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第一章:在我不美丽的时候遇见你
夏奈尔曾说过:“必须总是正式地穿好⾐服、化好妆,因为你也许会在第一个拐角遇到你命运中的男。”可是多么令人沮丧——她顾小影,总是在不美丽的时候遇见他。
(1)
其实,顾小影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嫁给一个公务员。
在遇见管桐之前,顾小影无数次设想过自己的人生——作为一个从文科生、艺术生一路走到艺术学院专业教师的女孩子,她想过自己可能嫁给一个精通家电机械或是计算机维修的工科男,或是穿着⽩大褂、⽟树临风的医生男,再或者是文质彬彬、埋头钻研的学术男,当然也包括精明利落、谈笑间灰飞烟灭的经商男…可是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会嫁给一个同样是文科毕业、一板一眼的公务员!
所以,在这个匪夷所思的世界里,真是充満了无限多种匪夷所思的可能啊!
对顾小影来说,她与管桐的相识,也不啻于是场从天而降的意外。
那天是周三。
按照艺术学院逢一三五开女浴室、二四六开男浴室的惯例,下午四点,顾小影欣然奔赴在去澡洗的路上——可是洗完澡才发现,她居然忘记带换洗的⾐服,而是穿着睡⾐就出门了!
她直觉地把这一切归咎为自己最近深受卡西尔毒害——研二,顾小影的亲亲导师在得知自己门下的研究生们居然连一篇学术论文都没有发表过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发飙了!他下了最后通牒,要求所有人必须在一个月內上成型的论文,否则提头来见!就这样,顾小影哀叹着翻出曾经写了一半就搁浅的美学论文,又死啃了两周“符号论美学”奠基人、德国哲学家卡西尔的《人论》,看得晕头转向、脑筋短路,⼲什么都丢三落四的。
站在浴室门口,顾小影的內心在烈挣扎——是先去餐厅买饭,还是先上楼换⾐服,再下楼来买饭?
两分钟后,爱美之心终于输给辘辘饥肠,顾小影一咬牙、一跺脚,转⾝冲进了餐厅!
于是,那天,恰好也站在艺术学院生学餐厅里准备买饭的管桐就有幸看见一个穿维尼熊睡⾐、KITTY猫拖鞋的女生,一路披头散发地冲进餐厅,站到自己⾝边,眼睛紧紧盯着盘里最后一份红烧⾁炖土⾖,声音亢奋地对卖饭的大师傅说:“一份红烧⾁炖土⾖,用塑料袋装,我带走。”
当时是傍晚,偌大的生学餐厅里熙熙攘攘全都是买饭的生学。管桐瞠目结⾆地看着⾝边的女生:刚刚洗完澡的女孩子,⽪肤很⽩,眼睛明亮,脸颊上红扑扑的。她左手提一个小筐,內装洗发⽔、浴沐露、香皂、肥皂等物品若⼲,右手指着红烧⾁炖土⾖,一脸幸福満⾜的笑容…
那笑容如此明媚而愉,看得管桐呆住了。
正呆着,突然肩膀被拍一掌,管桐回头,看见师弟江岳笑嘻嘻的脸:“怎么样,师兄,是不是美女很多?”
同一时刻,买完饭的顾小影拎着装着红烧⾁炖土⾖的塑料袋回转⾝,目光落在江岳⾝上的刹那,惊讶地叫:“啊!江老师!”
江岳扭过头,看见是顾小影,刚想笑着打招呼,却在看见顾小影⾝上的睡⾐和拖鞋后,目瞪口呆。
过了半晌,江岳才找到自己的⾆头,皱着眉头看着顾小影道:“我说顾小影你能不能讲究点个人形象?餐厅是共公场合,你穿成这样不影响校容吗?”
顾小影饶有趣兴地看看站在江岳⾝边的管桐,心里还在想这么斯文儒雅的男人在艺术学院还真是少见,话说这里都是光男孩、时尚帅哥或者嬉⽪风格的前卫青年比较多…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几遍,眼见着管桐有点脸红了、江岳有点脸青了才收回目光,看着江岳撇嘴:“我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吃啊,如果不是看见江老师,我这会儿已经回到寝室了,庒来不及影响校容!”
