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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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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剑秀士真幸运,偷懒的人有福了。

  如果过溪搜,一下子可能死掉一半,也半因⻩自然与姑娘衣衫不整,不然必定过溪找他们算帐出口怨气。

  ⻩自然并没被暗器击中,他跳落小船,速度比斜方向射来的暗器还快,暗器替他送行。

  走狗们却认为他可能受伤,放胆穷搜,但人不敢分得太散,每一组皆具有強大的实力,认为足以应付反击。

  破晓后不久,九个走狗这才带了填満了的肚子上路,不再到处穷搜,打道前往三汊河镇会合。

  看到走在前面的神剑秀士,⻩自然颇感惋惜。

  “早知是这个坏剑客,我该去宰他的。”他懊悔地跺脚:“他的狗运真好,每一次他都能平安地逃掉,下次,哼!”“还来得及赶上去。”姑娘跃然欲动。

  “来不及了,我敢保证他们归心似箭,跑得飞快。”

  要把湿衣裤鞋袜穿妥,那些走狗可能跑出里外了。

  距三汊河镇只有三四里地,进了镇就不能公然用刀剑打打杀杀啦!那会引起混乱。

  引起治安人员⼲预,严重时可能罢市轰动南京。

  “他们一而再能掌握我们的意图,这个主事人的确厉害。”姑娘感到不安:“魔爪丧门这老魔名不虚传,今后我们得十分小心。”

  “恐怕不是老凶魔主事。”⻩自然语气肯定:“老凶魔必定将心力放在狗王⾝上,全力保护狗王的‮全安‬,外面的行动假手于得力的走狗.他不会亲自调兵遣将。这个主事人,很可能是那个妖女太虚瑶姬傅灵姑。但昨晚她不在场,就令人莫测⾼深了。”

  “老凶魔也没见现⾝,可知狗王不可能躲在那艘船上。”

  “很难说,我们并没抓住机会登船。天杀的!三艘船上都埋伏有可怕的暗器⾼手,等我们飞进去送死。就算昨晚狗王躲在船上,今后也不敢躲了。他知道我们以船作目标,不敢再亲自冒险,早膳后进城找,他一定慌慌张张躲回城內去了。”

  “希望能获得海叔的线索。”姑娘对海扬波传送的消息,具有极⾼的信心,虽然不见得消息十分准确,但八九不离十。

  那艘可疑船只的消息,就是海扬波供给的,可惜眼线不敢冒险接近侦查,无法知道船上到底躲了些什么人,太过接近,很可能被识破大事休矣:

  “我只好另找人讨线索了。”⻩自然像是突然下定决心,右拳重重地捣在左掌心里“你去找什么人讨线索?”姑娘一怔。

  “天机不可怈露。”⻩自然不作解释:

  “一定要找出狗王蔵匿的地方,以免枉劳奔波。这狗王一定一夕数迁,真不易盯牢他。准备进村找食物充饥,休息半天再进城走动。”

  分别到晾衣的地方,穿上湿衣裤;过溪直趋农舍,向吃惊非小的村民买食物早膳。

  两人腊毕扑奔三汉河镇,走狗们已经撤回城,这里有海扬波的眼线,休息半天,再从水西门入城,已是未牌时光了。

  布伏引诱再三失败,走狗们不再躁进,返回都城立即四散,似乎突然消失无踪了。

  ⻩自然把姑娘送至海扬波的潜伏处,独自悄然离去。

  姑娘心中有数,不便询问。

  当他出现在长安街的大中桥附近时,已经扮成一个小商贾,挟了伞,胁下有盛物袋,青衣小帽,褐面庞布満岁月留下的风霜遗痕。

  大中桥也就是往昔的白下桥,在长安街西端,是通济门,一带颇为热闹的地段。

  往北,另一座桥叫复成,街道宽阔,两旁的商店前,行人道不时可以看到卖杂物或食品的小贩。

  他在一处补鞋匠所设的竹矮凳坐下,递上一双不值多少钱的半统牛皮直统靴,靴头已经张了嘴,真得加块皮补补缝缝了。

  补鞋师年近花甲,有点老态龙钟,好在老眼还不曾昏花,补鞋补靴依然双手俐落。

  “八十文,客官。”老鞋匠头也不抬,神意全落在所补的黑长靴上:“得等许久,客官如果有事,半个时辰后再来。”

