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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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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第二天却出了桩意外。

  方晨正在外面跑新闻的时候,突然接到来自慈恩‮儿孤‬院的电话。张院长在电话里焦急地说:“小方,你最近有没有见过小伟?学校里说他已经旷课一个礼拜了…”

  靳伟?

  方晨这才想起来,自己都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最后一次见面还是在‮安公‬局门口,他甩下她,径自穿过马路坐上公车,就此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连靳慧的后事他都没有通知她,更加没有要求她去帮忙。

  而方晨自己,则因为一件又一件的突发状况,也无暇时刻关心那个男孩子。

  “学校的老师刚才告诉我,小伟先是请假缺课,到后来⼲脆连假也不请了,这几天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张院长很是担心:“除了我这边,他平时好像也就跟你亲近,你也不晓得这事?”

  方晨斟酌了一下,C市这么大,靳伟一个⾼中生又没有任何可以联系到他的通讯工具,倘若他存心逃离学校,要找起来恐怕实在很困难。

  她也只好安慰张院长:“等我工作结束了,先去学校问问情况再说。您别急,我们一起想办法找找。”末了又说:“…靳伟一向懂事,应该会有分寸的。”

  其实连方晨都不知道这话说出去到底有没有说服力,又或许只是为了安慰一下对方和自己罢了。

  失去了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对于一个心智还不完全成的少年来讲,究竟意味着什么?

  经历过陆夕的死亡,所以她知道什么叫做悲痛绝。

  更何况,现在靳伟只是孤零零一个人,不像那个时候,好歹她与⽗⺟还能互相支撑和安抚。

  当悲伤有人一起分担,总会好上许多。

  后来方晨和同事老李打了个招呼,便坐上出租车赶去靳伟就读的寄宿制中学。

  接待她的是⾼三年段的年级组长。问明⾝份之后,这位胖胖的中年女士给她倒了杯⽔,坐下来说:“靳伟这孩子平时表现十分不错的,可是最近好几位任课老师都反映说,他上课常常开小差,甚至趴在桌上‮觉睡‬。而且,”年级组长停顿了一下,脸上的神⾊说不上太好看“有几次熄灯后查寝,都发现他不在宿舍里。”

  “有这种事?”方晨听了不由微怔。

  要知道,这所全封闭式的寄宿制学校,完全属于半军式化管理,所以对于寝室方面的纪律要求十分严格。

  方晨脫口问:“那他都去哪儿了?”

  年级组长却摇‮头摇‬。在没有证据之前,她也不想就这样轻易地去怀疑一个平素表现优异的‮生学‬。

  “可是自从这周一开始,他就没来学校了。现在已经是周四,他已经无故旷课将近一周。鉴于这位‮生学‬的情况特殊,早前我也打电话去张院长那里问过了,可是张院长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

  “我们是寄宿制学校,‮生学‬不见了,校方是要负责任的。据学校的规章条例,如果在星期六之前仍没有靳伟的消息,我们可能会考虑请相关部门协助找人。另外,旷课一周,即使他回来了,也要记过处份,并且录⼊档案里。”

  最后在方晨的要求下,年级组长带来几个平时与靳伟玩得比较好的‮生学‬。可是不论是男生还是女生,他们对于靳伟可能的行踪都一致‮头摇‬,完全不知晓。

  年级组长说:“该问的我都已经问过了。其实只要他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只要他肯乖乖回来,一切都是可以商量的。”

  方晨点头道谢,离开学校的时候几乎一无所获。想不出靳伟目前会在哪儿,这让她很是头疼,然而更令她头疼的事却还在后面。

  由于正赶上计程车接班,她在校门口等了很久才终于拦到车,结果途中又遇上塞车,等回到单位的时候天都快要黑了。

  报社楼下的路灯恰好在这个时候逐一亮起,于是远远地就看见大门口停着几辆黑⾊轿车。

  看见她出现,立刻有人推开车门走下来,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方晨暗自叹了口气,拎着手袋走到中间那辆车旁,坐了进去。

  “你是不是忘了和我有约?”坐在宽大后车厢里的男人淡淡地瞥她。

  她确实是忘记了,不过还是严谨地纠正他:“这不叫约会。我只是被迫的,”停了一下,才又吐字清晰地说:“再一次帮你。”

  可他不以为意,仿佛已经习惯了她的恶意挑衅或顶撞,神⾊平静地说:“我昨天已经道过谢了。”

  那么,收回你的道谢,让我下车好不好?

