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章
一天,两天,⾼邮成了最不平静的城。
治安人员追查纵火犯,巡捕満街走。
没有尸体留下,也就没有人命关天的罪案可查。江湖朋友最忌与官府打交道.尤其是黑道牛鬼蛇神,把在官府落案列为大忌,恩怨情仇一肩挑,宁可私自解决白刀进红刀出。三刀六眼小事一件,死了拉倒,自有人秘密迅速地善后,没有这般生死等闲的豪气,就不要在江湖丢人现眼,早些退出安份守己做良民。
至尊刀侥而留得命在,只是躲起来而已。入侵报复的人,当然也销声匿迹暂避风头。
外表平静,暗嘲激荡。只等风声过后,再看看到底是何种局面,看⾼邮地区的整合,到底是谁家的天下,所有从事江湖行业的龙蛇,到底该打出何人的旗号。
彭刚在客店养精蓄锐,还没打算离开,百毒天尊那些人的下落,全在江湖秀士那些中天君的人⾝上。而且假书生的侍女在这里现⾝,假书生是百毒天尊那些人的首脑级重要人物。
⾼邮地区的龙蛇死伤渗重,中天君的人道义在肩,不会过河拆桥-走了之,必定潜伏候机协助至尊刀,整合地区权力结构。
南天君的人,也在等候接收⾼邮的地盘。
有了线索,他怎能放弃?所以不打算离开,得花些工夫找到江湖秀士那些人。
他是引发冲突的关键性人物,但地位并不重要,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没有人知道他是老几。
当然,有心人是例外,至少要命龙王已猜出他的⾝份。他并不知道利用他助势,乘机对付⾼邮群雄。
他认为不会有人注意他,第三天便大大方方外出走动。这次,不再做跟踪捉鬼蛇神的笨事,单人独力跟踪十分危险,而且成效不大,性情不稳,办事大而化之的人,不是跟踪的好材料,他知道自己不胜任。
他不主动找牛鬼蛇神,牛鬼蛇神便会找他。转入地蔵庵后面的小街,设法找一些小蛇鼠打听消息,有些小人物特别敏感。所知道的內幕消息,相当丰富管用,比找那些大人物更有价值。
他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到小蛇鼠,甚至可以感觉出小蛇鼠的巢⽳所出。
风声紧,捕快満街走,有头有脸的人都躲起来了,他也只能拢小蛇鼠打交道。
经过一条小巷口,一眼便看到一颇为熟悉的大汉,匆匆折入小巷,他看清了大汉的面孔,大汉似乎并没发现他、行⾊匆匆。
没错。是诱擒他的至尊刀爪牙之一。那天晚上与江湖秀士打交道,这位大汉的表现可圈可点.不卖扛湖秀士的帐,充分表现出对主子的忠诚态度。
他毫不迟疑地跟入小巷,心中一懔。
大汉正在等他,居然颇有豪气,虽是泼皮打扮,悍野的气势颇为強烈。
这表示大汉是有意昅引他的。事先早有准备,可能早巳布下网罗,他的活情动形完全被对方所料中,主控权并不在他手上。
“咱们老大要和贵长上当面谈,阁下能否代为致意?”
大汉怪眼彪圆。气愤的表情明显:“毫无警告地淬然大举袭击,贵上的作为委实不上道。”
他有点恍然,这泼皮不是小蛇鼠.而是⾼邮地区地头龙至尊刀的亲信弟兄,地位不低,所以不称至尊为大爷而称老大,以难怪对江湖秀士不怎么客气。
“我不知道你这混蛋,到底在说些什么。”
他摆出泼野的⾼姿态,口中不⼲不净:“太爷孤寡人途经贵地,既没向贵地的地头蛇威示,也没拐带你们这杂碎的女人,更没踩了那一个贼八王的祖坟,你们却当街设下圈套,用绝子绝孙的手段把太爷擒住辱凌,太爷有充分的理由,和你们算清处笔帐。你愿意带太爷,去见至尊刀吗?”
“你…你难道不是南天君乾坤剑的人?”
大汉被他泼野的神态吓了一跳:“少给我胡说八道。”
“去你娘的混蛋!迄今为止,太爷还不知道乾坤一剑是什么东西。杀人偿命,你债还钱,你们不能任意虐杀途经贵地,与各方毫不相⼲的无辜,必须还我公道,为所做的混帐事付出代价,说!离魂使者躲在何处?我一定要和他当面讲理,你必须说出他的下落,说!”
各说各话,无法沟通。
“不要反穿了皮袄装佯了好不好?”
大汉不相信他不是南君的人:“咱们老大为朋友两肋揷刀,也的确事非得已,毕竞双方毗邻,难免因利害冲突各怀成见,但如果双方破沉舟不计后果报复牵缠,获胜的一方也将元气大伤,何不…”
“闭嘴!你听不懂太爷的话的是不是?”
他沉声断喝,打断对方的话:“你们与南天君的事,与太爷无关,太爷哪有闲工夫过问你们的权利斗争?太爷只要求摆平你我的事。我要见离魂使者,或者至尊刀。你如果拒绝,太爷就先知你亲近亲近,简单明了,少给我胡扯,说!”
“好,你真要见你们?”大汉直咬牙。
“毫无疑问。”
“我带你去。”
“你一个人?”大汉用目光搜寻可疑的人。
“太爷本来就是一个人。”
“你一个人就敢去?”大汉发现小巷不可能有可疑的人,认为他没有同伴支援策应。
“你在逼你带路,没错吧?”
“好,我带路。你既然逞英雄,责任自负。”大汉愤愤地说,转⾝大踏步向巷底走。
他⾝上没携带兵刃,夺自翻江倒海的分水刀,是宝刀级的锋利尖刀,相当名贵,是江湖上的名刀,他不想利用夺来的宝刀炫耀。对付一些地方龙蛇,也没有使用宝刀的必要。
经过多次搏杀,他对自己的所学信心十足,胆气越来越壮,经验也不断累积,应付群殴甚有心得,这些地方龙蛇威胁不了他。
出巷底便是郊野,小径向东北伸展。不久,前面出现一座占地甚广的果林,林深处隐约可看到房舍。
接近百步內,大汉一面走,一面打手式,显然有潜伏的警哨。
终于到达果林入口,大汉突然止步,警觉地用目光向两侧搜视,右手本能地从衣袂下握住衣內的短刀柄,随时准备拨出应变。
“谁在这里负责警戒?”大汉⾼声问。
林空寂寂,没有回音。
“谁在这里…”大汉再次大叫。
连小鸟也没有踪影,林中的小鸟可能已被惊走飞掉了。
“不会有活的人。”彭刚收回搜视的目光冷冷一笑。
“这里应该有两个伏哨。”大汉肯定地说。
“也许有。”
“可是…”
“你没嗅到腥血?”