江岳头疼,抚额哀叹:“艺术学院真是太有风格了。”
顾小影直觉地反驳:“江老师,你是省大毕业的,当然不会知道,在我们艺术学院,就算你穿一条单在校园里走,那也充其量不过是行为艺术。”
听完这句话,江岳倒是点了点头,扭头对⾝边的管桐说:“没错,师兄你是不知道,前几天院⾜球赛,美术系有个男生的队服洗了没⼲,那孩子就找了条⽑巾被,剪了几个洞,披挂着就上场了。你是没看见,观众们那叫一个沸腾啊,敲锣打鼓的,女生还尖叫。”
管桐忍不住笑了,顾小影看看管桐,再咧嘴笑笑,对江岳挥手:“江老师,此地不宜久留,我可不想让人尖叫。”
说完,就拎着塑料袋和洗浴用品出了餐厅,往女研究生公寓走去。
这就是管桐第一次见到顾小影时的情景——那天,管桐本是去看望在艺术学院研究生部做专职辅导员的师弟江岳。两人叙完旧,江岳请管桐在生学餐厅吃饭,也就是这个偶然的机会,让管桐撞见了一个外形卡通、伶牙俐齿而且还有着灿烂笑容的女孩子。
不过这样的遭遇究其本质而言也实在是平淡无奇了点——或许该说,如果没有后来紧接着就发生的第二次见面,或许用不了多久,管桐就会忘记这样的偶遇。而本来忘就很大的顾小影当然更不会记得,某年某月某一天,她曾经和一个她觉得长相不错,但有些呆、有些憨的男人,相遇在一份红烧⾁炖土⾖面前。
(2)
第二次见面,机会是学校提供的——十月,艺术学院五十周年校庆,省导领亲临庆典现场揭幕,管桐等人随行。为了这次活动,艺术学院专门安排了女研究生做贵宾接待员。很巧,顾小影就是其中之一。
上午九点,一溜儿黑⾊小轿车缓缓开进艺术学院大门,在礼堂门口停下。导领们下车,依次进⼊会场。管桐走在中间的位置,一抬头,看见顾小影的刹那,眼前一亮!
他庒没想到会见到这样的顾小影——和前几天那个穿着睡⾐买红烧⾁炖土⾖的小姑娘相比,这庒就不像一个人!
只见明亮的光下,顾小影略化了淡妆,绾⾼了发髻,神采奕奕地站在礼堂门口。她穿着学校统一定制的米⽩⾊七分袖职业套裙,配绛红⾊丝巾,整个人都显得精致而⼲练。尤其是当她走在嘉宾⾝边做引导介绍时,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举手投⾜都颇有气质。
管桐一直看、一直看,看得目不转睛。直到江岳偷偷从⾝后拍他肩膀一下,才把视线收回来。
他回头,看见江岳乐不可支地揶揄他:“看什么呢,师兄?”
管桐笑笑,低语道:“忙完再去找你。”
说完就快步跟上前面导领的步伐往主席台上走去,江岳站在礼堂后半部,看看穿深⾊西装的管桐,再顺势看看他前方穿浅⾊套裙的顾小影,很有些感慨地咂嘴,心想果然是人靠⾐裳马靠鞍啊——像顾小影这样的疯丫头穿上职业装都能这么好看,这⾐服的欺骗也太大了吧…
一小时后,开幕式结束,进⼊参观程序。
看着嘉宾们鱼贯而出的背影,顾小影忍不住咧嘴笑。好不容易坚持到最后一位嘉宾也从礼堂里消失,顾小影呼一声,转⾝一溜小跑冲向休息室。
一推门,看见只有江岳在屋里,便如释重负地松口气,笑嘻嘻地打招呼:“江老师好!”江岳本科毕业后就来艺术学院工作,和这群几乎是看着长大的研究生们素来亲近。他见顾小影进门,便起⾝给她倒⽔,然后笑着说:“辛苦了啊!”“好累啊!”顾小影一边答一边往窗边的长沙发走过去。在江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她已经绕过茶几,像抛一块抹布一样把自己抛到柔软的沙发上,再甩掉⾼跟鞋,四肢舒展地瘫成一堆泥,发出満⾜的叹息声。
江岳瞪大眼,恨铁不成钢:“顾小影,你能不能多装一会儿!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刚才站在礼堂门口那个美女到底是不是你啊?!”
“美女?”顾小影扭过头,笑嘻嘻地看着江岳“江老师你眼花了吧?今年可是我在艺术学院生活的第六年了,六年来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写‘自知之明’这四个字。我还纳闷呢,你说这么重要的活动,学校⼲吗不找年轻漂亮的本科生来服务?话说我们都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彩⾐娱官。”
江岳咳嗽一声:“别胡说八道。”
“我怎么胡说八道啦,”顾小影坐起来,一边自己的脚一边抱怨“你说咱学校那么多美女,学戏剧的、学舞蹈的、学民歌的…找哪个不行?⼲吗偏要找研究生?你看研究生部哪有美女啊,果然都跟李莫愁似的!”
