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三 章 宝绿移情
当然,他是个充満活力,健伟英俊的少年郞。
“姑娘有何见教?”他笑问,笑容颇具逗挑。
“你打了我家的人?”少女反问,似怒似嗔。
“你是说…”
“你打了我大风庄的人。”少女薄怒地说,显然对他満不在乎的态度深感不満:“你有话说!”
“哦!姑娘贵姓芳名?”
“你呢?”少女仍然反问,可知定是个主观甚強的人。
“我姓周。”
“本姑娘骆宝绿,不要说你不知道,你不是本地人,是去香淋镇玩的?”
“哦!在下确是外地人,确不知姑娘的底细。”
“哼!大概你认为自己是个了不起的人。不是猛龙不过江,不错吧?”
“当然在下不会这样想…”
“你打了本庄的人…”
“姑娘知道贵庄的人是如何霸道么?”
“再霸道,也轮不到你管教。”
他摇头摇,泰然地说:“大概姑娘你美如天仙,也是个目空一切极为霸道的人。好吧,你说该怎办?”
“跟我回应,看该怎样发落你。”
“如果我不…”
“由不得你,你如果不肯,本姑娘要用马拖你回去。”骆宝绿横蛮地说。
他呵呵笑,说:“你何不拖拖看?”
骆宝绿大叫道:“带他走!”
一名中年人应喏一声,⾝形一闪,便到了他的右后方,巨手一伸,用的是擒龙手。
他人化旋风,在对方指将及体的刹那间,挫⾝疾闪,右掌疾扫而出“噗”一声一掌砍在中年人的右胁下,说快真快!
快得令人目眩,左掌已如天雷下击“噗”一声劈在中年人的右肩上,两记重击似乎在刹那间完成。
中年人嗯了一声,扭⾝栽倒。
另一名中年人吃了一惊“锵”一声剑鸣,长剑出鞘,⾝剑合一飞扑面上,势如奔雷,锋尖指向他的口七坎要害,情急下杀手志在必得。
他更快,闪电似的掠过尚未完全倒下的人,手一抄,便拉断了那位仁兄下悬着的连鞘长剑,斜飘八尺,旋⾝止步冷笑一声,向再次冲来的中年人叫:“小心了,阁下。”
“锵”一声清鸣,长剑脫鞘,恰好接住快速冲来的长剑,剑气飞腾,双方各展所学行雷霆一击,来势太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用不着立门户抢空门了。
“铮铮!”双剑狂野地接触,人影飘摇,剑气迸发。
“嗤”一声轻啸,人影乍分。
中年人飞退丈外,急退两步“嗯”一声轻叫,屈一膝挫跌在地。
口,斜裂了一条,自左斜下右啂,⾎如泉涌,一照面便胜负已判。
这瞬间,剑脫鞘的清鸣刺耳,人影急而至,剑芒如电耀目生花。
骆宝绿到了,剑发“飞星逐月”出其不意冲来,猛攻他的左胁背,恍如电闪一闪。剑虹罩住了他,没有他接招的机会,因为他的剑势仍未能收回。
周永旭一招伤敌。招势未尽。⾝形未稳,而骆宝绿却在突袭,猛攻他的左胁背,他的⾝后可说已完全暴露在骆宝绿的剑芒笼罩下,无法应变自救。
骆宝绿志在必得,以为十拿九稳,对方再⾼明,也难逃剑下,这一招碎然袭击又快又急,又是从背后下手,决不会落空。
她估错了周永旭的艺业,锋尖眼看及体,但见眼前人影一晃,剑失落空,接着彻骨奇寒的剑气。直右胁,电虹人目。
完了!她想。已没有任何机会避免致命一击,对方这神奇绝伦的一剑太可怕了,她居然没看清对方是如何移位的,生死立判。
她只能等待剑锋人体,无可挽回,惊怖万分地等死。
剑气一敛,电虹神奥地撤回。
她只感到有物轻触胁下,浑⾝一震。一道彻骨寒流瞬即布満了全⾝,只感到浑⾝发僵,心向下沉。
周永旭退出丈外,收剑淡淡一笑道:“我放过你,虽则你不值得放过。”
她不由自主地低头察看,胁⾐破了一个小洞孔,没有⾎迹,本能地伸左手一摸,丝毫不感痛楚。
她吁出一口长气,苍⽩的粉颊回复⾎⾊,散了的三魂七魄重新归体,颤抖着收剑,余悸犹在地问:“你…你为何不杀我?”
他将剑丢在脚下,微笑道:“不杀一个美丽的女郞,没错吧?”
“但…我们想杀你。”
“杀不了,后悔么?”
“后悔无补于事,是么?”
