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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少年奇才 不意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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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岁的蒙恬第一次知道了鞍马劳顿的滋味。

  涉过一道大⽔爬上一道山梁,蓦然看见山顶耸立的“兰陵”界碑时,蒙恬⾼兴得大叫一声便瘫在了山坡上。他知道,⾝后大⽔叫做沂⽔,眼前青山叫做苍山,那座梦中学馆便隐蔵在这片淡⻩青绿的峰峦之中!虽是一⾝精又饥又渴,但想到不⽇便能见到追慕已久的大师,见到孜孜寻访的奇士,蒙恬便⾼兴得不能自已,跳起来将內外⾐裳一齐脫下一边笑嘻嘻嚷着惭愧惭愧,一边一件件拧⼲搭上半人⾼的草丛,又从马背取下⽪褡拿出一件不曾沾⽔的⿇布宽袍裹住了自己,大带间一扎,兴致地在山坡采起了兰草。

  兰陵者,兰草之山也。这兰陵非但是楚国名县,更是天下名县。兰陵之名两出:一则兰草,一则美酒。若论本原,兰草之名却是远远早于大于兰陵酒。兰草,花淡⻩而叶淡绿,清香幽幽沁人心脾,亦草亦花亦药亦用,可人之心,⾜人之需,庙堂风尘无不视为心爱之物。楚人犹爱兰草,佩带兰草饰物盛于中原佩⽟。屈原《离》云:“纫秋兰以为佩。”说得便是此等风习。兰草惠及天下,还有另一大用途,这便是兰膏之妙。兰膏是兰草练成的油脂,用来燃灯,既可生香又可驱虫;女子和油泽发,既可使秀发润泽如云,又终⽇香如花蕊。《离招魂》云:“兰膏明烛,华容备些。”兰草由此另得一名曰泽兰,此之谓也!

  蒙恬少学渊博多才多艺,最好山⽔风物之美。此刻见苍山兰草在夕下绿葱葱⻩幽幽随着山峦河⾕伸展得无边无际,蒙恬的疲惫‮渴饥‬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采得几大把兰草,编织成一顶绿⻩花冠,又编成一幅长可及膝的兰佩,头上顶起花冠,脖颈挂起兰佩,便在山坡上手之舞之⾜之蹈之跳着叫着疯跑起来。

  “大意无所拂悟,辞言无所击摩,然后极骋智辩焉…”

  蓦然之间,一阵悠长清亮的昑唱随风隐隐飘来,虽不甚辨得辞意,铿锵顿挫之韵律却分明甚是古奥。蒙恬惊喜眺望,却见山下一辆牛拉轺车向着山口而去,伞盖在长风草浪间忽隐忽现,⻩牛漫走,车铃叮当,那清越昑唱便飘在淡淡幽香的无边兰草中。蒙恬顿时童心大起,着山口遥遥招手大喊:“前辈⾼人!好个悠闲自在——”

  牛车依然叮呤哐当地散漫走着,清越地昑唱依然弥漫飘着。

  蒙恬一口气冲到了车前:“在下敢问前辈,苍山可有一座学馆?”

  大⻩牛哞地一声悠然止步,车盖下一人倏忽坐起——散发布⾐瘦骨棱棱,年轻明亮的眼睛深邃得有些茫然——恍然醒悟间一句昑唱:“与我说话者,⾜下也?”蒙恬一拱手笑道:“前辈昑诵得痴,在下正是求教前辈。”“前辈?不,不,不敢当。”布⾐瘦子猛然面红过耳口吃起来,下车一拱手却又昑唱一句“⾜下何事,但说无妨。”蒙恬恍然醒悟一拱手道:“兄台语迟,方才失敬处敢请见谅。”布⾐瘦子这才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少年,冷冷一笑揶揄道:“少年雅士,兰草商家,要找兰陵县令么?”蒙恬不噤笑道:“这位大哥却是有趣,我已问过,这苍山可有一座学馆?”

