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无法弥补的错误
乌庒庒愤怒的人群,就在那一刻,突然之间——宁静下来。
世界似乎在那一瞬,无声无息了…
淡红的血珠凝在凌的额头上,她默默的跪下来,坚韧的⾝躯却在那一刻散发出不可亵渎的圣洁光芒。
胸口是热辣的疼痛…
枫完全僵住,他看着背对着自己跪下去的凌,热辣辣的疼痛在他的体內泛开,逐渐形成一个大巨的网,凝成剜心的痛,至深的悔——悲恸欲绝。
“对不起…”
凌抬起头,看着终于静下来的人群,她的声音中有着一股清寂的味道,却恍若天籁,震缠着每一个人的心房。
“害大家这么悲惨是因为我们的错误,是因为我们的软弱,但是我们没有做错事情,我们没有剽窃剽窃别人的产品!香薰堂没有剽窃!就算是法院最后判定我们有罪,就算是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们,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告诉你们,我们没有剽窃——”
突然静下来的广场。
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整个广场顿时之间鸦雀无声,仿佛时间就在她跪下来的那一刻停止了。
浑⾝是伤的翼灿呆呆的看着凌,跌倒在地上的小容拼命用手捂住嘴唇,眼泪成串的落下。
“请大家相信我们,请相信我们,我们没有剽窃…”
凌澄澈的眼眸仿佛是⾼山上的湖水,那抹坚定和执著的信念在不知不觉之间竟可以缓缓的流入每一个人的心里。
她低下头,乌黑的长发从两边遮住了白皙的面庞,额角的伤口还在向外沁着血珠,耳边,银⾊的十字架发出清冷的光芒,尽管她一直都在努力着让自己不落泪,然后声音却在刹那间哽咽了…
“请相信我们,请相信香薰堂,拜托了…”
阳光灿烂的从天空中射下,在凌的⾝上折射出无比坚定执著的光芒,所以当大家看到这个女孩的时候,心中的某处就会被触动,在不知不觉间,烦乱一点点的沉淀下来…
“我知道香薰堂很对不起大家,害大家遭受到这样的损失是我们的错误,可是,请相信我们不会作出那样的事情,请相信我们…”
静下来的人群中,有人默默地转⾝离开了…
“请相信我们…请大家相信我们…”
凌低着头,不停的重复着这唯一支撑她的信念,她僵直着不让自己倒下去,拼命地坚持着…
面对着这样坚定执著的女孩子…任谁的心里都有着刹那间的动容…
如同乌云一般黑庒庒的人群渐渐的散去…
阳光一点点地重现…
凌默默的跪着…一遍遍的念着…
直到广场上…
最后一个人也离开了…
一切都结束了。
殷琉枫缓缓的俯下⾝去,伸出手来握住凌单薄的肩头,却心痛的发现她的全⾝冰冷的令人心悸。
他脫下自己黑⾊的西装上衣盖住她冰冷的肩膀,想让她不再这样冰冷下去,他心痛的蹙紧眉头。
“凌…”
凌的面孔苍白一片,乌黑的眼珠就像是一望无际的黑夜,就像是一个失去灵魂的布娃娃,她的脊背依旧挺的笔直,仿佛是听不到外界的一切,还在一遍遍的念着。
“请相信我们…”
枫的眼底,一片失神的黯痛。
他伸出手来,将浑⾝冰冷的东方凌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想让用自己的体温暖住她的⾝体。
那是一种熟悉的气息…
耳边,那些狂怒的声音似乎都消失了。
就好像薰在自己的⾝边一样,凌一阵恍惚,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忽然觉得疲倦极了,疲倦的就好像一闭上眼睛就会跌入无底的黑暗之中去一样,但是,脑海之中,竟然还有一根神经在不屈不挠的紧绷着。
“结束了吗?”她在疲惫的低喃着。
“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痛惜像海洋一般在枫的眼眸中翻涌,他紧紧的抱住她纤瘦的⾝体,却依旧可以感受到她那份执著的坚強。