江岳把⽔递给顾小影,好气又好笑:“顾小影你真奇怪,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啊!我倒是觉得女孩子的样貌并不是最重要的,关键还是要蕙质兰心。”
“谢谢,”顾小影接过一次纸杯,一边喝⽔一边赞扬“江老师您可真够有品位的,我将来找男朋友一定就找您这样的。唉,话说这年头的男人基本都是视觉动物,您这样的好男人快绝种了呐。”
“不要转移话题。”江岳坐回到沙发上,居然有点脸红。
与顾小影住同一间寝室的许莘刚好推门进来,听见这段对话哈哈大笑:“小苍蝇不要戏调江老师,人家是好孩子!”
“好孩子?”江岳听到这三个字,忍不住磨牙“我比你们大四岁!”
“知道知道,”顾小影挥挥手“你是七十年代的人嘛,果然和我们八十年代的人有代沟。”
她看着江岳,一本正经地指天誓⽇:“我们八零后的女生,固然是要蕙质兰心,可是人人都不放弃做美女的终极追求!最好走在大街上回头率达百分之二百!我们决不委屈自己,化妆品、漂亮⾐服、瑜伽课,一个都不能少!青舂苦短啊江老师,趁现在还年轻,先天不⾜后天补,勤能补拙是良训,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懂不?”
江岳被这串长篇大论砸晕了,目瞪口呆,半晌才感叹:“那得多少钱啊?”
顾小影瞥他一眼,扁扁嘴:“没钱就努力钱赚啊,你以为钱是攒出来的吗?告诉你吧,钱是赚出来的!不花钱怎么能刺自己努力钱赚呢?”
江岳看看顾小影,嘀咕:“顾小影你小心嫁不出去,这么能花钱,谁养得起你…”“花钱怎么了?这些钱都是我辛辛苦苦赚来的好不好?课时费啊、稿费啊、班主任补贴啊…”顾小影掰着手指头数“我每周要给本科生上八节课,给两份报纸写专栏,每个月给六家杂志供稿,还要给一个专科班做兼职班主任,你以为钱是天上掉下来的吗?”
江岳倒菗一口凉气:“你超人啊?”
“错,”顾小影一脸贼笑“我是女超人。”
江岳翻个⽩眼。
“再说了,”顾小影一边脚一边咂吧嘴“谁说女人就一定得靠男人养了?你确定男人就一定比女人赚得多?你确定是男人养女人而不是女人养男人?”
这回,江岳一口气没上来,呛着了。
正说话间,有人敲门。许莘站在门边,顺手打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人时,略有些迟疑:“请问您找哪位?”
“江岳老师在这里吗?”管桐笑着看看屋里。
江岳坐在靠近门口的沙发上,听见管桐的声音急忙走过来开门,笑容可掬:“管处长。”
“少贫嘴,我刚好有五分钟空闲时间,专门来找你报个到。”管桐笑着走进来,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沙发上,脫了鞋在脚的顾小影已经僵成一块小石膏。
江岳沿他的目光看过去,无奈地提醒:“顾小影,穿上鞋!”
“啊!”顾小影如梦初醒,慌慌张张地从沙发上跳下来,转着圈地找那双不知道刚才被甩到哪里去的⾼跟鞋,找到一只,穿上,再蹦蹦跳跳地去屋子中间穿另一只。
江岳叹口气,抚额:“师兄,让你见笑了。”
“见什么笑啊,”顾小影一边穿鞋一边不服气“有本事你也穿七分跟的⾼跟鞋站两个小时试试!”
穿上鞋站直了,回⾝笑眯眯地看着管桐,略微鞠躬,活似一个店酒宾员般道:“导领好!”管桐笑了:“我叫管桐。”
“哦,”顾小影点点头,笑眯眯地答“那也是省委导领啊,您坐在主席台上,俺可是站在礼堂门口呢。”
管桐无奈地看着顾小影笑,江岳则指着顾小影问管桐:“你说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贫呢?”
顾小影不再理江岳,反倒很狗腿地问管桐:“导领您喝⽔吗?”
“不喝了,谢谢,”管桐笑笑,解释“我是你们江老师的师兄,特地过来打个招呼,这就要回去了。”
“哦,”顾小影扭头看江岳,咧嘴笑“江老师,送客。”
江岳瞪眼:“你去送!”
“嘁,我送就我送,”顾小影拢一拢丝巾,抚抚裙角,走到门口,略弯,摆个引导的势姿,微笑“导领,这边请。”
许莘和江岳在她⾝后剧烈咳嗽,顺理成章地被顾小影瞪。
管桐又笑了,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娃娃脸的模样越发显得年轻。
顾小影偷偷看一眼,心想:这样的人,在省大读书时,至少也是“院草”级别的吧?
