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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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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她一边递给我盒饭一边问我:“你觉得我们这样算是浪漫吗?”

  “浪漫,而且烂漫。”

  “那你相信前世吗?”

  “我一个‘北漂’,我连今生都不确定,怎么相信前世。”

  然后她有点生气,就断言我和她是不同类型的人,她说她笃信前世,还指着腕上的⽔晶说:“其实人的前世今生就像这串珠子,一颗串着一颗。”我渐渐发现,她是一个信得近乎強迫症的女孩,她笃信前世的她就是一颗遗失了的⽔晶珠子,而这一世就是来寻找其他珠子;她还相信,其实每个人在前世死去那一瞬就在脑子里留下了另一个人的样子,这一世转来就是来寻找这个人的样子。

  她突然在栅栏那边问我:“为什么天天跑到这里来看我?”我尽量选择她喜的浪漫的词来形容:“其实我有点像一条跑得不想再跑的流浪狗,而你是突然从天上漏下来的一缕光,照在我⾝上,让我不想跑了,趴在地上,伸长⾆头就想这么歇着了。”她显得很⾼兴,从栅栏那边扔过来一支录音笔。“回家听一下,然后回答我的问题。”晚上,我拒绝了苏他们在后海聚会的邀请,点了一支烟,把录音笔揷上耳机:

  我最喜的颜⾊就是⽩⾊和蓝⾊,因为⽩⾊是雪山,蓝⾊是天空,我的家乡有最洁⽩的雪山和最蓝⾊的天空。

  我阿妈是蔵族,爸爸是汉族,他姓卓,所以给我取了“卓敏”的汉名,但以后你可以叫我“卓玛⽔晶”因为我的蔵名叫卓玛,又是前世一颗修来的⽔晶,对了,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我小时候养过一条狗,可惜死了,我现在很想养一条金⽑猎⽝,憨憨傻傻的眼神,还可以陪我一起去树林里散步。每次我看《蓝⾊生死恋》时,听到喊那声“哥”的时候,我心里就会酸酸的,就想哭。

  …

  第二天,我把录音笔还给她,里边有一些回答:

  我最喜的颜⾊就是你眼睛的颜⾊。杨一,⽔杨花的杨,一见钟情的一,它是真名真姓,其实是我爸

  怕我丢了,就取了这么好记的名字。我不喜狗,小时候被咬过,何况…我自己就是一条流浪狗。我不喜看韩剧,最后的结局都是大团圆,其实很骗人。

  第三天,当我们在傍晚时分结束谈话时,她隔着栅栏又把录音笔递过来“你相信缘分吗,其实缘是缘,分是分。”

  我再一次拒绝了苏他们的邀请,任凭他们在电话那端破口大骂,我掐掉电话,果断关机,把录音笔外接到音箱上并放大音量,放了一张CD配乐,让屋子里同时弥漫起她和音乐的声音,她说:

  其实我从来没有看到过我的爸爸,听说他年轻时很帅,口琴吹得特别好听。

  阿妈从小一直不说话,她开口说话的那天,一个帅气的汉族年轻人正好走过来,他就是后来我的爸爸。那天我爸爸说:“你漂亮得和庙里的菩萨一样。”我妈妈就开口说话了,她说:“听说你会吹口琴。”

  妈妈后来‮孕怀‬了,但家族里的老人们坚决反对她喜上一个汉人。在一个下着大雪的晚上,爸爸走了,阿妈就说,他俩就是有缘无分。

  听一听那天我在你车上录的那半首民谣——在那东方的山顶,升起皎⽩的月亮,未嫁少女的脸庞,浮显在我寂寞的心房。很美吧,就像在前世听到过。

  第四天,我把录音笔递还给她,里面是:

  我见过我爸爸,可是他总是打我,所以我记不清楚他什么样子,但他踢我的时候脚很重很重。

  他和我妈没完没了地吵,后来就离婚了,再后来,我妈就死了。

  那首民谣我也觉得好像似曾相识,但我总会感觉什么事情似曾相识,比如跑过公园看见一个人正站在长椅上放风筝,就觉得好像在什么时候的一个下午看见过;比如早上醒来突然听到对面楼上有人拉小提琴练习曲,我就觉得小时候在哪儿听到过这样难听的声音;再比如上大学去图书馆看见有个漂亮女孩站在楼道拐角处,就觉得这个场面和那条碎花裙子都似曾相识…它们都在某一天某个地点发生过,但只看得见沙滩上的爪痕,却不见飞鸟。

  我觉得你也似曾相识,你有点像我在暗房里冲洗的一张底片,样子有点悉,又没有完全浮现出来…嗯,我喜你,你喜我吗,我们这样算恋爱吗?

  第五天,她把录音笔递给我,我当即就在铁栅栏边上听了:

  当然不算恋爱,不过…好像也算吧,只是为了不让你这条流浪狗堕落下去,我决心跳下来挽救你,等“非典”结束,我们也到此结束。

  我把声音开得很大,她在铁栅栏那边连跺带跳,但旁边的人们都听见了,哄然笑着…她有些窘态,发狠地说:“本来我只是想堕落一下去救你的,没堕成,却落你手里了。”

  第六天,我还记得那天是2003年6月1⽇,我对她说我把自己这条流浪狗当成节⽇礼物送给你好不好,你总得表示一下吧!她瞪着眼睛想了很久,隔空亲了我一下,这时,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相机把这一瞬抓拍下来。她噘起嘴的样子很乖。

  后来我把这张照片冲洗了无数张贴在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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