被打昏的中年人,已摇摇晃晃站起。
她脸一沉,向中年人叫:“你两人先回去裹伤,把我的坐骑也带走。”
“姐小…”中年人讶然叫。
“别管我,快走。”她不耐地挥手道。
另中一年人前受伤,但并不严重,肌⾁裂开,出了不少⾎而已,仍可支持。
两个人狼狈地上马,牵了姐小的坐骑,奔向大风庄。
周永旭背着手,笑道:“骆姑娘,你不回去了?还想和我作殊死斗。”
她粲然媚笑,走近说道:“我才不傻,怎敢再向比我⾼明百倍的人递剑?哦!谢谢你手下留情。”
“好说好说,你这么霸道的女孩子,也会道谢。”
“你…嘴上仍不饶人?”她着红着脸说,给了他一瞥⽩眼,似笑非笑,似咳非嗔,那表情,确是十分动人,令男人心跳。
“呵呵!当然你也不会饶人。说吧,你有何打算?呵呵!希望不是什么谋。”
她吁出一口长气,羞笑道:“是的。不瞒你说,在此之前,我从未饶过任何人。”骆宝绿毫无心机地说:“但今天,我服了你,没有怨恨,没有谋,请相信我。周…周兄,你要到乌江镇?”
“是的你…”“我陪你走走,可好。”骆宝绿说:“几里路嘛,平时我乘马,片刻就到了。”
他心中一动,大风庄是骆家的产业,这位骆宝绿被称为姐小,妙哉!
八成儿这丫头是八爪蜘蛛的女儿,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他笑了,开始试探:“乌江镇的骆大爷骆明芳,与姑娘是…”
“那是家⽗。”骆宝绿不假思索地说。
他又是一怔。
八爪蜘蛛并未将镇上所发生的事通知大风庄呢,难怪他在青槐集活动三夜,丝毫未受到⼲扰,也毫无所获。
他在想:如果我有这丫头带到乌江镇,八爪蜘蛛会不会投鼠忌器放过我?这丫头对我有好感,在她⾝上打主意岂不甚妙?
“原来是骆大爷的千金,幸会幸会。”他含笑走近骆宝绿,神态透着六七分亲热:“在下与今尊曾有一面之缘,却不知他有一位美丽大方天仙化人似的⼲金,走吧,我们到乌江镇,在下正想拜会令尊呢。”
骆宝绿傍在他⾝侧并肩而行,显得十分⾼兴,一面走一面说:“家⽗很好客,你会受到的。五天前镇中听说出了些小⿇烦,目下恐怕不在镇中。当然,我会代表家⽗接待你的。”
“哦!令尊号称八爪蜘蛛,雄踞一方,在乌江镇附近布下了任何人也休想自由活动的天罗地网,我不相信他会有⿇烦。”
他的语气中有讽刺的成份,但并不明显。
“其实,人外有人,天上有天,家⽗在江湖的实力仍不算雄厚。”骆宝绿叹息一声:
“他的作为我管不着。”
“哦!但不知令尊的小⿇烦是如何引起的?”他开始试探口风:“树大招风,⿇烦是免不了的。”
“我也不太清楚,家⽗很少将外面所发生的事向家里的人细说,只知是和州第一大富豪⾼和⾼大爷,托家⽗办一件小事!”
“小事就有小⿇烦,小⿇烦会变成大⿇烦。”
“听说⾼大爷痛恨一个流落和州的人,叫什么贾兴,拳脚颇为⾼明,打了⾼家的家丁,因此结下了怨。后来,⾼大爷用栽赃的手段,把贾兴弄人监牢,由官府追赃,缴二千两赃银,如在一月之內缴不出,罪刑将由监噤一年改为流放三千里。”
“老天!哪有流放三千里的刑律?”
骆宝绿咕咕笑,信口说:“⾼大爷的一句话,就是刑律;家⽗也一样。不过家⽗不喜拖泥带⽔,一了百了处事明快些而已。
“那贾兴就此罢了不成?”
“贾兴⾝在大牢,不罢也得罢。他的子六娘,弹得一手好琵琶,为了救夫,她跑到乌江镇在酒楼弹琵琶讨赏钱,希望凑齐二千两银子缴官。岂知待了半个月,便被⾼大爷知道了,⾼大爷当然不肯,因此托我爹断六娘的财路。”
骆宝绿像在谈论一件有趣的事,一面说一面微笑。
“哦!以令尊来说,断一个小女人的财路,可说不费吹灰之力。”他平静地说,但心中暗恼。
骆宝绿怎知他心中的变化?微笑着说:“本来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可是却有了意外的变化。贾兴的一位朋友,是池州一霸铁背苍龙金彦的手下弟兄,铁背苍龙不知自量,竟然带人赶到乌江镇,带走了六娘,与家⽗为难。”
“后来怎样了?”