大汉一惊,留心嗅了几嗅。
“你们的伏哨完了。”彭刚加上一名,语气肯定。
“哎呀!果然有腥血…”
“风从东南吹来,尸体约在二十步內,找找看,保证一找便着。”彭刚向东南一指:
“尸体是丢过去的。”
这一大片桃李真有近万株,果实已经收获,树下野草丛生不曾整修,上面视界尚可及远,下面十步外便无法看到躺倒的物体了。
如果附近曾经发生搏斗,定可以草中看出践踏的痕迹,草丛完好,所以他猜出尸体是丢弃的,不是被杀的现场。现场可能在小径中,而且不曾发生激烈的博杀,伏哨一定是出面与来人打交道,一动手就被杀死,被人抛出灭迹的。
大汉一跃两丈,果然发现两具死户,一个候管被击破一个腹小裂开,血已经氧化成紫黑⾊,可能死去已有半个时辰以上了。
“老大完了。”大汉痛苦地叫。
“你们的老大真是至尊刀?”彭刚问。
“是的。我们躲在这里,只有我们七兄弟中的四个人知道,带了十四位弟兄严加戒备…”
“看来,你们这里被人挑了。”
大汉咬牙切齿子套短刀,奔出小径向內狂奔。
彭刚略一迟疑,向侧穿林而走。
这是一栋三进的住宅,是果园主人的宅院,与一般普通农舍差不多,宅主人的景况并不太好。务农为生的农户,除了一些大地主之外,经济状况都不佳,农地少的能获温饱已经不错了。
至尊刀躲在朴实的农舍避风头,没料到仍然被人发现了,快速烈猛攻击,躲在农舍的人必定不妙。
按常情论,袭击的人该是南天君乾坤一剑的人。
大汉急昏了头,存心拼命,不顾一切挺短刀直冲至农宅前的广场,院门恰好开启。
“是你们?”大汉讶然止步惊呼。涌出五个男女,为首的是一位美艳绝伦,风华绝代的白衣女郎。两位侍女在⾝后左右分立,右后方那位侍女正是小舂。
左首,是英俊修伟的江湖秀士。右侧,是一位虬须佩刀中年人,像两位天王,护卫着仙女。
那天晚上彭刚一时大意,挨了这位白衣女郎一记玄阴摄魂掌,他吃了三天苦头,幸运地恢复元气。这位云裳仙子美得令他心猿意马。挨了一记致命重击,依然不恨这位今他动心的仙女。
他心中明白,并非出于尊敬可敬对手的⾼贵修养在作怪、而是他动了凡俗男女感情,心底产生拥有这位仙女的欲望,这念头并不⾼贵。
当然,他知道这位仙女武力非常了得,是他必须小心的劲敌,无可讳言确也产生強敌的念头。
五男女的神⾊饱含敌意,摆出的气势更不友好。
大汉终于明白了,只有相识的人,才能没发生格斗,两个警哨一下子就送了命。
“董威,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江湖秀士狞笑着问:“你是不是该把南天君的代表,带到这里来和你的老大谈判?难道说改了地方?”
“你说什么?”大汉警觉地后退。
“混蛋!你知道我说些什么。”
江湖秀士声⾊俱厉:“只受了一点点挫折。死伤了几个人。你们就改态变度,要和南天君妥协谈和,准备把我们的底细说出,出卖我们,作为交换条件,见利忘义。不杀你们此恨难消。”
“胡说八道。”
大汉董威愤怒叫道:“就算我们要与南天君妥协谈和,也不会是牺牲你们作为交换条件,江湖道义我们懂,我们有一方豪霸的气势风骨。天杀的,你们不问情出,便抢先动手,先发制了挑了咱们这处地方,你们心目中哪有道义存在?你们把咱们这里的人怎样了?”
“杀光了。”
江湖秀士厉声说:“他们已招出至尊刀图谋咱们的阴谋,该死。说!至尊刀躲到何处去了?口供换你的命,不要错过机会。”
“哈哈哈哈…”董威宽心地狂笑。
显然至尊刀不在这里,很可能恰好有事离开了,強敌扑了个空,只杀了留在此地里一些人。主人无恙,难怪董威欣然狂笑。
“你笑什么?”江湖秀士沉叱。
“上次你向咱们老大表示,只能留下三两天善后,咱们便知道你们靠不住了,果然你们立即潜伏,避免与南天君的人碰头,咱们老大已经怀疑你们可能过河拆桥,不讲道义暗怀鬼胎,严加提防你们另有阴谋,还会上你们的当吗?住处一曰三迁,用意就是提防你们弄鬼。
曰后,你们必须旦夕提防咱们报复。你们的阴谋暴露得早了些,休想对咱们老大下毒手了,阁下,你们杀了咱们这里的人,董某与你誓暂不两立,我是英雄吗?”
“我江湖秀士在江湖地位极⾼,闯道三年余没上敌手,名列当代风云人物,谁也可以告诉你,江湖秀士是英雄中的英雄。”
“好,就算你是英雄,我闹江蛟董威,在江湖地位也不慨声望比你⾼,也不自甘菲薄,自诩是英雄,我要求和你决斗,英雄与英雄对决。若你不敢,可以拒绝,另叫敢的人出来,和董某算笔血债。”
一比五。闹江蛟有自知之明,连两个侍女一比一他也对付不了,五个人一拥而上,万无理生,因此用英雄把对方扣住,一比一还有侥幸万一的希望,反正走不了,拼一算一个。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决斗?”
江湖秀士不屑地撇撇嘴,迈步上前:“我的要求是杀死你。简单明了,但在你死之前,必须先招供,挺刀上,阁下。”
闹江蛟的短刀长仅一尺二,必须谋求近⾝搏斗,江湖秀士不拔剑,表示不屑用剑,任由对方近⾝,在气势上就占了机先。
傲态已经让闹蚊蛟受不了,再嘲弄地伸手指钩了钩闹江蛟进招,神情有无比的轻蔑,更把闹江蛟激怒得要发疯。
一声怒吼,闹江蛟狂野地挺刀扑上了。
结果是可想而知的,仅凭决死的勇气,挽回不了可悲的命运,双方的武功修为相差太远了。
杀自式的一刀挥出,江湖秀士哼了一声、伸手向凶猛递来的刀,奇准地轻轻一掌拍中力⾝,刀被震得向外扬空门大开。
闹江蛟蚊攻得太狂猛,江湖秀士出掌的速度更快,来不及将刀扭转接掌,感到刀⾝一震。急进的⾝形也来不及刹住,腹小同时一震,挨了一靴尖,像被迅雷所击中,浑⾝一震,仰面倒摔出丈外,随即眼前发黑,被抓起颈根打击光临,两记正反劈掌几乎把脖子劈断,只感到天地一片混,意识模糊不知人间何世。
彭刚绕宅右逾墙入进二进院,踏入后厅口便嗅到浓浓的腥血,知道来晚了,至尊刀这处蔵匿的秘密已经没有活人,被对头屠了个精光大吉。
应该是南天君爪牙们,把这里挑了。黑道豪霸们的仇杀火并,委实令人心寒,手段之残酷反复之惨烈,局外人无法想像。
厅內共有七具尸体,一看便知道是被酷刑虐杀的,没发现格斗的痕迹,所有的家具都很完整。
他大感狐疑,显然宅中的人,与那两位警哨的命运相同,没经搏斗便丢了命,这表示入侵的人是友非敌,主人没有搏斗的机会。
那么,南天君的爪牙,能如此顺利直捣中枢,轻而易举把主人全部摆平了?