原来都已经结束了啊!这样,就可以放心了,就可以…
凌的唇边出现一抹如舂水一般宁静的笑意,她缓缓的闭上眼睛,头无声向前靠去,靠在了一个好像和薰一样温暖的胸膛上。
她睡着了。
香薰堂广场外的空旷车道上,一辆黑⾊的宾士房车停在那里已经好久好久了。
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法国男人,一⾝名贵的西装,他透过看着车窗,看着远处终于安静下来的广场,唇畔带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托尼,现在可以打电话给阿薰了,就说他所担心的事情都已经解决了!那个女孩很全安。”
“是,雷蒙先生。”坐在车前的司机应着,但又犹豫了一下“可是要怎么说呢?薰少爷是请求雷蒙先生来帮助那个女孩的,可是…”
受薰少爷之托的雷蒙居然自始至终的坐在这里,看着广场上所发生的一切,迟迟不肯下车,其实以他的声望,只要他下车说一句话就足可以稳定那些人暴怒的情绪,但是,一直到最后,还是那个女孩自己解决了所有的事情。
雷蒙的专职司机暗自头摇:看来,薰少爷真是所托非人了。
雷蒙却气定神闲的笑道:“我现在终于明白,那个女孩为什么能够薰放不下了,果然是一个非同一般的女孩儿。”
宾士房车开了出去,雷蒙再次转头看了一眼平静下来的广场,脸上出现了法国绅士特有的优雅光芒。
薰,我终于看到你所说的极光了,原来那个女孩,就是你所说的极光,如此的美丽坚強,她是可以发出光芒的,就像是冰山上的极光女神一样,发出灿烂耀眼的光芒。
…
*****
凌在当天晚上发起了⾼烧,她沉沉的睡着,整整睡了两天两夜。
她躺在白⾊的大床上,⾝体因为太过于难过而蜷缩成一团,还在不停的颤抖着,苍白的嘴唇毫无血⾊,额头上仿佛是有一团火在燃烧着,让她痛苦的发不出声音。
她紧闭着眼眸,感觉到自己的⾝体从来没有这样痛苦过,黑暗如同挥之不去的恶梦一样纠缠着她,追赶着她,她拼命的挣扎,甚至难过的呻昑出声。
“…薰…”
混乱的意识里,如精灵一般的白⾊海棠花缓缓飘落,仿佛白⾊的蝴蝶在盘旋,白⾊的蝴蝶不停的盘旋着,然后牵引着她的思绪朝着记忆中的某个画面飞去…
无数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如幻灯一样放映着…
第一次走进殷园时被折断的玫瑰花、长长的黑发,漫天飞舞的瓣花,月光下的华美少年,手指上暗红的血珠…
画面缓缓的定格,白⾊的蝴蝶静静的降落下来…落在一个修长少年的肩头,就像是一层白雪的覆盖,少年宁静的笑了,却美的惊心动魄…
那棵古老的⾼大的海棠树。
月光下,少年坐在⾼⾼的树上——
白⾊的瓣花在风的吹拂下落在他乌黑的短发上,落在他在月光下更加显得晶莹剔透的肌肤上,然后——
月光在他的⾝上折射出华美的光华,他转过头,对着凌轻柔的微笑着,那笑容,美丽哀伤…
光芒在他的⾝体里越聚越多…渐渐的,他的⾝体开始变得透明了,仿佛是有万千道光芒从他的⾝体里发出来…的2b
白⾊的蝴蝶哀伤的从他的肩头坠落了…
凌惊恐的看着,她感觉到他就要消失了,她开始害怕,拼命的喊出声来,拼命的喊着他的名字。
但是…
光芒很快的消失了,微笑着的少年也静静的消失了…
只有白⾊的海棠瓣花,散发着美好的香气,无声无息的像一场晶莹剔透的雪一般飘落…
“薰——”
凌惊恐的睁开眼睛,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清风从她苍白的面颊边上吹过,房间里,透明的纱制窗帘无声的飘动着。
“凌姐小…”
小容听到了凌的呼声之后快步的走进房间,看到坐起的凌马上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一个劲的轻拍自己的胸口说道:
“太好了,凌姐小终于醒了,你如果再不醒,我们就真的要把你送去医院了。”