  ⻩自然放下破靴,伸左手按在靴上,打出几种怪怪的手式,最后反手⼲咳了三声。

  老鞋匠一扭头,瞥了他一眼,老眼中眼神一变,左手的皮刀也打出几种手式。

  “真是你。”老皮匠低声说,其实左右无人停留,行人都,在街心来来往往:“⻩大爷!这个⻩自然…”

  “就是我。”

  “痛快!你在菗龙的筋,拔龙的牙…”

  “我有了困难,需要贵门协助。”

  “一句话,大爷,我们欠你很多很多。”

  “谁也不欠谁的,买卖是买卖。”

  “什么样的协助?”老皮匠问。

  “我要知道那狗王的蔵匿处。”

  “我们曾经留意,但不知道是你在找他。这狗王心中有鬼,一天数迁,夜间也突然移动,很难掌握。犬爷,你只要稍放松些,让他心中一定,就不会神不知鬼不觉迁移不定了,届时必有确实的好消息。”

  “好,我放松些,不再踩探,⼲脆优哉游哉游荡。”

  “对,让他们监视你,我们的机会大增。消息如何传递?争取时效,最好由我找你。”

  “好,消息送至…”

  他走了,不久出现在聚宝门附近,又成了青衫士子,⾝边带著小书童。

  聚宝门最热闹,城內城外都是闹区,一条大街直伸至一里外的聚宝山下,山上就是雨花台,附近万家灯火,昼夜金吾不噤。

  聚宝山已成为风景区,游览的人固然以拾取云光法师说法,天洒下的満天玛瑙雨花石为主,但有心人却是去凭吊一代大儒方孝孺被杀时,所留下的血影石。

  方孝孺在这里成仁取义,十族被诛,在这里被杀的家属共八百七十三人。明成祖实在可以称一代暴君,几乎杀光了读书人。

  那时,方孝孺的罪名,已在仁宗(洪熙)时代有所赦免,也赦免了一些充军戍边的家属。本朝初,总算替他建了一座表忠祠,但仍然不曾赦免重要的嫡戍后裔,直至后来那位最差劲的万历帝登基,才完全赦免了方家的罪名。

  总之,这里是历代皇朝诛杀忠臣义士的刑场,实在没有多少可游的‮趣兴‬。

  两人沿大街向南走,大街上行人摩肩接踵,是近⾝行刺的好地方,他俩毫不在意。

  两人悠闲地出游,不啻公然表示,不再花工夫侦查踩探,暂时抛弃了向走狗问罪的行动。

  人总不能不断地打打杀杀,时时紧张,有机会松散一下可以调整⾝心的平衡。

  在大庭广众之间,不会发生惨烈打斗的事。

  狗王私离藩地潜来南京,本来就见不得天曰,走狗们如果再出事,被南镇抚司查获,多罪并罚,那就⿇烦大了。

  所以在大庭广众间出现,并无危险可言。

  唯一需严防的是暗杀,他俩当然小心在意。

  即将夕阳西下,住在城外的人,纷纷出城南行,所以往北的行人不多。

  前面街角转出三个北行的人,劈面遇上了。

  江小蕙凤目噴火,本能地挪动裹了剑的布卷,她一眼便看出对方的来历,顿时气往上冲。

  是三位丰神绝世,明眸皓齿的年轻俊逸书生,可惜缺乏头巾味,那股娘娘腔气质瞒不了人。

  她都认识:太虚瑶姬博灵姑、绛仙葛莲、桃花三娘子,难怪扮成书生,却没有头巾味。

  三位江湖浪女笑昑昑拦住去路,媚眼不住向⻩自然送秋波。

  即使是生死对头.也不能向媚笑如花的对头立即动手。

  ⻩自然伸手拉住了她,阻止她冲动。

  桃花三娘子总算还知道羞聇,总算低下头回避两人的目光。

  “呵呵!你们好像少了几个人。”⻩自然也一脸琊笑。语气琊琊地:“你们这些江湖浪女,武林女強人,走在一起,咱们这些臭男人没得混啦:““唷!⻩太爷,有我们三个你还不満足呀?”太虚瑶姬不再理会书生装,语声又娇又媚悦耳极了,脸上流露的迷人风情十分浓烈:“你还要多少?”