“所以家⽗带了人,追向和州,目下不知怎样了。铁背苍龙在江湖上名号响亮,家⽗应付他恐怕真不容易。”
“呵呵!強龙不庒地头蛇,你担的什么心?”
“不是担心,而是恐怕这件事不易顺手。老实说,家⽗并未将铁背苍龙放在眼下。”骆宝绿颇为自负地说。
“你没跟去?”他问。
“哪用得着我去?”骆宝绿傲然地说,轻笑一声又道:“如果我去的话,不将铁背苍龙那些人杀他个落花流⽔才怪,我才不会和他们客气呢。”
“哦!你颇为自负呢。”
“爹说我处事有决断,有男子气概。”
“老天!你一个如花似⽟的美人儿,真要是有男子气概那才真糟糕。哦!你有婆家了么?”
骆宝绿脸一红,⽩了他一眼半羞半嗔地说:“你脸⽪真厚,怎么问这样的话?你敢说,我不敢听,看你不像个纨绔弟子?”
他有意栽花,看四下无人,突然左手一抄,挽住了俏巧的小蛮,低声微笑道:“骆姑娘,你看我不像个风流纨绔弟子?”
骆宝绿嗯了一声,粉颊频添三分醉意,扭着肢闪避。但却半推半就,羞笑道:
“你…你这是什么话?关大道,放规矩些,你…你以为我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他呵呵笑,手上一紧,说:“你不是不三不四的人,我也不是纨绔弟子,这里只有你我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年轻英俊,女的如花似⽟花样年华,郞才女貌天造地设…”
“不害羞,你…”骆宝绿以手掩脸,半倚在他⾝上腻声说:“不!不要这样,我…”
他心中一,低声道:“说真的,你知道你多美多动人么?哦!姑娘,我不要你有男子气概,我要你保持女特有的风华。姑娘
他的语音低柔,温柔得像是舂风拂着湖面所泛起的轻柔涟漪。
他的右手,轻握住骆宝绿微颤温暖的纤掌说:“姑娘,远离开刀剑、⾎腥、谋、诡前,多看看巍峨的⾼山,和接近涤际心灵污垢的碧⽔。你会心广阔,你会发觉除了人间的污浊以外,世间大自然的一切都是美好的。你会觉得与一个意气相投的爱侣,邀游天下淌祥在蓝天⽩云之下,寄情于无忧、无争的世界中,是多么幸福和美満。哦!人是不能绝缘于生俗的。”
不知何时,他已经站住了。
似乎,他已忘却了自我,也忘了⾝旁散发着醉人幽香的美姑女良。
他的目光,落在遥远的蓝天⽩云上,眼中焕发着稀有的光彩。
骆宝绿也失神地抬起滚首,风目中异彩涌现。
她看到的是他的侧脸轮廓,那神采奕奕的清澈大眼,直的鼻梁,健康的脸⾊,以及他嘴角涌现的一抹飘逸的微笑。所听到的语声是那么温柔,那么具有灵。
她呆住了,久久,她发现自己不自觉地反握住对方的手,轻轻地举至颊上轻抚自己发烫的粉颊,用抖怯的、痴的声调说:“周兄,你…你的话我…我懂,但是,我说不出自己的感受,我
周永旭像是突然惊醒,苦笑道:“哦!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哦!你…你说得好美…”
“真的,也许我是失神了。”
“你说了一些…”
“哦!我说了一些蠢话,是么?姑娘,请不要放在心上。”
“哦!不,你的话令我觉得天地之间,好像真的有那么美…”
“呵呵!我大概说了些连我自己也不懂的傻话。”
“周兄,言为心声…”
“哦!是的,言为心声,但我的言语却是例外,有时我会说些无谓的⽩⽇梦呓,千万别当真。”
骆宝绿偎近他,深情地说:“我认为你所说的,是你心目中所希望的未来憧憬。我也是,我也有属于一个少女的梦想…”
他突然脸一沉,一字一吐地说:“姑娘,我想,你应该是一位具有灵的姑娘…”
“咦,你…”“请记住我的话,远离开刀剑、⾎腥…”
“谋和诡活。”她像梦吃似的接口。
“是的,那样你就会感到心安,不至于⽩活一场,姑娘,珍重。”
说完,他挣脫骆宝绿的纤手,健步如飞而去。
骆宝绿如中雷便,站在原地发任,等到他已远出百步外,方失神地叫:“周兄,等我…”
他脚下一紧,势如星跳丸掷,片刻间便消失在小径转角处的树影內。
远出两里外。脚下一慢,他拍着自己的脑袋,愤愤地说:“见了鬼了,我竟然平⽩地放了她。这…这从何说起?”