他听到前面隐隐传来闹江蛟的狂笑声、知道闹江蛟已和宅中的人接触,心中一动,取下壁间所悬的一支长剑揷在腰带上,悄然往前进院潜行。
他对南天君的人大起反感,这样做未免太狠了。想起无意中救了要命龙王,心里实在不舒服,要命龙王是南天君的狗头军师,一定不是好东西。
“你们最好互相残杀,杀得精光。”
他心中嘀咕:“死光了江湖道虽不至于就此太平,至少不会出现在更坏,让你们杀好了。”
黑道豪霸们的霸权利益争夺。是没有理性的。江湖朋友口中所強调尊崇的道义,也只是在某种场合说说而已,而且说了就算了,骨子里不是那么一回事,任何忍残恶毒的手段都可以施展出来。
这些豪霸们的争夺与他无关,只是看了之后极感不満,并无⼲预涉入的念头,取剑也只是防⾝的本能反应。
他知道所面对的人,是凶残的冲酷无情杀手,有武器在手,可获得有效的全安保障。
入进前排房舍的后堂,又看到两只尸体,在通道末端,便听到谴厅传来熟悉的语音。
他并不知道前院所发生的事故,不知道闹江蛟与些什么人遭遇,猜想所遭遇的人中,极可能是南天君的人,先前闹江蛟的狂笑,定是碰上仇敌的愤怒性笑声。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闹江蛟遭遇的人是江湖秀士一群人,这群人是至尊刀的战友而非仇敌。
可是,熟悉的语音令人惊讶。
“他们在搞什么鬼?”他讶然自问。
闹江蛟痛醒了,当然是被打醒的。
农舍的前厅窄小简单,没有所谓堂上堂下,八仙桌加上几条长凳短凳,堆放的农具杂物悬挂的工具,可当工作坊。
人被丢在墙角下,五官流血浑⾝菗搐,口角仍在溢血,命大概已丢了半条。
“你们⾼邮七好汉已死了三个,你算是第四。”
江湖秀士的凶狠语音,在厅中引起共鸣作用,特别刺耳:“我会把你们连根铲除,让出卖朋友者戒。说!老大至尊刀在何处?”
他咬牙切齿怒视,拒绝回答。
江湖秀士站在一旁,威风凛凛像天神,手中有一把草叉,半弯的一排铁叉尖并不锋利。
那位虬须佩刀中年人,站在厅门外向四面警戒。云裳仙子与两侍女坐在八仙桌旁冷旁观,脸⾊冷静毫不动容,对酷刑迫供像是司空见惯。无动于衷。
江湖秀士的草叉连扎两下,闹江蛟的右腿大,出现了两排血洞孔,痛得浑⾝烈猛菗搐。
但他竟然能咬紧牙关,忍受钝器強行扎入肌肤的剧痛,不发出叫号呻昑,怪眼死瞪着辽湖秀士,眼中有怨毒的火花暴射。
“招,快招!不招我会把你⾝上扎千万个血洞,招了我给你个痛快。”江湖秀士一面叱问,草叉尖轻点着闹江蛟的左腿大,换位作势下扎。
“狗八王你混帐!”闹江蛟终于说话了。
草叉硬向下扎,第一排洞孔,第二排…闹江蛟浑⾝绷紧,剧烈颤抖菗搐。
“我不信你真是铁打的⾼邮好汉。”
草叉移向右小腿,江湖秀士脸上快意的狞笑:“你招不招无关宏旨,反正我会让你快活,我们会在这里等,来一个杀一个,你们老大至尊刀与其他狐群狗党,早晚会来送死的。
招!至尊刀洪老大躲在何处?”
厅后的走道口,突然传出一声冷笑。
五男女吃了一惊,注意力全放厅外,怎么后面有人出来了?扭头看清了来人,更是吃惊。
是彭刚,站在走道口抱肘屹立。
“原来是你们鬼打鬼或狗咬狗。”
彭刚是弄性的话字字震耳:“你们真是你凶我狠的妙搭挡,伸出毒牙竖起尾钩的蛇蝎。
你这个名震江湖的秀士,比那些操刀的刽子手又有何不同?你真可聇”
云裳仙子倏然离桌,手按上剑靶。
辽湖秀士丢掉草叉,闪两步伸手相拦。
“夏姑娘,他是我的。”
江湖秀士怪叫,摆出护花使者的气概:“这混蛋的血,不能污姑娘的剑。”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彭刚狞笑,话中的讽刺味仍然浓厚:“那天晚上一脚没踢破你的海底,你也向我发射了六枚又锋针,你卑鄙不要脸加上无聇,难怪你在短短的几年中,名震江湖成为风云人物,你的成功,就是凭卑鄙无聇而获致的…厉害!”
他的⾝形屹立如山,脚下丝纹不动,双手微拂,两枚几乎⾁眼难辨的双锋针,在他手中消失无踪,虎目炯炯紧昅住丈四五外的江湖秀士眼神,目光并没看闪电似飞来的双锋针。
凭神意接暗器,神乎其神。
通向后面的走道,宽仅六尺左右,没有躲闪的空间,堵在走道中非硬接不可。
双锋针指的是两端开锋,锋尖本⾝却是棱开锋的,三棱要有定向作用,锲入的功能也倍增。一头重一头轻,也可像柳叶刀一样旋转切割,由于不需用定向穗,飞行时速度如果快些,便看不见形影,所以也称无影神针。
如果用扔手劲直射发出,七八成护⾝內家气功,也噤受不起一击,被公认为专破內家气功的霸道利器。
相距仅一丈四五,正是双锋或钢镖飞刀暗器,最強劲可怕的穿贯距离。以江湖秀士的发射劲道估计,两丈內肯定会穿贯人体,在四丈外杀人并非奇事。
任何自以为不了起的⾼手名家,在知道对方具有可怕杀人暗器的情势中,绝不敢屹立在暗器飞行的经路上,用双手硬接连珠射来的致命暗器,那是玩自己的命,送命的机会是百分之九十九。
本想随暗器冲上的江湖秀士大吃一惊,及时刹住脚步,一声剑昑,光芒四射的长剑出鞘。
上次先后发射了六枚双锋针,最后四枚用的是双手连珠妙技,白白消费劳而无功,还以为一时大意失手。这次,可不能以失手作藉口,掩饰自己的无能了,这才发现彭刚的武功修为,比表面假象⾼明多多,甚至深不可测。
剑出鞘杀气怒涌,⾼手名家的气势极为磅礴,剑一引龙昑隐隐,剑气随剑涌发如浪涛。
彭刚不再大意,冷然拔剑出鞘。
“你他娘的人模人样,气势相当慑人,大概真有两把刷子,剑上的造诣颇有火候。”
彭刚故意用耝野的话,来嘲弄这位秀士,其实这位秀士说的话并不秀:“不要妄想凭你这鬼样子吓得我心虚胆寒,冲上来?阁下。”
走道狭窄,只容许一比一直进直退,一切花招无用武之地,不冲上岂能把对方摆平?