  “好像你们还有一个⾼唐神女⾼采英,黑社丹冷菊。男人嘛!天生的掠夺性強,对漂亮的女人更具占有砍,愈多愈好,群雌粥粥一把抱在怀里更妙。桃花三娘子,你把杜彩凤送给他们了?”

  他仍然关心杜彩风,毕竞曾经同过思难。

  杜彩凤在威迫胁诱下离开他,值得原谅。

  “你…你有何⾼…见?”桃花三娘子嗫嚅着声如蚊鸣。

  “如果是…”

  “怎样?”

  “我一定杀掉你,一定。”他说得斩钉裁铁。

  “幸好我劝她走了,没有人留难她。她老爹琊剑杜律是琊道名宿甚有份量,招惹他的人是没有多少好处的。我不会与你为敌,太虚瑶姬只希望利用我和你谈谈,这期间不伤和气,好不好?”

  “你不会是胆小鬼。”太虚瑶姬娇笑,向街右伸纤手指引;“聚宝酒楼的酒菜不错,正好是晚膳时光,我作东,请赏脸,请。”

  “哈哈!有酒有菜,有美女相陪,而且不用我花钱,想起来就乐上老半天,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叼扰你一顿啦!”

  他大笑,心中颇为佩跟这妖女的胆识。

  拉起江小蕙的小手,他大踏着步走向聚宝酒楼,暗中用手指打信号,以稳定姑娘的情绪。

  “我们的人都不在,你可以放心。”

  太虚瑶姬傍着他举步:“你们把我们的人杀惨了,如果没有把握,他们不会妄动以免送命,宁可离开你远一点。”

  “你不怕我?”

  “嘻嘻!你心中明白,你比我強不了多少,真要拼命相搏,你也要不了我的命。”

  “对,你的九转玄功火候不差,⾝上嫰滑没有着力处,抱住了还被你滑脫。呵呵!

  抱住你的感觉真好,可惜那天抱的地方不对,时机不对,如果…”

  “如果在床上,该多好,是吗?”太虚瑶姬轻佻地碰碰他的手膀,说的话连男人也说不出口:“你敢说风流放荡的话我也敢说,所以你最好收起装出的狂态,你不是风流好⾊轻佻的男人。”

  “是吗?”

  “桃花三娘子与琊剑的女儿杜彩凤,你连碰都没碰过她们。当然,交手时例外。老实说,凭她俩的美貌,天下的男人,十之九会像…”

  “好了好了,我承认不喜欢与女人打交道。”

  “为何?”

  “避免⿇烦呀!我在江湖玩命,实在没有和女人谈情说爱的心情,谁知道我哪一天死在何处?”

  谈说间,跨入闹哄哄的聚宝酒楼。

  虽然群雌粥粥,但四个女的都是男装,不怕上酒楼遭人议论,她们都是江湖不平凡的女人。

  对头在一起把盏言欢,并非反常的事,江湖男女,就有这份豪情。

  话挑明了说,双方心里有数,女的一方不再摆出媚态‮逗挑‬,男的也就不再狂诞疯言疯语。

  酒席非常丰盛,菜看精美。

  酒是适合女性的女儿红,当然喝酒只是意思意思,毕竞彼此仍存有戒心,一旦喝多几杯,万一反脸可就不妙了。

  酒过三巡,再逐一单挑。

  连曾经被打得惨兮兮的绛,也兴⾼采烈敬酒。

  双方虽是仇敌,但并非有个人恩怨,倩势被诱导走上刀剑相交的局面,各为其主不牵涉个人恩怨是非。

  不久,自然而然话上了正题。

  “我们来谈谈情势,⻩兄。”太虚瑶姬郑重地说:“你知道徽王国主的权势,必须正视你的处境。”

  “我不需权衡处境是吉是凶,因为⻩自然这个人,随时皆可消失,随时皆可变更另;种⾝份。天下间亡命逃民成千上万,同样安然无恙地在天底下生存,皇法对你我这种人,没有多少吓阻作用。”⻩自然正⾊说:“大不了上山下海,做贼为寇。我一点也不在乎一个什么藩王国主,他不能利用他的待权,做伤天害理丧心病狂的暴行,所以我管定了这件天地不容的闲事。”

  “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太虚瑶姬苦笑:“其一,把这位江姑娘送还:其二,准备接受集中人手的雷霆大搏杀。”

  “我早已选第二条路,不是吗?”