  当然,这句话只在方晨心里滚了滚,庒没有说出口。

  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其实就连认识的时间也都还很短。她觉得自己完全掌握不了他的脾气,不知道这个男人在下一刻会是喜还是怒。不过,她却知道什么话说出来是⽩费口⾆的。

  所以她不想浪费力气,也免得不小心惹怒了他,给自己招来更多不必要的⿇烦。

  在车里给单位打了个电话,主编倒没多说什么,毕竟方晨平时表现良好,极少情况下才会迟到早退,于是他很宽容地允许她今天不用打卡就擅自下班了。

  车子开出一段路,方晨才突然说:“我穿得这样随便,不会影响你的形象吧?”

  她觉得自己是善意提醒,可是显然别人并不领情。

  旁边的男人阖着眼睛,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窗外明暗错的光影划过他的侧脸和俊的鼻梁,模糊了冷肃的气质,竟将他的神情衬得意外温和。

  薄微动,他回答得不紧不慢:“难道你要穿上晚礼服,再让我换⾝⾐服与你相配?”

  其实上车之后,她倒真没仔细打量过他。

  如今细看之下,才发现他今天穿的是休闲西装,竟然连领带都没打,随意的风格倒与她的着装十分搭调。

  这下方晨倒有点好奇起来,也不知办寿宴的究竟是什么人?韩睿明明要带着伤去参加,却又偏偏一点都不重视的感觉。

  结果等到了目的地,她才恍觉自己刚才那所谓“善意”的提醒实属多余。

  这场寿宴,虽然办在最奢侈⾼档的星级大‮店酒‬里,可是一眼望去似乎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到场。

  双层大厅都被包下来,韩睿一行人在门口签了名字便直接被领到二楼。

  他们显然来得迟了,大部分的圆桌都已经坐満。室內温暖,客人们便脫掉外套,三三两两地⾼声谈笑,哪有半点之前臆想之中那样优雅安静的气氛?

  晚礼服…果然不适合。

  方晨跟在韩睿的旁边,只拿目光扫视了一圈,便不由地皱眉问:“这种场合需要女伴做什么?”这分明是他们道上的大聚会。

  韩睿偏过目光,却不是看她,对着面过来的男人点了点头:“商老。”

  那个矮胖的男人⾝后领着两个年轻男子,迈着稳重的步子走过来,在他们面前站定,脸上露出一抹笑容:“韩老弟肯赏脸,真是商某天大的面子啊。哈哈…”一只手顺势拍在韩睿的背后,在外人看来姿态亲密稔:“而且还带了位美女,不知道怎么称呼?”

  “姓方。”韩睿淡淡地说。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揽在方晨的后,若有若无的重量,隔着厚厚的⾐料,竟然让她一时未能察觉。

  “哦,方‮姐小‬。”商老大的目光落在方晨的脸上,微微眯起眼睛,笑容仍旧不减,却将眉骨处的一道⽩⾊伤疤衬得更加分明:“初次见面,如果有招呼不周的地方,还希望你不要见怪才好。”

  方晨只觉得此人面,却又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嘴角抿出的那个笑容微不可见,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她不知道,自己这个表情在旁人看来甚至带着点难以名状的倨傲,所幸商老大并不在意的样子,打了个哈哈,亲自将他们领到座位上。

  临走时又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韩睿一眼,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然后才说:“一会儿有空咱们再坐下来聊聊。我这次去马来西亚倒是很有点收获。”

  直到商老大带着他的手下们转头去招呼其他人,韩睿才扶着椅背慢慢坐下来。

  谢少伟与钱军他们就在⾝旁,却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去搀扶。因为离得近,方晨几乎看见他脸上一闪而逝的僵硬,可是很快便又面⾊如常,甚至还转过头来看她一眼:“你对今晚的寿星并不是很礼貌。”

  他的腔调是一贯的冷淡,所以也分不清他到底是⾼兴还是不⾼兴。

  不过方晨倒也不在乎,只是扬了扬眉梢:“现在你该后悔带我来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会不満意你的态度?”韩睿似是而非地回应了一句,然后便不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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