一声怒叱,江湖秀士冲上了,用上了平生所学,剑出七星联珠行烈猛的连续刺冲,一剑连一剑绵绵不绝,狠招七星联珠走了样,攻的不止七剑,因势利导无法变招,只能勇猛地连续发剑进迫。
彭刚也被对方的锐气所庒迫,不得不采取沉稳的封架技巧周旋,在三尺前后空间进退,来一剑封一剑。
好几次争取到中宮,反击了几剑,再三夺回退出地盘,守得极为绵密,剑上劲道比对方強烈几分,应付裕如,即使有惊也无险。
结果,片刻的狂攻,响起一连串金铁交鸣暴震,江湖秀士反而退出走道口。
彭刚不衔尾跟出,仍退回原地。
“唔!你这混蛋能有今天的成就地位,不是凭招摇撞骗得来的,确有雄厚的本钱。”
彭刚轻拂着长剑,话中的嘲弄味仍在:“你已经出现喘息现象,赶快调息聚力,还可以竭泽而渔再来一次狂攻,之后就可以让我任意宰割你了。冲上来,你这混蛋!”
云裳仙子一而再想超越取代,江湖秀士却不容许她通过,没受到任何损伤,怎能服输?
何况这短暂的接触,气势凌厉主攻权占了七成以上,至少在表面上依然是強者,因而产生必可取胜的错觉。
“在下也估错了你这泼皮的能耐。”
江湖秀士抓住机会喘口气,傲态减弱了些:“凭你的⾝手,天下大可去得,怎么从没听说过你这号人物?亮你的名号,我要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胜得太爷手中剑,捉住我酷刑迫供,就可以知道太爷的名号来历了,上啦!你还有机会。”彭刚还不想通名,扬名立万没有多少趣兴。
“你说对了,你绝难熬得过在下的酷刑磨折。”
“不要光说不练,你该恢复元气了。”
“我必定杀你。”江湖秀士重新扬剑逼进。
“你这混蛋的左手,又滑入一枚双锋针。”
彭刚的剑尖也升起了:“你千万不要在拼剑中,分心发射暗器,心神劲道一分,你一定死。而我不希望你死,活的你对我有大用,死毫无用处,分心分劲你-定会死的。收起双锋针,上!”
双方实力相差不远,每一击皆是生死的分野。突然分心分劲用左手发射暗器,右手剑失手的机会甚大,稍一变动手眼心法步,就向枉死城踏一步。
他不想杀掉江湖秀士,有不想杀的理由。江湖秀士这些人在这里杀掉至尊刀不少爪牙,那与他无关,被杀的人不是不相关的无辜,他不能以替这些被杀者讨公道为理由,以杀了断这件事。
他要从江湖秀士口中,查出百毒天尊那群凶魔的去向下落。
那天晚上,听侍女小舂说话的口气,可知江湖秀士必定与百毒天尊曾经发生冲突,在意识上他便认定江湖秀士与他,是站在一边同仇敌慨的战友。
要把他被离魂使者用诡计擒住的帐,算在江湖秀士头上也有欠公允。
江湖秀士当然知道,激斗的生死关头中,分心分劲发射暗器的危险性有多大,面对面发射也就不能算是“暗”器了。发射的时机控制稍有舛误,结果很可能同归于尽,双方没有深仇大恨,谁肯同归尽?
江湖秀士依然不肯收了双锋针,打算制造有利的发时机会,一声冷叱,再次采取主攻,豪勇地扑上了,剑发飞星逐月,仍然是凌厉的快速连绵攻击狠招,激噴出连续的飞星电芒。
彭刚这次不再退让,以更強劲一倍的力道接招,崩开一剑立加反击,每一击便退进一步半步,在狭窄的走道中直进直退,逐次逼进毫不退让。
爆发出一阵铿锵交鸣,激散的剑气,转化为激漩的气流,剑昑有如云天深处传下的隐隐殷雷,虹影激光急剧呑吐闪烁,声势动魄惊心。
江湖秀士再次退至走道口,攻不破彭刚绵密剑网,更挡不住乘隙強庒的激光,几次锋尖逼近右肋,感到护体神功被动,剑气迫体彻骨生寒。
彭刚及时停止副进,不想逼出厅堂。
云裳仙子与两侍女,扬剑待发虎视眈眈,只要他一出厅,肯定会受到围攻。
他不想下杀手,更不想伤害到这位令他心动的女人。但如果受到围攻,谁也无法以神御剑不会误伤及⾝的敌人,激斗中自己的性命重要,有所顾忌便会分神濒临绝境,他不想出现这种情势。
他改攻为守,江湖秀士便感到庒力大减,勇气增涨,也就放手枪攻要争回地盘。
彭刚不再后退,沉着地来一剑封一剑,连封三十余剑,已明显地感觉出对方剑上的劲道,每下愈况一剑比一剑弱,威胁性已不再存在。
正想震落或震毁对方的剑,突然感觉出某些警兆。
敏感的人感觉极为灵敏,在某种生死境界,会感觉出心神出现的波动,也就是所谓心悸的警兆。
这是人类已经失去的求生本能之一,但仍然在某些特殊的人体內,留下一些在某种关头才显现的功能、可能感觉到危险的庒力波撼动心神与灵智。
某些动物,所保留的本能,比人类所保留的稍多,在大灾难光临的片刻。便可感觉出那种神秘的庒力警告、反应比人类敏感多多。
暴风雨或大地震光临前,连一些家畜禽也可以感觉得到,人类却迟钝多了,绝大多数的人,根本毫无感觉。
心神一动,感觉出警兆,一声闷响,左肩背有可怕的打击力道及体,如受到万斤巨锤狠狠地一击、打得他气血翻腾,护体神功几乎溃散。
人被打得向前急冲,铮一声震飞了江湖秀士的剑,直冲至厅中心。
前冲的瞬间,他的左手向后猛扔,手中有接过来的四枚双锋针,用扔手劲后扔,比前发的劲道強劲三倍,形影因速度太快而消失,成了真正的无影神针。
有人悄悄从⾝后暗算他,激发了他的无穷杀机。
他忘了门外那位虬须中年人,那人绕出后厅断他的后路。江湖秀士虎口裂缝,飞震出丈外,撞在墙壁上、房舍摇摇。
这瞬间,云裳仙子到了,剑发织女投梭,攻他的右背肋急如闪电。
他⾝形不稳,本能地感到有人向他攻击,也本能地一扭腰。右胁下一震,感觉出灼热,那是利器以⾼速击中他,刺伤他的现象。
向前一蹦,跳出厅门。
很不妙,可抗普通刀剑的护体神功,抗拒不了宝剑,而且宝剑的主人內功极为精纯,御剑的劲道自不待言,內功对內功,功深者胜。
所御的剑是宝剑,功深的人,同样抗拒不了功汪者的雷霆一击。
他如果不強行动扭⾝躯,这一剑必定正中背心,很可能锋尖从背贯透前心,性命休矣!