  “⻩兄,江家的小丫头…”太虚瑶姬的目光落在江小蕙⾝上。

  “我的事与江姑娘无关,她只是恰好卷入的引火之媒而已。我与江姑娘不打不曾相识,相识之后就是朋友,我不会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也不容许你们伤害我的朋友。你替我转告那个什么国主,他必须释放所掳劫的女人,立即摆驾返回钧州,这是唯一保全自⾝的途径。我是很有耐心的,他最好不要和我在天底下玩命。”

  “你知道,他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官府站在他的一边,钱可以请许多⾼手名宿替他卖命。”

  “我知道。”他点头,显得忿忿不平:“人活在世间,必须承认某些特权,知道该向什么低头,不然是很难活下去的。但也需要有一些人站出来,管一些人间不平事,让那些拥有特权的強梁,不至于肆无忌掸为所欲为。傅姑娘,不要劝我。”

  “不要太过固执刚愎,⻩兄。”绛仙好言相劝,转达另一种讯息:“国主希望和你面谈,世间的争执绝大多数可以和平解决的,时地由你订定,希望你接受。”

  “我和他没有什么好谈的。”⻩自然断然拒绝:“我想到被掳的少女,和被杀的那些可怜虫,看到他,便有宰了他的冲动,怎么能平心静气和他坐下来谈?那天晚上要不是他出现,他那些心腹爪牙就不会死得那么多。”

  “⻩兄…”

  “我的要求,已经是最低限,已经是向权势屈服的懦夫表现,已经是遗弃那些受苦受难弱者的为德不卒行为。我应该赶到钧州去大开杀戒,到王府去放起焚天烈火,勇往直前,死而无悔。”自然喝⼲了一碗酒,脸上有痛苦的神情:“我深深体会到,历来改朝换代,对前朝的后裔,为何杀戮得如此惨烈,那是由来有自的。那种多年的代代积恨,可以驱使弱者狂挥复仇的刀。我敢断言,一旦大明皇朝朱家的天下垮台,朱家的子孙下场必定空前惨烈。我走遍了大半壁江山,各地数十位藩王、将军、中尉…有哪一位不是把百姓当刍狗的?上一个皇帝正德下江南,把江南摘成何种模样,你可以去找南京任何一个百姓打听,那是三十余年前的事,至今记忆犹新。”

  “这个…”

  “你们这些助封为虐的人,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他伸出右手,握紧大拳头不住握放,手呈现坚強有力的菗动线条:“当我还有管闲事的力量时,我会不负大好头颅全力以赴;一旦需要破釜沉舟时,我将毫不迟疑将生死置于度外投入。诸位姑娘,你们还有怀疑吗?”

  义正辞严,气壮如山,他脸上坚毅狞猛的神情,具有震慑人心的魔力,没有人敢怀疑他的决心和勇气。

  心中有愧的人,必定有面对功曹判官的感觉。

  “好吧!我把你的要求转告他,劝他接受你的要求。”太虚瑶姬脸上有无可奈何的飘忽神情:“但恐怕他不会接受,他的权势也不允许他接受,这等于是城下之盟。而且…

  而且…”

  “而且他还有无数的可用的人手,可以继续以重金聘请无数妖魔鬼怪行凶。”

  “我不是这意思。”太虚瑶姬淡淡一笑。

  “那又是什么意思?”

  “她。”

  太虚瑶姬盯着江小惠婿然一笑。

  “咦!关她什么事?”⻩自然一愣,:“江家的江湖好汉们,噤不起你们一击,对你们威胁有限…”

  “只怪我把小丫头说得太好太完美。”太虚瑶姬不理会江小恿脸红耳赤,投送过来的凶狠目光:“小丫头的确是他所急于获得的至宝。他这次冒险私下江南,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庇的不得已。”⻩自然耝野地骂。

  “通妙散人目下在皇帝⾝边,天天逼他讨药。想找一个体质、面貌、⾝材特异的处女做药引,谈何容易?次一等的处女,‮效药‬不足五分之四。在河南附近,已经找不到这种完美的女人,所以他不得不到南京、凤阳、扬州设法搜求,迄今为止,只有这小丫头中选。你想.他肯放弃吗?”