本来,他存了恶毒的念头。要将骆宝绿弄到手,以惩戒八爪蜘蛛⽗女,令这两⽗女受报。
可是,他却毫无理由地放弃了。
右面的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轻笑。
小花子打扮的金贞姑一跃而出,笑道:“你放过了她,我还以为你是她的人呢,嘻嘻!”
他哼了一声道:“是你,你可恶。”
金贞姑拂着竹鞭笑道:“是我,怎么啦?”
他恨恨地说:“那天你跑得真快。”
金贞姑笑道:“你叫我不要在大庭广众间生事,那天可是你先出头的。”
“但你先动手的。”他仍然薄怒地说。
“反正你也要动手的,没错吧?”金贞姑仍然笑问。“反正你早存了心,是么?”
“你也是。”他吁出一口长气道:“你可把我坑惨了。”
金贞姑撇撇嘴说:“说得多好听?哼!你该说我成全了你。要不,怎会两个郞才女貌的人…”
“胡说1你…”“我跟在路右,你一双爱侣居然未曾发觉…”
“哦!我以为是条狗呢。”
“喂!你少骂人好不?”金贞姑似恼非恼地叫。
“好吧,不骂你,当然你值得骄傲,我确是发觉有后方有人跟踪,却被你装狗所骗,误以为是条狗。说吧,你到底是谁?”
“我”
“不要说你姓吴。”
“不告诉你。”金贞姑诡谲地笑着说。
他突然伸手,擒住了金贞姑的右肩井。
金贞姑吃了一惊,想躲却力不从心,浑⾝发僵,惶然叫:“天!你…用的是什么手法?”
他呵呵笑,说:一探囊取物手,在八尺內你绝对逃不掉。”
“放手你…”“放手?呵呵!你说得太容易了,你在酒楼一闹,八爪蜘蛛找我的晦气,金行银囊全丢了,你得赔。”
“赔?我一个小要饭的…小花子,如何赔?”
“有多少你赔多少,不然…”
“我⾝上只有十余两碎银。”
“那天你出手便是十两金子押柜,十两金子赏琵琶六娘,不要向我哭穷。”
“我的金银都花光了…”
“好,那我就剥你这⾝八宝⾐抵押。”他恶作剧地说,果真伸手剥⾐衫。
金贞姑大惊,叫道:“住手!住手…”
“哈哈!我可不听你的!”
女孩子的⾐怎能剥?⾐襟一解,金贞始只好认栽,可怜兮兮地说:“我是女孩子,不要…”
他放手,大笑道:“女孩子,不是狐狸?真想看看你的狐狸尾巴。”
金贞姑⽩了他一眼,嘟着小嘴说:“你为何不说给骆宝绿听?⾁⿇死了。”
他脸⾊一正,问:“你把琵琶六娘弄到何处去了?”
金贞姑一怔,问:“咦…你…你知道多少?”
他哼了一声说:“全知道。”
金贞姑一跺脚说:“坏死了!你已经知道我…”
他呵呵大笑道:“我要听你说,如果我不坏,怎会青天⽩⽇剥女孩子的⾐衫?”
“哼!鬼!难怪你会到大风庄引勾骆宝绿。”
“呵呵!不要说废话了,说说你们的事。”
金贞姑噗嗤一笑,得意地说:“没有什么可说的,我这一面带人救琵琶六娘,家⽗带人在和州同时动手,大牢中救走了贾兴,洗劫了土豪⾼和的⻳窝。这几天故布疑阵,使八爪蜘蛛在这附近鬼撞墙似的⼲碰撞,家⽗早就返回池州了。”
“你不走?”
“昨天才从和州来,不放心你,所以前来打听消息,毕竞你是个亦琊亦侠亦盗的江湖奇人。”
“哼你…”“家⽗已和南乞碰了面,你的⾝份瞒不了人。”
“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
“周兄,我抱歉,其实,那次我还怀疑你是骆家的秘密眼线,因此一走了之。”
“算了,这件事不必再提,你走吧。”他挥手说。
“我们一同走吧,八爪蜘蛛今早回来了,此地凶险,何不到池州寒舍小驻侠驾?”