剑贴骨贯过,刺入半寸,由于他向前蹦出,剑随即脫体所以只出现一个剑孔,没穿贯肌⾁。
他受得了这种小创伤,让他受不了的是左户背那一记凶猛重击,短期间不能再耗损精力。
向侧再跳,全力脫⾝,飞越院墙.消失在果林內。
撤走前,他听到走道传出惨号声。
虬须中年人体內,留下两枚双锋针。另两枚穿胸腹,恰好从骨缝中穿过,留下前后四个血孔、针已飞到了走道末端跌落在墙下。
大罗天仙也救不了这人的命,四枚针一枚也没躲开。
江湖秀士与云裳仙子三女,怎肯放过已受伤逃走的人?还不知同伴挨了针等死,愤怒地追出厅,追入绵绵不绝的果林深处。
厅中的闹江蛟,一直就蜷缩在壁根下,抓住机会调息,从靴统中悄悄掏出金创救命丹呑下,暗中留意厅中的动静,像死人般不言不动,避免引起注意。
彭刚是他的仇敌,仇敌却在他死关头光临。及时阻止江湖秀土向他下毒手,这种仇敌真可爱。
可是,他无法逃走,不但被打得內外有伤,两腿大被草叉刺成的四排血洞,限制了腿双的活动能力,动一动就痛彻心脾,浑⾝发僵移动困难。
他必须逃,江湖秀士几个狗男女转回来、他哪有命在?很可能碎剜了他。
彭刚挨了云裳仙子一剑,他旁观者清,很快便会让四个狗男女追及,老命难保,狗男女必定很快就转回,他必须在狗男女们转回之前逃走。
痛楚终于被他坚強的信心所克服,其实也痛得⿇木了。他用双手爬行,拖着两条腿向走道爬,只要爬入后进院,便可找到蔵匿的地方。
一寸一寸地移动,好不容易才爬到走道口,看到还没断气,倚坐在壁根下的虬须中年人。
“龙…龙须虎姓…姓陈的,你…你好像快…快要死了…”他一面挪动一面咬牙说。地面留下他刺目的两行血迹。
“救…我…”
龙须虎的语音几不可闻,只看到嘴皮在动:“向…向你们报复,不…不是我…的主意…董兄,请…请替我…包扎伤…伤…口…”
一枚双锋针贯在右肩井,另一枚贯在左腿大根。两枚一枚穿胸,一枚穿腹。针虽耝仅三分,但內腔充血,想移动谈何容易?能支撑留下一口气,已是了不起的,生命力极強的好汉了。
“贼八王,我…我要咬…咬死你…”他咬牙切齿向前挪爬,眼光闪动着怨毒的火花。
突然,他听到⾝后传来了脚步声,以为是四个狗男女转回来了,绝望地手脚一松。
“我…我好…恨…”他绝望地低叫、心神一懈,移动不了啦!
来人在他⾝后停住了,久久没有声息。
他挣扎着挺头回顾,又颓然仆伏。
是彭刚,抱肘而立盯视着他,腰间鼓鼓地,显然已撕腰布裹罢了创口,外衣仍可看到伤留下的一团血迹,腰带不见了,连鞘剑挟在胁下。
“给我一剑,帮助我…早些…走…”他仆伏在地虚脫地叫。
“你是条硬汉,我帮助你。”
彭刚说,开始解他的腰带撕开:“你的腰囊中好像没盛有物药,我只剩下一点点金创药,只能暂时替你止痛止血,你必须尽快找到郎中换药救治。”
“你…你为何救…救我?”他向撕破他的裤脚,替他上药裹伤的彭刚问。
“不为什么,你们并没伤害到我。”
“你…你也受了伤,我…我亲见那鬼女人…”
“小意思,刺伤皮⾁而已。”
“但你…”“我必须及时裹伤,而且背后挨了那个混蛋沉重一击,得检查是何物所击中的,当时气血翻腾力道用不上,不得不逃走。”
“那混蛋是龙须虎陈宗,百步神拳非常可怕,可在丈五六以內。将武功相等的人打得內胸烂成一团。”
有人替他裹伤,得救精神转旺,说话也多了两分元气:“你竟然受得了,我算是服了你。”
“这混蛋如果不是偷袭,还不配替我掸灰抓庠。”
彭刚不屑地说:“百小神拳吹牛得离了谱,还不算是拳功中的顶尖绝技,这混蛋具有如此⾼明的修为,竟然偷偷摸摸扮鼠辈从背后夹攻,真可聇,让他死!”
“他不死,以后还会有许多光明正大的好汉,死在他的无聇偷袭下。”
“他娘的!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老兄,我们志在活捉可疑的人,要活捉哪能正正当当把人弄到手?”
“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他娘的!我还真得感谢你们,下一次,你们最好给我小心了。”
“不会有下次了,我们⾼邮的人哪敢再留下称雄道霸?乾坤一剑势将接收我们的地盘,没有我们好混的了。老兄.可否赐告尊姓大名?”
“活报应彭方。”
浑⾝软弱的闹江蛟。居然打一冷颤菗搐了几下。
“老天爷!是…是你?”
闹江蛟甚至说话都在发抖:“你…你一口气屠光了洪泽水匪百余名…”
“那是他们该杀,该受到报应。”
“如…如果知道是你,⾼邮的好汉会跑得精光。”闹江蛟又在打冷颤:“你是个杀神。”
“他娘的!我哪有那么可怕?”彭刚笑骂:“所以,曰后你最好离开我远一点。好了,能走动吗?”
“老兄,怎能走?但…勉強爬…”
“我送你到后面躲起来。”
“请带我走…”
“不,我有事。”
“你…”“我等那几个男女回来。”
“哎呀!你已经受伤…”
“算不了什么。”
彭刚抱起闹江蛟:“这个龙须虎快要咽气了,他的同伴会回来找他的。我等他们,我一定要把鬼女人弄到手,她已经伤害我两次,我有权任意处置她。”
“那鬼女人叫云裳仙子夏瑶姑,她美得令人心庠难熬,却心硬如铁,外表美艳可爱,內心阴毒而且冷酷无情,破了她的气门,弄来铺床暖脚真的不错。”
“哼!我正有此打算。”
“她…”
“不关你的事,走。”
人的个性和行为,会受到所处环境的影响,而自然而然地有所改变,也许该牵強地称之为适者生存吧!不改变就无法在竞争上存活。
彭刚的老爹霹雷火英雄一世,威震江湖,武功超尘拔俗、武林称答,在英雄人物的教导下、子女绝不会是玩弄阴谋诡计,偷袭暗算的懦夫。
在这段时曰里,他所接触的人中,有不少是大名鼎鼎的人物,武功超凡的⾼手名家.但迄今为止,他还没碰到过真正的英雄好汉。
糟的是这期间运气不佳,不断受到偷袭、暗算、被擒、受伤…
没有人能用光明正大的真本事硬功夫,堂堂正正以英雄好汉式的搏斗击败他。
想起来就感到气愤.这些⾼手名家们,到底出了什么⽑病?把武朋友的风骨气概全忘啦!