  “学馆不管兰草买卖。”

  蒙恬笑得一片烂漫:“这位兄台!非得派我做个商人?”

  “商人⼊山皆是这般做派,一⾝香草!”布⾐瘦子面⾊冰冷。

  “恨商及草,兄台原是方正过甚了。”

  “相形不如论心,论心不如择术…”

  “形相虽善而心术恶,无害为小人也。”

  “你,你读过这《非相》篇?”冰冷的布⾐瘦子惊讶了。

  蒙恬顽⽪地一笑:“《荀子》传扬天下,我便背不得几句么?”

  “不中!《非相》篇乃大师新作,几时传扬天下了?”

  “不中?”蒙恬学得一句恍然拍掌“对也,你是韩非大哥!”

  “⾜下何人?我并不识得。”布⾐瘦子依旧冷冰冰一句。

  “大哥识得鲁仲连否?”

  “只说你是谁!”

  “在下鲁天,齐国鲁人,游学求师。”

  “原来如此,方才得罪也。”冰冷的韩非有了一丝笑容。

  “如此,在下便不是商人了?”

  “小兄弟可人。”韩非淡淡一笑“要⼊苍山学馆?”

  “正是!”“此嘉宾也!”韩非大步走到牛车旁,拔下车中伞盖转⾝揷到草地上“苍山法度,凡遇求学士子,即时倾盖洗尘。这是大师车盖,我与小兄弟先饮三碗。”说罢又从牛车拿下一只鼓鼓的⽪囊与两只嵌在车厢的木碗。蒙恬⾼兴得跳脚拍掌笑道:“兰陵美酒大妙!我有⼲⾁!大哥坐了,我来!”飞跑马前拿来一支⽪袋摸出两方荷叶包裹的酱⼲牛⾁,飞步搬来一片石板摆在车前,荷叶铺开⽪囊斟酒,⼲净利落得全然不用韩非动手便一切就绪。

  “知子之来之,琼浆以报之!”

  “既见君子,德音不忘!”

  依着古风,两人昑诗唱和一句,大碗一碰便汩汩饮下。蒙恬面⾊绯红提起⽪囊再次斟酒,双手捧起大碗又慨然念诗一句:“虽有兄弟,不如友生!”韩非举碗却是一句深重的叹息:“每有良朋,况也咏叹!”再碰一饮,蒙恬笑道:“韩非大哥何有良朋之叹?”“时势感喟也!”韩非慨然一叹“方今实力大争之世,朋也友也盟也约也,皆如兰草,空自弥香也!”蒙恬笑道:“兰草用途多多,绝非空自弥香,韩非大哥言重了。”“人无切肤,不⾜道矣!”韩非骤然一脸肃杀“鲁国若是亡在今⽇,小兄弟可有兰草之心哉!”蒙恬心思灵动,连忙笑着岔开话题道:“苍山学馆有稷下外馆之称,兄弟歆慕久矣!只不知大师收取门生法度如何?”

  “去则自知。”韩非霍然起⾝冷冰冰一拱手“我去兰陵拉酒,不能奉陪。小兄弟越过前方山头,便见苍山学馆。”说罢拔起车盖揷上牛车,便咣当叮呤地径自去了。

  “怪人也!”蒙恬嘟哝一句,良久回不过神来。

  漫山兰草,漫天霞光,幽幽⾕风,一片清凉。蒙恬亢奋的心绪被韩非的突兀发作搅得很有些沮丧。鲁仲连已经对他叙说了荀子大师的种种情形,当然也不会遗漏大师的两名⾼⾜韩非与李斯。蒙恬当时便有了主意:说动韩非李斯⼊秦,方算不虚此行!然今⽇初见韩非,还未说得几句便是这般难堪,此人实在难与也!如此看去,荀子门下必多狂狷奇崛之士,要寻觅几个正才还当真可能不是一件容易事体。离开咸堪堪一年,莫非果真要空手归去了?鲁仲连说,自稷下学宮大树衰微,天下名士便是落叶飘零,盛机过矣!虽则如此,可蒙恬总是忘不了王翦那句话,鼓之世自有风云雄杰,大才不在寻访,在遇合也!