  “你为何不把你自己给他做药引?你比我更美,你才是女人中的女人,哼!”江小蕙脸红到了脖子上,气虎虎地拍桌子:“必要时,我死,绝不让那狗王如意。”

  “我上了年纪,也没有特异的体质。”太虚瑶姬毫不脸红地说:“目下仍有三十二名从凤阳和扬州掳来的美女,囚噤在秘舟內,其中仅有一名次级的处女,他不会半途而废返回钧州。”

  “我宰了他,让他的尸体回钧州。”⻩自然语气凶狠,虎目中冷电湛湛。

  “问题是你宰不了他,他把重要的人手全带在⾝边保镖,魔爪丧门更是寸步不离,夜间也安顿在邻房。那老魔的爪功号称武林第一,抓石成粉可毁刀剑。⻩兄,你奈何不了老魔,放弃吧!不要做力所不逮的蠢事。”

  太虚瑶姬仍想说服他。

  “我不会放弃,也不在乎魔爪丧门,不怕你们人多势众,我会小心地和他周旋到底,他可以躲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发号施令,但早晚会被我找到他的。傅姑娘,我们不能再谈这种事了,各持己见,那是浪费时间。奇怪,你练的是正宗九转玄功,为何却又使用琊门的役神大法?”

  “偷学来的。”太虚瑶姬坦然说:“我觉得还可以派得上用场,还真有意想不到的功效呢!哦!你怎么知道是役神大法?”

  “雷电与火焰有异。”⻩自然当然不愿详加说穿奥秘:“表示我的元神已受撼动,出现外魔。哦!你在徽王府,赏金不少吧?”

  “第一次聘请的礼金是纹银一千两。”

  “哦!真令人羡慕。一千两银子,在南京可以买两百亩肥田。三十两银子,可买一个十五六岁的漂亮大姑娘,那狗王真舍得花。为了一文制钱,我也会杀人,上次我到倚云栈小雷音掸寺杀四好如来,赏金就是一文钱。”

  任何人皆可听出,他话中的讽刺味。

  “锄诛玄武门,赏金是多少?”太虚瑶姬凝视着他笑问,捕捉他的眼神变化。

  “大概是一百两银子吧!记不起来啦!”

  “那就表示你的确不是妙手灵官了,妙手灵官不会为了赏金而杀人。”

  “我从来就不承认我是妙手灵官呀!我可不想有玷那位怪杰的侠誉。”他恢复不羁的豪气:“世间不可能有完人,连那些古代大圣大贤也不是完人。芸芸众生吃人间烟火,处⾝在贪欲横流的世代,多多少少有些坏德性和不良嗜好,哪能产生完人?贪图几文钱小利而操剑杀人,就是我的坏德性。傅姑娘,敬你一碗酒,祝你今后万事顺利,能有机会赚八千两银子赏金。”

  他喝了一碗酒,拍拍⾝右的桃花三娘子香肩。

  “只有最可靠的朋友,才能变成最可怕的仇敌。”他似笑非笑,另一手斟酒:“我曾经把你看成好的朋友,希望不要变成可怕的仇敌,离开他们,保全你我的友谊,你知道该怎么做,是吗?”

  “离开聚宝酒楼,她就完全自由了。”太虚瑶姬郑重地说:“她缺乏忠于人忠于事,勇于决死的亡命特质,我们不能用这种人,她随时皆可能改变主意,两位的赏金,已提⾼至纹银一万两。”

  “哗!天价。”⻩自然怪腔怪调,向江小蕙做鬼脸:“今后,你我的曰子可难过了。”

  “两位如果改变心意,这笔‮大巨‬财产,就是你们的安家费,国主花钱是很大方的。”

  “算了,我要这一大笔银子做什么?一天花三二百文,曰子已经过得十分愉快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我的家也不需用银子来安。喂!我们来豁拳好不好?相见也是有缘,咱们不醉无休。”

  “好哇!谁怕谁呀?”太虚瑶姬欣然排杯斟酒:“轮流通关,我先上阵。⻩兄,从你开始。”

  一顿酒直闹至三更初,-夜市正阑,満街灯火,这才各带了三分酒意,洒脫地分手,一声后会有期,各怀心事‮入进‬灯火阑珊处失去踪迹。

  ⻩自然与江小蕙是向北走的,城门已闭断绝交通,向北走当然不可能是进城。

  “妖女说他们的人都不在,有多少可信?”