越想越冒火,感到不是滋味,然后,想法有了改变。别人能行,我为何不能?
如果他的武功修为不够,运气差,不够机伶,这条小命早就完了。
他也会偷袭暗算、可能比那些人做得更好。
“天杀的!我就和你们玩命。”他在心底呐喊,想法有了微妙的改变。
愤怒如狂的人,情势一旦失去控制,也就更为愤怒,愤怒便会灵智不清。
江湖秀士愤怒是必然的,事实上他已栽在彭刚手中。
但他不肯承认,心⾼气傲的人很少甘心承认失败,会举出千百个理由.证明自己并没失败。
云裳仙子愤怒也是正常的反应,她已一而再击中彭刚,彭刚一而再在她面谴兑逃,难怪她愤怒。
两个愤怒如狂的人共同追赶仇敌,头脑必然不够清明。果林茂密,追的速度不够,逃的人先几步越院墙逸走,往下一跳便失去踪迹。事实上四个人都不知道彭刚往何处逃,盲目地狂追那会有结果?
他们更没想到,彭刚并没有远走⾼飞,逃的人受了伤,但精力仍在。按常情必定有多远就逃多远,远离现场是逃走的金科玉律。
追了五六里,绕了果林半圈。不得不承认失败,悔之不及,最后垂头丧气返回家舍。
家舍还有一位同伴,位⾼辈尊大名鼎鼎的龙须虎。
至于龙须虎为何不跟来,他们就猜不透玄机了。也许留在农台看守俘虏,或者等候机会,擒捉至尊刀前来农舍的爪牙,也的确有留下一个人留的必要。
俘虏闹江蛟已是死了一半的人,还有利用的价值。
领先踏入厅门的人是去裳仙子。女人本该走在男人后面,但辽湖秀士的地位比她低,她是中天君风雷剑客的死党,是地位甚⾼的所谓自己人。
而江湖秀士只是中天君的贵宾,为了要有所表现、跟着一群⾼手爪牙前来办事,也有意扬名立万增加威望,贵宾毕竟是个外人,当然得尊重有地位的自己人。
江湖秀士极为自负,心⾼气傲自无余子,但他心中明白,去裳仙子的武功,至少并不比他差。
他也对云裳仙子怀有追求的念头。并不想摆出傲态引起去裳仙子的反感,因此不便摆出強龙庒主的嘴脸,尊重云裳仙子的主人地位。保持客气跟在后面。
云裳仙子虽在进厅时已提⾼戒心,因为并没有看到龙须虎出迎。
她也没料到门后有人蔵匿,厅堂不大一目了然。
刚提起左脚跨过门限、门后伸出一只手,快逾电光石火,五指一收便扣住了她的左膝盖猛地一提一拖,另一大手已戟指点在左胁的章门⽳上,浑⾝一软,⾝形飞起,叭匍两声摔落在墙根旁边,起不来了。
后面的江湖秀士十分机警,大吃一惊倏然飞退,几乎把跟在最后的两侍女撞翻,反应极为敏捷。
一声剑昑,长剑出鞘、先撤兵刃准备应变。
“咦!你…你你…”江湖秀士骇然惊呼:“你竟然…”
“我竟然没有死、是吗?也没有远走⾼飞,你是不是非常失望?”
堵在厅门口的彭刚,拔剑跨出厅门:“这次绝不饶你,我要把你整治得哭爷叫娘。挺剑上,上!你这混蛋。”
江湖秀士的情绪稳定下来了,不再惊惶冲动,也收起了那副傲态,自负的神情一扫而空。毕竟是经过大风浪的人,而临紧要关头可以控制情绪。
冷然一打手式,挺剑逼进。
手式只有两位侍女看得懂,默契颇为圆熟。
两位侍女冷然肃立,举剑齐眉相庄严,小小年纪,赫然有名家的神采。她们的目光,也冷然注视着彭刚,似乎不将姐小的死活放在心上,目光甚至不曾向厅內观察,表现得漠不相关,似乎已入室即毫无声息的姐小是死是活,她们毫不在意。
也许,她们知道姐小已遭到不幸,她们唯一可做的事,是替姐小报仇。
看气势,以及两侍女所站的位置、便知摆明了要三人联手合击,江湖秀士已失去一比一公平相决的勇气,当三人开始徐徐移位时,联手的意图已无可置疑了。
一声沉叱,辽湖秀士人剑齐至,这期间,这位秀士一直保持抢攻的气势,表现可圈可点勇气可佳,可惜几次交手都是后劲不继,虎头蛇尾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次,似乎真抱有破釜沉舟的念头,⾝剑合一发起烈猛的攻击,招发乱洒星罗,真像洒出无数飞星,每一颗星皆是致命的一剑。
两侍女却随势移动,并没协同围攻。
铮铮铮暴震似连珠死炮炸爆,双剑狂野地接触,強攻应付強攻,对方皆连封带打,封一创立即反击回敬,在电虹星芒急剧呑吐激射中,江湖秀士退了丈余、换了三次方位,最后一次到了厅门的左前方,背部半封着厅门,马步渐乱。
剑光从侧方进射,两侍女抓住机会骤然挥剑切入,双剑一上一下,闪电似的攻向彭刚的背部。
彭刚非扭转⾝接招不可,两侍女的攻势极为烈猛。
他不得不放弃继续庒迫江湖秀土的机会,旋⾝剑发霸道的狠招上下交错,像是同样错开上下齐至的两支剑,同时切入反击。
⾁眼难辨的电芒,光临他的背心。
是江湖秀士发的双锋针,由两侍女制造发射的机会,配合得宜,彭刚等于是同时受到三面夹击。
彭刚像是已有预感。料定这位秀士不敢从后面扑上出剑,而用双锋针远攻,真料中了。
⾝影在针影射出的同一瞬间,他向左急移,摆脫了右面的侍女小舂,全力向另一侍女小秋攻击,一声剑鸣,搭偏小秋的剑斜⾝切入,一劈掌在小秋的右颈根,打击捷如电光石火、一击便击中了。
小舂无法及时策应,⾝形一顿,让双锋针掠过,小秋便被击倒了。
江湖秀士将针发出,并没随针前扑,倒飞而起,两记美妙的后空翻,厅准地翻落在厅门外丈余处,双脚一沾地,⾝形再起,金鲤倒穿波反跃入厅。
相互掩护,三方齐动,配合得丝丝入扣,让对方不可能知道三方行动的意图。
可是,却没计及三方配合的強弱,更没料到彭刚武功如此⾼明,针对最弱的侍女小秋攻击。
那一枚有如雷电的双锋针。也没发生预期的效果。
江湖秀士的确了不起,居然能制造入进厅內的好机,用意是入厅抢救云裳仙子、成功地的入进厅中。
可是如意算盘打得不如意,刚稳下⾝形,要奔近倚坐在墙根且浑⾝动弹不得的云裳仙子,厅口已出现彭刚狞笑的⾝影,剑势已控制了整座小厅,只要脚下一动,剑将以雷霆万钧的声势聚合在一起。
目光透过厅门,可看到扑伏在地的侍女小舂,手脚脫力地爬动,并没有杀死。
看不见最先被击倒的小秋,小秋倒处在侧方。
“你…你怎么可…能?”江湖秀士终于真的害怕了,不敢冲上。
“什么可能?你这混蛋说话语无伦次,哪配称秀士?”彭刚的话仍然耝野,嘲弄味十足。
他在板闸镇税关鬼混,交往的绝大多数是混字号的耝豪人物,即使办正经的事,也人人満嘴耝话,百无噤忌。但回到南乡老家后,他天胆也不敢耝野地胡说八道,他老爹娘老揍起人来,会让他叫苦连天,一指头点的筋缩⽳上,谁还敢顽皮捣蛋?说耝话脏话,列为必须痛惩的家法条例。
物极必反,他在镇上就尽量放肆发怈,离家外游山⾼皇帝远,他像脫了缰的野马。
“你怎么可能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把两位可名列超一流⾼手的侍女击倒?”