“抱歉,我可不与你们这些劫牢反狱洗劫土豪的⽩道強盗打道。你走吧,你的处境比我凶险得多,八爪蜘蛛捉住你,不剥你的⽪才怪。”
金贞姑粲然一笑道:“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头摇道:“你这顽⽪丫头,还不走?你不走,我可要走了。”
“你”
“我要回去取行囊。”
“我陪你前往。”
“谢了,我的事不会假手旁人相助。”说完,他撒开了大步独自走了。
他在镇西三里外的一座农舍中等到天黑,方匆匆人镇奔回客栈。
踏⼊店门,店伙与掌柜帐房都惊呆了,做梦也没料到他敢回来。
他一拍柜台。大声道:“结账,把我的行囊取来。”
掌柜的三魂人窍,战栗着说:“客官明…明鉴,你…你的行囊…”
“我的行囊怎么啦?”
“骆…骆大爷已…已经派人取…取走了,小…小店店门人影乍现,有人叫“阁下,你真是胆大包天。”
他头也不回,冷冷地说:“你回去告诉八爪蜘蛛,他如果不将在下的行囊送回,乌江镇骆家将有飞来横祸,周某不是个仁慈的人,忍耐已到了极限,阁下记住了么?”
两名大汉以扑上作为答复,两铁尺来势似奔雷。
他向下一挫,避在柜台下,仰⾝一腿登出。
“啪啪!”两铁尺同时击在柜面上。
“哎…”一名大汉狂叫,掩住腹小向后暴退“噗”一声挫倒在地狂叫。
同一瞬间,周永旭长⾝庒住了另一名大汉的铁尺“啪”一声给了对方一耳光,再反手一掌削在对方的口上,力道恰到好处。
“砰!”这位仁兄也倒了,跌了个手脚朝天,口中鲜⾎溢出。
他双手握住铁民,猛地一拉,铁尺竟然拉长了三寸“当”一声丢在大汉⾝旁,沉声问:
“阁下,记住刚才在下的话么?”
两大汉挣扎许久方吃力地站起,脸上⾎⾊全无,惊然地说:“在…在下记住了…”
“你重说一遍,兔得你忘了,前言不对后语加多减少口齿不清,传错了会出⽑病的。”
大汉凶焰尽消,乖乖地复诵一遍。
他点点头,一字一吐地说:“还有件重要的事,劳驾一并转达,那就是在下等他一个时辰,过时不候。这期间,如果再有人敢前来行凶撒野,最好是带郞中来,也许需要叫忏作来验尸。滚!”
两大汉鼠窜而走,狼狈已极。
他在店堂对面的长凳上落坐,等候变化。
客人纷纷走避,店伙们-一溜走,只留下一个小厮招呼店面,偌大的店堂冷冷清清。
店门外,经过的行人急急而过,谁也不敢逗留。
街两端,有一二十名胆大的镇民,站得远远地等候着看热闹。
家家闭户,连门灯也熄了,形同罢市。
柜上有两盏灯,店內悬挂着两盏灯笼,光线并不太明亮,因此店堂显得幽暗冷清,如同鬼城。
一刻时辰过去了,了无动静。
又是一刻,气氛愈来愈紧张。
看柜小厮躲在柜內,惊得不住发抖。
一个时辰是八刻,按理。骆家的人早该来了。
他站起来伸伸懒,向脸无人⾊的小厮叫:“小兄弟,你走吧,这里将刀光霍霍剑影飞腾,留在此地等死么?快走!”
小厮怎敢不遵?老鼠般溜走了。
他信手一挥。柜上的两盏灯同时熄灭。
叩指一弹“啪”一声悬着的两盏灯笼熄掉一盏。
店堂中更是幽暗,剩下的一盏灯笼,发出暗⻩⾊的朦胧光芒,像是鬼火。
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有两个人稳步地踏上了门阶,接着⾼大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周永旭安坐不动,冷冷地说:“说吧,来说理呢,抑或是还行囊?”
两黑影踏人店堂,为首的人沉声道:“把琵琶六娘夫出,还你的金银包裹。”
他冷静地徐徐站起,一字一吐地说:“在下已经表明态度,这件事与在下无关。”
“即使你跳在大江里,也洗不清罪嫌。”
“好吧,你不是来说理的。”
“你明⽩就好。”
“这是说,除了武力解决,别无他途?”
“正是这意思。”
“那你还等什么?”他语音奇冷。
尾随在为首大汉⾝后的人,双手又举步进,系在背后的银鞘长剑在朦胧的灯光下闪闪生光,在丈外止步,耝眉一掀,用中气充⾜的嗓音说:“没有人等你嘴⽪子逞強,阁下就是神龙浪子?”
“正是区区。”
“在下银剑应奎。”
“不必用名号来唬人了,你上吧。”他冷冷地说,哼了一声又道:“当然你可以拔剑上。”
“你没带兵刃?”银剑应奎问。
“在下的剑已被姓骆的连包裹偷走了。”
“看来,应某要用拳脚打发你了。”
“我说过你可以拔剑上,没听清楚是不是?”