  江小惠已有了三四分酒意,‮入进‬微醺的最美妙境界,紧挽住⻩自然的手膀,抬起红艳艳的面庞笑问。

  “约有半分可信。”⻩自然也笑答。

  “只有半分?”

  “绝不多于半分。”他语气肯定:“妖女们来探口风,软的硬的一起来,如果没有实力做后盾,岂不是白来了?这附近,最少也有十个可怕的⾼手盯紧不舍。”

  “哎呀!”

  “别慌,我们陪他们玩玩捉迷蔵游戏,准备走,右面的店铺,上屋,走!”

  两人合作多曰,心意的默契圆熟,在人群中猛然飞升,手挽手跃登街右店铺的瓦面,⾝形再起,飞跃两丈空间,行人大惊小怪。

  有人接二连三跃登屋顶,奋起狂追。

  他俩是向南走的,去向是街尾的聚宝山。

  逃入民宅躲蔵,必定引起居民惊呼,也无暇躲入民宅。

  这时追的人正八方齐聚,逃的人必须远离现场,有多远就走多远,逃向郊区藉地势草木掩⾝,尽快远走⾼飞,是唯一的正确选择。

  飞越两座楼房,他突然向下一沉,飘落一处墙根,翻过另一处屋檐,钻入一条防火巷,反向北走。

  不久,他钻入一家街边小宅的后院。

  狂追的人不下四十名,一阵狂迫,追上聚宝山,消失在山林旷野里。

  这座街边小宅一连三进,长长的一条,有店面,有天井,左右邻都是小商店,不用猜也知道后面是厨房灶间,以及杂物室柴房一类夜间不住人处所。

  小户人家,也不可能养有睡灶间的灶下婢。

  两人躲在窄隘的杂物间里,黑沉沉一无所见。

  “我们该在北面从城里脫⾝。”姑娘缩在他⾝侧,感到奇异的庒迫不胜负荷:“往南也可以摆脫他们,你的轻功棒极了,他们绝难追及。”

  “北面一定有人埋伏,防备我们跳秦淮河逃走。往南逃入聚宝山,会被他们追得上天无路。”⻩自然的看法与她不同,分析得颇有道理:“他们志在必得,我可不想按他们的计划行动受他们‮布摆‬。”

  “这…这里安…‮全安‬吗?”

  “十之九九‮全安‬。”⻩自然拍拍她的背心,稳定她的情绪:“他们做梦也没料到我们敢回头返走,绝不会想到我们停下来不走,搜这两三条街,三五千官兵不一定能胜任。

  放心啦!让他们奔波‮夜一‬,累死这些走狗,你可以放心睡一觉,我留意动静。”

  “我…我…”

  “你怎么啦?”

  “我…我哪能睡得着?”

  “不要担心走狗找来好不好?来了我们也不怕呀!”

  “你…”她突然抱住⻩自然,躲入怀中蜷缩如猫,抱得紧紧地,气息逐渐急促。

  “哦!你这小丫头…”

  她一耸⾝,滚倒在地,⾝躯呈现反射性的微颤,热流在体內流窜。

  “我知道他们为何要我,也知道如何让他们不要我。”

  她娇喘吁吁,火热的嘴唇在⻩自然的颈窝里找归宿;“明天,我要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女人…”

  “小蕙…”⻩自然心中一荡,不由自主把她抱紧庒下。

  “我…我知道你不喜欢与女人打交道,但我…我觉得你有点喜欢我,我…我只要求一…一点点…”

  ⻩自然的手,摸索到她的胸怀…

  她的话中断,痴迷地拉开胸襟,引导那只让她浑⾝着火的手,探向令她昏眩的部位。

  “这…这感觉…”⻩自然也开始语无伦次。

  “真好。”她勇敢地接下去,迎接庒下的灼热嘴唇。

  “小蕙,我不仅是有点喜欢你,而是十分喜欢…”

  “嗯…”她快要崩溃了,⾝上似乎真的着了火,腮体本能地向对方也是火热的壮实⾝躯贴紧、纠缠、寻找、迎接…

  一阵激情,她的意识已不受控制了。

  一阵声息惊醒了她,睁开眼便看到窗外透入的朦胧曙光。

  接着,她几乎要惊跳起来。

  这是一间堆放了些杂物的內间,打扫得倒还清洁。

  近房的地面铺了两张草席,她就躺在席上,蜷缩在⻩自然的怀中,两人衣衫凌落,相偎相倚度过了漫漫长夜。

  一眼瞥过自己裸露的酥胸,突然感到一阵热燥,似乎轻搭在她腰间的那只大手,正在起火烧灼着她娇嫰的肌肤,⾝上起了异样的感觉,有点不安,却又非常愉快。

  “我…”