忘记说了——顾小影的爱好之一便是,喜看所有穿正装、斯文又好看的男人。
走在路上,顾小影好奇又三八地问管桐:“导领您真是江老师的师兄吗?您看上去比他年轻好多。”
管桐笑着点头:“本科毕业后我留校读研,他到你们学校当辅导员,所以虽然我比他⾼两级,反倒比他晚参加工作一年。”
没等顾小影说话又补充:“叫我管桐就好。”
“那可不行,多没礼貌,”顾小影看管桐一眼,不厚道地感叹“不过真是看不出来,江老师倒是像我爸的。”
管桐忍不住笑出声,过会儿才开口:“你在报复他吧,因为他说你嫁不出去?”
“咦,这都被您看出来了,”顾小影惊讶地看管桐“您听到了啊?”
管桐点头笑道:“在岳眼里,你就是他生学,虽然只差四岁,他还是习惯地扮长辈。其实,他读书那会儿是很光的男生呢。”
“啊…好具有杀伤力的光…”顾小影哀叹,忽然扭头看管桐,拖腔拉调“您是不是正在心里偷偷笑我们幼稚呢?”
管桐摇头摇,目光诚坦:“没有,我倒是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嗯?”顾小影将信将疑地看他。
管桐笑笑,刚要开口,就听到⾝后有人喊:“管处长,主任找您呢。”
“马上就来,”管桐回头答一声,再看看顾小影,微笑着说“谢谢你,辛苦了。”
说完,他便转⾝快步走远。
顾小影站在原地,颇有些好奇地看着管桐的背影——心想这人这么年轻就⾝居要职,还真是称得起“年轻有为”四个字。所以说省委的平台还真是⾼,自己的老爸今年都五十多岁了,在F市委政研室做到副主任,也不过就是副处级…
所以你看,那时候,无论是顾小影还是管桐,或许都没有想到,这次相遇不仅使他们成为有过几面之缘的人,同时还将自己的形象,若有若无地印在了对方的心里。
往往,爱情不是从“一见钟情”开始,也不是从“虎视眈眈”开始,而是从“循序渐进”开始。
(3)
彼时,管桐也没想到,将来有那么一天,自己居然会对一个“80后”的女孩子动心。
长久以来,这个群体在很多人眼里,代表着的就是自私、娇气、不负责任、过于自我…或许该说,如果不是因为这一代独生子女,国中也不会有“小太”、“小月亮”、“温室里的花朵”这样的形容词。
以管桐的阅历,他不是看不出来,顾小影这样的女孩子,一定是从小就泡在藌罐里。
她脸上的笑容、她俏⽪的神情、她迅捷的思维,甚至包括她的好口才、好气质…这一切都不会是从天而降,只能是⽇积月累。
所以不用猜也知道,她一定是在城市里长大,受过良好的教育,或许还来自书香门第。她拥有的一切都是那样不费吹灰之力,她没有见过艰辛的生活,更没有经历跋涉的坎坷。
她和他管桐,本就不是一类人。
管桐是哪样的人呢?
前面说过了,他在R城农村长大,从小就是优等生,⾼中毕业时以全县文科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位于G城的省大文学院,⽗⺟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民,曾经有个弟弟名叫管桦,可惜幼年便已夭折。
大学时代,管桐也曾谈过一场恋爱。女友蒋曼琳是昔⽇省大文学院文艺美学专业赫赫有名的“美女+才女”毕业那年,省委组织部选调重点大学研究生试考,管桐和蒋曼琳分别考出了全省第一名和第三名的好成绩,于是一个去了省委办公厅,一个去了省人事厅。
彼时,多少人感叹:现实生活中,王子的确是只能与公主在一起。
然而,人们忘记了,王子未必是最富有、最英俊的那一个,却一定是⾎统最⾼贵的那一个——现实生活中,⽩手起家的青年才俊可以做驸马,却永远不会成为王子。
更可惜的是,蒋曼琳的⽗⺟连这样的“驸马”都不想要。
管桐永远都记得,毕业那年第一次去蒋曼琳家,蒋⺟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我们琳琳从小没有吃过什么苦,我们做⽗⺟的,也不过是希望女儿将来嫁了人,不要受气,开开心心地过⽇子。”
管桐信誓旦旦:“阿姨您放心,我也决不会让琳琳吃苦。”
蒋曼琳的⺟亲笑了,那笑容中若隐若现地含着怜悯:“管桐,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可是成长背景、家境差异、消费习惯、生活习惯…这一切都太现实了。琳琳现在満脑子爱情,我说她也不听。可是你不一样,你是男人,你真的能保证将来琳琳在这些事情上不吃亏、不生气吗?如果你能,我就做主让琳琳嫁给你。”
管桐沉默了。
能走到今天的管桐,当然不傻。他不会不知道这一切托辞的背后不过是最寻常的那个道理——从农村走出来的青年,说好听点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说不好听点,还不就是省城民人眼中的“乡下人”?!
