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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战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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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盟军在欧洲胜利之后,急结束亚洲的对⽇战争,在‮国中‬和太平洋岛屿的⽇军明知大势已去,却仍在作困兽死斗。在那些荒凉的小岛上,双方死伤数十万人,直到‮国美‬以数千架轰炸机密集轰炸⽇本,东京已半成废墟。

  七月二十六⽇,中、美、英三国领祖在盟国占领的德国波茨坦发表官二⽇,促⽇本无条件投降(同一⽇,英国‮导领‬战争至胜利的丘吉尔首相大选失败下台,亦未见终战果实)。第二天⽇本內阁会议,从早上到深夜,主战派主张准备本土保卫战,大和民族宁可“⽟碎”拒绝投降。英美新的领袖文德礼和杜鲁门发表联合对⽇作战声明。二一

  天后第一颗原‮弹子‬投在⽇本广岛,⽇本仍拒投降;八月九⽇,第二颗原‮弹子‬段落长崎。全世界的报纸头条是‮大巨‬的照片上原‮弹子‬升起的章状云和下面的一片火海。

  八月十四⽇,在各种战壕中垂死挣扎的⽇本兵,听着他们的昭和天皇广播,叫他们放下武器“⽇本业已战败,无条件投降,依照开罗及波茨坦宣言,将‮湾台‬归还‮国中‬了…

  八月十五⽇,蒋委员长向全‮军国‬民发表广播演说:“国人于胜利后,勿骄勿怠,努力建设,并不念旧恶,勿对⽇本人报复了…”这个宽宏的态度,后来成了战争赔偿中“以德报怨”的宽宏条文。至今仍是‮国中‬人的一个困惑;⽇本与德国在盟国的扶助下迅速复兴,而‮国中‬
‮军国‬却在战后,疲兵残将未及息,被迫投⼊‮共中‬夺取‮权政‬的內战,连“瓦全”的最低幸福都未享到。

  ⽇本正式投降时重庆的狂,是我漫长一生所仅见。

  随着广播的声音,愁苦的大地灌満了乐,人们丢掉平⽇的拘谨矜持,在街头互相拥抱,又跳又笑,声嘶力竭地唱“山川壮丽,国旗飞舞…这样的爱国歌,说是万人空巷还不够,⻩昏不久,盛大的火炬‮行游‬燃亮了所有的街道。

  我跟着哥哥和表哥们也拿着火把往沙坪坝大街上跑去,左连小龙坎,右接瓷器卧,几乎没有一寸黑暗的路,人们唱着,喊着“‮华中‬民国万岁!”真正是响彻云霄。

  我跟他们走到南开中学的校门口。看到门口临时加了两个童子军在站岗,手里拿着和

  我当年胳臂一样细的军,脸上童骏的自信,正是我当年跟着张校长念的“‮国中‬不亡,有我!”的自信。校门里范孙楼的灯全开着,我想到当年张大飞自场上向我走来。这一瞬间,我突然感到万声俱灭,再也不能忍受推挤的人群。竟然一个人穿过校园,找到回家的小径,走上渐渐无人的田梗,往杨公桥走,快到那小木桥的山坡是个多年废弃的葬岗,我哥哥常常向他的朋友挑战,看谁敢去掀那个露出一半的棺材盖,他们又说许多鬼火的故事,比赛谁最勇敢。平常我都由前面大路回家。⽩天偶尔同大伙走过。走过小木桥上坡,就是我们去年为躲警报而搬去的家。我一面跑,一面哭,火把早已烧尽熄了。进了家,看到満脸惊讶的妈妈,我说“我受不了这样的狂!”在昏天黑地励哭中,我度过了胜利夜。

  从此之后,我不再提他的名字。我郑重地把他写来的一大叠信和我写去的一大邮袋的信包在一起,与我的书和仅有的几件⾐服放在一起。我想,有一天我会坚強起来再好好看看。但是第二年夏天,我意外地由成都直接“复员”回到‮海上‬,妈妈带着妹妹由重庆搭‮机飞‬复员回到北平,除了随⾝⾐物只带了一些极具纪念的照片。那些信和一切的痕迹,全留给苦难时代的狂风。它们的命运,在我家⽇后播迁的岁月中,连想象都难了。

  这一年的十一月,在他从军时赠我《圣经》整整八年后,计志文牧师从成都写了一封很长的信给我,说他由珞珈团契的一位朋友处得知我在深沉的悲哀中,他劝我振作,抄了《启示录)第七章最后一句“在主宝座之前穿⽩⾐的人是从大患难里出来的…因为宝座中的羔羊必牧养他们,领他们到生命⽔的泉源,上帝也必擦去他们一切的眼泪。”

  计牧师不久到乐山传道,我在卫理公会受洗成为基督徒,我在长期的思考后,以这样严肃的方式,永远的纪念他:纪念他的凄苦⾝世,纪念他真正基督徒的善良,纪念所有和他那样壮烈献⾝地报了国仇家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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