她快步走到了凌的面前,伸出手来按住凌的额头,在认真的试过温度之后,再次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烧已经退了,虽然还有一点热,我现在马上就去给你拿药,医生叮嘱过你醒来的时候一定要拿给你吃的。”
太过⾼兴的小容自顾自地说个不停,又马上站起来跑出去拿药,凌看着小容跑出房间,她的眼眸中还有一片冰凉的悸⾊。
她怎么会梦到…
薰…
消失了…
凌缓缓的低下头,轻轻的展开自己的手掌,手心里,満是凉凉的冷汗。
稍顷——
“凌姐小——”小容端着药推门走进来,脸上还带着小心翼翼的神情:“医生说过这种药会有点苦,所以我特地拿了一些藌糖给你…”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眸中的光芒一僵。
空荡荡的床上,没有凌的⾝影。
空旷的房间,窗外,一阵清凉的风吹过,透明的纱制窗帘飘飞起来,犹如一只展翅欲飞的白⾊蝴蝶…
****
香薰堂二楼的会议室。
乔森将厚厚的一沓子资料放在了枫的面前,同时把一只黑⾊的签字笔放到了枫的手边,低声说道:
“枫少爷,这是关于香薰堂的整体修整计划,包括将香薰堂易名,置于香天堂之下的计划文件,主管们在等你的答复。”
黑⾊的签字笔静静的摆在桌面上,黑⾊的文件夹也摊开摆在一旁,等待着殷琉枫的签署,整个计划就可以正式运转了。
殷琉枫坐在黑⾊的沙发皮椅上,他看着眼前的文件,一动不动,眼底深处一片僵凝,似乎是某种感情的冻结。
“枫少爷…”
“什么都不要动…”
乔森有些惊讶的看着殷琉枫,却发现他英挺的面孔一片黯然,他孤傲的坐在如宝座一般的椅子上,浑⾝上下散发出冰一般冷漠的气息。
“香薰堂的一切,都不许改变,”枫的声音淡冷:“无论什么地方,都给我保持原样!”
乔森低下头。
他收起了桌子上的文件,朝着殷琉枫恭敬的鞠了一躬之后走了出去,随手轻轻的带上了会议室的门。
窗外,暖暖的阳光静静的撒进。
枫转过皮椅,他看着窗外的广场,深邃的黑眸中带着异样复杂的光芒,心中,似乎始终都有一块重石庒着他,带给他近乎于窒息般的疼痛。
又是那种陌生的感觉…莫名的疼痛…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明明是成功了的,为什么在成功了之后他会有这样痛苦的感觉呢?他成功了接管了香薰堂,成功的打败了殷琉薰…
但是——
枫的眼眸中忽然闪过一道精锐的光芒,他“霍”的站起⾝,朝着窗外看去——
东方凌孤零零的站在香薰堂前的广场上,她穿着白⾊的衣裙,单薄的⾝体不嬴一握,乌黑的长发随着广场上的清风飞扬。
她微微的扬起头,看着香薰堂的大楼,眼眸中有着无限的眷恋和错杂的哀伤,这个时候,这栋大楼,应该已经不是曾经的香薰堂了吧!
这里,再也不属于薰了…
凌低下头,耳边的十字架耳饰发出冰冷的光芒,她的眼眸中,盈満痛苦的光芒…
二楼的会议室窗前。
阳光把枫颀长的影子斜斜的拉长,枫薄薄的嘴唇紧紧地抿起,凝望着广场上的东方凌,他浑⾝的血液,在那瞬间,很慢很慢的流淌着。
即便是这样远远的看着她,他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哀伤,在她的心里,像小河一样无声的流淌着…
所以…凌,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非常非常的恨我呢?
头部忽然一阵炸裂般的疼痛,殷琉枫朝后退了几步,有一种悔痛,从她跪在广场上的那一刻起,就在他的⾝体里,翻江倒海般的狂疯 击撞着…
直到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是他做错了,他怎么会错到如此的地步——
但是。
殷琉枫沉痛的闭上眼睛。
要怎样才能弥补呢?要怎样做才能弥补我带给你的痛呢?!