他凭什么能给蒋曼琳上述这一切?
连他自己都知道,讲文化⽔平、消费习惯甚至卫生习惯…自家都远远不符合蒋曼琳⺟亲的要求。再说,过⽇子,怎么可能一点亏都不吃、一点架都不吵、一点气都不生?
可是,管桐从来都不是怯懦的男人。
他微笑,站直了对蒋⺟说:“阿姨,如果琳琳对我说分手,我决不纠。但,只要琳琳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会竭尽全力让她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
他昅口气,郑而重之地说:“阿姨,投胎这回事,我没法选的。二十六年来,我能做的,只是将那些我有选择权或决定权的事,努力做到最好。”
蒋家偌大的客厅里,蒋⺟不说话了。
管桐站在她面前微笑,然而他自己知道,这笑容的深处,有苦涩的汁,缓缓流淌。
其实,那时的管桐已经预见到,这场爱情的结局必然以悲剧收场:一个月后,蒋曼琳终于还是敌不过家庭的庒力,提出分手。
对此,管桐只是点点头,说“好”
又过两年,蒋曼琳结婚。丈夫是副长省的儿子,现任职于省安公厅政治部。
再过两年,三十岁的蒋曼琳成为人事厅最年轻的助理调研员。虽是虚职,可是人们见到她时,还是会礼貌地唤一声“蒋处长”
对此,作为师弟的江岳十分不屑,时常还会发发牢,说句“乌鸦飞上枝头也能做凤凰”之类的话。不过,每次听到这话时,管桐都不置可否。
因为他知道江岳是在为自己出气,也知道蒋曼琳不是乌鸦。
蒋曼琳,她始终都是一只有想法、有才气、有⼲劲的蜂鸟——这样的鸟,勇往直前,决不后退。
他现在知道了,他和蒋曼琳之所以看上去登对,是因为他们都一样的优秀;可是他们之所以分手,就是因为当两个优秀的人在一起时,恐怕谁也不肯为对方做出牺牲或妥协。
于是,现在的管桐虽然时常相亲,但对于“缘分”这东西并不苛求。
他努力工作,努力上进,努力告诉自己:任何地方都总是需要几个踏实⼲事的人,这和家境没有关系。倘若自己无法成为最踏实、最能⼲事的那一个,那么,在机会溜走时,就不要埋怨这个社会不公平。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毕业五年来,他的生活简单得趋于乏味——上班,加班,偶尔的闲暇也是在看书、写材料、琢磨文章中度过。他的房间里没有电视,只有一网线,上网时的首页是“民人网”
功夫不负苦心人:三十一岁那年,没有任何背景的管桐成为省委办公厅最年轻的副处级秘书,或许不久后,也会成为办公厅最年轻的实职副处长。
这样的管桐,当然不会相信世界上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所以,彼时,管桐只是觉得那个叫顾小影的女孩子,很有趣。
不过也真是有缘分——时隔不久,管桐又见到了顾小影。
那天是江岳和管桐两个单⾝的闲人约好了去艺术学院打篮球。打完球后两人去江岳办公室换⾐服,走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一间教室里热闹得不像话。本着职业敏感,江岳走到教室后门往里看,这一看差点没惊掉眼珠子——只见顾小影正坐在第一排的某张课桌上,直了背,双脚踩在面前的椅子上,腿双并拢向左侧倾斜45度,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在比画着说话!
管桐站在江岳⾝后,沿着他的目光往教室里看的时候吓了一大跳——真是太诡异了,如此耝俗的地理位置,顾小影是怎么直板做出这副好像是在接受外会见一样优雅的⾼难度动作的?!
江岳回头看看管桐,痛苦地拍额头:“这个顾小影,怎么从来都没点为人师表的意识!”
他边说边往前门走,却被管桐一把拉住,小声道:“听听他们说什么。”
两个三十岁上下的老男人,就这样开始听壁角。
前排正有女生在哀叹:“老师,如果我们升不上本科,就这样毕业了,真不甘心,我还没谈过恋爱呢。”
顾小影配合地点点头,表情很忧国忧民:“是遗憾的。”
门外的江岳又开始瞪眼,抬脚就要冲进去,再次被管桐拖回去。
顾小影丝毫没有察觉到后门口有人——专科班人少,只坐満了教室的前三分之二。
只见她从桌子上跳下来,拍拍手,笑眯眯地看着台下的生学:“孩儿们,你们是不是很想在大学里谈场恋爱?”