他的话委实骄傲得令人受不了。
银剑应奎是江湖上名号响亮的人物,听来更觉刺耳,強忍怒火冷笑道:“对付你这种江湖小辈狂小子,应某不屑使用兵刃,你将为这些话,付出可怕的代价。”
“你已经是第二次用话唬人了,阁下。”
银剑应奎忍无可忍,立下门户咬牙道:“十招之內,应某要你骨裂⾁开。”
他哼了一声,疾抢而人,右掌直削而出抢攻,闪电似的削向对方的腹要害,奇快绝伦,攻势极为烈猛。
银剑应奎一怔,这种抢攻的怪招确是罕见,看招势,应该是连削带打守势占先的招术,但却有一种震慑人心的浑雄声势形诸于外,看不出异处。但却可感觉得出这是可怕的一击。
因此不敢大意接招,疾退两步先看看再说。
糟了,不退倒好,退了便失去先机。
刚避过一掌,第二掌已直揷而来,不像是变招,却像是因势利导一气呵成的奇奥掌法,紧迫切人丝毫不觉勉強,变得顺乎自然,似乎这一掌早就料定下一步的反应。
无法再退,来不及闪避了,只好硬接,大喝一声。反手急拨化招。为首的大汉已看出银剑应奎遇险,飞⾝而出抢救。
来不及了,周永旭揷出的一掌又变,腕一翻,妙到颠毫地扣住了银剑应奎的脫脉,猛地一振一抖。
银剑应奎大叫一声,右臂脫臼,扭⾝重重地摔倒。
在马步一⾝躯晃动时,右胁下又挨了一掌,浑⾝一软,完全失去了活动能力。
为首的大汉尚未近⾝,招式尚未攻出。
周永旭已人如怒豹,先发制人,扭⾝飞腿便囵,势如奔雷掣电,挟浑雄的声威,展开了劲力万钧的抢攻。
大汉吃了一惊,收住脚步仰⾝进招,双手上下急封,用“如封似闭”守住中宮,避免接区而至的更烈猛袭击,反应比银剑应奎⾼明快捷得多。
棋⾼一着,缚手缚脚,周永旭⾼明得多。一脚走空,人已顺势贴⾝,双手疾抓,无畏地疾探而人,突破如封似闭的封闭,双手一分,便错开大汉的双手“怀心腿”排空直人,志在必得。
“噗!”腿半分不差地登在大汉的口筋骨下。
大汉⾝不由己,闷叫一声踉跄急退。
“砰噗噗…”铁拳着⾁声暴响似连珠。
大汉在退了三四步的短短瞬间中,连挨了九拳之多,全在腹之间开花\每一拳皆沉重如山。
“嗯…”大汉终于绝望地呻昑。僵硬地倒下了。
周永旭不客气地解下银剑应奎的银剑,快速地系在背上据为己有,试行拔剑看是否趁手,剑出鞘龙昑隐隐,银⽩⾊的剑⾝打磨得锋利异常。
他深感満意,收剑归鞘。向在地上挣扎意爬起的两个人说:“你两人够幸运,在下放你们一马。哼!你们该把郞中带来的。”
银剑应奎脸⾊灰败。吃力地说:“阁下。你…你走…走不了的…”
“噗!”周永旭一腿将对方踢倒,冷笑道:“你还想威吓我?昏了你的头。回去告诉八爪蜘蛛,在下的包裹⾐物值一百两银子,钱囊內有两百六十两金叶子,百余两碎银,一把剑值五十两银子。告诉他,这笔账该怎么算,他瞧着办好了。当然,五天前他打伤在下,要派人活埋在下的账,也得一并结算。本来,在下不想与他结仇,不想追究他谋杀在下的过节,因此只向他讨回金行银囊,他却派你们前来行凶,所以,一切后果皆由他负责,咱们已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他向店门走,距门约有四五步。突然止步凝神倾听片刻,虎目中冷电四,哼了一声。
“锵!”剑啸似龙昑,他撤下了银剑,回头一把抓起银剑应奎,在应奎尚未弄清他的意图时,狂风似的冲向店门。
应奎惊得魂飞天外,狂叫道:“不要发暗器…”
一声沉喝,剑虹似电,啸风声刺耳,人影如虎跃龙腾。
“砰!”银剑应奎被推倒在门外。
六枚暗器全向银剑应奎集中,想躲闪已无能为力。
发暗器的两位仁兄随在暗器后冲进,恰好接住冲出的周永旭,罡风骤发,剑气扑面生寒,剑虹以可怖的奇速左右分张,行雷霆一击。
“啊…”惨叫声惊心动魄,两位仁兄丢剑掩踉跄而退,然后失⾜摔倒,在街心挣扎叫号。
他屹立门外,神⾊木然,徐徐收剑人鞘,冷然四顾。
街两端,黑影飞掠而至,不少⾼手正以全速赶来。
人太多,先离开再说,⾝形像鹰隼般冲天而起,无声无息登上瓦面,一闪之下蓦尔失踪。
不久,锣声大鸣,鸣锣的打手用大嗓门満街叫嚷:“有強盗人镇,家家关门闭户,不许外出,蔵匿強盗者,与強盗同罪…”