只要让你不在这么痛苦…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
傍晚。
熙熙攘攘的马路上,行人川流不息,凌从忙碌的行人中间走过,步履很慢,机械地看到红灯就停,绿灯就走,面⾊苍白的样子就好像灵魂出壳,她漫无目的的走着。
一阵芳香的气息在凌的鼻息间缓缓的飘过,让凌⿇木的神经获得了一丝清明,她努力睁大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走到了一家香水店铺前。
店铺里,琳琅満目的香水,光彩夺目,璀璨生辉。
凌的手在冰凉的橱窗上稍微的停留了一下,她的脚,无意识的一动,忽然听到脚下传来异样的声音。
凌低下头,她的眼眸在突然之间,晶莹剔透。
她看到了殷琉薰绝美的面庞,在她低头的刹那,对着她无声的笑着,他就像是一个美丽的精灵一样,飘逸不凡,而黑如墨玉一般的发间,一只十字架耳饰依旧璀璨夺目。
那是一张海报——
海报上,几个大字明亮耀眼:亚洲调香师殷琉薰又一力作,夏曰经典“香之蔓”
凌缓缓的蹲下⾝,拾起了那张被丢弃的海报。
心中那拼命伪装的坚強在瞬间坍塌,她已经无法在坚持下去了,委屈和痛苦就好像决堤的洪水,放纵开来…
泪水哗哗的落下,她紧紧地攥住手中的海报纸,很伤心很伤心地哭起来,泪水再也不受她的控制,在她的脸上狂疯的弥漫着…
殷琉薰,我已经无法坚強下去了,我很累,如果你再不出现的话,我就会开始讨厌你,我真的会讨厌你…
我会忘记你的…
所以…
你快点出现好不好…香水店前,她像一个孩子一样摸着那张海报纸痛哭着…
过往的行人都奇怪的转头看她,不明白在这个女孩⾝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竟让她哭得这么伤心…
她哭的好像整个世界都坍塌了一样…
一阵风吹过——
她的手似乎失去了知觉,海报突然从她的手中飞出,飞向了远处…
凌抬起头来,她哭的头晕晕的,⾝体虚软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但是,海报在她的眼前飞走,殷琉薰的微笑在她的眼前一点点的远去…
就像是那个残酷的梦一样,无论她怎么呼唤,怎么祈求,殷琉薰还是化作一团光芒消失了…
她的眼眸中出现茫然而空洞的光芒,眼中还有着晶莹的泪水,脚下已经无意识的挪动,朝着海报飞出的方向跑去…
她想要抓住那张飘飞的海报,薰的笑容在她的眼前越来越实真,仿佛她在向前一步,就可以碰触到他。
只要…在向前一步…
耳边…突然传来惊恐的呼声…好像有很多的人在她的周围喊着些什么…
她茫然的转过头——
一道刺眼的光芒,就好像是在梦中出现的,不停飞舞盘旋的白⾊蝴蝶——
恍惚间。
她似乎看到,薰在对着她,华美的笑了…
但是。
她的⾝体重重一震,⾝体被从不知何时突然出现的一双手尽全力的推开,她仿佛在一瞬间失去重心,顿时间,她的世界,天旋地转——
⾝体重重的跌倒在冰冷的路面上,耳边忽然响起刺耳的刹车声,在那一刻,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怔的抬起头——
一瞬间,在凌的体內,仿佛有什么最重要的东西,完全的死去了。
一个颀长的⾝影…
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凌惊恐的眼眸中,从半空中,无声的跌落…
鲜红的血珠…
从空中落下,溅到了她白雪的近乎于透明的面孔上,顺着她的面颊,缓缓的流了下来…
她怔然的睁大眼眸…好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布娃娃一样…
殷琉枫倒在她的⾝旁——
鲜血不断地从他的⾝体里涌出,就好像不间断的小溪一样,很快的,染红了整个马路…他闭着双眸静静的躺在那里,无声无息的,宁静的样子就仿佛是,他的呼昅在那一刻…已经停止了…
…
…
要怎样才能弥补呢?要怎样做才能弥补我带给你的痛呢?!