生学们点头如捣蒜。
“说到这个,你们老师我就是专家了,”顾小影摊摊手,做个貌似很谦虚的表情“话说你们老师我,用六年的光亲眼目睹了艺术学院校园爱情的各种形式,得出结论如下。”
她拿腔拿调地清嗓子,一手按在⾝边一男生的课桌上,一手伸出来,纤细修长的手指以指为圆心在傍晚的落⽇余晖中划圈:“在座的各位,都知道价值决定价格的经济学原理吧?那你们有没有想过,只有当你自己的价值提⾼了,才有可能在相同价位的异中挑选伴侣?不要以为男人都只喜美女、女人都只喜帅哥,虽然咱们班的女生都很漂亮、男生都很帅,不过我觉得,只有內外兼修,才会更有市场。不然,你见谁买东西只看包装袋,而不管里面的东西价比⾼不⾼?”
她眨眨眼:“古人把这种行为叫‘买椟还珠’,厚道的是吧?要我说就是脑子进⽔!”
台下生学开始笑,有男生起哄:“老大,你男朋友是不是脑子进⽔啊?”
顾小影也笑,回⾝抓起讲台上的粉笔头砸在男生脑门上,満意地听到“哎哟”一声惨叫,扁扁嘴道:“说到你们老师我,这么秀外慧中、蕙质兰心的女子,当然要好好挑一挑,总不能为恋爱而恋爱吧,多不值!”
男生发出群体的呕吐声,女生则笑着起哄:“老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谈恋爱?”
顾小影摸摸下巴,想了想答:“大四,别人都说是⻩昏恋…”
“嘁!”生学们爆发出不约而同的不屑的声音。
刚才被砸脑袋的男生咧嘴笑:“老大,大四才谈恋爱,你也真好意思说!”
话音未落,很顺利地又被一颗粉笔头击中。男生愤怒地抱怨:“老巫婆,不准体罚生学!”
顾小影撇撇嘴:“老师当然不准体罚生学,不过我是老巫婆,不受这规定约束。”
周围响起哄笑声,顾小影得意地抱着胳膊笑。
女生则抓住顾小影,开始八卦:“老师,那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好火爆的话题,”顾小影咂咂嘴“话说我们从试探到热恋,现在终于进行到分手了。”
“啊…”女孩子们失望地叹息。
顾小影摆摆手,难得的一本正经:“不过,我倒从来没有后悔过。因为校园里的爱情很⼲净、很美好,没有那么多的衡量指标,只和爱情本⾝有关。因为真心喜,才会在一起。这样的感情,一辈子能有一次,也就⾜够。”
“可是,”她也是鲜见的语重心长“未来太远了,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我们⼲涉不了别人的未来,便只能⼲涉自己,只能尽量让自己更加美丽、优雅、智慧、丰富一些。”
灯光下,从管桐的角度看过去,她的侧脸闪闪发光,大V领的薄⽑衫领口不知道缀了些什么东西,在灯光照耀下晶莹地晃动。
她的眼中有自信的神采,她走到女孩子们中间,随手揽住一个女孩子的肩膀,对所有那些年轻的孩子们微笑着说:“亲爱的们,能认识你们,是我的福气。我运气好一些,直接考上了本科,后来考上了研究生,可以说很顺风顺⽔。所以,是从你们这里,我才见到了什么叫做不放弃。你们经历了⾼考,或许有一点意失,但你们不认输,继续冲刺丝毫不亚于⾼考难度的专升本试考。你们让我知道了,从来没有什么失败是一辈子的。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你们是我的老师。”
台下静悄悄的,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不过年长三四岁的班主任,刚才还喧闹的教室,顷刻间变得鸦雀无声。
“所以,今天的动员会,我就知道我不需要说太多,”她一踮脚,再次坐到一张空着的课桌上去,手抄在兜里,咧了嘴笑“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本科生未必就比专科生优秀,可是多出来的那两年大生学活,却可以让你们完成许多现在可能来不及完成的心愿,比如,谈一场⼲⼲净净的‘⻩昏恋’。”
…
听到这里,管桐和江岳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在给已经读大二的专科生们做专升本前的思想动员。作为兼职班主任,顾老师无疑是极其负责任地絮叨着。不过专科二年级的生学们已经不是生新,再加上和顾小影已经很悉,便笑嘻嘻地在台下接话茬。
渐渐,你来我往的,场面就趋于混了,最后演变成一个人坐在桌子上笑,一群人坐在椅子上笑,好端端一场班会变成师生八卦恳谈会,热闹得不得了。逐渐有女生拿出零食来,教室里果壳飞,又发展成为茶话会。话题从大学爱情到英语四级,到某个老师的糗事,最后变成顾小影一边嗑瓜子一边眉飞⾊舞的笑话专场。
江岳扭头看看管桐,想说什么,可是张张嘴,又没说出来。
管桐看出来江岳有些言又止,⼲脆问:“你想说什么?”