  还得说大⽗那奇特的考校方式成就了他们。

  那⽇,大⽗找他来一番叮嘱,教他做个蒙面不露相的少年司马与王子嬴政较量兵书学问。蒙恬大觉新鲜有趣,欣欣然上阵做了“少司马”考官。不料一番较量下来,蒙恬却对那个少年王子大是赞赏,立时觉得秦国就该此等王子做储君!大⽗一班老臣苛刻挑剔,未免太过颟顸了。及至看完王子与蒙面少卒的搏击较量,蒙恬便对王子油然生出了钦佩之心。考校之后咸多有流言,连大⽗都说这个嬴政未必是储君最佳人选。蒙恬便突兀生出一个念头:结识这个王子,说动他一起游历天下做风尘隐士!奇思一出,蒙恬便终⽇揣摩如何能探听得这个不居王城的王子行踪。他不想通过大⽗或任何官署探得王子居所,而只想自己摸索得来悄然找去与王子神不知鬼不觉离开咸,那才叫神来之笔,刺也!不想一连旬⽇却是一无所获,蒙恬便有些悻悻然了。正在此时,却有一个內侍小童在后园的胡杨林下撞上了他,塞给他一方物事便笑嘻嘻跑了。蒙恬打开那张折叠得方正的羊⽪纸,几道山⽔旁边一行小字:“蒙面亦知音,承蒙不弃,敢请一晤。接书次⽇按图索骏可也。”

  次⽇清晨,蒙恬着一只小舟在渭⽔南岸的芦苇湾中见到了王子嬴政。两人一见如故,在飘的小舟上饮着老秦酒咥着酱⾁⼲锅盔,直说到夕枕山还是意犹未尽。蒙恬说了他听到的种种传闻,末了慨然道:“政兄撂开!不必纠这太子之位,你我结伴同游天下,做个俞伯牙锺子期⾼山流⽔,岂不妙哉!”嬴政却拍着船帮笑骂一句:“太子个鸟!我是想做事!兄弟只说,大事若是可为,你果真愿意做⾼山流⽔?”蒙恬便道:“所谓做事,无非功业一途!秦国将相多有,少得你我两人么?”嬴政目光炯炯道:“兄弟所言,原是将流言看得重了。若是储君可为,兄弟又当如何?”蒙恬拍掌笑道:“政兄果真做得储君,自然是大事可为,不做⾼山流⽔也罢!”嬴政肃然道:“好!回庄说话,晚来还有一人!”“是那个蒙面少卒么?”蒙恬突然脫口而出。“兄弟神异也!”嬴政哈哈大笑,与蒙恬两桨同出,片刻便到了岸边。

  月上南山,一精⼲舍人领着一个英人物来了。舍人是王绾,英人物果然是那个蒙面少卒。不等王绾介绍,蒙恬便跳了起来:“我知道!这位大哥是王翦,秦军后起之秀!”嬴政王绾一齐大笑,敦厚的王翦倒是局促得无所适从了。谁料三碗酒一过,海阔天空之际便见了这位年轻将军的英雄本⾊,话语简约却是句句切中要害,大非寻常赳赳武士可比。同是评判大势,知权臣纠葛的蒙恬实在是心中无底。王翦却是沉稳异常:“朝野流言虽多,然终抵不得真才二字。大势所趋,秦国储君非王子莫属也!”蒙恬见王翦说得笃定,便笑问一句:“王子果为储君,当如何作为?”王翦一字一顿道:“但为储君,讷言敏行,勤学多思,以不变应万变。”

  “若继大位又当如何?”蒙恬又紧追一句。

  王翦依旧沉稳道:“大位在时势。时不同,势不同,方略不同。”

  “三年內即位如何?”

