嘲笑我?”
“不,只是想问你一下,要我帮你吗?”他淡淡地问道。
“帮?”
“对,就像这样。”他抬起手指,骤然打了一个响指。霎时之间,那些原本还站立着的人全部都抱着头在哀嚎。
“痛!这…这是怎么回事?”
“该死的,这是什么妖法?”
“你…你不是人!”
痛苦叫嚷的声音,在这片寂静的小场上响起。
“你——”她瞪大了眼睛。
她不是不知道炎的超能力,她也曾见过一次。但是和那次比起来,这一次给她的震撼却強得多。
他的超能力,只要他控制得好,完全可以用在他想对付的人⾝上。
“宜枫,你看,我是不是变得很強了!”他说着,手指又轻轻地动了动,而那些人则更加痛楚“所以你完全可以不必同情我,我不是以前那个懦弱、胆小的人了!”
“你快停下来,再继续下去,他们会受不住的!”她叫道。
“为什么要停下?难道你真的那么喜同情别人?”
“不是的!”真是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思维的“要是你再不停下的话,他们会死!这不是同情不同情的问题,而是你的超能力该不该这样运用!更何况,有一个人本就是无辜的。”
她指着正抱着头惨叫的一个男生,懦弱而平凡的脸上布満着泪⽔,脸⾊更是惨⽩成了一片。
“无辜?”他微眯眼眸。
“他本不是那些和我打架的人,他只是倒霉地被那些人勒索,所以我才…”
“所以你才会和这些人打架,所以你才会把自己弄得这样狼狈,对吗?”他打断了她的话“宜枫,我都不知道你有这种嗜好!”
“我…”
“原本,我还以为我是特别的,可是你似乎对每一个受欺负的人都这样。”淡淡的嗓音,听不出音调的起伏。
现在的炎,是酷,是冷,也是无情的。一个人的改变,可以如此大巨吗?
她知道,他是真的受伤了。那天在天台上,他离去的表情她永远都忘不掉。那样的神情,那样的语气,还有那样冰冷的吻…
他可知道,在他那冰凉的贴上她的的一瞬间,她的心好痛!
“我从来都没有你说的这种嗜好!”她愤愤地道。
“如果不是的话,那为什么要帮他?还是你要对我说,他是你的朋友,所以你非帮不可?”
那是因为…因为…她挪了挪,却发现自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只是为了救一个不相⼲的人,你这样做值得吗?”他问。
“值得!”她定定地回望着他,语气中有着一股坚定。
他脸⾊一变“你说什么?”
“我说值得,救他我觉得值得。”
“哈哈哈!”他陡然大笑了起来“你居然说值得!你真的是同情心滥泛,也许对你而言,我和这人在你心中的地位本就是一样的!”
她讨厌他这样的笑,带着一种浓浓的自嘲。
“也许我本就不该奢望你会爱上我这样的人…”他的手指嵌进了自己的掌心,任由那股痛感不断地刺着自己。
“我不是…”
“不是什么呢?还是你要对我说,你可以爱上我?”
“如果你要我变強的话,我现在已经很強了,強大到不会让任何人再来欺负我了。但是你却还是不会爱上我,对吗?”
他以为改变了,就能够得到他所想要的,但是现实似乎总是和理想有着一段不小的距离。
“啊——啊!”周围人的哀嚎在不断地加剧。
“难道我真的不可以得到爱吗?我只想要你一个人可以爱我而已…”炎还在喃喃自语着,无形的精神波扩散得更加厉害。
倒在地上的那几个人,头部的疼痛加剧着,而商宜枫⾝子也倏然地一晃。一股疼痛感,倏地在她的脑中炸开。由轻到重,像是有虫在脑中拼命地钻挤着,而虫的数量似乎在不断地增加。
怎么回事?还是说她也被感染到了这股波动?
她记得煊曾经说过,炎一旦爆发超能力,会波及到周围的人。现在这种情况,是不是就表明着,她被波及了?或者说,炎本就忘了去控制他的这股超能力。
“炎,你不是人。”倒在地上的其中一人着气喊道。
“是啊,也许我真的不是人呢。”他自言自语道。
如果他生命中最想追求的东西一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的话,那么他就找不到存在的意义了。
商宜枫的双手慢慢爬上了额头。这就是那些人所感受到的痛楚吗?还真是——他妈的疼!贝齿咬着下,她皱着眉喊道:“炎,停下来!”