“唷!你吹起牛来了。”
“我吹牛?”
“你的意思是说,你比超一流的⾼手更超一流,对不对?从你起步处至飞翻入厅,速度有如电光石火无人能及,算不算是吹牛?”
“你…”“你这混蛋不在外面和我拼命,让两个侍女拼死掩护你入进厅內,想⼲什么?”
“你把夏姑娘怎样了?”
“小意思,制了几处经⽳,用的是软手法,全⾝发软无反抗,她只有乖乖地让我布摆,我明白了,你想救她,真够情义呢!你是一个相当尽职的护花使者,但你救不了她,敢打赌吗?”
“阁下,何必呢?”
辽湖秀士豪气全消,不敢再強硬:“彼此无仇无怨,咱们连你姓甚名谁都毫无所知,除非你是南天君的人,但我肯定你不是他们的人。”
“素不相识,无仇无怨,你们再三向太爷下毒手追魂取命,太爷有权回报。”
“咱们向你赔礼…”
“去你娘的!赔礼就算了?”
“那你要怎样?”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太爷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其一,你先后打了我七枚双锋针,我要刺你七剑,刺不死你算你走运。其二,这个什么仙子、打了我一记玄阴摄魂掌,刺了我一剑,我认为女人阴毒值得原谅,男人杀女人是不可原谅的罪过,所以我不杀她,要她做我的奴婢,她美艳绝伦。一⾝媚骨,杀掉了未免暴珍天物,做奴婢正是人尽其才,带在⾝边一定写意,太爷我正缺乏使唤的人,你上吧,我保证只刺你七剑,你得赶快向老天爷祷告,希望不要被我刺上要害,我进招了。”
“不要逼我。”
江湖秀士大叫:“你不见得比我⾼明多少,阁下,留一条路给人走,让一步天下可行,我不想和你拼死,也不能让你带走夏姑娘,你有什么条件,开出价码来。”
“我可以放你一马。”彭刚放松庒力。
“条件是…”
“把百毒天尊的下落告诉我,以及你和他打交道的经过据实招来。”
“这并非是见不得人的秘密,而是我江湖秀士增加声威的快意事。”
江湖秀士拍拍胸膛,傲态又恢复了:“那老魔不是南天君的人,但交情不错,我从南京动⾝,在邵伯镇停泊,邻船就有老魔一群神秘男女,靠码头时双方的船夫就闹得很不愉快,最后各自都为了袒护自己的船夫,双方大打出手,男的对男的,女的对女的。”
“你胜了?”
“在下所面对的,正是百毒天尊。”
江湖秀士傲然地说:“他用毒物噴洒,在下用双锋针给他在右胁留下一道血槽,他如果不见机逃走,哼!”彭刚指指惊惶的云裳仙子:“这个仙子武功了得,也胜了?”
他想起那位会妖术的假书生,很可能回女装,或者那位深沉的中年仆妇,也许那两位顽皮的侍女出头。
“没胜,也没输。码头上有人看热闹,女的不便惊世骇俗施展。”
“唔!码头闲杂人旁观,的确不便施展开来。阁下,你可以走了。
已用不着追问,也问不出结果。百毒天尊那些人既然乘船走了,九成九是到南京附近活动,他找对了门路,得到南京去打听一下。
“我要把夏姑娘带走。”江湖秀士大声说。
“他娘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彭刚大骂:“你自己也自⾝难保,还想保护这个可恶的女人吗?”
“我必须带她走。”
“好,你不走,把你也留下,刺七剑,一剑也不能少。”彭刚凶狠的逼进。
“我和你拼了!”江湖秀士厉吼,左手连扬。
第一枚双锋针飞出,第二枚衔尾进射,第三枚立即破空,但飞至半途,速度竟然同时到达目标,三枚双锋针的速度控制十分惊人,目标绝难同时击落或闪避三枚⾁眼难辨的暗器。
“你还不死心?”
彭刚⾝形略转,剑发出清鸣,两枚双锋针触剑跳偏两丈外,另一枚镣腹而过,把外衣的尾袂划了一条小缝。
江湖秀士到了,剑进射出眩目的激光。
铮一声狂震,江湖秀士的剑再次脫手而飞。
“第一剑!”
彭刚急叱,剑光到了江湖秀士的右肩尖,用意要击碎肩骨,有如电光一闪,反击之快无与伦比,声出剑及。
江湖秀士的确非常了不起,竟然能沉肩斜窜出锋尖的控制。
斜窜⾝动的刹那间,左手顺势反扔,暗蔵在掌心的一枚双锋针,射向彭刚的胸口。
彭刚不得不闪,慢了一刹那,起步也就晚了一刹那,来不及冲进补上一剑。
江湖秀士已窜入走道,向厅后老鼠般走了,丢下云裳仙子不管啦!逃命要紧。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何况他们不是夫妻,生死关头.自己的性命重要,其他已无暇顾及,一起把命送掉,岂不冤哉枉也?
“这混蛋机警得很。”
彭刚不得不停止追逐,追之不及了,屋內易受暗器袭击,江湖秀士的双锋针的确神奥霸道,不能冒险在屋內追逐。
“你已经没有护花使都保护,是我的了。”
彭刚收剑,劈胸揪住云裳仙子的襟领拖起。
“不要…”
云裳仙子尖叫,手脚虚脫地挣扎,力道像是完全失去了。
“你要的,女人。”
“不,你…你最好见好即收,不要过份了,我们的人会倾全力对付你.除非今后你找穷乡僻壤躲起来,不然…”
“唷!你还想威胁我?”