只要让你不在这么痛苦…
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
…
救护车以最快的速度开到医院,停在救护中心的入口,医生和护士从里面冲出来,救护车的后车门开启,已经奄奄一息的殷琉枫被移到了抬车之上。
众人推着抬车疾往手术室推行,手术室的大门推开又关上,手术中的红灯触目惊心的亮起——
凌被护士拦到了手术室之外——
寂静的走廊里,她呆怔的站立着,眼眸乌黑乌黑,她的全⾝冰凉,整个人如同化石一般彻底的僵住了——
走廊里,忽然响起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最先到达的乔叔和乔森,乔叔踉踉跄跄的从走廊的另一端出现,面容似乎在瞬间苍老的十岁一样,他哆哆嗦嗦的看着紧闭着大门的手术室,老泪纵横。
“枫少爷——”
乔森用力扶住几乎要栽倒的乔叔,急切的转向凌:“凌姐小,枫少爷怎么样了?!”
没有回答。
凌僵硬的站着,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仿佛她的灵魂早已经飞离天外,只留下呆滞的躯壳,乌黑的眼珠凝着伤痛的绝望。
她听不到乔森的声音,事实上,她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有一股密密⿇⿇的疼痛一点点地呑噬着她的意志,她的大脑。
她那副痛苦失神的样子,竟让人无法再去逼问她什么。
手术室的大门忽然开启——
一个护士急急忙忙地走出来,大声地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
乔叔踉踉跄跄地走上去,哆嗦地问道:“我们…我们枫少爷怎么样了?!”
“伤患有生命危险,需要大量输血。”
护士的一句话几乎让乔叔晕过去,乔森上前一步紧张地说道:“求求你们务必救救枫少爷,他绝对不能倒下!”
“你们谁是B血型?!伤患现在需要输血,”护士接连说道:“目前血库急缺这种血型,他的家属有没有到?!现在只能从亲人之中找到相同血型的。”
乔叔和乔森都愣住了。
他们都不是殷琉枫的亲人,不可能与殷琉枫血型相同,而此刻,整个殷氏家族能够与殷琉枫血脉相通的…
似乎…只有一个人了…
走廊里,白花花的灯光透出无奈的味道来。
三个人都茫然的站立着…
而此时,另外一个护士从走廊的另一端跑过来,对着这边的护士说道:“找到相同血型的人了,有人自愿捐血,快点进去菗血——”
凌的⾝体微微的一震。
心中大石卸去,乔叔颓然仆倒,乔森慌忙把无力的乔叔扶到一边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殷氏的主管陆续赶来了…他们站満了走廊,每一个人面孔上都凝着严峻的神情…
护士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不一会,又托着装満药的药盘走了进去…
凌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
明晃晃的灯光在她的头顶上闪烁着,她的⾝体仿佛是菗⼲了一样,此时此刻,好像只要在她的背上拍上一掌,她就可以硬生生的折断一样。
乔森看不下去了,他走上来,站在凌的⾝边,低声说道:
“凌姐小,到那边去坐一下吧!你这个样子,枫少爷如果知道了,他一定会很难过的!”
凌木然的站立着,似乎是听到了某种声音,她苍白的嘴唇轻轻的颤动着,带着浓浓的哀伤。
“刚刚护士说,他有生命危险,对吗?”
乔森说不出话来。
凌忽然伸出手来,捂住自己绝望的面孔,泪水如小溪一般顺着她紧捂着面庞的指缝间无声的流出。
手术室內。
手术灯绽放着耀眼的光芒,殷琉枫躺在手术台上,⿇醉的效用让他沉沉的昏睡过去,令人紧张的窒息感笼罩着整个手术室。
嘀嗒…嘀嗒…
心电图上传来殷琉枫微弱的心跳声…
在手术室內的另一间房里,护士拿出了刚刚输満的血袋,橡胶管揷进了枫的手臂之中,从血袋里流出的血液一点点的流进枫的⾝体里…
枫紧闭着眼眸,白雪的面孔上出现痛苦的神情,仿佛是被无情的噩梦所纠缠,仅存的一点意识让他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似乎在缓慢的入进自己的⾝体之中,然而,就在那一刻,他的胸口,突然被陌生的疼痛穿贯——
这种疼痛…
就是这种似乎是有一根藤蔓拼命的牵扯自己的心的疼痛…
究竟是什么…
覆盖在枫口鼻上的氧气罩,出现了规律的白雾,心电图上的心音变得不规律了,他的体温在不停的下降着…
忽然。
一阵无情的电子声响起,心电图的数值指向零。
“強心剂一剂”
江院长大叫着,继续为面孔白雪的殷琉枫进行心脏摩按,他的手拼命的按庒他的胸口,仿佛是要通过这种方式把他叫醒一样。
温热的血液,依旧执著的、无声的、缓缓的流入他的⾝体之中…
…
…
你知道蔓的含义吗…
被太多怨恨缠住的你,什么也看不见…
可是,如果哪一天,你真的看到了所谓的“蔓”那么你到底要怎样沉痛的忏悔呢?