虽然不是很响,却⾜以引起人的注意。炎的⾝子猛然一颤,缓缓地抬头看着她“宜枫?”
“痛!”她只觉得头部的疼痛赶越来越強烈。
“痛吗?”他反倒笑了,只是笑得却像是在哭的样子“我也很痛呢,这里…很痛。”
炎指着自己的心口处,喃喃地道:“很痛,痛得不得了,我想这是不是可以叫做痛不生呢?”
“不…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费力地说道。豁然开朗了,却能够让她明⽩看透许多东西。她所有的思绪,所有的细胞,都在对她述说着一个事实。
她爱他!
是的,她爱他,不知道爱了多久,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但是却可以无比的肯定。
“不是什么呢?”他轻轻地问着,猛地把她搂进了自己的怀中“宜枫,我不要你去在乎其他人,我不要你把我当成普通人一样地对待,我不要,不要!”他沙哑地低吼着,把头埋在了她的肩窝处。
润的感觉,透过⾐衫,一层一层地传递到了她的⽪肤上。
他哭了吗?又哭了?
她想要解释,却只能怔忡于那份润感。
她不要他哭,她不想要看到他的眼泪,他可知道,那是她是她最害怕的东西!只要他可以停止眼泪,她甚至可以做任何事!
头,痛得更加厉害了。
也许煊说得对,炎更不就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
她聚集着那几尽溃散的意志,近乎无声地道:“对不起…还有…我好像…没办法保护你呢…”
她每每总是说着要保护他,但是每次,都是她惹哭了他。
耳边,最后听到的,则是他近乎狂疯的喊声…
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可是她的脑海中却又记不起究竟梦到了什么。
缓缓地睁开了眼帘,映⼊商宜枫眼帘的是陌生的环境。
装修考究的房间,精致的家具,她此刻则正躺在一张中式的大上,而趴在沿边浅睡的,则是——炎。
商宜枫扬扬眉,在头脑中整理着思绪。
她只记得自己被炎的超能力波及,所以头痛得昏了过去,接下去呢?是炎把她带到这个房间?
原本浅睡着得人微微挪动了一下头,睁开眼睛,向她望来。
她抬起手,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嗨,好啊!”
那双蒙的眸子突然间像是有了焦距,怔怔地瞪着她。
“怎么了,像是见了鬼的表情!”她的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却被他一下子抓住。
“宜枫…”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我。”
“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醒了啊。”
他的手颤颤地爬上了她的脸颊,碰触着她的温度“我没有控制好我的能力,我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你受伤的,从来都没有!”他说着,情绪越来越动“我当时只是太…难受了,难受得不得了,所以才会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去控制自己的能力…”
她受伤,比让自己受伤,更加令他痛上千倍万倍。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她安抚着他的动。
“可是你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为什么要说你没办法保护我呢?”她可知道,她的这些话,让他有多么的恐慌,仿佛她随时会离开他。
他的手,无声地垂下,然后…不停地颤抖。
颤抖得太厉害,像是神经不受大脑的控制。
“你怎么了?”她问。
他看着自己的手,讷讷道:“我好害怕…害怕你就这样离开我,害怕我永远不能待在你⾝边了。”
他该是用着什么样的心情,来说出这些话呢!商宜枫双手覆盖上了炎的双手“我之所以会说出那些话,只是因为我觉得你的超能力真的很厉害。”
“厉害?”
“你真的有变得強大了。”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更強。自己实真地体会,毕竟和隔着监视屏看是两回事,所受到的震撼也要大得多。
“你不讨厌我吗?”他的声音低低的,几乎是发自喉咙的深处。
“为什么要讨厌?”她反问道。
“你不认为我是怪物吗?”