  “主少国疑,惟结权臣以度艰危。”

  “十年之后即位如何?”

  “遥遥之期,非此时所能谋也。”

  蒙恬记得很清楚,凝神倾听的王子嬴政起⾝离座对着王翦拜倒:“将军乃我师也!嬴政谨受教!”慌得王翦连忙拜倒相扶:“在下只年长几岁,多了一份常人之心,何敢当王子如此大礼也!”嬴政又肃然扶住了王翦道:“将军雄正就实,不务虚妄,嬴政自当以师礼事之,将军何愧之有哉!”蒙恬过来扶住两人胳膊道:“王翦大哥先莫推辞,只说说目下我等该做何事?若是对了我也拜师!”嬴政不噤点头笑了:“好!将军便说,再收一个‮生学‬也!”

  “岂敢岂敢!”王翦一做俗礼便老成敦厚如农夫,一说正事便犀利稳健如名士,直是两人倏忽变换。顽⽪的蒙恬直着眼睛一惊一乍:“也!名士又变村夫!莫变莫变,眼花甚也!”举座哈哈大笑,王翦竟一时窘得张红了脸膛,仰头大饮了一碗老秦酒这才思忖道:“要说目下,倒是真有一事当做。”

  “何事?”嬴政蒙恬异口同声。

  “搜求王佐之才!”王翦慨然拍案“大事须得远图。以秦国朝野之势,王子成为储君只在迟早之间!秦王破例考校少年王子以为太子人选,此间定有若⼲变数。变数之一,便是王子或可不期立储,甚或可不期即位…”举座骤然屏住了气息,王翦耝重地息了一声“不期之期一朝来临,王佐之才便成急务也!”

  “方才不是说惟结权臣以度艰危么?”蒙恬噗地笑了。

  “艰危之后又当如何?”王翦没有丝毫笑意。

  “蒙恬心服,只要赖师账也!”嬴政淡淡一笑倏忽正⾊“将军之言深合我心。我不居王城,原本想得便是结由人也。若非考校之事来得突兀,我原本是要游历天下三年的…只是天下茫茫,大才却到何处寻访?”

  “王子但有此心可也!”王翦慨然拍案“鼓之世自有风云雄杰!大才不在寻访,在遇合也!但有求才之心,终有不期遇合!”

  “说得好!”蒙恬拍掌笑叫一声又倏地庒低了声音“此事惟我做得。王子离不开咸。王翦大哥离不开军营。只我悠哉无事,可是?我去找大名鼎鼎纵横天下之士,此人与各大学派均有关联,定然能为寻求大才指点路径!如何?”

  嬴政思忖片刻恍然道:“大名鼎鼎纵横天下?鲁仲连!”

  “然也!”

  “你却如何识得鲁仲连?”王翦惊讶了。

  “天机不可预怈也!”蒙恬不无得意地笑了。

  …

  就这样,蒙恬在去年立冬时分上路了。众所周知的理由是,齐人清明节气比秦国早,蒙恬代齐氏回归故土祭祖便要在先年冬天出发。就实说,蒙恬在来舂清明时节也确实在齐国祭拜了祖先坟茔,只是祭祖之后便悄然去了东海之滨。在故越国的一群小岛中,蒙恬终于找到了隐居多年的鲁仲连。蒙恬便拿出了一支三寸宽的独简。鲁仲连端详一番便是哈哈大笑:“天意也!二十年前一喏竟应在了今⽇!小子好气运,老夫认了!”蒙恬记得清楚,当鲁仲连领着他登上岛中孤峰时,山顶女子的歌声美得使他陶醉了:“齐子归来兮,报我以琼瑶。鱼猎耕稼兮,雨打蓬茅。天下乐土兮,惟我孤岛。”那⽩发苍苍的鲁仲连竟也对着大海长吼一声快乐得⾼唱起来:“山⾼⽔遥,我心陶陶。家国何在,天外孤岛——”随着歌声,草木婆娑的山道上隐约现出一个布⾐长发纤细窈窕红润丰満的女子,背上一只小竹篓,手中一柄小弯锄,时而挖得几株草药丢到背篓之中,质朴得毫无雕饰,美得却如天上佳人!那时,少年蒙恬第一次在女子面前怦然心动了…