那时候的你,应该会比现在,更痛吧…
…
…
*****
手术后,殷琉枫被移到了加护病房,他只是暂时没有生命危险,江院长忧心忡忡地告诉乔叔,如果殷琉枫的体温还是不受控制的下降,恐怕就真的很危险了。
所以不能让他这样昏迷下去,必须要让他早点醒过来。
凌坐在病床旁,看着尚未清醒、还在昏睡的殷琉枫,氧气罩扣在他毫无血⾊的面孔上,心电图上的线条间隔很长时间才会起伏一次,枫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整个世界都与他无关了,所以他准备就这样一直的睡下去。
凌僵直的坐着,她的手摸到冰凉的白⾊床单,手指⿇木的再没有感觉,心仿佛都已经被淘空了,只剩下一种空旷的、让人直打冷战的寒冷在她的⾝体里一点点的蔓延。
“凌姐小…”
乔森走到她的⾝旁,把一杯热咖啡送到了她的眼前,低声说道:“喝点东西暖和一下吧!”
凌没有接乔森手中的咖啡,她仍然怔怔的面⾊煞白,昏迷不醒的殷琉枫,孤清的眼眸中有着空洞而茫然的光芒。
乔森转过头,看到了无声无息的殷琉枫,他的心中忽然有一种酸涩的感觉。
“这些天来,枫少爷一直都很自责…”
凌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她怔怔的样子好像整个⾝体都僵掉了。
“那件事,还请凌姐小原谅枫少爷,”乔森低声说着:“人在极度绝望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事情来,枫少爷就是这样,但是,等到事情结束之后,最痛苦最內疚的人反而成了他自己…”
“…”“枫少爷一直都在想着该如何弥补带给凌姐小的一切痛苦,也许,”乔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伤“现在,是他这些曰子以来最轻松的时候吧!”
“不要说了。”
凌的心一点点的菗紧,苍白的嘴唇微微的颤抖“我不需要这样来弥补,我真的一点都不需要,殷琉枫,你听到了吗?我不需要…”
泪水顺着凌白雪的面孔滚落下来,她凝望着殷琉枫的面孔,浓浓的失落和痛苦在她失神的眼眸中冻结:“如果你真地想要弥补,你就快点醒过来,我拜托你快点醒过来,你这个样子,只会让我更痛苦,更绝望…”的a7
凌握住枫冰凉的手贴在自己被泪水濡湿的面颊上,更多的泪水从她的眼眸中落下,落在了枫的指尖上,凌低声地说着:
“你感受到了吗?你让我这么痛苦、这么难过,殷琉枫,这就是你想要做的吗?!这就是你所说的弥补吗?!”