全镇成了死市,狗吠声此起彼落。
打手们五人为一组,在镇郊发疯似的穷搜。
⾼手们则以两人为一组,在镇內寻觅踪迹。
两个佩剑的中年人沿着南街向北走向十字街,用目光搜索每一可疑角落,聚精会神,随时准备出手。
可是,他们竟不知⾝后来了不速之客,左首那人突然止步,直站定像具僵尸。
“阁下,替我传活。”右首那人耳后传来冷冰冰的语音:“一刻之后撤回所有的打手,不然杀无赦。”
这位仁兄想回⾝,但浑⾝发僵动弹不得,原来天柱⽳被人制住了。
等⽳道一解,⾝后却鬼影俱无。
打手们并未依限撤回,周永旭的警告,反而令这位乌江镇的上皇帝八爪蜘蛛,气得几乎发疯,不但不撤回打手,反而亲自出马,带了大批狐群狗遍搜全镇。
周永旭蔵⾝在骆宅对街的檐下,留意骆宅的动静,看了打手们出人的情景,心中不无顾忌。
骆宅不但打手众多,而且隐有不少艺业不凡的⾼手,要和八爪蜘蛛明里结算,的确有困难,除非他能不顾一切大开杀戒任而为。
“先剪羽翼拔爪牙,再擒贼王铲除这个土霸。”他暗中下定对策。
他像鬼魁般没人黑暗中,开始执行剪羽翼大计。
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
乌江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街道窄小,房屋凌,而且小巷甚多,即使是最大的商业区南北两街,宽度也不过丈余。而且街道曲折,绝大多数的房屋没设有门灯,天一黑便成了死镇,想动用大批打手对付一个武艺超群的人,谈何容易?
是时候了,八爪蜘蛛不在乎他的警告。
五名打手正沿街向镇南的栅门接近,前二后三相距约五六步,一时进时停逐段搜索。
经过一条小巷口,两名打手向巷內用目光搜视片刻,一个扭头向同伴说:“老五,进去看看,里面好像有脚步声呢。”
两人手按刀把,猫似的进人小巷,蹑踪步相当⾼明。
只走了六七步,墙角闪出一个有形无质的幽灵,无声无息到了两人⾝后!
手一伸,走在后面的人如中电殛,立即昏厥。
幽灵是周永旭,不费吹灰之力将两名打手点昏摆平。
巷口的三名打手三方戒备,等候搜巷的两同伴出来。
安顿好两个被打昏的人,他站在巷內吹了一声口哨,举手相招,同时向巷口出。
巷口的两名打手看不清同伴的⾝影,以为同伴有所发现,闻声奔到低叫:“怎么啦?有发现…”
“发现两条病狗…”他说,声出人已近⾝。
“砰!”第一位仁兄左胁挨了一拳,有骨折声传出。
几乎在同一瞬间,第二位仁兄的耳门挨上了一劈掌,应掌昏厥,第三个打手还弄不清怎么一回事,也倒了。
五个人皆被拖人小巷,每个人的右手和右腿的关节,皆被拉脫⽇并且扭转半圈,即使能治好,一月半月绝对起不了。
他手下留情,伤不致命恰到好处。
四更左右,他已解决了十二组负责搜捕的打手,然后开始清除把守要道的人,如法炮制将人打昏拉损关节。
四更尽,全镇大。
骆府人心惶惶,出动所有的人手,搜遍大街小巷,救回六十余名重伤不能行走的人,所有的人皆被撤回,死守骆府,也许会平安,黑夜派人外出太愚蠢了。
大门外有四个警哨,五更三点全躺下了,脑袋各挨了一颗飞蝗石,最后倒下的人居然能狂号求救,把在內把守的人引出,二十余名⾼手遍搜附近,毫无发现。
接着,从后花园又传出叫声,人侵的黑影神出鬼没,前后闹了夜一,被击伤的人,谁也没见到偷袭的人。
次⽇一早,骆家的爪牙遍搜全镇內外,飞狗走风声鹤唳。
镇南十余里的浮沙口镇就有巡检司,八爪蜘蛛神通广大,召来了巡检大索镇四郊,沸沸扬扬闹了一整天。
夜来了,骆府戒备森严,如临大敌,灯火通明哨岗密布,但尽管戒备严得不可再严,屋前屋后仍然不时传出叫声。
三更以后,宅院內开始有叫号声传出了。
警哨密布,仍未能发现神出鬼没的⼊侵者。
被打伤或击昏的人,绝大多数是被小石所击中的。
这夜一,共有二十八个人受了重伤。
骆家的人开始疑神疑鬼,不安的情绪随时光的飞逝而增涨。
每个人皆开始为自己打算了,聪明的人开始在想:下一个会不会是我?要怎样才能避免受到伤害?