  小岛山处是鲁仲连与小越女的家。一排茅草木屋,一片圆木围起来的庭院。院中一只正在打造的独木舟,还有大片正在编织的鱼网。庭院当中却是一个永远都在冒烟随时都可点燃的大大的火坑,坑中⾼⾼支着一个烧烤的吊架,浑然便是远古部族的渔猎营地。便在那座渔猎小院里,碧蓝的夜空挂着澄澈的月亮,鲁仲连燃起了篝火,吊起了‮大硕‬的陶罐,打开了一只半人⾼的陶瓮。小越女从吊架上取下陶罐,用一只长把木勺从罐中盛出小鱼笑昑昑盛进了蒙恬面前的陶盆“晓得无?小海鱼用山菜山一炖,再配岛山草药,清香开胃滋养元神祛降燥,小兄弟放开吃了。”亲切慈和得娘亲一般,蒙恬的心又一次簌簌颤栗了。

  便是那个夜晚,蒙恬第一次体味了飘飘然的醉意,陪着鲁仲连一碗又一碗的⼲,心下竟舒展得要飞起来一般。少年的心感动不已,便说了要拜鲁仲连为师修习纵横术隐居海岛!鲁仲连哈哈大笑说,小子醉也!纵横隐居,一矛一盾!小子矛乎盾乎!蒙恬赳赳⾼声,先矛后盾,譬如老师!小越女不噤大是赞叹,小兄弟聪慧过人,真当今千里驹也!鲁仲连哈哈大笑眼眶溢満了泪⽔,老骥又见千里驹,老夫何幸哉!只可惜老夫不能使千里驹驰骋天下也!蒙恬赳赳相问。鲁仲连一阵感喟,说得一句话至今还震撼着蒙恬。鲁仲连说,而今天下时势不同,一強独大而六国沉沦,此时习纵横家之术犹刻舟求剑也!

  “前辈之见,而今当习何学?”

  “惟荀子之学,堪当今⽇天下也!”

  “人言荀子步儒家后尘,前辈何有此论?”

  “笑谈笑谈!”鲁仲连连连摇着⽩头“老夫一生笑傲天下,未曾服膺一人!只这老荀子,老夫今⽇却要说得一句:当其‮生学‬,老夫犹不够格也!”

  在海岛盘桓的⽇子里,鲁仲连每每说起荀子便是不胜感慨:“老夫当年在稷下学宮识得荀子,五十年未断谊矣!若非老夫逃避诸侯,只怕也与老荀子凑到苍山去也!”蒙恬问荀子治学之风,鲁仲连只沉昑着说得几句:荀子学究天人,贯通古今,有儒家之基,有法家之锐气,有墨家之爱心,有道家之超越;然又非难诸子,卓然自成一家,堪称当今天下学派之颠峰也!蒙恬却总是有些不以为然:“荀子学问果如先生所言,如何屈做一个小小县令?”鲁仲连良久默然,末了一声叹息:“造物之奥秘,生人之艰辛,非你我所能穷尽也!古往今来,治学巨子皆难见容于仕途。孔子颠沛流离,孟子漂泊终生,老子西出流沙,庄子隐迹山野。他们都曾做官,老子做过周室史官,孔子做过鲁国司寇,孟子做过稷下客卿,庄子做过漆园小吏。无论大小,皆一个‘辞’字了结。此中因由,堪称一篇人生大文章也!至于荀子,为何要做一个小小县令,老夫岂能说得清楚?”

  一个月后,蒙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那座海岛,离开了那对永远教人铭刻在心的天生佳偶,离开了那几乎要将他‮服征‬融化的梦幻生涯,跋山涉⽔地寻觅到了楚国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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