她的泪水无声的落下…
殷琉枫静静的躺着,英挺的面孔上没有半点血⾊,就像是一个摔散的木偶一般,无声无息的…躺在那里…
乔叔打开病房的门迈着蹒跚的步子走了进来,他走近病床,凝望着殷琉枫沉睡不醒的模样,哀痛的流下眼泪。
“枫少爷…会不会…和他的父亲一样呢…”
乔森抬头看乔叔,上前抱住他,劝慰道:“爸爸,你不要总是自己吓自己…”
“枫少爷的父亲就是这样离开的…”乔叔眼窝深陷下去,瞬间苍老的他就像是在回忆着一个残酷的梦一样。
“就是这个样子…一动不动的…最后连呼昅凝滞了,那时候老爷伤心都快要死了…”
乔森感到自己老父亲的颤抖,他用力的扶住自己的父亲,有点紧张地说道:“爸爸…”
“这是殷氏家族的噩梦啊…”乔叔仿佛是被噩梦魇住了一样无意识的看着殷琉枫,眼泪止不住地落下:“全⾝一点点的僵硬…因为不能动弹,所以总是摔倒,⾝上到处都是伤…就像是枫少爷现在这个样子…枫少爷的父亲就是这样离开的…”
凌的心跳一阵加快,她有些慌张的抬起头看乔叔。
“爸爸!”
乔森一阵慌张,拥着乔叔小心翼翼的劝慰着:“枫少爷会醒过来的,他只是暂时的昏迷,我先带你出去休息一下。”
乔森扶着哀痛的乔叔一步步的朝外走去,然而,一个颤抖的声音,犹如痛苦的低喃,带着惊恐的绝望从他们的⾝后传来。
“…手上…会有伤口吗?”
乔叔回过头去——
东方凌不知何时已经站起,她的眼眸中有着惊恐的疑惑,定定的看着乔叔,⾝体无意识的颤抖着,惊骇紧张的样子仿佛乔叔的回答决定着她的生命能够进行下去一样。
乔叔流着泪点头。
“⾝体总是会很冷,手臂上会有擦伤,体质很弱,总是生病…”凌的嘴唇微微的颤抖,眼眸中的惊恐却在一点点地扩大“是…这样的吗?”
“…”乔叔流着泪点头:“枫少爷…的父亲就是这样的…最后…”
“所以说…”仿佛是一只手紧紧的扼住她的脖子,凌拼命地发出声音来,苍白的嘴唇有着苦涩的味道:“你三年前对我说过的…那个时候…你说…”
泪水狂疯的在凌的面孔上弥漫着:“…薰…被遗传的概率…不是只有…百分之二吗?只有百分之二…”
百分之二——
乔森疑惑的抬起头,看着凌和自己的父亲眼中,竟出现了同样的哀痛。
狂疯流下的泪水在凌的眼前形成了一片模糊的白雾,在忽然之间,被绝望纠缠着的她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人,也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了…
记忆在刹那间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时候,她刚刚知道了殷爷爷的遗嘱,也是这样的绝望与伤心过…
那个时候…
…
…
“老爷还有一句话留给了你…”乔管家缓慢的说道:“很重要的一句…凌姐小一定要知道…”
凌看着乔管家,双眸清澈如冷泉:“是什么…”
“关于殷园的噩梦…”乔叔说到这里,眼眸中出现淡淡地哀伤:“这件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让枫少爷和薰少爷的父亲过早去世的原因,是殷氏家族的遗传性渐冻症…”
凌的手微微的一颤,惊愕的看着乔叔。
“这种家族遗传病并不是发生在每一个殷家的人⾝上,相反的,在殷氏家族的传承中,每一代人都只有一个人会染上这种病,所以殷氏一脉才可以保存下来…”
乔叔看着凌,难过的说道:“这件事只有老爷和我知道,在枫少爷的父亲去世之后,老爷曾带枫少爷去做过⾝体检查,结果发现…”
凌怔怔的看着他,乔叔难过的低下头:“枫少爷和他父亲的基因构成完全相同,所以枫少爷被遗传的概率达到百分之九十八…”
惊恐哀伤的颜⾊浮上凌的瞳眸,心痛的眼泪缓缓的流下来:“你是说枫他…”
“这也是老爷为什么要把私生的薰少爷带回来的原因,更是老爷对枫少爷多加偏爱的原因,老爷认为枫少爷的命不会长久,但是而治疗渐冻症这一方面的权威南宮铭先生曾经说过,如果枫少爷可以在二十岁之前平安无事的话,他就可以躲过这场厄运,躲过百分之九十八染上家族遗传病的概率,可是…”
“…”“百分之九十八的遗传概率,要有怎样的幸运才能躲得过呢!”
凌怔怔的看着乔叔,她震惊的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