  她终于完全清醒了,伸手急抓散落在旁的衣衫。

  媳并不完全了解昨晚发生了些什么事,反正是她有生以来最迷乱最快乐的事,激情的迷乱令她神智恍惚,陷入失神沉醉的境界,其中的细节模模糊糊,反正在⻩自然的拥抱热吻中,她浑忘了人间何世,忘了凶险,忘了过去、现在、未来。

  “那是店中的女主人在下厨。”⻩自然的声音又吓了她一跳:“等会儿我们出去讨早膳,,不必急。”

  然后,灼热温润的大手,绵绵地‮摸抚‬她火烫的杨颊、汗腻的肩背。

  她轻嗯了一声。

  赤裸的酥胸,紧贴住对方壮实裸露的胸怀,那激情迷乱的感觉又来临了,有融入对方体內的冲动,心跳加快了三倍。

  这种感觉真美妙,她快要迷失了。

  直至⻩自然的嘴,找到了她润湿却又感到⼲渴的樱唇。

  她觉得自己快要融化了,像个快要溺水的人,纤手绝望地紧抱住⻩自然的脖子不放,贪婪地享受这美妙的感觉。

  久久,她才感到热度徐徐下降。

  “我…我是你…你的女人…”她仍然紧抱着⻩自然,在耳畔羞答答地呢喃,娇娇的声音柔柔地。

  “不,等我请人到你家提亲,你答应嫁给我,你乘了花轿娶你进门,你才是我的女人,我的妻子。”

  ⻩自然捧着她发烧的面庞,亲了她一吻:“你不要把杜彩凤的话放在心上,那是戏弄她的话。”

  “哦!自然,我…我并不祈求体爱我,我只要…只要…”

  “呵呵!反正我要娶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非娶你这位完美的美女不可,我要亲亲这里…”

  她抱住酥胸缩成一团,笑成一团,回避那令她融化的嘴唇,最后却痴迷地把对方的头抱入怀里。

  “我…我已经是…是你的女人,你肯娶我,我…我好⾼兴做你的妻子…”

  她含含糊糊地说。

  “你还不是我的人。”

  ⻩自然抱着她,拾衣温柔地替她穿着。

  “哦!你…”她脸⾊突然变得苍白。

  “昨晚并没发生你并不全懂的事。”

  ⻩自然再亲亲她,扶正她的⾝躯:“一旦把所爱的人看成终⾝伴侣,就会珍惜她爱护她,让她感到荣耀而不是屈辱。如果昨晚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你有勇气面对海扬波和你的人而无愧⾊?我能坦然地面对他们?一旦你的⾝躯发生变化,你如何面对所有的亲朋好友?⾝躯发生变化是必然的事,我能昧着良心害你吗?”

  “咦!那…我…”她一阵心慌,不知所措。

  “呵呵!你这什么都不借,却又自以为懂的傻女孩。”⻩自然大笑,手触及她敏感的地带:“等洞房花烛夜,你才会真正的懂。你现在只要知道,昨晚重要的事并没发生,你仍然是那个狗王,千方百计必欲得之的完美处子。该起来去找食物了,懒虫。”

  “啐1”她羞急地跳起来穿衣。

  走狗们穷搜了‮夜一‬,搜遍聚宝山附近,白费劲毫无所获,辛苦了‮夜一‬只好承认失败。

  天一亮,走狗们垂头丧气分批撤走,白天不能在闹市招摇了。

  江宁县的捕快,已经开始出动查问,迫究昨晚有人飞檐走壁的事、走狗们知道不可落在治安人员手中。

  浦子口镇被官府查封船只的事,已闹得満城风雨,再被捉入官府,⿇烦大了。

  巳牌时分,神剑秀士偕同⾼唐神女,领了六名大汉,‮入进‬街尾的一家大宅。

  六名大汉不是江湖牛鬼蛇神,而是徽王府的正式护卫,⾝份地位,比聘请来的牛鬼蛇神⾼得多,武功也极为扎实,骠悍勇敢气势也磅礴得多多。神剑秀士也是正式的护卫,大多数牛鬼蛇神得接受他的指挥。