次⽇,大风庄的⾼手全部赶来了,八爪蜘蛛的两位拜兄也赶来相助。
夺命神判应深,是银剑应奎的堂叔,理该赶来。
二老千手神君郝昭,是在傍晚时分赶到的。
两人皆住在和州南面西梁山下的梁山镇,接到拜弟的手书专程赶来相助。
人暮时分,大风庄失火,有十余条好汉,被人不明不⽩打昏并扭伤手脚关节,火烧掉了七八间房屋。
快马将消息传到,已经是二更初。
八爪蜘蛛狂怒之下,立即带了人赶回大风庄。
岂知正好中了周永旭的调虎离山计,八爪蜘蛛一群⾼手往大风庄赶,他却往乌江镇依计行事,二十几里半个次便赶到了,重施故技放翻留置的十余名警哨,然后放火烧毁东院的两栋房舍。
黎明时分,爪牙们发现照壁上留下的两行字:“警告骆家众爪牙。明⽇将开始杀屠,决不留情。知名不具。”
这两行字,令众爪牙心惊胆跳,惶然不可终⽇,一个个愁眉苦脸像是大祸临头。
有人开始溜走,当然是些聪明人。近午时分,桃花坞的紫观紫观主,带了四名老道搜完紫观至镇北一带小村落,失落地转回紫观准备进食,食毕打算向南搜。
距观有两里,小径穿过一座树林密布的小丘下。
老道佩了剑,手握特大号的三尺长拂尘。
其实,这种长拂尘该称云帚,用作兵刃十分趁手而霸道,出手时威力可及丈外。
其他四名中年老道尾随在后,鱼贯而行,⾝后的中年老道发话道:“观主。咱们这是枉费心力,不会有结果的,咱们这一带,不要说躲一个人,即使躲了上⼲人马,也无法将他们搜出来的。”
“不许多说,无论如何,咱们得尽心力,今晚我要到骆府相助,定可将这神山鬼没的家伙擒住。”紫观主恨恨地说。
丘上的一株大树下,突传出一阵长笑,周永旭⾼大的⾝影出现在树下,笑完道:“紫观主,你一个方外人,提刀带剑,哪像个有道全真?你要擒住谁呀?”
紫观主并未见过周永旭,讶然问:“咦!你是谁?你认识贫道?”
“哈哈!谁又不认识大名鼎鼎的紫观主?”
“你是…”
“你看在下像不像神龙浪子?如果不像,你总该认识这把银剑吧?”说完转⾝,让老道者背上系着的银剑。
老道一惊,沉声道:“果然是你。好啊!这几天大闹骆府的“正是区区在下的得意杰作。哈哈哈…”“你该死!”老道怒叫,扬云帚向前去。
他仍在笑,笑完说:“你别说,我不要你死,我要你代为传话。”
两老道左右齐出,两面一抄,形成合围。
“锵”一声剑啸,他担下银剑又道:“老道,你们最好一起上。”
老道已迫近至丈內,冷笑道:“小辈,你未免太抬举你自己了,呔!”
沉叱声中,云帚直菗而出,罡风骤发,劲风山涌,好一招奇急烈猛的“流云飞瀑”铁帚柄长有三尺,尘尾长两尺二寸,威力可及五尺以上。软硬兼备,可说是外门兵刃,很难招架。
他一声长笑,飞返八尺,笑道:“你这人未免…”
老道一声沉叱,冲上再次近,云帚一抖,劈面扫来势逾奔雷。
他仍不接招,侧丈外,从两名老道中间闪电似的掠过,先脫出重围再说,避免四方受敌。两名老道未料到他脫困,来不及拦截,同声叱喝,双剑跟踪追击,猛扑而上。
紫观主也随后跃进,衔尾追袭。
他不再闪避,一声长笑,银剑吐出缤纷剑虹,招发“分花拂柳”趁人两名老道攻来的凶猛剑影中“铮铮”两声暴响,开如山剑影切人,剑趁势左右分张。
人影乍合乍分,他飞退八尺。
“哎…”两老道同声惊叫,分向左右后方暴退“当”一声有一名老道的长剑失手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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