“也许真的是怪物吧。”她耸耸肩,他的能力,的确是可以称之为怪物级别的了。
果然,她和其他人一样,也觉得他是怪物!炎垂下眼帘,暗自笑着自己的自作多情。她不会明⽩的,自己看到她的时候,需要用着多大的克制力,才没有把她拥进怀中。她也不会明⽩,他这些天,依然忍不住地把目光投到她的⾝上,教室门口,走廊上,场上,校门口…只要她出现了,他总能第一眼发现她。她更不会明⽩,当她清醒过来的一瞬间,他有多开心。
“是吗,真的是我太贪心了,其实我对于你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个很普通的同学。当初,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会保护我,也只是出于一种偶然罢了,就像你这次保护着另一个陌生的生学一样。”
是的,一切都是他在自作多情。
“没错,第一次我帮你的确是偶然。”商宜枫坦⽩道。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过我并不是什么慈善家,也没有善良到会经常地‘乐于助人’。”她继续道“我之所以会帮那人,是因为他很像我爱的一个人。”
他的脸⾊蓦地一变,上下牙齿紧紧地互抵着。不可以再放任自己的超能力随意失控了。一旦情绪失控,便又会伤害到宜枫。
所以,他要控制,他一定要控制,即使…把牙齿咬碎,嘴咬破,也要控制!
“不想问我爱的人是谁吗?”
“是…谁?”他的脸⾊已经惨⽩成了一片。
“是…”
“不要说!”炎猛然抬起头吼道,那张清秀的脸庞上有着了死寂般的悲哀“既然你已经说了不爱我,为什么还要告诉你,你有真正爱的人了?为什么要这么狠心,连息的空间都不给我?”
天哪!原来神经大条的不止她一人,还有他!
商宜枫叹了一口气,抬起手,轻轻地碰着他咬破了的角“你难道不认为,我爱的人会是你吗?”
“…我?”他的表情简直就像是见到了世纪末最大的奇迹。
“对,就是你。”
“可是…我是怪物。”
“那我就是爱上了一个怪物。”她好笑地摊摊手。
他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喃喃道:“宜枫,别开我玩笑,我承受不起的。”
“不是开玩笑,我也从来不会开这种玩笑。”心跳在速加,商宜枫鼓⾜勇气,把这几天埋在心底的话说出“我可以很清楚地告诉你,我爱你。不是谎言,不是同情,是真的,我爱你,喜得多了,所以现在变成了爱。”
一件如此简单的事,却被她弄得太过复杂,以至于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
炎一怔,那死寂的脸庞,开始有了一丝丝的裂痕“你——爱我?”连他自己都没发觉,他这句话,说得有多颤抖。
“是的,很爱,很爱…”因为他而心痛,因为他而落泪,这些…都只是因为他。
“还是说,你说的这些话,又是一个因为同情我而说的谎言?”他怕极了,怕她的谎言,如果一直不曾拥有,那也不过是呆在地狱而已,但是她的谎言,却能令他从天堂跌⼊地狱。
她默默地拉起了他的左手,而自己右手的尾指则去勾住他左手的尾指“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对你说谎话了,我保证,我们拉勾上吊,一百年不变。”
“宜…枫!”他怔怔地望着那互相勾在一起的手指。
“也许我和你本活不到一百多岁,那么我们约定,这个承诺,就一直到我们离开这个世界为止吧。”她道。
别无所求了,也许这一刻,让他立即死去,他都会觉得无比幸福“你真的爱我?”
“是啊,还要我说几次?”她微笑着接他的目光,定定地道“很爱你,也许我们将来还会经历很多的风浪,但是我想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只有经历过了,才能真正地明⽩自己的心意“不管你是有超能力也好,不管你是家的少爷也好,我爱的,仅仅只是炎这个人而已!”
“宜枫、宜枫、宜枫…”他拼命地唤着她的名字,用力地把她嵌⼊自己的怀中。等这一刻,他等得太久…太累了…
泪,忍不住地从眼眶中涌出,润了她的肩膀。
她知道,他又哭了。他是第一个,让她知道男人落泪也可以美丽如斯,哀愁如斯的。
“别哭了,我今天可没带纸巾出来。”
“你会笑我吗?”他把头埋在她的肩窝处,轻轻地问道。
“怎么会。因为我知道,你的眼泪是为我而流的。”能够遇到一个为她流泪的男人,她想她是幸福的,而以后,一定也会继续幸福下去。
直到永远…永远…直到彼此都⽩发苍苍为止…一直,都是如此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