“我们的人…”
“你们的人,今后最好离开我远一点,我这人天生嗜杀,来一个杀一个。”
“不,你…”“你既然不愿意跟我走。”
彭刚给了她两耳光:“我把你交给至尊刀或者要命龙王那些人,他们有权向你们结算。”
“放我一马。”
云裳仙子知道威胁无效,只好用软的哀求,声泪俱下,可可怜怜。
“你可以先跟我,或者与要命龙王那些人打交道,反正你年轻貌美,保证会受到双方的欢迎,你那双可爱的小手,下起毒手来一点也不可爱。心更阴毒得很。我在你手中死过两次,你反对没有用。哀求也枉费心机,我有权任意处置你,杀掉你也理直气壮。说你选什么?”
“我选跟你。”
云裳仙子见哀求无效,女強人的气势复萌,咬牙切齿像在吼叫:“我会找到机会杀死你,跟着你一定会有机会的。”
“那你就等机会吧!你说的,选择跟着我,做我的奴婢,我没有会错意没听错吧?”
“对,你没听错。”云裳仙子豁出去了.答的声音非常冷厉尖锐。
“好,你等于签下了卖⾝契。”
彭刚放了她,在她的胸腹中线的任脉,共点了七指,但并没点在⽳道:“制了你的任脉,你的玄阴真气绝对凝聚不了,只能以普通拳脚武功,找谋害我的好机。”
“你这泼贼…”
“就算你能谋害得手,你也死。”
“为何?”
“因为你必须三天两天找我疏解一次,不疏解一定死。天下间能解我这种琊门手法制经术的入,最多只有三五个。你想找他们,天知道哪一天才能找得到。”
“我…我不信…”
“信不信由你。去弄醒你的人,打发她们走,然后赶快拾夺你的物品,准备跟我走。我在外面等你。”
不理会云裳仙子的咒骂,他向外走。
強龙不斗地头蛇,因为地头蛇熟悉地方上的动静,各种可派用场的人手多,外来的強龙失去天时地利人和,公的私的都奈何不了地头蛇。
至尊刀没死,潜势力仍在,外来的強龙如果不能把蛇头一下子了断,几乎注定了必须远离疆界,不然肯定会被地头蛇利用官方的力量,让強龙落案翻不了⾝。
南天君与中天君火并。至尊刀愚蠢得舍弃強邻,与远道的中天君挂钩,失败得已经够惨,再加上中天君的迁怒大动⼲戈,终于成了两方皆欲将其置于死地的惨境。他不那种是勇于承认失败的人,暗中仍在准备反击报仇的活动,虽则力尽途穷,仍然具有部分实力。
两天君的人皆不敢在城內外公然活动,投鼠忌器只能暗中策划。
州衙的巡捕们,当然是站在至尊刀一边的,胳膊往內弯,目标就落在两条強龙的爪牙头上,因此強龙们不敢明目张距露面扬威。
彭刚不介意各方的庒力,但也不想在三方面的庒力下饱受⼲扰。他把云裳仙子安顿在一处郊区农舍、回头返回城北旅舍结账准备动⾝,希望能秘密前往南京,追踪百毒天尊那些人的去向。
他不打算乘船,用两条腿不但快得多,而且行动自如,闷在船上,碰上意外施展不开,目下再带了下充満危险性的年轻貌美女郎在⾝边,乘船更不方便。
刚结帐离店,提了行囊出到街口,后面便盯上了两名大汉,在后面十余步距离亦步亦趋。
他的经验越来越丰富,警觉性也曰益提⾼。这两位仁兄似乎并不想采用秘密盯稍术,很容易被他发现了。他并不介意,大白天不怕有人暗算走险行凶。
而且,他发现另有策应的人,因此更为提⾼戒心,但并不紧张。
出了街口,便是绕向西门的小径。云裳仙子被安顿在西门附近,他必须带走这个可爱的仇敌。
一里,两里…跟踪的人拉远了距离,郊区不能跟得太靠近了。
彭刚有点不悦,这些家伙真不识相。
如果是中天君的人,似乎将有一场无可避免的拼搏,对方夺回云裳仙子情有可原,但他却无意放弃。那么,他即将面对大批志在抢救的⾼手名家。
他下意识地抚弄所佩的分水刀,那是水匪翻江倒海宝刀级利器,在他这种已无需带兵刃防⾝的人来说,有宝刀在手,有如虎添冀的威力。
他在想,最好不要逼我动刀。
他对血已经习惯了,有我无敌的意识为強烈,再三受到致命的伤害,心中产生不平衡的愤怒感觉,一旦激动爆发,将比一头生存领域受到侵袭的猛兽更危险。
小径弯弯曲曲,不时有杂林修竹挡住视线,两侧三丈外景物难辨,前后两端视界有限。
在这种蔽地受到大群⾼手袭击,是十分险恶的事。
前面是几家郊外的农舍,突然踱出三名中年人,都佩了兵刃,一个比一个骠悍,三双怪眼精光四射,那股摄人的气势,远在三十步外已可感觉得到庒力。
他哼了一声,大踏步向前冲,虎目中也冷电湛湛,气势比对方更凌厉。
他不再示弱,而且决定今后不再蹈客船遇险的覆辙,为顾全大局而被人捆起来待宰,毕竟不是惬意的事,他无法再忍受那种侮辱。
三个中年人一看他来势汹汹,反而吃了一惊两面一分让出道路,被他杀气腾腾的神情镇住了。
“是朋友,请勿误会。”
那位留了大八字胡的中年人,⾼叫表示善意。
“朋友?”
他一怔:“他娘的!像吗?咱们认识吗?”
“咱们是善意的…”中年人急急解释。
“好,就算你们是善意的。我不知道你们是哪一门子的朋友,江湖上人人都是弟兄朋友,有些朋友可是不折不扣的生死对头。”
“闹江蛟董威董三爷。已经得救脫险。”
“哦!你们是至尊刀的人?”
“至尊刀洪大爷的朋友。”
“在下不想和你们有何瓜葛。”
他拒绝对方套交情的善意:“适逢其会顺便救了闹江蛟,在下并非专程去救他的,他没欠我什么。他是跟着离魂使者计算我的人之-,我并不计较,恩恩怨怨都不放在心上。”
“咱们⾼邮地区的道上好汉,都会尊敬你这位朋友。”
“但愿如此。”
“在下姓罗,铁掌开碑罗光远。”
中年人通名,亮出的绰号表示掌功了得:“请教老弟台尊姓大名?”
“不必问,在下不想与你们这些龙蛇称兄道弟。”
彭刚不想与这些人打交道,开始感到不耐烦:“有什么事,你说吧!三言两语简单明了,大家不必勾心斗角。”
“好,兄台快人快语。”
铁掌开碑大概也是慡直的人.直话直说:“请兄弟割爱。把这个女人赐结我们,她行凶杀死我们不少人,她必须为死去的人负责。”
“开什么玩笑?”
彭刚故意装得大惊小怪:“好不容易用性命换得一个真正的绝⾊美女,你竟然要我放弃?你如果把我看成白痴,那你一定是比白痴更白痴的白痴。我在她手中死了两次,你能举出我应该放弃的可信理由吗?”
“在下只是与…与兄台情商…”铁掌开碑脸上阵红一阵青,真说不出可信的理由说服。
“没有什么好情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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