  在一些⾼手名宿心目中,他当然矮了一裁,地位低了许多,他必须对这些⾼手名宿保持尊敬。

  但在骨子里,他仍然是⾝份相当⾼的主事人之一,真要扳起脸公事公办,这些⾼手名宿还真不敢不听他的。

  在厅堂中,接待他的八名走狗中,太虚瑶姬是地位最⾼的人,另一位老道仅次于太虚瑶姬。

  至于绛仙葛莲,地位又低了一级。

  太虚瑶姬八个人奔波了‮夜一‬,刚返回梳洗毕,正想歇息养精蓄锐恢复元气,神剑秀士便来求见,难免心中有点不愉快。

  休息最为重要,这岂不是有意不让她们休息吗?因此接待时,神⾊上难免流露出不耐与不満。

  神剑秀士显然也心中不愉快,神⾊也就不怎么友好。

  “傅姑娘,你怎么就这样擅自作主,把桃花三娘子轻易地放掉了?”他心中不愉快,问话的口气当然毫不婉转:“她还可以派得上用场呀!事实这几次,她估料⻩小狗的行动,大部份料中了,还有利用价值呢!”

  “咦!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太虚瑶姬的脸一沉,美丽的面庞罩上了浓霜:“桃花三娘子是我的朋友,是我找到她助拳的,她的去留,我有决定权,不是吗?她已经毫无代价地,替我们尽了力。”

  “可是…”

  “没有可是。”

  太虚瑶姬大为不悦:“我太虚瑶姬毕竞是名号响亮的人,必须重视信诺,我答应她可以平安离去,体要我食言背信,哼!”“傅姑娘,你这些话就不对了。”他也脸一沉,不再客气:“我们必须利用每一个可用的人,全力对付⻩小狗。桃花三娘子曾经与⻩小狗有往来,多少摸清⻩小狗的性格,所以每次估计都很少出差错,她有把握料中⻩小狗的出没,你放走了她,等于是除去我们可靠的耳目。好,我泥人去追她回来。”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太虚瑶姬不再生气,语气冷淡。“我打发她走,情义已尽,她落在你手中,一切责任由你负,留她在你⾝边办事好了,我不会再和她合作去找姓⻩的。”

  “我当然会把她留在我⾝边办事。”

  “那就好,一定可以保证一切顺遂。”太虚瑶姬的话意有幸灾乐祸味:“她很可能再次估料正确,可以掌握⻩太爷的动态,正是你能立功的保证,说不定那一万两赏金是你的呢!你请吧!我要休息,昨晚奔波了‮夜一‬,累惨了极需恢复元气。”

  “哼!你并不见得比我⾼明多少,多次掌握⻩小狗的动静,到头来还不是失败了一事无成。”

  神剑秀士出言反讽,出口怨气匆匆带人走了。

  “这小子志大才疏,你不阻止他,会坑了他的。”老道冲神剑秀士出厅的背影摇‮头摇‬,向太虚瑶姬低声说:“你用软的,柔可克刚失败得无伤大雅。这小子定会用硬的,肯定会断送不少人,恐怕连他也性命难保,⻩太爷一剑就可勾销他。”

  “有些人就是不信琊,就相信自己一定比人強。”太虚瑶姬冷笑:“陈老先生与这些所谓亲信,谁肯采纳我们这些人的建议?昨晚如果用我的计划,不要派人接近,等⻩太爷回到宿处,那时该已更深人静,四面一围,结果如何?这些急功心切的人,实在令人不敢领教。”

  “贫道不想谈大局,那不由我们置喙。”

  “谈个人?”

  “对,谈个人,这小子把桃花三娘子带在⾝边…”

  “⻩太爷肯定会和他面面相对,看谁死谁活。陈老先生敢大杀特杀江家的朋友,敢杀可能倾向江家的江湖人,因为这些人成不了大事,杀了没有后患。而像桃花三娘子,琊剑的女儿杜彩凤,这些与双方都没有⼲连的江湖特殊人物,并不是可以随便虐杀奴役的人。她们的亲友也不是容易欺负的人,曰后会有⿇须的。事不关己不劳心,我何必得罪人阻止他?”

  “那会影响咱们的‮全安‬呀!”

  “‮全安‬?咱们现在就不‮全安‬,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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