江岳往教室里看一眼,然后看着管桐,迟疑地说:“没事,我只是想起了蒋曼琳师姐。”
管桐挑挑眉⽑,微微一笑:“你觉得她像蒋曼琳?”
“你觉得不像?”江岳叹息“很聪明,口才很好,看起来也是一样的要強。”
“其实是不一样的,”管桐看着屋里不断前仰后合笑着的生学们,若有所思“和蒋曼琳相比,她更懂得示弱,心态也更光一些。这世上自以为聪明的人太多了,其实真正的聪明人,是那些知道自己不聪明,所以肯认真生活的人。”
江岳狐疑地看看管桐:“师兄你想说什么?”
管桐不说话,只是看着屋里的女孩子微笑。
江岳仔细端详管桐一眼,似有所指:“要是娶这种女孩子回家当老婆,怕是本震不住。”
“⼲吗一定要震得住呢,”管桐看江岳一眼,微笑“找老婆又不是找丫鬟。”
江岳大骇:“师兄你不是吧?人怎么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看着江岳一脸受惊的表情,管桐笑笑,没说话。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现在的江岳也是无法理解的——他的小师弟,本着爱护师兄的原则,还満脑子都是对蒋曼琳嫌贫爱富的讨伐。其实管桐也没有告诉江岳,此时的他,也仍旧没有陷⼊“一见钟情”的泥淖,理智如他,也不过就是觉得校庆那天的顾小影很有趣、而今天的顾小影令他觉得有所触动。
第三次见面,管桐承认,他不光彩的偷听行为,却让他见识到了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前的顾小影——收起那些糊糊、机灵慧黠,原来,在她⾝上还有这样情真意切的善良。
并且,他从这个女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世上最单纯美好的笑意。
所以,他不否认,他对这个误打误撞地闯进他生命里来的顾小影,有着先⼊为主的好感。
而“好感”——对已至而立之年的管桐来说,是爱情的前提。
(4)
托江岳这个“线人”的福,管桐在网上找到顾小影的博客。
某个不需要加班的晚上,他坐在办公室的电脑前,一页页,带着好奇,打量这个女孩子的生活——这是种有趣的体验,或许也是到这时,他才发现,每个人,或许都存在某种程度的窥私。
以及,他也发现:顾小影远比他想象中,还要文采斐然。
10月18⽇永志不渝
今天看见一个女作家写的话:爱情就像一把匕首,深深刺进我的心脏,在以后的很多年里,令我深陷于此、永志不渝。
永志不渝,这真是个美丽的词汇,在这个女作家年老的时候,回忆那场爱情的刹那,动人心扉。
她爱他,却无法和他生活在一起。
她的爱永志不渝,于是终生未嫁。
我想起,婚礼上,人们喜用这个词宣誓:我宣誓,无论疾病、贫困、灾难都无法将我们分开,我将深爱我的丈夫/子,永志不渝。
那么多的新人,都曾用青舂宣誓。可是,很多年过去,还是有很多人分开。
他们分开的时候“永志不渝”就像一场稍纵即逝的烟火,它的美丽,只能用来嘲笑“永远”本⾝的短暂。
所以,我想“永志不渝”原来就是一场年轮的考验——这个词,这句话,本不是二十岁的人可以说,并能说出味道来的。
就好像那位女作家,年轻的时候,没有人相信她所谓的“永远”直到她老了,嘲笑她、奚落她的那些人,才相信“永远”的存在。
原来“永志不渝”的意义,要靠时间来证实。
原来,说“永志不渝”的那个人,一定要⽩发苍苍。
原来,永志不渝,这不单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承诺,还是一个关于生命的承诺。
10月2⽇慕斯男人与花卷男人
这个城市开了第三家“元祖慕斯”店。
是下午三点钟,我的脚像是粘在了店里的地板上,想转⾝回去,可是敌不住満屋香。
终于还是狠狠心,买下两份慕斯,那么小,二十五元。
小口小口地吃,冰凉酸甜的滋味,带来和煦的小幸福。
半小时后,当我走出元祖,看着満街来来往往的人群时,突然这样想:是不是有种男人,就像慕斯蛋糕一样?
这样的慕斯男人,一定有相当人的外在条件,比如房、车、好看的外形、⾼尚的职业…让你站在他面前的时候,就像刚才的我,拔不动脚。于是终于陷进去,万劫不复的时候,还在感慨慕斯的好吃——慕斯男人就是有本事让你被他卖的时候还替他数钱。
直到你终于发现这样的男人不值得自己爱,可是回头看看,他毕竟给过你温暖的瞬间,给过你浪漫的场景,仿佛我吃慕斯时候齿颊留香,于是这样的香就成了最不容易长久却最容易慰抚自己的心灵膏药。敷上去的时候,至少可以短暂止疼。
而需要止疼的时候,意味着这场爱,已经给我们留下伤口。
简单地说,就是有种男人,一定是中看不中用,却总是昅引我们付账买单,然后等买完了再去后悔到肠子发青。
就好比现在,当我吃完那么好吃的慕斯蛋糕的时候,其实我比谁都清楚,这样的情调与味道只能偶尔为之,要么是用来満⾜自己口腹上的虚荣心,要么是用来给生活加点小调剂——而事实上,最中用的还是家里那二两一个的小馒头,两⽑五分钱,敌得住饥饿。
毕竟,趣情是趣情,生活是生活,生活不能没有趣情,而只有趣情算不上是生活,生活就是在扎扎实实过⽇子的前提下有趣情。
所以实际上价比最⾼的是花卷男人,也是两⽑五分钱的价钱,比馒头漂亮,比慕斯实惠。
所以,要挑个花卷男人而不是慕斯男人,结婚。
9月13⽇你想过死吗
今天有生学问了我一个问题:老师,你想过死吗?
我点头,我得承认,我想过死。
最绝望的时候,最孤独的时候,最看不见道路的时候,我十四岁,成绩普通,有点自卑,不怎么讨巧,⽗⺟对我很失望,我对自己更失望。
那时候就想,如果闭上眼,什么都不用想,什么责任都不用负,该多好?
我甚至偷偷从四楼台往下看,楼下是冬青,还有硬坚的⽔泥台子。我猜,如果掉到冬青上,很有可能会毁容;如果掉到⽔泥台上,死了倒还好,植物人怎么办?
那时候,我不怕死,倒是害怕丑陋地活着。
于是,十四岁的我,在最绝望的时候,常常就这样一个人站在⾼楼顶,从上往下看。开始的时候有点恐⾼,看着看着脑袋就晕了,腿就软了,便下意识地向后一退——只这一瞬间,我知道,我不想死。
不想死,就要好好活着,坚強活下去的重要途径就是:把左脸贴到右脸上,左边不要脸,右边二⽪脸。
于是,对于那些不喜我的人,我当他们是空气;对于那些喜我的人,我回报他们更多的喜,以及勤奋。
渐渐,时间走过去,我们长大了。⽇子终于越过越好,渐渐没有人会提起当年我曾经考很不好的名次,为我失望的⽗⺟神奇般开始为我骄傲…命运的诡异,常常在我们的意料之外。
去年同学聚会,老同学还惊呼:你读研了?你当初不是和我一样成绩不怎么好吗?
我笑——到这个时候,过去的一切不过是笑话和谈资。
其实,当我从最不开心的⽇子里走出来,一点点咬破茧子,钻出自己的壳时,我自己也很惊讶:为什么曾经,我居然想到死?
我很庆幸,我终究没寻死,也没死成。
想起小时候看一部电视剧叫《海上一家人》,有句歌词,叫“走过去,前面是个天”
原来如此。
所以,你知道吗,我亲爱的孩子,你问我这个问题,是因为你还没长大——因为还年轻,走的路还不够多,美好的未来还那么模糊,所以你以为短暂的窘境就是永恒。于是,这样的绝望便让你想到死亡。
你因而忘记了,活着最大的意义,其实就在于你没有死去——你还有那么多时间,用你坚定的信念、善良的心、永不放弃的奋斗,给别人一个惊讶的未来。
因为还活着,这一切的一切,便都还来得及。
8月29⽇三年一课题
突然发现:读研究生最大的好处是,我可以用三年的时间,以学习的方式,知道自己的无知。
相关的科研成果是:初步掌握“严谨”的行动指南,基本具备“钻研”的业务素质,大致了解“刻苦”的相关路径。
回想本科时代,我是天真烂漫的小女生,有老师宠、有师弟师妹的羡慕,参加很多比赛、拿很多奖、发表很多文章,被很多人夸。所以,不必拼抢啥子荣誉,还可于顺遂之中学习大度。
当然要感谢这些年的顺境:让我在得到许多意料之外的惊喜后,能够因为富⾜而学会淡然。我知道自己幸运——就好像那个坐在苹果树下的牛顿,即便你肯思考,总还要有苹果肯从天而降才行。
然而,毕业后顺风顺⽔考上研究生,却发现从此前路多泥泞——你是研究生了,老师的衡量标准自然提升。
明明本科时经常被老师当做勤奋钻研专业的生学加以表扬,可是现在却总被训斥:你引用的这句话从哪里来?相关原著看过吗?原文的意思是什么?出自哪本书哪一页…
再不敢耍小聪明,开始认真读书,凡引用论据必先将原著通读,不求甚解必将被导师封杀!导师若是令狐冲,我就是峨眉派小尼姑——导师门下多女将,皆一心考博不谈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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